一把亮堂堂的匕首綻放着森冷的光芒,橫亙在焦大面前,這把匕首是賈寶玉隨身攜帶把玩的,此時卻派上了用場,能完成一個人的心願,讓他解脫,實在是勝造七級浮屠,賈寶玉覺得自己簡直太善良了。
“俺……”焦大張口結舌,望着鋒利的匕首,顫顫巍巍地,不敢接過來,他面色一變:“俺不想……”
“是不想?還是不敢?你不是很痛苦?想要以死明志麼?你如果不橫刀自刎,如何解脫?如何對得起我佛?”賈寶玉變本加厲,哥真是太有才了,沒準可以去做傳教徒。
“胡說八道!”焦大氣得吹鬍子瞪眼,叫囂道:“誰說俺要死了?俺只不過是氣話而已,氣話你懂麼?俺有吃有喝的,一日三餐,朝九晚五,俺怎麼能死呢?”
“噢?是嗎?焦大爺不是說東府有人忤逆你?一日兩頓不是殘羹剩飯嗎?怎地又變了?枉你曾經救過太爺,卻如此貪生怕死,安逸生活害死人哪!”賈寶玉詭異一笑,恨鐵不成鋼地道。
“你……”焦大一瞪眼,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糟糕,俺英明一世,糊塗一時,中了這小子的套了!
“你,你什麼你?”賈寶玉嘴角一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銳利的鋒芒之態,瞬間成爲了全場焦點,王熙鳳等看得暗暗咋舌,這位二爺,莫非幡然悔悟,金盆洗手,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賈寶玉收回匕首,冷哼道:“焦大,你說我仗着祖宗蔭福,作福作威,賈府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扒灰的扒灰。本公子來告訴你,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本公子是富二代,我爲什麼不囂張?爲什麼不紈絝?爲什麼不作威作福?你有理由讓我安分守己嗎?我若不囂張,天必不容我,天若不容我,如何成佛陀?”
這是什麼歪理,焦大聽得眼睛都斜了,賈寶玉道:“我們扒灰,我們養小叔子,這,的確不假,但,這些和你有個屁的關係?我們有錢,所以我們包二.奶的包二.奶,養小蜜的養小蜜,其一不傷天害理,其二不違法犯罪,其三是你情我願,其四是各持所需,兩全其美,焦大,試問我們何罪之有?”
賈寶玉的話擲地有聲,他舉起雙手,悲天憫人:“你爲什麼要橫加指責呢?就連當今聖上,也有三宮六院二十七世婦七十二嬪妃八十一御妻,你竟敢居心叵測,陷天下於不仁,陷聖上於不義!對賈府不忠,對主子不孝!你……天哪!你這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怎麼還有臉皮活在世上?”
焦大面如死灰,心裡卻是期待和欣喜,王熙鳳和周瑞揉了揉眼睛,齊聲感嘆,究竟是誰不要臉啊?這位傳說中的二爺太牛逼了,三兩句話說得天花亂墜,好好一個焦大在他嘴裡變成了十惡不赦,百死莫贖!
“你曾經的功勞,好漢不提當年勇,你怎能天天掛在嘴邊呢?”賈寶玉話鋒一轉,活像一尊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焦大爺,你救的是太爺,不是賈府,沒有你,沒有太爺,賈府依然還是賈府,不會有多大改變。你只是一個下人,而我是富二代,我們的差距猶若雲泥之別,無可奈何的出身,你選擇不了。”
“至於太爺給你的承諾。”賈寶玉溫和一笑,讓人如沐春風:“焦大爺你長這麼大不會活在狗身上了吧?龍椅上的那位,時時也要提防樹大招風,功高震主,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更何況你一個大浪淘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竟然不明白這個道理,實在是可悲可嘆,可憐可恨!”
“焦大,看在太爺的面子上,孫兒送給你幾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最薄不過人情,最涼不過人心,最不能相信的兩個字,叫誓言。”賈寶玉一副長輩模樣,敲了敲焦大的肩膀。
“人心啊,好,說得好!”焦大眼射寒芒,竟然一反常態,單膝跪地,大聲道:“東府焦大,叩見二公子,剛纔冒犯之處,還望公子原諒,公子有乃祖之風,大事可期。”
他手腕一擡,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紅色光芒,忽然站起身來,對賈寶玉耳語道:“三天之後,天香樓內,恭候公子大駕。”
焦大的手掌浮現出一抹紅色氣流,一閃之下,重重拍在賈寶玉雙肩之上,他大笑幾聲,揚長而去,笑容裡,似乎是充滿……欣慰的味道。
啥?賈寶玉傻了眼,敢情焦大是受虐狂?哎喲,難道我三言兩語竟然點化了他?三天之後去見他,這麼老套的劇情也太不靠譜了吧?他要傳授我絕世神功?
對於武功,賈寶玉當然極爲感興趣,那可是防身立命的根本。今天晚上對焦大說了這麼多,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看那些人用一種見了瘋子的眼光打量自己就明白了。
對牛彈琴,自找苦吃,自討沒趣,我這不是犯賤麼?賈寶玉覺得很無力,他這些現代化的思想是超前的,無人能理解,賈寶玉頓時有了一種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感覺。
高處不勝寒哪!
周瑞滿臉敬佩地看着賈寶玉,對他們來說,賈寶玉能讓焦大無聲無息地離開,沒有後顧之憂,可以說爲東府解決了一個禍害,二爺是當之無愧的牛人,東府的這些下人對賈寶玉的看法一下子就有了好的改觀。
“璉嫂子,剛纔蓉奶奶說了,我們珍大嫂子和蓉奶奶改日請你過來吃飯。”周瑞向王熙鳳道。
“蓉奶奶剛纔出來了嗎?我怎麼沒見着?寶玉,你和不和我一起回去?”王熙鳳俏臉含笑,風情萬種,其實她這種女人,永遠都是一副給你吃的樣子,你卻永遠吃不着。
這幾天賈寶玉的行事風格和往日大相庭徑,隱隱透出一股子危險的味道,這樣的人,誰敢把他當孩子來看?王熙鳳美眸詫異,倒是不敢再調戲小叔子了。
“嫂子先回去吧,我就在院裡逛逛。”賈寶玉笑了笑,一天下來,他身心頗爲疲憊,想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便徑直往西府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