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通常是侯爺結束了一天的忙碌能小憩一會的時間,今天,林若汐第一次踏入輝和苑,一座坐北朝南的三進院落十分正氣,位置靠前廳,比後宅的院落多了幾許陽剛之氣。
前世的林若汐非常害怕林瀚遠,見到林瀚遠就像老鼠見到貓,別說自己到輝和苑來見他了,最好是這個父親不要想起自己,每次吃團圓飯的時候也是儘量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前世的林若汐在林瀚遠面前簡直就是一團空氣。
林瀚遠正在房中休息喝茶,聽得小廝進來稟報三小姐來了,便放下茶盅吩咐讓三小姐進來。林若汐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蹲下身子福了一福“女兒給父親請安。”
林瀚遠詫異地對林若汐說“若汐,你怎麼過來了,平時你可是從來不來我這裡的啊!”
“父親,我給您帶了幾樣小菜,您嚐嚐。”林若汐對林瀚遠柔聲說道。
說罷,便吩咐紅蓮把飯菜端到桌上,食盒一打開,林瀚遠便聞到了闊別已久的香味,不禁從太師椅上快步走到桌前,看看這是什麼菜。
林若汐看着林瀚遠的表情不禁嗮笑,老話說的沒錯,人食五穀雜糧,活着都爲了一張嘴,任你身份再高也受不住餓肚子。
林瀚遠連忙坐下,端起飯碗拿起筷子忙不迭地夾了一筷子魚肉細細品嚐,“嗯,不錯,不錯,就是這個味道,多少年沒有嚐到了。”
“父親愛吃就多吃點,往後我經常給您送。”林若汐見林瀚遠喜歡,便覺得沒有白費這些功夫。
林瀚遠專注地把飯和菜一掃而光,在小廝的伺候下漱過口擦過嘴,心滿意足地對林若汐說“若汐,你從哪裡弄來的這飯菜?”
林若汐拉過紅蓮,對林瀚遠說“這丫頭老家在西南,全家搬來京城討生活,順便把老家的辣椒給移植過來了,所以今天的菜都是她做的。”
林瀚遠聽得兩眼放光,這豈不是意味着自己隨便什麼時候都能吃到家鄉的味道了?
但是接下來林若汐的話讓林瀚遠蔫了半截,“不過,父親,西南口味的菜太重太辣,爲了您的身體着想,這家鄉菜只能偶爾給父親解解饞,父親還是應當飲食清淡比較穩妥。”
林瀚遠身爲侯爺和一家之主,自然不能與林若汐在吃食上較勁,況且林若汐說的也是事實,家鄉菜味道雖好,京城的氣候卻是乾燥的緊,確實不宜常吃。
“嗯,爲父明白,這丫頭的手藝不錯,你想要點什麼賞賜啊?”林瀚遠對着紅蓮說道。
紅蓮爲人爽快,也不扭捏,笑着對林瀚遠說“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奢望賞賜,不過咱侯府大廚房做的吃食着實簡單,如果候爺能准許奴婢隨時可以去廚房取食材的話,那奴婢便可多做點吃食給咱家小姐補補身子。”
“這有何難,回頭我讓小廝跟廚房吩咐一聲,以後你需要什麼儘管去取,如果廚房沒有就叫廚子去外頭買。”
“多謝侯爺。”紅蓮朗聲說道。
“慢着,你這丫頭爲什麼說大廚房做的吃食簡單?我看每天的飯菜都挺豐盛的哪。”林瀚遠反應過來。
“侯爺,您是不知道,大廚房每天給我們小姐送來的就是那兩個素菜,難得見到葷腥,您看我們小姐的身子多單薄,所以奴婢才斗膽跟侯爺要這個賞。”紅蓮見林若汐並沒有阻止的意思,便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把話說完。
林若汐眼見着紅蓮把話說完,才慢悠悠地對紅蓮說道“紅蓮,不許胡說。”然後轉過頭對林瀚遠說“父親,女兒對吃食並不在意,每頓有個七分飽便可,父親不用放在心上。”
“估計是大廚房的奴才們偷懶,回頭我讓你母親教訓教訓他們。”以林瀚遠的心思怎麼可能不知道廚房的奴才爲何敢這樣對待侯府嫡長小姐,只是他對趙文柔寵愛有加,不想怪罪到她頭上罷了。
林若汐也不在意林瀚遠是否護着趙文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暴露一個人的本性並不急於一時,否則倒有栽贓之嫌,所以林若汐不急。
看着林瀚遠吃的滿足,心情歡暢,林若汐拿出二姨娘給的一小盒息神香遞給林瀚遠,“父親,這是二姨娘託我帶給父親的息神香,二姨娘特意囑咐說父親常年爲了國事勞累,此香能幫助父親解乏醒腦。”
熟悉的口味和香味讓林瀚遠不禁憶起往過往種種,雖說二姨娘已被解禁多日,卻還未來過請安,被林若汐一提起倒是想起了這回事。
不等林瀚遠問起,林若汐便細聲細氣地說道“母親說等合適機會會讓二姨娘過來給父親請安,想必這些日子父親公務繁忙,所以母親沒有讓二姨娘過來打擾。”
