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萌似乎是認真的,白羽軒說道:“我們從來都沒責怪過你,沒有嫌你麻煩。我沒有必須去西天的理由,若真的要個理由,那便是和你們在一起。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我見過最不一樣的人,若是沒有遇見你,我還沒有找到人生的真諦。若是你真的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雲霆嘆了口氣說道:“我跟着你們去最初也是爲了找齊天報仇,可是當了這麼久的同伴,我哪裡還下得去手……若是真的散夥了,我倒是可以繼續去過逍遙自在的生活了。不過……我怎麼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呢……”
伊呈軒有些抱歉的說道:“雖然在下不知道幾位說的是什麼事情,但是看來,你們似乎要分道揚鑣了。如果是因爲在下找你們這件事情,那請容我說聲抱歉。只是這是抓住妖怪的唯一辦法,再加上危及到姑娘的性命,所以還請幾位配合,權噹噹個忙。”
唐萌有些失魂落魄的說道:“叫我唐萌就行了,別姑娘姑娘的叫,一點也不好聽……我不配合怎麼辦?下一個死的就是我,我還年輕,還沒找到一個可以一輩子的男人,我還沒嫁人……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以爲我的信念很堅定的,只要有信念,就可以戰勝一切的恐懼去幫人完成心願,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我是多麼的懦弱無能,我這樣的人,不配去憐憫和同情別人,菩提老祖,我對不起你了……”
齊天突然漠然的說道:“你說的沒錯,你這樣的人,的確不配也沒有資格去憐憫別人,不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就別想着去幫人完成什麼遺願,而且還是不相干的人。西天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容易抵達,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在你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我還覺得你愚不可及,現在倒是聰明瞭些。”
伊呈軒愣住了,他這才意識到他們所說的事情已經不在他的範圍之內了,他想了想說道:“在下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幾位有什麼需要就只管吩咐下人就好。”說完他便離開了。
唐萌垂下了眼瞼,齊天只是將她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但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聽起來怎麼就那麼的不是滋味呢?
或許一開始她決定跟着齊天,在他的眼裡就是個笑話。
雲霆看着齊天說道:“你說得未免有些過了……”齊天冷哼一聲起身離開了,唐萌隨後也出去了,她直接走出了伊家的府邸,現在還是大白天,應該不會出事,她只想出去散散心,去打算打算以後……
走在大街上,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擡起頭看去,漫天都是紛紛揚揚的雪花,已經……到冬天了嗎?這裡下雪的季節似乎特別的早,明明之前還有桂花開放,現在卻已經開始下雪了……
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起來,溫度似乎一瞬間下降了許多。
“姑娘,雪很大,當心染了風寒。”突然,一個富有磁性,溫潤好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唐萌轉過身看去,對上了一雙滿含柔光的眼,一瞬間,便陷了進去。似乎那雙眼睛像是一個充滿吸引力的漩渦,會讓人移不開視線,無法自拔。
一把白色印花的油紙傘遮住了二人頭頂上飄落下的雪花,唐萌眼眶有些紅潤,微微垂下了頭。
雖然現在美色當前,她可沒心情欣賞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回到曾經熟悉的現代,也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怎麼活下去。她不想做什麼金蟬子轉世,只會被所有妖魔鬼怪垂涎。就算一定要留在這裡,她也只會想找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人嫁了,過再普通不過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都在生死關頭度過。
一開始她的確想和齊天一起去西天,因爲如來的陰謀,死了太多的人了,不光菩提老祖的道觀,還有整個靜心庵。她當時就想一定要阻止如來,不然那些人都白死了,可是現在她才知道,當時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天真。
她沒有齊天那樣厲害的身手,不會降妖除魔,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還想着去幫別人完成未完成的夙願,實在是太可笑了。
如果再見到菩提老祖,她一定會笑着問他是不是老糊塗了,她這樣的人怎麼能代替原本的金蟬子去西天,怎麼能阻止高深莫測的如來……
