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有女 隱情
鄉間小道上,塵土飛揚,一騎駿馬飛奔而來,耀眼的陽光下,一個面目俊朗的男子端坐在馬背上,臉上帶着冷峻的神色,不過仔細一看從眉眼處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破壞了容貌,少了幾分俊秀,倒是越發顯得氣勢凌人,面目硬朗。
不過一會就進入了村內,在一幢破敗的茅草屋外停下,他皺了皺眉頭看着毫無變化的房子,記得走之前明明給了銀子讓鄭寡婦重新修繕的,看來又是拿了銀子幹了別的事情,他臉色越發了沉了下來,把馬拴在院內,大聲的喊道,“娘,我回來了。”
“咳咳,是福兒嗎?”鄭寡婦推着門,露出蒼白的膚色。
“娘,我早說了,現在改名叫青雲了,不要再提以前的名字了。”徐青雲上前扶着鄭寡婦走進了屋內。
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又看了看鄭寡婦的面色,徐青雲這下才確定這是真的“病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坐到了鋪着席子的土炕上。
鄭寡婦臉上露出不高興的神色,“不管你改什麼名字,你在孃的心裡永遠是丁福。”原來徐青雲被賣掉之前的原名是丁福,被徐長春收養之後改姓爲徐,名字也改成了徐青雲。
“娘,這話以後休得再說了,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教我武藝,又還我自由身,這些年來更是對我愛護有加,在我心裡就等於我親爹一般。”徐青雲面目嚴厲的說道。
當年徐青雲六歲就被鄭寡婦賣給了人牙子,本是要賣到縣裡大戶人家做雜物,也是他運氣好,路上遇到了徐長春一行出來走鏢剛好路過此地,徐長春見徐青雲小小年紀不哭不鬧頗有些不同,在一觀體態竟是難得的練武苗子,想也沒想就從人牙子手上高價買了回來,這些年在他身上花費了不少心血,真正是猶如親兒一般,不過徐青雲也爭氣,十歲便跟隨着徐長春走鏢,這七年來在道上也是走出了響噹噹的名號,道上誰人見了徐青雲的鏢旗,也會讓着三分,直道徐長春收了個好徒弟。
鄭寡婦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她這些年最大的遺憾就是徐青雲不在身旁,她現在唯一能盼的上就是她這二兒子了,本來還指望着那武郎(武濮剛 )……,現在想想還是親兒子親啊,誰也比不上。
這鄭寡婦做事有時候難免有失偏頗,但是倒也有幾分小聰明,這也是爲什麼這些年孤身活了下來,她清了清喉嚨,柔聲說道,“我兒,餓了吧,娘給你做飯去。”
“娘,你別動,我去做。”徐青雲怎麼肯讓鄭寡婦勞累,忙把扶着她躺好,又問了病情,知道只是偶然風寒,鬱結於心而已,這才放下心來,打了水洗去塵土,換上短褐,又是洗米,又是洗菜好一陣忙乎。
鄭寡婦心裡美滋滋的,越發覺得有兒子在身旁的好,她以前曾想着讓徐青雲帶着她去懷遠縣享福,怎麼說兒子現在也是個響噹噹的鏢師,但又怕看了徐長春的臉色……,畢竟徐青雲現在姓徐而不是丁,她卻是丁家媳婦,但是留在村裡就不一樣了,徐青雲完全可以繼續叫着原來的姓氏,自己也可以想當然的受着徐青雲的供養。她望着陳舊的房樑,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把他留下來……,只是忽又想起給武家兄弟打的欠條,心裡恐慌起來,不知道徐青雲知道後會如何……
鄭寡婦躺在炕上翻來覆去,越想越後怕,越想越恐慌……
徐青雲做好了飯食,家中沒有什麼菜,只有一把青菜,索性剁碎了做成了菜粥,他走鏢的時候常年在外,也能做些粗茶淡飯,只爲味道差強人意而已。
“娘,吃飯了,你別起來,我端過去。”徐青雲盛了一碗粥,又夾了幾片醬菜和着煮的雞子放在一起,端到了炕上。
鄭寡婦此時正煩惱欠條的事情,被徐青雲一嗓子嚇了一跳,臉色煞白的接過飯碗,一副躊躇的樣子,只覺得平時那麼好吃的雞子也失了味道。
徐青雲也是善於察言觀色的,哪裡看不出鄭寡婦的猶豫,“娘,你這病怕來的不簡單吧?”
鄭寡婦見徐青雲眼神銳利,心下一慌,碗就滑了下去,也多虧徐青雲身手敏捷,在掉在地上前接了過來,他把碗放好,臉色沉了下來,聲音自帶一股威嚴,";娘,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還不快對我說我實話!有些事情怕是越拖越麻煩!”
