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成十二年的春天,發生兩件大事,一件是超勇公海蘭察上摺子乞骸骨,嘉成皇帝永瑆陛下再三挽留不得,賜超勇公黃金千兩、良田百頃,以慰勞之,並加恩其子安祿,授予二等侍衛之職。
另一件大事便是皇后娘娘足月臨盆,誕下了一位……小公主。
時隔十一年,坤寧宮椒房中再度傳出嬰兒啼哭之聲。
這一聲啼哭,不啻是天籟。
這個孩子降生在黎明前夕,彼時新月懸掛九天,月華明亮依舊,星辰已經稀疏微淡。
盈玥是午夜的睡夢中發動的,不消兩個時辰,便誕下這個孩子,作爲一個經驗純熟的孕媽,盈玥沒怎麼吃苦頭,就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這都是第五個孩子了呢。
然而五個孩子他爹,此刻缺陷入了無比震驚中,一雙星眸瞪得碩大,他目不轉睛盯着這個剛剛出生的光溜溜一團、哇哇啼哭新生嬰兒,嘴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朕的五阿哥哪兒去了?”
盈玥險些翻白眼,“沒有五阿哥,只有五公主!”
永瑆很想否認這個事實,但眼前這個新生嬰兒的的確確沒有小鳥、只有鳥籠子。
盈玥雙手一攤:“早說了八百遍了,是個小公主!你非不信。”
永瑆滾圓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月娘,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麼法術,把朕的五阿哥變成公主了吧?”
盈玥一頭黑線,這腦洞……好生清奇!且不說沒有這種法術,敢問衆目睽睽之下,一堆接生嬤嬤盯着,老孃我要如何施展這種變性法術呢?
她不想解釋,打了個哈欠道:“我累了,要先補個覺。”
永瑆雖有一肚子話想問,但也曉得月娘纔剛生產完,需要休息了,只得遺憾地閉上嘴。他看着天邊的魚肚白,嘆了口氣,“朕也該更衣盥沐了。”今日是大朝日。
其實永瑆心裡也明白,這種事情月娘豈會造假?只是他一心準備着再得一子,甚至連五阿哥的名字都給預備好了,可沒想到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下來的卻是個小公主。
唉,公主就公主吧。
巳時,早朝畢。
永瑆風風火火趕回坤寧宮,龍輿之後還綴了兒子兩隻——慧郡王綿愨、多羅貝勒綿懋。
作爲成年分府的阿哥,每逢大朝日也是要列朝聽政的,故而下朝後,就跟着皇父一併趕赴坤寧,來看望他們的剛剛降生的幼弟了(大霧)。
龍輿行進的速度很快,哥倆不得不快速擺動雙腿,才能勉強跟上。真是多虧了哥倆都遺傳了父親的大長腿,尤其是綿懋貝勒,即使朝服褂子垂直腳踝,但大步行走中,仍然能看出那一雙腿是何等修長有力。
坤寧宮椒房中,燃燒着醇厚馥郁的檀香,驅散了產褥的氣味。
盈玥補了個覺,剛剛醒來,頭上勒這個織錦緞嵌東珠抹額,手裡正捧着一碗紅棗烏雞湯,就着梅花小籠包,一口一個吃得帶勁,生孩子是個體力活兒,這會子她餓得都前胸貼後背了。
坐在一旁繡墩上的四阿哥綿偲看得都要流口水了,“皇額娘,您慢點吃。”吃得刺溜刺溜,我都餓了。
“嗝~”盈玥打了個飽嗝兒。
陶嬤嬤趕緊奉上一盞消食的熱茶。
盈玥捧着茶盞,小口喝着,正在這時候,永瑆領着倆大兒子來了。
綿偲趕忙從繡墩上刺溜下來,上前請了皇父安,又向兩個哥哥問好。
永瑆指着那個在嬰兒牀上酣睡的粉雕玉琢的小東西道:“這就是小五了。”
綿愨看着那個瓷娃娃似的道孩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明明纔剛出生,卻如此粉嫩,小臉粉撲撲的,簡直比女娃娃都漂亮可人,“三弟出生的時候,也是這般可人。”——只可惜三弟出海之後,便一去不回,如今五弟都出生了,他還沒影兒呢。
綿懋則比較手賤,爪子已經戳到了小五的臉蛋上,“這就是五弟啊……”
綿愨眉頭一皺,立刻毫不客氣地狠狠在綿懋不安分的爪子上拍了一把,“別亂戳!仔細把五弟給戳醒了!”
綿懋呼呼吹着被自己哥哥拍得通紅的手背,哼哼道:“哪有那麼嬌氣?這又不是妹妹。”
盈玥擱下茶盞,淡淡道:“這就是你妹妹!”
一語出,綿愨綿懋哥倆齊齊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那臉上分明都寫着:皇額娘您開玩笑吧?
綿偲笑嘻嘻道:“是真的!剛纔我都掀開被子檢查過了!大哥二哥若是不信,可以再檢查一遍!”
哥倆忍不住看向了他們的皇父。
永瑆此刻已經淡定多了,他打量着兩個不淡定的兒子,露出了嫌棄之色:“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你們皇額娘本來就想要個女兒,如今算是如願以償了。”
哥倆面面相覷,既然連汗阿瑪都這麼說了,看樣子是真的了。
綿懋渾身都覺得不自然了,“汗阿瑪,五弟……呃,五妹的閨名可取好了?”
永瑆眼中滑過一絲尷尬,朕一直以爲是個兒子,根本沒預備女兒的名字……他立刻板着臉,咳嗽了兩聲:“什麼‘五妹’,按照序齒!這是朕的大公主!”
盈玥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纔剛出生,哪裡‘大’了?!還是叫五公主吧!”
永瑆蹙眉:“這樣以來豈非是跟皇子一同序齒了?這可不合規矩。”
盈玥撇嘴,“統共就五個孩子,還要分男女排序,也不嫌麻煩!反正這是我的小五。”她第五個孩子。
永瑆搖了搖頭,“罷了罷了,隨你吧!”
盈玥轉瞬笑了,公主隨了皇子的排序,某種意義上講,這是極大的看重。作爲大清有史以來第一個與皇子們一起序齒的公主,小五可說是前無古人,也必定後無來者了。
想到此,盈玥心中更加美美噠了。
忽然,盈玥眼珠子咕嚕一轉,“對了,小五的名字你想好了嗎?若是沒想好,我來取吧!”
盈玥摩拳擦掌,準備上陣。
永瑆一想到月娘的取名水準……綿悠就是前車之鑑啊!!永瑆黑了老臉,他立刻擡手道:“朕當然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