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這裡我好像還真沒來過。”柳夢媱一邊張望一邊感嘆道，“雖然有點遠，不過看起來還挺不錯。”
“嘿，我選的地方還能差？”雲時塵有些得意。
“給點陽光你就燦爛。”柳夢媱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嘻嘻。”雲時塵笑了笑。
這是一家西餐廳，裝修華麗而高雅。店內只有寥寥幾人，環境安靜，舒緩的經典西式音樂也圍繞着他們。前一秒大街上商圈內的吵鬧與身心的疲憊瞬間就被這裡的安靜帶走了，彷彿不曾見過其蹤影。
“請問，就只有兩位嗎？”一位服務員走了過來，溫柔地問道，顯得紳士而又正式。
“嗯，對。”雲時塵微微點頭，禮貌地迴應道。
“好的。”服務員說完便轉了個身，欲把他們往餐廳裡帶，“跟我來吧。”
“二位想要坐什麼位置？”服務員一邊走一邊問道。
“就坐窗邊吧？”雲時塵提議道，說着也看了看柳夢媱，用眼神詢問了她一下。
“可以啊，我沒意見。”柳夢媱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兩人隨後便落了座。
“這地方還真不錯啊。”柳夢媱繼續環視着整個餐廳，也看了看窗外的車水馬龍。
“那必須。”
“只是這一看就是高消費場所啊。”柳夢媱調侃道。
“我請客我請客。”雲時塵說着就接過了服務員遞過來的兩份菜單，隨後遞給了柳夢瑤一份。
“那還得了？”柳夢媱被嚇到了一下，同時也接過了菜單，“我就調侃一下，還是AA，還是AA吧。”
雲時塵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只是看向了菜單，因爲他知道跟她爭論這個是無用的。
“我們都認識二十幾年了啊。”雲時塵忽然說道。
“怎麼了？”柳夢媱有些疑惑，“幹嘛突然感嘆啊？”
“就是感嘆一下嘛。”雲時塵淡淡地說道。
柳易楓和雲皓都是打孃胎裡就一起玩。而這從小几乎形影不離的兩人，青梅竹馬就更不用說了。本比柳夢媱還要小几個月的雲時塵，也從小就喜歡跟着這位所謂的姐姐一起玩。
只是隨着年齡的增大，二人也變得越來越成熟，本該在心中根深蒂固的姐弟關係也逐漸變得淺顯，他們更多還是把對方當做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不知何時，在雲時塵的心裡對於柳夢媱的感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在他心中逐漸劃出了男女之別的那一條線，而就在劃出這條線時，那份朋友之間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雲時塵漸漸意識到這個變化的時候其實也並不早了。
可能就是聽見初中高中時她被人表白的時候吧。雲時塵曾經告訴過自己。
“你要吃什麼？”雲時塵對坐在對面的柳夢媱問道。
“在看呢。”柳夢媱還正翻着手裡的菜單，“不慌。”
“那我先點咯。”
“你點噻。”柳夢媱若無其事地說道。
這僅僅是晚飯前，雲時塵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心臟的跳動速度很不正常了。他這才第一次感受到即將要表白的心情，是如此的不同，是如此的緊張，手彷彿都顫抖得拿不穩水杯了。
“好了，就這些吧。”柳夢媱關上菜單，將其遞給了桌邊的服務員。
“好的。”服務員接過菜單後便走開了。
要說嗎？雲時塵做着心理鬥爭：不行，那一會兒吃飯的時候豈不是會很尷尬？
要說嗎？柳夢媱同樣也陷入了內心掙扎中。
“相信我，他對你有意思。”那句話還縈繞着柳夢媱的耳畔。可是一個剛剛纔認識雲時塵的人真的會這麼說嗎？她又不禁對這句話做出了懷疑。
不過就柳夢媱個人而言，與他相處了這麼久了，她其實也可以比較自信地覺得雲時塵對自己有好感，至少可以說是不討厭。但要說喜歡的話，她也確實無法確定。
兩人懷揣着各自的心事，視線不斷地在店內與窗外之間移動。偶爾視線相撞時，兩人也只會尷尬地笑笑不說話，接着繼續到處亂看。
還記得雲時塵也問過雲飛羽和葉鳳蘭他們之間的故事，而這間餐廳，就是當年雲飛羽向葉鳳蘭求婚時的餐廳。中途雖說經歷了十年的戰亂，不過又重新建了起來。他們也帶雲時塵來這裡吃過飯。
“想當年，我可是就跟你奶奶認識了一個多星期就把她撈到手了知道吧。”雲飛羽那得意忘形的嘴臉在雲時塵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別慫，就是不能慫。”
“你還好意思說！當初就是被你騙了！”葉鳳蘭只差把拖鞋扔他臉上了。