“姑娘,你似乎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或許會好過一些。”那個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萌深吸了一口氣擡起了頭,在看着那張美如畫的面孔時,卻有些不好意思了:“沒事……多謝公子了……”
根據她來這裡這段時間觀測的美男類型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新品種’。雖然看上去也是暖男,但和白羽軒又有很大的不同,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有種很飄然的美,不是俊逸,是真的美。
不是每個男人都百分百適合穿女裝的,但是如果眼前這個男人扮作女人的話,怕是沒人分辨得出來。他的五官真的十分精緻,一點也不粗獷,眉毛不似一般男人的那般濃密,反而比女人的美貌還要秀麗。他的眼睛不算很大,是狹長的那種,就是這雙眼睛,讓他多了種嫵媚的氣質。
他的手比女人的手還要白皙,而且很修長,指甲一看就知道靜心的打理過,修剪得很整齊,一點也看不出是男人的手。他的頭髮大部分披散着,就只是左邊撩起了一縷用銀色的別針別在了左側的左耳上方位置。
那枚別針很精緻,像是某種花的形狀,但由於是全銀白色的,所以也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什麼花,也或許是那種花唐萌沒見過……
一身銀白色的錦衣承託得他的皮膚更加的白皙無暇,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似乎早已經預料到會下雪,他還披了件銀白色的斗篷,斗篷上不止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做的白色的絨毛被風吹得不停的舞動着,像是有生命一般。
“可是……姑娘分明落淚了,若是心中不痛,何以會落淚?”
一隻溫暖的手替唐萌抹去了眼角的淚,那雙溫柔的眼裡,多了一絲化不開的悲傷。
唐萌看着他眼中那抹悲傷,心中竟然不由得也開始感覺到悲傷了,彷彿那種悲傷會傳染一樣,還一點點的在加重。
唐萌怔怔的看着那雙眼睛,心中的悲傷漸漸蔓延至了全身,就彷彿昔日播下的種子迅速的開始生根發芽,長出了荊棘,將整顆心臟刺得鮮血淋漓。
有種痛,有種恨,無法言喻,眼淚不自覺的滑落,唐萌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誰,是爲什麼難過,就這麼莫名奇妙的……
那雙溫柔與悲傷共存的眼多了一絲疑惑,俊秀的眉皺了起來:“姑娘就沒有要恨的人嗎?”
唐萌搖了搖頭:“我從未恨過任何人,我不想憎恨任何人……”
那雙眼裡又多了絲震驚,嘴角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你很特別……我叫花子兮,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外面風雪很大,早些回去吧,這把傘給你。”說完他將傘柄放到了唐萌的手中,身影飄然的走進了風雪之中。
知道花子兮的身影消失,唐萌纔回過神來,剛纔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情緒失控了?還是說,她這個神經一向大條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矯情了?
其實回想一下,齊天說的那些話也不是很過份,她當時只是情緒有些不對,比較失控,纔會說出分道揚鑣的話。實際上,她也不想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幾個人就這樣分開了。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會各走各的路,但絕不是現在。
她覺得佛說的一句話很對: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菩提老祖讓她來到了這裡,就是相信她可以幫助他完成夙願,拯救蒼生。儘管她自知自己並沒有什麼超凡的能力,但是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連一向慈悲爲懷,普度衆生的佛祖都墮落了,還有什麼事不可能的?
她的確沒有恨過任何人,她也從來不記仇。記得小時候上學的班裡有一個特別討厭的小男生,幾乎連老師都覺得頭疼,沒有人不煩他。那個小男生將她的書包丟進了水池裡,那裡面,有她夭折的姐姐的照片,那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當時真是氣得不行,爲了撈回書包,她跳進了水池,那水池大概有兩米深,當時那個男孩就嚇傻了。
她差點被淹死,可是她也並不恨那個男孩,她只是容易情緒上腦,但卻不會把過去的事情都放在心上,神經大條可能就只有這點好處吧,活得不那麼累,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睡一覺,就什麼都忘了。
她的姐姐比她大三歲,死於一場車禍,肇事司機是酒駕。當時她在醫院哭着拼命的讓那個司機賠她的姐姐,當時她真的恨極了,可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憎恨一點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