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
徐二孃在仁義館住了幾日,傷勢漸好,趙巧兒不知道譚仁義用了什麼草藥,不管對其人品如何想法,這醫術卻是拔尖的,又過了幾日,徐二孃傷口已經開始結疤,她心裡放心不下家裡,就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
徐青雲也是個會來事的,早早預備好了馬車,來接應她們。
徐二孃越發的覺得徐青雲做事有分寸,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只是趙巧兒的婚事定了下來,趙秀秀的婚事還有沒有一點眉目,她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趙巧兒坐在馬車內,有些坐不住,東張西望,過了一會終是忍不住撩開布簾,看到徐青雲寬厚的背影,正坐在車伕旁邊,一副沉穩的摸樣,不知道怎麼地,心裡如喝了蜂蜜水一般甜蜜,她想這是不是就是戀愛的感覺?
徐青雲回頭,剛好和趙巧兒對視,看到她眼中的情意,不禁心中柔軟,也衝着她微微一笑。“可顛簸的厲害?”
趙巧兒搖了搖頭,“小哥哥,還有多久可以到。”
“快了,在走二里地。”
不過一會就到了沙河村,徐青雲把徐二孃一家子安頓好,就回到了家中,他想着既然已經回來了,就趕緊叫媒婆去提親,雖然這婚事已經是闆闆釘釘的事情,但是三書六禮總是不能少的。
此時鄭寡婦正在屋內試着自己新作的衣裳,是用絳紅色的細棉布做成的襦裙,她左看看右看看,心裡越發的喜歡,忽見徐青雲走了進來,忙笑道,“兒啊,你買得布料,這顏色真好看……,不過,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穿上綢緞的衣裳,據說拿綢緞摸在手裡柔滑,穿上身上又貼身又輕薄……”
徐青雲皺了皺眉頭,想說點什麼又放棄,忽又想起婚事,忙正色道,“娘,我跟你說個正經事情。”
鄭寡婦見徐青雲面色認真,這才依依不捨的把新衣換了下來,“兒啊,什麼事情?”
“我看上了個姑娘……”
徐青雲的話還沒說完,鄭寡婦的就高興的說道,“這是好事啊,快說,是哪家的姑娘,娘這就是給你提親去。”
不知道爲什麼徐青雲忽然有點羞澀了起來,只是他很快穩住情緒說道,“是趙家的二女兒,趙巧巧。”
“什麼?你是說那個徐二孃那個趙家?”
徐青雲點了點頭,“事不宜遲,娘趕緊去找李媒人提親吧。”
“天殺的,我記得那趙家二丫頭纔不過十一歲,你說不會是他家的大丫頭,趙秀秀吧。”
“是老二,趙巧兒,不是十一歲,是十二歲。”徐青雲面不改色的說道。
鄭寡婦臉色的表情可謂精彩,一會青一會白的,不過一會臉上現出憤怒的神色,“娘不同意,那巧兒不過才十二歲,你要等到何時?你不着急洞房,我還着急抱孫子呢,在說她家的名聲也委實不好。”
徐青雲早就料到鄭寡婦不會輕易答應,他清了清喉嚨說道,“娘,這些年來青雲對娘好不好?”
鄭寡婦不安的看了眼徐青雲,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突然一問,想想這幾年徐青雲雖然不在身旁,但是從來沒有少過她銀子花,只要是得了空必是回來看一看,也是難得的心意……,她腦子一轉,又想到,難道徐青雲的意思是……,自己不同意就帶着趙家丫頭去懷遠縣快活,不管她了不成?這可不行,好不容易把徐青雲留下來,她可不能功虧一簣,急忙點頭說道,“好,自然是好極,我兒是個孝順的。”
“我六歲被你賣給人牙子,後幾經生死,等能賺些銀子,就和師傅告了假,回家探您……,銀子更是沒有少過,兒子,這一次沒有什麼想法,只想娶個自己喜歡的媳婦……,好好過日子。”
鄭寡婦見她說起被賣之事,心裡心虛,便說道,“兒啊,娘當然是希望你能娶個喜歡的……可這趙家姑娘確實是……”
徐青雲定定的注視着鄭寡婦,眼中少見的認真,迫的鄭寡婦更加不敢直視,她心中暗恨,也不知道才幾歲的丫頭耍了什麼手段,果然趙家沒有一個是好貨,只是徐青雲這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顯然已經是無法改變主意,還不如成全了……?“好吧,兒啊,娘可都是爲了你啊……”
徐青雲臉上這纔有了緩色,“娘,那你明天就去把這事辦了,我過幾天就要回去了……”
“這麼快就回去了?”鄭寡婦有些害怕的問道。
“娘,別擔心,我這次回去是跟師傅辭別,總是要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徐青雲安撫的說道。
“好好,娘這就給你做飯去……,不,這就給你去找媒人去。”鄭寡婦高興的大笑道,雖然上次徐青雲同意要留下來,但是她一直擔心反悔,今天說了這話,她就放心了。
“還有娘,不許索要嫁妝……”徐青雲鄭重的說道。
鄭寡婦撇了撇嘴,不甘心道,“總是……,不能太寒酸吧。”見徐青雲皺起眉頭,急忙點頭道,“好好,娘知道了。”
徐青雲見鄭寡婦如吃了定心丸,似乎忘記了剛纔的反對,樂顛顛的出了門去,無奈搖頭,只是他可能想不到,鄭寡婦看似同意了婚事,卻是給他送來一個大的“驚喜”
李媒婆收了銀子,第二天就上了趙家的門,趙巧兒一邊感嘆徐青雲的辦事速度,一邊把人領進了屋內。
“嬸子,喝杯茶吧。”趙巧給李媒婆端來了茶杯。
李媒婆笑着接過,一雙細長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趙巧兒,轉過頭對徐二孃說道,“這丫頭長的真好,怪不得有人要迫不及待的來提親。”
徐二孃臉上也露出笑容來,“這丫頭野的狠。”
趙巧兒知道她們有些話不方便在自己眼前說,就找了個藉口,走了出去,她拿出了針線,坐在院子內,一點點開始繡着手帕,看似安靜,其實心裡好奇死了,不知道那李媒婆是怎麼跟徐二孃說的,她秀一會就朝着屋內看一眼,只是離得遠,她們又說的小聲,根本聽不見。
趙秀秀洗了衣服回來,見趙巧兒這幅摸樣,心中好笑,“巧兒,你怎麼了?”
