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與黃門剛一踏出本昊殿,劉琨跟着就道:“主上既已晏駕,依禮當進諡廟二號,請諸位當庭議立。”
顧和接過來,沉吟道:“慮果遠曰明,任賢致遠曰明,總集殊異曰明,容義參美曰明,內治和理曰明,智能晰理曰明,故和以爲,當諡爲明!而主上重威嚴,整法度,廣廷嚴居,衆人之所肅也,肅者,持事振敬也,主上當進爲肅宗!”
說實話,顧和這是在滿口胡扯,無論廟號還是諡號,都是擡舉了司馬紹,西漢議立廟號與諡號是件很嚴謹的事,西漢一十二帝,僅有一祖四宗,這說明不是所有的皇dì?dū有資格進廟號,及至東漢,情況卻有了變化,諡號雖然也有惡諡,如桓靈二帝,但廟號已是普及開來,所有的皇dì?dū被進予廟號,又多以褒義爲主,因此,席中的公卿們也沒人在這方面較真,均是連聲稱善。
劉琨點點頭道:“既然諸位無異議,主上當進爲孝明皇帝,廟號肅宗,我等身爲人臣,自該籌備喪禮,然則,國不可一rì無君,而主上身後又無子嗣,今rì請與諸公把新主議立下來。”?..
衆人均是心道正戲來了,司馬紹有兩個弟弟,一是東海王衝,今年十六歲,二是琅琊王昱,僅有七歲,這二人無論是誰繼位,都只是個過渡xìng質,說句難聽話,連司馬紹還不如,司馬紹再怎麼說,也是成年繼位,對定鼎建康有些微薄的功勞,在士人間並不是全無名望。所以殿內暫時無人開聲。都在想你自已看着辦吧。
就連汴壼也不多說。儘管他有心保全司馬紹,奈何這人不爭氣,以如此丟人的方式猝死,他也沒辦法啊,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幼主被廢黜之後,盡力保全幼主的xìng命罷了,爲司馬氏留個香火。7Z小說?也不枉數十年的主臣之誼。
片刻之後,南頓王宗拱了拱手:“丞相,東海王衝自小聰慧,孤以爲可繼大統。”
劉琨卻不假索道:“不妥,東海王太妃遠赴秦國,東海王衝如何能爲人主?”
“呃?”南頓王宗一怔,他想不明白,剛剛在給司馬紹哭靈時,劉琨分明授意自已舉薦東海王衝,怎麼這會兒又改口了?他想立司馬昱爲何還要繞個彎子?
南頓王宗一頭霧水。不解的看向劉琨,劉琨卻嘴角微微一撇。這一撇中,帶有幾分嘲諷,還帶有一縷幾不可察的殺機。
快端正面容,劉琨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荀崧,繼續道:“秦國雖名爲晉臣,實則等同他國,東海王太妃棄晉而去,東海王衝自是失了嗣位資格,如今唯有扶立琅琊王昱爲主,而琅琊王昱年歲尚小,須其母臨朝稱制,建平國夫人當進爲皇太后,諸位,與老夫去把琅琊王昱與皇太后請往孝明皇帝柩前即位!”說着,大袖一揮,向外走去,衆人也紛紛跟了上來。
由於鄭阿net與司馬昱正爲司馬紹守靈,倒也省了一番工夫,在簡短的儀式之後,司馬昱成爲晉室南渡以來的第三位人主,而鄭阿net,則是位皇太后。
但她明白,自已這個皇太后,用不了多久將會身敗名裂,被後人與趙姬、趙飛燕、賈南風等惑主亂政的妖后相提並論,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這都是命!
‘哎~~’幽幽嘆了口氣之後,鄭阿net眼角的餘光現,年僅七歲的司馬昱竟現出了一絲振奮之sè,顯然,自已的這個孩子,光看到了皇帝寶座的無限風光,卻不明白隱藏在後的無窮殺機。
‘師兄保證過不傷他xìng命的。’鄭阿net強行提醒自已,稍稍安下了心,這才鳳目一掃,提議道:“主上年幼,哀家又爲一婦道人家,國事還須仰仗諸公cao持了,而丞相自入朝以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對我大晉功不可沒,依哀家之見,當由昱兒尊丞相爲相父,以示恭敬。”說着,轉頭喚道:“昱兒,還不快去給相父見禮?”
衆人紛紛相視一眼,他們都認爲,鄭阿net這是在依照贏政事呂不韋爲父故事,爲保住晉室江山的無奈之舉,孰不知,鄭阿net的底限僅是讓司馬昱活命,並無太多的想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司馬昱nai聲nai聲道:“朕乃人主,丞相雖位高權重,卻是人臣,以主事臣爲父,是何道理耶?”
‘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凡是姓司馬的,都是扶不起的爛泥!’鄭阿net瞬間氣的俏面通紅,怒道:“大膽!還不去?莫非要阿母請出家法?”
司馬昱對母親還是有些畏懼的,連忙不情不願的來到劉琨身前,略一躬身:“昱兒見過相父。”
劉琨呵呵笑着稍稍閃避了下:“這可折煞老臣了,老臣可擔當不起啊。”
這短短的一兩息之間,鄭阿net的心都提了起來,她竟忘了避嫌,一眨不眨的觀察着劉琨的一舉一動,好在劉琨並沒有一丁點的不快神態現出,彷彿對司馬昱的無禮之舉毫不介意。
只不過,真是如此嗎?鄭阿net明白自已看不到,所有的一切,只能建立在劉琨對自已的“愧疚”上面了。
暗暗嘆了口氣,鄭阿net顯得有些魂不守舍,這時,6曄卻向她拱了拱手:“陛下,太后殿下,丞相成功收服遼東慕容部,使我朝一舉擺脫由於王敦作反,國力虛弱的不利局面,依臣之見,當進丞相爲楚公,授九錫殊禮以彰之!”
這話一出,衆人均是心裡一震,始於曹魏,以至約定成俗,謀朝篡位三步曲,封國公,授九錫爲第一步,接下來則是如雲峰般被封爲國號王,最後百官上表,“勸說”天子禪讓,新朝建立。
可是,國號爲楚不吉利啊,戰國末年,楚國便是爲秦國所滅,如今又是秦楚爭鋒,這楚,能勝過秦嗎?
南頓王宗卻不考慮這些,他反而暗自歡喜,身爲宗室第一王,他覺得,劉琨按步就班走三步曲,自已可以出上力了,逼迫這一對孤兒寡母豈不是易於勸說孝明皇帝?
南頓王宗跟着施了一禮:“大中正言之有禮,丞相功不可沒,當得此殊榮,請陛下、太后即刻下旨。”
“誒~~”劉琨揮了揮手:“老夫尺寸之功,如何能當得?此話匆要再提,當務之急,還是儘快使朝庭穩定下來。”
儘管劉琨非常想,但他也明白三推讓的重要xìng,稱公,還得有點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