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原大勢已定,各路參戰大名均是各有賞罰。東北未參戰的大名除了政宗外都被剝除領地,由堂堂大名落爲普通武士。而政宗好在是有秀次的求情,再加上不得不說的極佳的外交手腕,雖然縮減了領地但也只算是回到了摺上原之前的程度。而葛西、大崎則因爲沒有出兵,領地被剝奪,改封蒲生氏鄉。
政宗不是不捨得黑川的土地,只是覺得把她拼了命幫他奪來的土地就這麼讓了出去,實在是有些鬱悶。回去又要如何面對她呢?緋嵐或許不會介意的,那廝對土地石高沒有什麼概念,最多恐怕也是嘿嘿的傻笑,拍拍自己的肩膀,說上一句:“沒事嘛殿下,打不了咱們再打回去囉!”
在她眼裡,似乎一切問題都是那麼簡單。這樣的她……還真是——天真啊。
“政宗,原來你在這兒,”秀次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我還到處找你呢。”
他回了頭,望着翩翩而來的優雅少年,“怎麼了秀次?”他答應着,也全然沒有顧忌禮節,二人雖然只見過幾次面,可儼然已經成了朋友。秀次的性格隨和而老成,就算對待下階武士,也從來沒有架子。政宗雖然覺得這個人城府會很深,卻又覺得他與人爲善優雅奪人,這大將之風也不得不讓他所折服。
“你過幾日就要回去了吧?”秀次依舊是淡淡的微笑道:“說起來這次沒有見到緋嵐君真是有些可惜,您回去的時候,務必要替我向她問好纔是。”
“這你放心。”政宗點了點頭,可這時卻突然覺得這幾日有什麼異樣。要說奇怪的話——好像確實有那麼一點奇怪……可是到底哪裡奇怪呢?
政宗思考了好一陣,從他第一天來小田原開始算,請罪之後就遇到了秀次——之後——
那雙冷冷的丹鳳眼突然闖入自己的腦海。
是啊!石田三成這幾天去哪了!?怎麼好像完全不在陣中啊!?
“對了秀次——”
“什麼?”
“石田治部——這幾天去哪了?”政宗微微皺了眉,眉腳一揚,就此詢問道。
“這——呃可能是回居城了吧,佐和山城剛剛動工應該很忙吧——”秀次被問得冷汗直冒——這若是被政宗知道三成去了米澤城,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啊——不過啊三成君,你都去了好幾天了喂!是不是也該收收心趕快回來了呀!?兄弟我可快撐不住了喲!
可事實上,秀次的解答很快就被黑脛巾帶來的消息全盤否定了。
黑脛巾的報告則說,石田治部以檢地的名義去了羽州,現在落腳的地方正是羽州米澤城——也就是政宗的居城。
得知這個消息的政宗氣得頭都痛!
啊?你問爲啥生氣?是啊,再怎麼着米澤也有緋嵐守着呢,那廝有時候也是滿靠譜的呢!這時候倒是可以信賴——不不,重點不對吧!緋嵐在米澤,三成也在——靠之!就石田三成對緋嵐那一口一個“雲子”的熟悉親暱勁兒!這不就是明擺着故意去找她的嗎?
搞什麼啊!這種趁着老公不在,老婆和情人在家裡幽會的感覺是要鬧哪樣啊喂!
這種想法幸虧是緋嵐沒有聽到,要是被她知道了,又免不了大力的吐槽:“去你的誰是你老婆誰說要嫁你了你個自戀狂。”
這可是把他氣得夠嗆,哪裡還敢在小田原多耗一個時辰,得到關白的許可之後,立刻整裝部隊回家“捉姦”——咦,這個詞好像用的有點奇怪哦?
而就在他已經跨上馬了的時候,片倉卻策馬隨了上來,附耳過去,且聽他說“葛西大崎舊部——”只是幾個字政宗就明白了這到底是發生了啥事,他冷冷的勾起嘴角:“這個忙當然幫,怎麼能不幫呢——”說着,一勒馬繮,狂奔而去。
豐臣秀吉,你讓我過的不舒坦,那你也別想高枕無憂!
幾日後,葛西、大崎幾郡因主公被廢,舊臣領民發生*。史稱“葛西大崎一揆”。
而事實上,當政宗回到米澤的時候,那倆人似乎還是依舊中規中矩的喝茶聊天——也不知道到底在聊着什麼——不對,這個狀況應該算是“相敬如賓”嗎……不對不對!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的思維稍微有那麼一點混亂,尤其是當他看到緋嵐有說有笑的而且還笑得很開心——雲緋嵐!你家主公都回來了喂!你不出城迎接一下好歹也出個門迎接一下好吧?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喂!
