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鐘擺在一下一下安靜的搖晃,夏駱凡眼裡的淚越來越多。
“蘭暄。”
胤祥伸手替她拭淚:“別再哭了,去看看皇兄吧。這幾天他不吃不睡,卻還要照常上朝理政。人都整整瘦了一圈兒了,臉色憔悴的我都不忍心去看。”
“十三,他……他是不會理我的。”
夏駱凡語調悲哀,淚眼婆娑:“而我不能解釋,也解釋不清。”
“你不試過,又怎麼知道?”
胤祥哄孩子般輕拍着她的肩,徐徐的勸:“一個人受了傷,往往都會口不擇言。可越是那樣,就越說明他太愛太在乎,所以纔會妒忌,所以纔會吃醋,所以纔會理智盡失。”
“真的會有用嗎?”夏駱凡問得小心翼翼,此時此刻的她,對自己半點信心都沒有。
“去吧,解鈴還須繫鈴人。皇兄心裡的鈴,一定要你去,才能解的開。”
“嗯,我去。”
夏駱凡點頭,起身就往屋外走。胤祥緊跟着上前,親手替她裹好斗篷:“我的轎子在外頭,你坐了去吧。”
養心殿依然是往日的那個養心殿,只是今天看上去卻有些怪怪的。夏駱凡一進門,蘇培盛就愣住了,然後支支吾吾的攔着不肯讓她往裡頭走。
“怎麼,皇上交代過,從今往後都不許我再進這裡的門?”夏駱凡心急,口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
“不……格格,這……不……是……格格。”
蘇培盛吞吞吐吐越說越說不清,不禁急出一腦門的冷汗,最後乾脆往地上一跪,叩頭道:“奴才該死,請格格先回去吧。”
難道這就叫物是人非?
夏駱凡的臉色突然蒼白,眼裡不知不覺就染上了一層淒涼之色。
她呆站在那兒,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硬闖還是該退回。突然,屋子裡頭竟傳出了一陣極輕微的夾着呻/吟的嬉笑聲。
她愣了愣,舉步就邁了進去。
西暖閣的屏風後頭,有個套間,那是平素胤禛小憩的地方。此刻房門洞開,迎面那張她跟他曾歡愛過的軟榻上,胤禛正摟着個釵發混亂,衣衫不整的女人在上頭。
夏駱凡呆呆的看着他一邊啃咬着那個女人的耳根耳垂兒,一邊摸索着去解她衣上的扣子。而那個女人則雙目緊閉,面色潮紅,口裡斷斷續續全是令人遐思無限的呻/吟喘息。
情不自禁的夏駱凡握緊雙手,指甲掐進肉裡的疼痛遠及不上她此刻心裡疼痛的萬分之一。她知道自己該走,該離開,可是一雙腳卻像是生了根般,寸步難移。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鋒利,也或者是她身上的氣息太過冰冷,正全情投入的胤禛突然回過頭,在看到她的瞬間,雙目立時凝滿了冰霜。
“出去。”
只丟了這麼冷冷的兩個字,他轉回頭,又伏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夏駱凡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執着些什麼,反正她就那麼雙眼緊緊的盯住他們,一寸也不曾移動過。
那個女人的髮釵被拔掉了,一頭烏黑的青絲襯得她紅粉菲菲的臉頰,越發有種妖異的美。就只不過,冬天的衣裳穿的實在是太多了,比甲,外袍,夾襖……
胤禛性急的扣子也不去解了,竟直接伸了雙手去撕扯。
夏駱凡終忍不住‘哈’的一聲笑了起來,然後那笑聲就越變越大,越變越狂,越變越放肆。
牀上的胤禛終於惱了,從那個女人身上爬起,盯着她,冷然喝道:“滾,給朕滾出去。”
“皇上。”
牀上的女人已經是酥/胸半露。她水蛇一般纏住了他,嬌聲媚氣的道:“氣大傷身,您別爲那些沒眼色的人動氣,不值當。”
夏駱凡挑眉,一臉挑釁的盯着胤禛喊:“蘇培盛。”
“奴……奴才在。”
蘇培盛抹着一腦門兒的冷汗,跌跌撞撞的應聲而來,只是人卻不敢上前,只哆哆嗦嗦的跪在門外叩頭。
“蘇培盛,你是怎麼辦的差?”
夏駱凡目不斜視,依然緊盯着胤禛:“皇上國事繁重,日理萬機,就寵幸個女人還得浪費這許多的功夫?你記住了,從今往後,都讓那些想上皇上牀的女人,脫光了再進門。”
胤禛冷冷的面無表情的道:“好主意,准奏。”
夏駱凡的瞳孔不自覺的收縮,張口又道:“把那個女人帶下去,脫光了再送進來。”
“皇上?”牀上的女人挑了個嫵媚的聲調,誘/惑一般的扭了扭身子,將胤禛纏得更緊了。
夏駱凡看看她,再看看胤禛,突然就氣餒了。
自己這個時候是在幹嘛?爭風吃醋嗎?
如果他真這麼容易就變了心,那還值得自己去挽回嗎?愛,自己就要最完整最純粹的。否則,就算是痛死,也寧可放手。
想着,她已長吸了一口氣,決然的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只說這最後一次。我這一輩子,從頭至尾就只愛過你一個,而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起,就從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你的地方。
如果這樣,你還是要認爲我有錯,那我也只能承認,我錯就錯在還不夠優秀還不夠好,以致白跟了你這麼些年,卻依然無法讓你相信。
胤禛,對不起,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是那個能讓你得到最多幸福最多快樂的人。卻沒想到,到最後傷你最深的那個竟會是我。
對不起,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結果,我真的寧願自己從未在這個世上出現過。對不起,對不起。”
夏駱凡強忍着哭意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
心裡的傷,心裡的疼,心裡的悲哀眷戀,讓她的腳步重逾千斤。多年的愛戀,多年的等待,卻原來終抵不過別人的幾句挑撥之言,這到底是愛情本來就是這樣的脆弱易碎,還是……
胤禛在她的轉身之間,開始心慌。她眼裡的決絕,突然讓他有種馬上就要失去她的恐懼。
呼吸因爲心痛而變得艱難,他再顧不得思考,只本能的衝上前,將她緊緊地擁進了懷裡:“凡兒……別走。”
夏駱凡的身體猛地一僵,定在了那裡,眼淚卻悄無聲息的大顆大顆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