“沒有……,不,有有。”
“到底有沒有!”徐青雲狠狠的拍下桌子。
鄭寡婦一下子就哭了出來,臉上要多委屈就多委屈,她想着自己雖然做了醜事,但是也是身旁無依無靠,她想着找個男人依靠下罷了,這也不怪她,“娘命苦啊!嗚嗚”
徐青雲也不動,只冷冷的看着鄭寡婦,說他對鄭寡婦沒有恨意那是不可能,這村裡有多少人家家徒四壁也,揭不開鍋了也要保全孩子,就說那趙家姐妹……,徐二孃也是寡婦可是在辛苦也拉扯着孩子。
自己家呢?爹爹去的時候明明留下了不少銀子,不到幾日就被鄭寡婦敗光,最後淪落到賣兒的地步,每日別人喊着孃的時候,他就心裡恨極,只是恨過之後又是無可奈何,要知道所謂血脈相連也是天理倫常,誰人不想有個孃親疼着。
鄭寡婦見徐青雲一點也不爲所動,也略知他的脾性,這才戰戰兢兢的開始講着欠錢的事情,不過她只說是打碎了武家家傳的玉佩,這才欠下一百兩的銀子,絕口不提她乾的醜事。
徐青雲想起武家,那曾經也是村裡的富戶,只是後來據說武濮剛迷上了賭博,不僅把家給敗光了不說,連婆娘也賭輸了,最後雖然贖了回來,只是那錢氏也是個要強的,怎肯白白的被糟蹋清白,不到幾日就吊死在房樑上,留下兩個年幼的兒子。
“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兒啊,你連孃的話也不信了嗎?”鄭寡婦抹着眼淚,一副天大委屈的摸樣。
徐青雲聽後,對着鄭寡婦露出探究的目光,鄭寡婦心中一囉嗦,還是強撐着說道,“兒啊,你可有……,可有一百兩的銀子?”
屋內一陣沉默,等到鄭寡婦覺得緊張有汗珠冒出來的時候,徐青雲把最後一口粥喝下,說道“我知道了。”
他轉身打開了包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錢袋,這錢袋是用粗糙的棉布做的,顏色不夠亮麗,只是做的結實耐用,顯是主人極爲愛護,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污跡。
“娘,我去找武家兄弟。”徐青雲把錢袋收了起來,他身上只帶了幾兩散碎的銀子,這整定的銀子都放在錢袋裡。
鄭寡婦這下放下心來,又見徐青雲拿着的厚厚錢袋,心裡估摸着這恐怕不下於兩百兩的銀子,心裡便樂開了花,忙道,“快去,快回吧。” 也不管徐青雲出門了沒有,躺在牀上就琢磨着錢該怎麼花……,她今年都沒做新衣裳了應該做幾件,首飾也是應該添置些……,忽然不知道想到什麼,鄭寡婦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給我兒娶房漂亮的媳婦,有媳婦在家裡,他可不就回不去了嗎?如果媳婦爭氣,這要是在生個大胖孫子,這事情就完全沒有餘地了,我兒只得安安穩穩在這裡生活。”鄭寡婦越想越覺得對,只覺得應該趁着徐青雲在家,趕緊給他娶房媳婦。
此時徐青雲已經來到了武家,只見這武家雖然是磚瓦房,但是因爲年久失修倒也是一副破敗的樣子,他推了推院子的門,大聲喊道,“有人在家嗎?”
不過一會,一個約莫十五歲大的少年走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徐青雲,臉色不自然了起來,“這是丁家的二哥哥吧?我是武田。”
徐青雲點了點頭,兩個人各自行禮,武田就帶着徐青雲進入了屋內,他洗了茶杯幫徐青雲衝上了熱茶,方說道,“我哥哥,武林去了河邊挑水,我這就去叫他,這事只有他才能做主。”他自然知道徐青雲爲何而來,雖然和鄭寡婦串好了說辭,但是武田性情仁厚,從來都不是個耍心眼的孩子,剛纔乍一見到徐青雲,還真是有些心虛。
“不急,你陪我在這裡說說話,等着你哥哥回來就好。”徐青雲攔着武田,露出和善的笑容。
武田見徐青雲去了剛纔的凌厲,待自己親厚了起來,忙寒暄道,“丁家哥哥,你可是剛回來?”
“你今年是有十五歲了吧?我比你虛長二歲,叫我徐大哥吧,我早些年已經改性爲徐了。”徐青雲不慌不忙的說道。
“恩啊,聽說徐大哥,這幾年在外都是做鏢師,功夫是十分厲害吧?”武田心思單純,少年多是喜好舞刀弄槍,仰慕草莽英雄,這一見徐青雲待自己和顏悅色,就着膽子問道。
徐青雲哈哈一笑,“功夫厲不厲害不知道,但是也還能對付一二,也是道上兄弟們客氣,給我徐青雲幾分薄面,看到我的鏢旗,也會禮讓三分……”
武田心裡越發的羨慕,生出了仰慕之心,“徐大哥,你好生厲害,那綠林草寇,哪個不是有一身看家的本領在身……,徐大哥你給我講講你走鏢的事情吧……”
“哈哈……,也罷,給你講些有趣的事情……”徐青雲說話條理清晰,語調抑揚頓挫,把幾件經歷的事情說得活靈活現,倒比那說書先生講得還要精彩。
武田聽得如癡如醉,忽聽徐青雲問道,“你家哪裡來的傳家玉佩?”
“我家早已敗光,哪裡有什麼好東西……”說道這武田忽然捂住嘴脣,驚懼的看着徐青雲。
徐青雲冷冷一笑,“原來,果真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