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說的每一句都對，她替他做的，沒有誰能夠替代。
但琉百葉卻忘了，帝王有一種叫無尚的面子，即便他明知有些事是錯的，可明言上，他不可能就那麼承認。
“朕從未否定你的付出，你又是否想過，既然要朕遠離那些致命的香料，遠離秋婉，你爲何就不能對朕溫軟少許？朕從未要求你交出精兵，只當不知此事。也從未將百葉宮與你公諸天下，如今只想你留在宮中出謀，後宮不得干政這一條，朕從未設限於你，爲了你，朕陪那些女子演戲，讓所有老臣無話可說，你難道看不懂這一切？看不懂朕心裡的想法？”
他並沒有急眼，只是猶如陳述一般說着，目光依舊篤定的看着她，依舊含着說不出的溫和。
“唯獨秋婉，是朕不知該如何割捨的，你卻一定要糾結於此，如若朕將她送出宮，你就確信便能安心留在朕身邊？”
此話一出，他們都很清楚，她無心於皇宮也根本不僅僅是秋婉的問題，即便沒有秋婉，琉百葉也不一定真的留在他身邊，她對他的感情，的確還沒深至此。
可是這樣的質問，讓她心底犯疼，或許這份感情不至於多深，卻比她想象的要重。
越發的徘徊，越發的不知所措，這是琉百葉最怕的事情。
他若放棄所有女子，她真的安心嗎？她也不知道。如此說來，她倒還真是活該看着秋婉就不舒坦。
最終她也沒有說話，只是心底的委屈絲毫沒有減輕，反而堵得四處亂竄，這樣的爭吵與辯解顯然不是她要的。
女人有時候就是如此，明明知曉男人做了某件事後她或許也不會高興，但就是想看着男人去做。
如今，她便是如此，明知曉墨燁漓即便送走了秋婉，她留在宮中也不會開心，但是至少，她心底會舒服，也便想看墨燁漓到底會不會那麼做，何必呢？
一頓午膳就這麼過去了，壓抑而沉悶，誰都沒有胃口，連話也沒說上幾句，墨燁漓便沉着臉離開。
琉百葉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的酸楚越涌越難受，眼底漸漸匯成冰涼的溼潤劃過臉頰，卻就如她心底無人理會的委屈，瞬間沒入地上的絨毯，不見蹤影，好似從未出現過。
她自省，如若墨燁漓真的獨寵自己，她又會開心嗎？這樣的年代，要承受多少壓力？她真的就會喜歡這樣的宮廷生活？
其實，這一刻，她願意去試試，只是這個男人沒有給她足夠的支撐、足夠的信心。
“小姐？”
飛雨不知何時回來了，站在她身後一臉擔心的看着她。
大殿裡是陸續離開的宮女，手上都端着沒有動過幾筷子的午膳。難怪飛雨面帶擔憂。
“回來了，見到飛雪了？”琉百葉恢復往常那般問道。
飛雨只是點點頭，心底卻知曉，小姐越發表面平淡，心底的事兒越重。
琉百葉也只是點了點頭，看了看書桌案上的詩詞手稿，而後頷首：
“記得讓葉子將那些帶到芳樓，飄香居的新一期食譜我都看過了，沒有問題，讓葉署等人好好經營，我或許會離開一些日子。”
飛雨並沒有多問，只是一直在點頭，也想着，自己可一定要跟在小姐身邊，無論她去哪兒！
其實琉百葉離開皇宮沒有來得及多做思考，就算是說走的旅行了。
午間與墨燁漓的口角不算是爭吵，但也的確心裡不舒坦，她只是一個看似強勢、無所不能的人，可她也是個女子，在心愛的男人面前，也想被寵愛着，即便是她無理，他也無條件的笑着溫柔。
只是她卻忘了，這裡是墨清，是一切都保守而封建的古代，不是那個二十一世紀。
“大公子的議和不順利，葉成得到消息，是墨燁卿在極力阻攔，無所不用其極，但好在，大公子沒有中毒也沒有受傷，只是行動不便罷了。”飛雨說。
那便是軟禁。琉百葉早就想到了墨燁卿定不會罷休，只是不知他到底還能提出什麼要求？
翌日，皇宮還一
片安靜，琉百葉動身離開時，天色尚早，也因爲大雨，天空灰濛濛的。
麗蕤殿裡，她帶着飛雨離開了，碧荷安靜的站在屋檐下看着她們走，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阻攔。她都快習慣在這麗蕤殿獨當一面了。
而那頭的乾坤殿卻依舊寧靜，只有墨燁漓時而批閱奏章的聲音。
福公公站在一旁時而看看窗外的大雨，總是覺得哪裡不踏實，雖然與麗貴妃接觸不多，但她在一些方面確實是直爽的，脾性夜很容易摸清。
昨日午間的不愉快，讓福公公莫名的擔憂。
“皇上？”他特有的、好似捏着嗓子的聲音不確信的喊了一句，滿是小心翼翼。
那頭的人猛然眨眼，手指之間的筆尖同時滴了一滴墨，墨燁漓英俊的眉宇微微沉了一下。
福公公把話嚥了回去，實際也不知要說什麼，勸，又不知怎麼勸，對於秋婉與麗貴妃，皇上的糾結，福公公是看得出來的，也知曉皇上的難處了，更能理解，但話說來也怪，他更心疼麗貴妃。
迂迴的繞過所有守衛，琉百葉帶着飛雨出了宮門，直奔與飛雪約好的地點，皇宮的綺麗在背後變得越來越遠，只是她好似也並未覺得解脫，反而被什麼拴着。
西郊的風有些猛烈，但剛下過雨，林子裡的風很是清爽。
沒走多遠，隱約聽到了一聲嘶鳴，應該就是千里駒了！
西郊的“文人亭”在那次舉辦詩詞大會後成了許多人的消遣怡情之地。
飛雪牽着馬駒站在亭子邊上，見了她們才走了過來。
不過，琉百葉沒想到的是，兩匹馬駒外，多了一個她意料之外的人。
“姥姥？您怎麼過來了？”琉百葉微微皺起眉，眼裡現出擔心：
“這大冷天的，山路這麼難走，您怎的還往外跑，有什麼需要的我讓葉子給您送去就是了呀！”
對於琉百葉的焦急與擔心，聖手姥姥卻反而只是欣慰的淡然一笑，眼神裡卻也帶出了嗔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