爺爺說的都是些啥，完全沒用啊。雲時塵只能無奈地扶額。還是靠自己吧。想到這裡，他又不經意間看了柳夢媱一眼。
“你怎麼了？”柳夢媱不禁問道。
“沒什麼。”雲時塵微微搖頭：嚇死我了，差點就說漏嘴了。
“看你有點不對勁啊。”柳夢媱繼續詢問道。
“有嗎？還好吧。”雲時塵一聽，頓時坐直了身子，面色瞬間變得自然，“因爲之前都是他們帶我來這家餐廳的。”
“噢。”柳夢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時間已經到了六點以後，各種菜品也陸續上了桌。
還是自然正常一點吧。在吃飯前，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道。
“既然喜歡，就要自信，別讓自己顯得這麼卑微。”那“柳耀溪”的聲音又一次在她的腦海裡迴響。我沒有卑微，我只是緊張。柳夢媱已經開始自我催眠了。
我的天，不至於吧？！原來是這種感覺嗎？柳夢媱算是體會到了這不一樣的感覺。
……
最後，知道晚餐結束，兩人也不約而同地沒有邁出那一步。
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個餐廳，居然還是沒有說出來！服務員的問題，服務員的問題。等會兒我一定要說出來！雲時塵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這就吃完了？這麼快嗎？我還沒說啊。算了，等會兒再表白吧，等會兒一定說，一定說。柳夢媱還在平息着自己的內心。
兩人聊着天，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車前。
“回去了嗎？”柳夢媱看着他問道。
“隨意。”雲時塵回答道，“還可以再去一次江邊。”
“可以，走吧。”柳夢媱說着就走上了車。
飯後時間是散步的高峰期，江邊的人果然不少。有些吵鬧，卻又有些平靜。
“人不少啊。”柳夢媱深吸了一口氣。
“畢竟剛吃完晚飯嘛，都想着來江邊散散步，吹吹風。”雲時塵回答道。
像下午一樣，兩人沿着江灘散着步，論着往事聊着天。他們肩並肩，依舊各揣各自的心事。
“都二十歲了，你還不準備找個男朋友什麼的嗎？”不知不覺，雲時塵把話題引到了這上面，“反正生活也都回到正軌上了嘛。”
“還說我？你不都比我大好幾歲嗎？”柳夢媱瞟了他一眼。聽完，雲時塵還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哈哈，說的也是。”
“那你想好了嗎？”柳夢媱一下子奪過了主動權，“這可是人生大事哦。”
要說嗎？雲時塵偷偷地又看了她一眼。因爲江邊的黑暗，柳夢媱應該沒有注意到。
“也就那樣吧。”他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那你有目標嗎？”
聽到這裡，柳夢媱也不由得猶豫了起來。她抿着嘴脣，望向了身旁的有些平靜的江面。
“算有吧。”柳夢媱一下子轉過頭來，微笑着回答道。
“算……有吧？”雲時塵有些疑惑。他清楚，柳夢瑤的交際圈其實並不小，好友和關係好的同學都數不勝數。他們倆在大學裡也並不是在一個班，但云時塵僅僅是在自己班上，也偶爾會聽到“柳夢媱”這個名字。她在年級上名氣也不算大，不過關係網還是大的。
所以柳夢媱到底有沒有自己暗戀或是喜歡的人，雲時塵還真不敢確定，即使他們是青梅竹馬。
“嗯哼。”柳夢媱緩緩點了點頭，“那你呢。”
“我啊？”雲時塵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要說嗎？
藉着這夜色，這燈火闌珊，他又一次看清了她的臉龐。或許再不說，她就要被別人搶走了吧。不管那個人是誰，總歸與我無關，我說不說，是我自己的事情啊。
“嘶。”雲時塵停下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有些難堪的表情。
“怎麼了？”柳夢媱也跟着停住了，“不想說就不說嘛。”
“也不是不想說。”雲時塵頓了頓，“我的目標啊——”聽到這裡，柳夢媱似乎也是預料到了什麼。
“是你啊。”雲時塵露出微笑，看着被燈光照亮了的她的臉龐，說了出來。
……
讓我們將時間回調，調到晚飯前。而地點，在這座城市的另一處。
“你來了。”雲飛羽看着剛到的柳耀溪說道。
“當然。”
另外夏夢幽與葉鳳蘭則聊起了家常，似乎並不想在意他們兩人討論得內容。
“終於想好要說了嗎？”柳耀溪笑了笑。
“總得說的，而且你也該知道的。”雲飛羽說道。
“你最後做了什麼，我也並不清楚，希望你能全盤托出。”
“都是老朋友，我也早就決定了。”他頓了頓，“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