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速度飛快,王德友倒是能跟得上自家主子,丫鬟就完全被妙殺了,拼命地跑得肺子都要着火了,也沒有追上兩個人的腳步。
到了蒼麒院,三皇子更是沒有耽擱,直接就進了小丫頭的臥房,這裡可是自己的院子,他自然是無所顧忌的。
何況他也是太擔心小丫頭的狀況了,放在平時,再如何他也不至於如此魯莽,就算硬闖,起碼也會在內室之外敲敲門的。
兩步就奔到了牀前,只見小丫頭躺在牀上,雙手緊攥着被子,被子被攥出了很多褶皺,可見她有多用力了,指節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此刻是滿頭滿臉的汗水,頭髮都被打溼成一綹一綹的了,碧玉正小心仔細地幫她擦拭着。
小丫頭的臉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跟白天看到死屍時的顏色差不多,漂亮的小臉兒上,表情都變得有些扭曲,說不出的惶然和恐懼。
眼珠兒在眼瞼下不停地轉動着,像是努力想把眼睛睜開,可偏偏做不到,似乎是有些急了,努力地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卻只是微微地欠開了一個脣縫,完全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英男,英男……”三皇子小心地叫着,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夠喚醒她,小丫頭嘴裡偶爾溢出的聲,太讓他心疼了,是個什麼樣的惡夢,會讓她這樣的驚恐呢。
“三殿下。”因爲太過於專注地照顧着縣主,碧玉在三皇子出聲之後,才發現他的到來,趕緊跪下行禮,三皇子立刻就佔據了她剛剛的位置。
“英男,英男,你醒醒,哥在呢。”三皇子輕輕地摸了摸小丫頭的臉頰,結果小丫頭的身體就猛地一抖,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樣的重擊。
小丫頭這麼猛烈的反應,把三皇子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拿開,手上的黏膩潮溼,讓他好半天沒有醒過神兒來。
他認識了小丫頭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的惶恐無助,這麼的驚慌害怕,她一向都是沉着堅強的,不會把自己的軟弱暴露在外。
就算在白天裡,她的視覺受到了屍體和鮮血的強烈衝擊,也只是身子有些顫抖,言語上依然無懈可擊,可此時的她,看起來太脆弱、太無助了。
捻了捻指尖,那種黏膩的感覺還在,卻像是失了溫一樣,三皇子驀然驚覺,自己剛剛竟然沒有摸到小丫頭的體溫,嚇得他再次把手摸了上去,觸手一片冰涼。
出了這麼多的汗,怎麼會是涼的?三皇子真想大罵幾聲,這些下人都是擺設麼,到底是怎麼侍候的,能把人侍候成這樣?
可他也知道,此時不能喊也不能罵,一個是沒用處,反而容易把牀上的女孩兒給嚇壞了,另一個確實是自己遷怒了,小丫頭是被夢魘住了,這跟侍候的人沒關係。
不用想也知道,是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導致的,小丫頭雖然故做鎮定,但到底只有十五歲呢,又是死人又是流血的,受到驚嚇自是難免的。
白天裡她是硬撐着,這到了晚上,熟睡之間,便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此時她的狀態,才應該是她最真實的反應吧,三皇子伸開手指,輕柔地她的發間,把溼發捋到腦後。
“英男,哥在這裡呢,你別害怕,睜開眼睛看看,三哥陪着你呢,有什麼事情三哥都能替你擔着,壞人都被抓住了,沒人再敢來傷害你了,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一邊輕聲哄着小丫頭,三皇子一邊在心裡暗罵着,就不該心軟聽了小丫頭的話,把楊大夫留在了縣主府沒讓跟回來,自己早該想到的,受了驚嚇的小丫頭有可能會不舒服。
“王德友,你趕緊派人去接楊大夫回來,找個機靈的,在路上把縣主的情況交待清楚,最好讓楊大夫進府就能開方診治,別浪費時間。”
一邊也是同樣急得不知所措的王德友,聽到自家主子的吩咐,立刻就衝出了屋子,整個三皇子府,除了三皇子外,他應該是最擔心義敏縣主的了。
不是說碧玉她們不擔心,但她們的擔心跟王德友肯定是不一樣的,王德友已經把義敏縣主當成了自己的另外一位主子了。
王德友最是知道,在自家主子的心裡,義敏縣主是比主子自己還要重要的人,主子是硬可自己有事,也不希望縣主有事兒,所以,他也不允許縣主有半點兒的閃失。
坐在牀邊的三皇子,命人去拿了溫熱的水進來,讓碧玉她們幫自己擰好熱騰騰的毛巾,伸手接過來,用一塊迅速地幫小丫頭擦了臉,一塊則疊好了放在了小丫頭的額頭上。
三皇子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只好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就像用溫熱的棉巾幫小丫頭增加體溫一下,冰冷的小丫頭讓他害怕。
三皇子妃走的時候,就是這麼黏膩冰冷的,這樣的感覺太不好了,三皇子不想讓小丫頭也這麼冷着,萬一冷得久了,她找不回溫度可怎麼辦呢。
“再去拿炭盆,拿湯婆子,快點兒快點兒。”三皇子慌張地吼着屋裡的人,碧玉是第一個聽明白了想要行動,但她因爲新來三皇子府,還不太熟悉這個院子裡的情況。
所以她只能向身邊的幾個小姐妹求助,“湯婆子在哪裡,炭盆是去庫房取麼,還是去大總管那裡領?哪間屋是專門燒炭的房間,是在廚房那邊嗎?”
讓碧玉這麼一詢問,幾個丫鬟自然也明白了三皇子要的是什麼了,碧玉的冷靜和清醒,也讓她們無比羞愧,自己還是三皇子的人呢,竟然還沒有這個半路縣主的丫鬟經事。
丫鬟們也不回答碧玉的話,一轉身都跑了出去,碧玉只好留下來繼續守着縣主,屋裡只剩下三皇子和縣主怎麼也不太好,何況也不能讓三皇子有事的時候找不到人用。
至於那些丫鬟們,其實倒不必如此的自責,碧玉畢竟是在府外當差的,府裡的丫鬟再機靈,遇到大事也自然是比不過她的沉穩、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