“李媒婆來了……”趙巧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麼快,看來徐大哥可是心急呢。”趙秀秀捂着嘴笑道。
趙巧兒對着趙秀秀撒嬌道,“姐,你可別取笑我了。”
“哎呦,害羞了?”趙秀秀敲了敲趙巧兒的頭。
“纔不是呢,我就是好奇。”
正在倆姐妹說笑的時候徐二孃把李媒婆送出了房門,只是徐二孃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難看,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事,李媒婆則是一臉的笑容,似乎非常高興。
看着李媒婆越走越遠身影,趙巧兒拽了拽徐二孃的衣袖,“娘,李媒婆是不是說了什麼讓娘不高興的話?”
徐二孃嘆了一口氣,目光似是悲傷又似是欣慰的凝視着她。趙巧兒被看的摸不着頭腦,心裡卻是有了不好的預感。
太陽漸漸落下,壓在地平線上,帶出一點點朦朧的橘紅色光芒,村裡的男女老少們忙碌了一天的地裡活,各自回到家中。
於老爹忙了一天,帶着幾個兒子一進家門,就看見家裡的老五,二狗子呆呆的坐在院內,不說話,也不看他們,似乎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
於大郎走了過去,“五弟,我們回來了。”
二狗子轉過頭看着於大郎,眼神空洞,好一會,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大哥?你怎麼不去地?”忽又看到傍晚的天色,“原來已經是晚上了。”
於老爹看了二狗子這副摸樣,心中大急,“五郎啊,你這到底是怎麼拉!”
二兒媳婦周氏幫着於二郎拍打身上的灰塵,眼角撇到於老爹焦急的摸樣,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公公,還是不是忘不了趙家的姑娘。”
於大郎聽到後也是心焦不已,“這都多長時間了,從過年後總是這樣,連牛車也不趕了,整日發呆!娘也是,哪裡也不讓五弟去。爹,這樣不行啊,總是要想點法子。”
於老爹聽後點了點頭,“是得想點法子。”隨即對着屋內喊道,“老婆子!老婆子!”
張氏在大兒媳婦佟氏的攙扶下了走了出來,一副憔悴的摸樣,“他爹,你回來了。”
於老爹生氣的說道,“老婆子,五郎的事你這就不管了?整天把他關在家裡,這孩子不定要傻了。”
提到兒子,張氏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誰知道他是這麼倔強的,非要纏着她再去趙家提親,她不同意,就這樣僵持的鬧着,最近更是得了呆症一般,話也不願多說,總是呆在院內發呆,她這頭疾還不是因爲這事犯的,“我能有什麼法子,非要嚷着娶趙家那個小騷蹄子,呸,那趙家是什麼東西!”
二狗子忽然跳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猙獰兇狠,似乎根本神志不清,走到了老孃張氏的前面,“不許你罵秀秀!”
張氏雖然刻薄但是對自己兒子卻是心疼,見二狗子這一副嚇人的表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五郎啊,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娘啊!”
於老爹在一旁急的直跳腳,“造孽啊,造孽啊!這可如何是好。”
二兒媳婦周氏面上一副擔憂的樣子,其實心裡高興得狠,特別是看着平常一副母老虎的張氏難過的樣子,她假裝勸着二狗子,煽風點火道,“五叔叔,你怎麼要打婆婆啊,就爲了一個沒了清白的女人?”
二狗子眼睛瞪得老大,臉上表情更是猙獰,“你個賤婦!秀秀是好的,她沒有失了清白。”說完一個擡手就要揍周氏。
於大郎急忙攔在了中間,“五弟,不要在鬧了!”
張氏已經是淚流不止,“我苦命的兒啊,都是那個小賤/人!”說到這裡,忽然站了起來,“不行,我要去趙家問問,怎麼教的女兒,把我兒迷城這副樣子,今天一定要討個公道。”
“娘,你不能去。”於大郎忙上前攔住張氏的去路。
這一下鬧的家裡雞飛狗跳好不熱鬧,於老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煩的不行,“都別鬧了!給我安靜!”
衆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於老爹清了清喉嚨說道,“老婆子,你明天找媒人去趙家提親!說我們出雙倍的聘禮!”
“他爹,這可不行……”張氏氣得跳了起來,連聲阻止道。
於老爹厲聲說道,“我說行就行,不就是個丫頭,只要五郎喜歡……”隨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對着大兒媳婦周氏說道,“這是你婆婆不樂意,還是你去辦吧。”
周氏被婆婆張氏刀子一樣的目光看的害怕,只是公公的話又不能不聽,左右爲難。
於老爹怎麼會不知道她的顧慮,瞪了眼張氏,對大兒媳婦周氏說道,“我讓你去辦,你就去,聽見了沒?”
周氏只好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