這些日子公務並不繁忙,十日裡有□□日是去了鳳棲苑歇息,林瀚遠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嘴上還是打着哈哈說道“是啊是啊,這些日子忙,你母親就沒提這茬了。”
林若汐何等會看眼色,看着林瀚遠的神色也知道他在給趙文柔開脫,但並不點破,只是點了點頭做出非常理解的神情。
林若汐跟林瀚遠閒聊了一會往事,便起身告退。林瀚遠閉上眼睛聞着息神香的味道,腦海中浮現出二姨娘的身影,林瀚遠忽的睜開眼睛吩咐小廝前往靜心苑。
馨香園,林若汐正在專心練功,在現代練習的太極拳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招式,雖有強身健體之用處,但也是看到壞人只能掉頭就跑,並不能自衛。而林若汐現在結合着內力一起練,便覺得自己使出招式的威力確實與以前不同。
林若汐暗想,要是有個人能陪自己過幾招就好了,否則自己一個人瞎練,也不知道有沒有進步,可惜這侯爺府是不可能有人陪自己練了。
練了半個時辰,林若汐想休息一會,便趴在書架前瞅了半天,想找點其他的書籍,沒想到居然讓她找到了一本輕功秘籍,林若汐心中暗喜,如果練成了,那自己豈不是也能像電視裡的大俠那樣飛來飛去了!那得多帥啊!
正當林若汐想的美滋滋的時候,咚咚咚,忽然窗戶邊響了三下,林若汐走到窗戶邊,謹慎地問道“是誰?”
“三皇子侍衛錦力。”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林若汐聞言推開窗戶,一個黑色身影閃身而進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三小姐,屬下奉三皇子之命,將這五百兩銀子送過來,以備不時之需。”說罷,遞給林若汐一個盒子。
林若汐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盒子裡整整齊齊地碼了五百兩現銀,不禁佩服三皇子心思縝密,知道自己現在缺的是什麼,如果給銀票怕是不方便取兌。
“替我謝謝三皇子殿下。”林若汐簡單吩咐道。
“三小姐是否還有其他話帶給三皇子?”錦力仍舊跪着沒有起身。
“沒有了,如果有事情我自會派人去找他。”
“那屬下告退。”錦力乾脆利落地從窗戶跳了出去。
林若汐撫摸着盒子裡的銀子,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世俗人都覺得的好東西,曾經,林若汐也覺得錢財真是好東西,有了錢想幹嘛便幹嘛,但是,經過了這一番歷劫,林若汐猛然發現,原來人活在世間,錢財真是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因爲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個先到來。
不過,照林若汐現在的情形來看,三皇子送來的銀子倒真是雪中送炭,可謂應了一句“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想到此,林若汐不禁晃了晃腦袋,想這麼多有什麼用,還不如趕緊多練練功,多一些本事也能多點安全感。
靜心苑裡,二姨娘躺在林瀚遠的懷裡,十幾年的離別並未讓他們彼此生疏,林瀚遠撫摸着二姨娘依舊滑嫩的臉龐,彷彿又回到了年少時。林瀚遠原本以爲,十幾年的禁足會使得二姨娘憔悴不堪,原有的憐憫心在看到二姨娘依舊嬌美的容顏後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憐惜。
“宛慧,明天開始你多在府裡走動走動吧,夫人事情太多,你也要多去請安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是,侯爺,婢妾明日就去給夫人請安。婢妾還有個不情之請,望侯爺應允。”
“哦?你說來聽聽。”
“婢妾禁足這些年,已經十幾年沒有祭拜過姐姐了,婢妾想這幾日出府祭拜。”
林瀚遠聞言,不禁傷感起來,“難爲你還惦記着你姐姐,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哪。”
“姐姐生前對婢妾極好,對侯爺也是盡心盡力,只可惜紅顏命薄,去的太早,只留下一雙兒女。”二姨娘不禁悲從中來,用手帕擦拭着紅紅的眼睛。
林瀚遠摟過二姨娘柔聲安慰着,想來這侯爺也是個多情種,不知趙文柔看見這幅情景會有何感想,女人依附於男人爲生,卻又期待男人從一而終至死不渝,終究是一場癡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