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偏遠的皇宮一腳,曾經風光無比的武皇后卻只與寂寥爲伴,與滿院子的清冷爲伴。
只是這一夜,這偏僻的冷宮多了個挺拔的身影。
“孩兒見過孃親。”
曾經的太子成了卿親王,曾經的吳皇后,如今只是他的母親,別無其他,這樣的身份倒讓墨燁卿輕鬆許多,只是柳蔓的事,他一直介懷。
吳鳳羽看着他,恨鐵不成鋼,卻別無他法。
“你就甘心如此做一個無權無勢的卿親王?”她的口吻依舊那樣帶着高高的凌然。
墨燁卿好似早知道她會這麼說,只是一笑:
“孩兒覺得甚好,無憂無愁,只是卻了能夠陪伴我的女子。”
“哼!二十幾年的努力付諸東流,落得如此境地,本宮都替你窩囊!”吳鳳羽輕輕一哼
但是墨燁卿性子如此,自己想定了事兒,怎麼勸他都有自己的主意,並不多在意,也許也因此,他才能夠不再爭搶,反而勸着她:
“這天下間,女人最高的權威、榮耀您都有過,那又如何?只是一身疲勞,榮華都只一宵雲煙。”
“行了!你的心思本宮明瞭的很,只恨你骨子裡沒有這天下,沒有這腔志氣,這天下本該是你的!”不等墨燁卿說完,吳鳳羽便氣哼哼的打斷了他。
如今,曾經那至高無上的丞相府被抄了,九族官職都削了,皇上卻仁慈的留了吳氏一族的命。
不是墨燁卿軟弱,只是二十幾年的算計,每一夜都睡不安穩的日子,太疲累,四弟是最好的皇上人選,他何必再爭,更何況,他根本不是皇家子孫。
想到此,他輕輕嘆息,淡淡的笑着也不急,看着眼前滿臉生氣的人道:
“娘,知足吧!孩兒知道自己身上流的是誰的血,本就沒有資格,累了二十多年,已經足夠了,至少您知道了,孩兒坐不上皇位,那便死心吧!皇上能夠仁慈一回,卻不會再有第二次。”
“你說什麼?”她似乎不相信墨燁卿的話,緊緊盯着他問。
面前的人依舊淡淡的笑着:
“那一
切孩兒都查過,孩兒什麼都知道,包括父皇也知曉,只是爲了皇室尊嚴,父皇才什麼都沒提起,也未曾指責過您一句,這皇位給了四弟,也沒錯。”
墨燁卿的話說完,面前的女人很久都沒了聲音。安靜的冷宮只有深夜的寒風穿堂而過。
他起身準備離開,看了看這間清冷的宮殿,心底有些酸,這畢竟是替他操心了二十幾年的女人,最後卻只落得如此落魄,他也心痛。
慢慢走到門口,他還是轉身說了那件事:
“此前,孩兒以皇位交換皇上與柳蔓的退婚,可如今即便皇上退婚,孩兒也不可能與她相依,我們是兄妹。”
說完他悄然出了冷宮,安靜的消失在黑夜裡,沒有驚動任何守衛。
柳蔓是他妹妹啊!那個二十幾年來他唯一動心過的女子。如此也好!只是永遠不能相認。
沒有人知道,當他得知自己是尚書之子時的震驚。可他從未後悔用皇位與墨燁漓交換,至少他勇敢過這一次。
隔日一早,不知怎的又開始飄雪了,白花花的漫天飄着。
半夜才睡的琉百葉卻睡得極熟。
大殿外一羣人熱火朝天的掃雪弄草,卻就是不發出噪音,連時而打鬧都掩着嘴。飛雨與宮女們相處倒是熱乎得快,沒幾天便打成一片。
“小聲些,麗人還未醒,今兒醒來該是好多了,一會兒多備些早膳,打掃完了有賞!”
“多謝飛雨姑娘!”一羣宮女嬉笑着。
她卻裝出一副肅穆的樣子:“這還得謝麗人,沒有麗人允許,飛雨我可身無分文!”
飛雨跟隨小姐這麼久,面上親暱,心底卻從來都知曉主僕高低,知曉感恩。
外頭白雪茫茫,坐落於皇宮中大道朝北的上書房一片安靜。
福公公手持拂塵安靜的候在一旁,皇上剛剛下了密旨,春朝之際朝廷大換血下了一批官宦,即將填補朝政空缺的人選,一是由選舉,二則是皇上微服私訪親自提拔各地優秀官員,不分階級貧富,能者上位。
也因此,這段時間皇上幾乎整日忙於上書房,無暇顧
及其他,倒也還好,後宮暫且空缺,新進的麗人又不愛與人太親近。
眼見外頭的雪大了,福公公對殿外的人吩咐去拿件厚實的外袍,又將乾坤殿的爐碳加旺盛了些。
再回到殿內時,他才聽桌案後的人扭了扭脖頸問了一句:
“宮裡都備有這種香茶麼?”
福公公一聽便知皇上的意思,笑着點頭:
“回皇上,都備着呢,麗蕤殿裡的香茶品種好似是宮裡最齊全的,老奴時而還能與飛雨那丫頭討教。”
如今宮裡的人都知曉,新進的麗人不喜多話,只是爲人倒也親和,只是清冷了些,對下人卻極好,尤其是貼身丫鬟飛雨,整個麗蕤殿都幾乎讓飛雨一手操持着。
這個飛雨倒也整齊,玲瓏活潑,該做的一樣不落,處事也圓滑有度。
當然,聰明人都知曉,下人懂事那都是主子教導有方,真正的高人是那個主子。
以免他這領悟力讓皇上覺得尷尬,福公公又接着道:
“太后她老人家也喝這茶,說近日睡眠有所改善,專門讓採買司留意着定期向茶商定製。”
桌案邊的墨燁漓沒有說話,這些事他都知曉大概,連這香茶最初出自飄香居他都知曉。自然也便知道,這茶與琉百葉、與柳蔓都脫有干係。
手邊的奏章少了,他才起身行至殿門,目光望向最遠處的冷宮。
好一會兒他才低低的問着:
“卿親王昨夜去了冷宮?”他的話語裡是篤定。
站在殿門外的青鷹依舊筆直的站着,但也答了他的問話:
“是,這是筆箋。”青鷹說着便從袖口拿出準備好的東西遞了上去。
墨燁漓低眉展開掃了一眼,再次微微挑眉,好似結果讓他有些意外,但看到後邊便釋然了。
一旁的青鷹看了皇上的反應也一旁說着話:“卿親王如今心灰意冷,或許只是暫時,因爲吳氏並未將真正的身世告訴他,否則他的野心,不會如此容易消磨。”
而墨燁卿知曉身世也是遲早的事兒,從吳氏的一腔憤怒便可看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