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也沒說啊！都是他一個人在講，好多還聽不懂……
等到李娃回過神來，楊青早已走得遠了。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摸摸楊青留下的尚有餘溫的茶杯，李娃咬着下脣，臉上的笑意逐漸盪開。
“楊青是嗎？本小姐的閨房，豈能容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等着！”
回到大廳的楊青首先面對的就是一堆曖昧的眼光。
“子吟，強啊，足足一個時辰！”曹朗的笑容只會讓人想到一種迴應，那就是把他給踹出去。
楊青仰天打個哈哈：“哥幾個都出來了？那行，咱這就回吧。”說罷心虛的朝後廳門看了看，生怕李娃追出來。
“多謝幾位公子，盛惠兩貫，下次再來啊！”容媽媽笑眯眯的湊上前，朝楊青福了一禮。
真貴啊，楊青撇撇嘴，示意商漢結賬，然後將容媽媽扯到一邊。
“那個鄭元和是怎麼回事？”
“李娃連這事都跟您說了？”容媽媽很是詫異，“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那鄭公子之前每日都來找我們李娃小姐，初時奴家見他是刺史大人的獨子，又有一肚子好文采，人的模樣也還生得周正，便有心撮合一下他和李娃。公子您不知道，奴家是把李娃真真的當成自個女兒一樣，雖說身世不幸入了這娼門，但畢竟是大戶人家裡出來的清白小姐。平日裡那些俗客，別說作陪了，奴家連見都捨不得讓我那寶貝女兒去見他們一面，不都是希望她有個好歸宿嗎……”
容媽媽嚥下一口口水，偷偷瞧了楊青一眼，卻見對方嘴角微微上翹，神情高深莫測，便不敢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可後來，奴家算是看出來了，這鄭公子是嘴皮子花花，一點真本事沒有，又不去考個功名，還把老父忘在了一邊。您說這樣的不肖子，連家都不要了，奴家敢將女兒託付到他的身上嘛？聽說前不久刺史大人也不認他這個兒子了，奴家是怕李娃存着別的心思，都還沒告訴她呢。好在最近那鄭公子來得少了……”
“行了，我知道了。謝謝你容媽，改日再會！”楊青實在不願意繼續聽這老鴇再囉嗦下去了。
容媽媽這番話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楊青。在娼門討生活的老鴇，有幾個會爲手下的姑娘們着想？還口口聲聲說要爲李娃找個好歸宿，她要真得了好歸宿，你靠什麼賺錢啊？難不成你開的是一慈善機構？別說自己替她們找婆家了，就算是有人看上了要替哪位贖身，這老鴇還要看看呢。要是數目不能足夠打動那顆貪心，當紅的姑娘是絕不會放出去的。
說到李娃和鄭元和身上，楊青隨便推斷一下便能將事實猜個**不離十。這位容媽想必最開始就看上了鄭公子顯赫的身世和大筆的銀錢，自然樂得他每天都來找李娃，可隨着鄭元和囊中逐漸羞澀，熱切也慢慢變作了冷臉，再到後來聽說連鄭刺史都不認他這個兒子了，便越發的不想再和鄭元和有什麼瓜葛了。
楊青招呼着衆人一起出了鳴河曲，回頭望望這隱藏在長安鬧市中的別院，心中有些悵然。
不知那李亞仙，心術究竟是有如外表一般的清純，還是和這老鴇一樣，早已成了只認錢財不認人的一具行屍走肉？
之前和她的交談言猶在耳，聽音辨色也不像作假，也許她真的只是看不起鄭元和的不思長進，怒其不爭而已？
算了，別人的事，我操那麼多心幹嘛？楊青自嘲的搖搖頭，將剛纔這段算不上旖旎、更算不上香豔的經歷拋到了腦後……
軍人講究的是結局，看重的是效果。兩句玩笑過後，曹朗葉關們已將話題的中心扯到了喝酒上。難得的自由假日讓這羣漢子們突然釋放了程度不一的壓力，而剛纔的肉體快樂也讓他們更加的放浪形骸，說話的嗓門一個賽一個的粗狂。
楊青下意識的落後兩步，看着這羣平素刻板認真的將佐同僚，理解着他們的放肆。雖然他們或將或尉，但平時也和普通兵士一樣，無故不得擅離軍營。除了吃得好一些、睡的地方不一樣之外，他們和兵士們沒什麼兩樣。而且，上要聽從將帥，下要作出表率，實際上更苦更累，壓力也更大。如果問最好的減壓方式是什麼，那麼，兩個答案顯而易見，剛纔的是女人，現在，是酒。
華燈初上，醉停樓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還記得楊青的夥計牛貴一溜小跑，飛快的迎上前來：“楊公子！好久沒來了！請請，樓上請！”
“你還認得我？”
“當然了！您可是我們醉停樓的貴客！哦不對，聽東家說，您現在也算咱醉停樓的小東家了，哪有夥計不認得東家的道理？您說呢？”牛貴賣弄着嘴皮子。
楊青哈哈一笑：“也對，說得不錯！今日我帶幾位朋友來喝酒，反正是做東，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家呢。對了，這麼多客人，樓上還能有位子嗎？”
“別人來了沒有，您來了肯定有！”牛貴得意的眨眨眼睛。
楊青奇道：“怎麼說？”
眼看客人衆多，楊青這羣人站在店門口實在不方便，牛貴一邊將衆人往樓上引一邊小聲跟楊青解釋：“這是東家吩咐了的。說楊公子不定什麼時間有空來，反正二樓給您留個雅間就是了。”
楊青想起寶兒不辭勞苦，去南山爲自己調理膳食，心中微微一動：“寶兒人呢？”
“不巧，東家在西城分號呢。您……”
“哦，對。我忘了。”楊青有小小失落，他現在倒是挺想見見寶兒的。
七八個大老爺們圍了一桌，楊青讓牛貴將醉停樓的拿手好菜只管上，青酒也要了五斤，還有肯定少不了的孜然烤羊肉。
“各位好兄弟，今日就敞開肚子吃喝，都不用給我省錢！”
“哎等等！”趙衛一把扯住了牛貴，“其他我們不管，那青酒先上十斤來，趕緊！”
楊青一聽臉都白了：“趙衛！你想幹啥？我告訴你今天喝的酒可不比……”
“子吟子吟！我們都知道。”曹朗笑嘻嘻的摁住楊青，“要是別的酒那就不止十斤了，你不剛說別替你省錢嘛！”
“那也不能喝十斤啊，咱這才八個人……”楊青眼都直了，青酒那度數，跟二鍋頭差不了多少。
“久聞子吟酒量豪爽，今日兄弟幾個一定要見識一番！大夥說是不是啊？”顏川跟着起鬨。
“對對對！就是就是！”除了商漢張南微笑不語，其餘幾個是唯恐天下不亂。
“這是哪個王八蛋亂嚼舌根……”楊青咬牙切齒的正要否認，動作麻利的牛貴帶着另外一個夥計已經一人一個大酒罈，吭哧吭哧的走了進來。
楊青再度眼一黑，今天這是第二次上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