我們的主公政宗殿下,就這麼憂憂鬱鬱的貓在門口,望着屋內有說有笑的二人——感覺超級憋屈。最終他還是沒忍住,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拉開門走了進去。
緋嵐見他進屋,便連連揮手道:“哎呀政宗殿你回來啦?一切還順利麼,這位是——哎!?”還未等她說完對三成的介紹就覺得領口一緊,回頭一看就看道那隻手拽着她的後領,連託帶拽的往門口行進。
“石田大人,”政宗回頭,冷冷的望着座上的三成,“我這位家臣聒噪了些,真是吵到你了,檢地是大事,緋嵐腦子不太好用,算不清楚,一會我料理完私事就來跟您細談,這事就這麼定了。”
連問句都沒用,而是用了絕對命令的口吻,好像是在炫耀着主人的絕對權威。政宗就這麼不顧三成那凜冽的眼神,似乎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便拖着掙扎不斷、吵鬧不停的緋嵐出門而去。異常淡然,頗具大將之風。
“你幹幹幹幹嘛!”緋嵐着急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你急急忙忙的把我拖出來是做啥嘛!我連話都沒說完呢!”
“你家主公回來了!你連迎接都沒有,還在那跟人家說什麼話!?”政宗氣不打一處來,駁斥道:“有沒有點規矩啊你!”
“這都什麼跟什麼——這跟我有沒有規矩有關係麼——再說,你也不能上來就把我拖走了吧?好歹說一聲不行麼?嚇我一跳你還有理了?”緋嵐倒是一臉委屈的皺了眉,“幾日不見你脾氣倒是見長哦?”
政宗被噎得長長舒了口氣,“我脾氣要是不好早把你丟出來了,還用得着拖你出來!?”
“你想摔死我嗎!?我告訴你後背的傷還沒好利索呢你可不許在這個問題上向成實看齊!”
一說後背上的傷,他也不得不垮下臉來,問了句:“身體好些了嗎?恢復的怎麼樣了?”
“已經完全好了,不用擔心!”她這時方纔嘻嘻的笑得開心,“說起來,你去小田原的情況如何?關白殿下沒有爲難你吧?”
他略一沉吟,最終卻只是微微笑了笑,“……沒有。”
“沒騙我?”緋嵐見他剛剛的猶豫有點奇怪,不由得也起了疑,“真的——沒有?”
“你想太多了,沒有。”
“好吧——”她嘆了口氣,“反正就算你不說我最後也會知道的。何必呢,蒙我那麼好玩麼?”
“只是——”
政宗再次的欲言又止,這一下惹得緋嵐一把捏住了他的臉頰,一臉嚴肅的大聲呵斥道:“伊達政宗你還是男人嘛說個話還吞吞吐吐的跟個娘們似的!!殿下你就是弱受吧!你就一輩子當受去吧你!”說罷,還恨鐵不成鋼的哼了一聲。
他就是覺得被緋嵐捏得怪疼的,沒想到這丫頭手勁兒還不小——所以說政宗殿下您一定是不知道她沙包大拳頭的典故吧?他嘆氣道:“倒不是我蒙你,我是怕你知道了之後會不高興——關白殿下沒收了摺上原以來佔領的黑川等會津三郡。”
“實話實說就好了嘛,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緋嵐倒也沒有驚訝,“這不是你去晚不去晚的問題,而是關白殿下早就想借個機會讓你把黑川吐出來。所以呢——”她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正如他當時所預想到的,“沒關係沒關係,黑川本來就不是咱們的,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嘛,你也別太鬱悶!大不了我們再找機會奪回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我也知道——你比我還不甘心。
那青年只是望着她大大咧咧的天真笑容,不由得也微微彎起嘴角。
“殿下您話說完了吧?我跟三成還沒說完呢我先去把剩下的半句說完之後再說哈——”優雅靜謐的情境瞬間被打破,緋嵐毛毛躁躁的丟出這麼一句,便着急的想繞開政宗趕回去。但理所當然似的被他攔了下來。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着什麼急!?”政宗一聽三成的名字下意識的皺了眉,一臉被欠錢不還的鬱悶表情,“他來奧羽是做什麼的?”
“檢地麼不是——不過檢地是什麼?可以吃嗎?”緋嵐顯然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自己說得都犯迷糊。
“……他根本就是爲了看你來的吧!?”他冷冷道:“看起來你跟他關係不錯囉?”
“哎?私人交往什麼的這你也管?”緋嵐一聽話頭不對,不由得後退半步,“我還沒男朋友呢,跟男生的正常交往這可不算亂搞男女關係哦——”
這句話從頭到尾全都是吐槽點,政宗實在是懶得去一個個的問那些莫名其妙的詞彙都是什麼意思。“你的事我還就管定了!”
“……好吧,我承認我叫你一聲歐尼醬(哥哥),但這不代表你就真是我的監護人!”緋嵐搖搖手指說得頭頭是道,“我想跟誰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自由,明白了嗎?歐~尼~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