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上一下,他雖制人,卻也被人所制。一個身子被壓在地上,氣息都有些不暢,宛如託着一座山峰一般。
好在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緩衝,體內那變tai的內力,竟是漸漸適應了外在壓力,變的遇強更強起來,讓他好歹是仍能死死纏住對手。
有了餘力,耳中這才注意到對方口中嘰裡哇啦的喊着什麼。雖不明白其意,但從語氣中的憤怒便能猜到,只怕多半沒啥好話。
“吼….吼你妹啊!你….你他媽…媽的,現在是老….老子的俘….俘虜。既被俘…俘虜,就…..就是老子…..老子的奴….奴隸,還叫….叫個鳥?快說….說….說投降!”
他後世看過許多武俠段子,上面都說過,這些外族之人被誰抓住,若不肯死,便要做抓他的人的奴隸。不見金大俠那天龍八部上也曾寫過,喬峰曾抓過遼國皇帝,那遼國皇帝便當即要認他爲主的嗎?
眼下,自己體內新力漸生,正在慢慢恢復。而這個傻鳥翟王,卻在怒罵和掙扎中,原本那強大的力道,也在漸漸減弱。此消彼長之下,只要不讓他掙脫出去,早晚便能將其真正拿下。
如此,自己這斬首行動,便算大功告成了。當然,前提是,這傻鳥什麼王,仍然肯跟自個兒相持下去,而不是招呼人上來幫忙。
兩人這會兒都是氣喘如牛,渾身大汗。卻都斷斷續續的各自嚷着,對方聽不明白的言語。及到雙方都終於意識到這點後,不約而同的都住了嘴,微微一怔之後,卻又都感到一陣好笑。
姬罕答努力的向後挺了挺脖頸,嘰裡哇啦的又說了一坨落。只是這次所言,已沒了方纔的怒氣勃然,倒是有了些溫和之意。
嶽陵心中一動,從一旁探出腦袋,向不遠處的戚仝喊道:“喂,老頭兒,這鳥王說的啥,你來翻譯下。是不是他要投降了啊?”
戚仝在後面看的正傻着,聽到嶽大官人這一喊,面上一呆,隨即滿是苦笑,便要上前解釋。
正在這時,卻聞山樑上一人大聲怒叱道:“呸!我父汗何等英雄,豈有降你之說?你這人只會使些無賴手段,我父汗肯饒你性命,已是法外開恩,你這賊廝,怎還敢冒犯不放?”
這語聲略帶着幾分稚嫩,雖聲調略有怪異,卻是標準的漢家語言。衆人盡皆一愣,扭頭看去時,卻見一
騎馬風馳電掣般向下馳來。馬上狐裘飄飛,伏鞍而坐的,卻是一個滿面怒氣和不屑的少年人。
眼見這少年催馬奔來,仍自糾纏中的姬罕答和嶽陵兩人,一個臉上露出慈愛之色,一個卻露出訝異之色。但是,只在下一刻,倆人卻同時面色大變起來。
尖利的銳嘯聲,破空而至,那一點寒星,就那麼突兀的乍然而現。誰也想不到,就連發出這驚魂一箭的金雕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竟會半路竄出一個人來。
“連兒!”
姬罕答雙目血赤,全身忽然爆出莫大的力量,瞬間便掙脫了正好剛剛有些鬆開束縛的嶽陵,向着那少年彈射而去。
便在他飛身而出的同時,一條更加快捷的身影,卻後發先至的快他一線,唰的竄過他身邊之際,猛的一腳踢在他左臂上,將他撲向那利箭的身形向旁踹開一些。
與此同時,那身影卻藉着這一踹之力,瞬間撲到剛剛奔來的少年近前。
便在奔馬長嘶驚鳴中翻落塵埃,噗通之聲中,夾雜着一聲悶哼同時響起。而直到此時,四周衆人的驚呼聲,才接連發了出來。
這一切,說起來慢,卻是如電光石火一般。兔起鶻落之際,塵埃已定。
山上山下,兩方人都是亂了起來。混亂中,銳嘯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是連成一片,衆人慌亂驚駭之餘,不及細想,紛紛各尋遮掩,憑着感覺躲避。
天空中忽然閃過數十亮點,噗噗、篤篤之聲,如落雨駢急。只不過,這一次,落下的竟爾全是火箭,目標並不是對着什麼人,卻是盡數射向場中長長的馱隊。
馱馬驚嘶聲此起彼落,身上原本揹負的就全是茶葉等易燃之物,驚馬亂竄之下,不片刻間,便相互引燃起來。長長的狹道上,頓時同時冒起一片大火。
馱夫們誰也顧不上去照顧馬匹,抱頭而走,如狼奔豕突。
濃煙之中,忽而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喊着,向濤等人順聲看去,卻見乃是原本山樑上的一些戎人,正自指着後面一處山丘叫喊着什麼。那裡,十幾個人影正打馬飛奔,不片刻,便奔出老遠。
向濤兩眼冒火,重新蹬鞍上馬,大聲呼喝着護衛,正要隨後追趕。冷不防旁邊一騎潑剌喇而至,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不要管他們了,快去找嶽公子!去找啊!”
向濤一驚,轉頭看去,卻見陸蕪菁雙目血赤,玉面慘白,此刻,正和彩霞兩人,一邊一個扶着戚仝,向他厲聲叫着。那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悽惶和慘厲,哪還有半分往日那個高貴端莊的蕪菁夫人?
“喏!屬下尊令!”
只心中電閃轉念,他便趕緊大聲應諾着。這一刻,他分明感到了夫人身上冒出的一股煞氣。那股子如同從九幽地獄而來的冰冷,便讓他這種見慣了沙場之人,都感到了不寒而慄。
煙塵滾滾,風聲蕭蕭,隨風不時有馱馬或遠或近的悲鳴聲響着。那是被烈火炙烤的痛楚所致。
在這高原之地,火的燃點低了許多,帶來的痛楚,卻是愈加長了起來。
向濤安排了十個人護着陸蕪菁三人,帶着剩下十幾個圍攏來的護衛,冒煙突火的向剛纔嶽陵最後落地的地方奔去,一邊大聲的呼喚着。
方纔那一霎,他看的清楚,撲向那個突兀而來的少年的,正是嶽大官人。也只有他,纔會有那般變tai的速度和反應。
此刻,原先對峙的兩方,忽然都變成了他人的獵物,雙方各有主要人物出了變故,是以,誰也沒心情去理會對方。
着火的馱馬亂竄之下,將附近的一些乾草敗枝引燃,一時間到處都是煙霧繚繞,再加上兩邊人都在各自呼喚,不由的亂成一片。
向濤提着刀,滿面鐵青的當先而走,一邊瞪大着眼睛搜尋。此番遠走吐蕃,竟爾出了這麼大的岔子,不管怎麼說,他這護衛統領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整個馱馬隊散的漫山遍野,馱夫們也都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這等深山不毛之地,多有深澗斷崖,那些人慌亂之下胡跑,怕是能活下來的極少,自也沒人去管什麼貨物了。此番的損失,只怕大了去了。好在夫人尚且無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那位嶽公子,不說自己一路上與其已然極爲交好,便只是剛纔夫人的態度,也已然說明了其人的重要性。但願他吉人天相,不會有什麼意外,否則,向濤真不敢想象,後果將會是什麼樣子。
前方忽然傳來陣陣歡呼聲,聽上去正是那幫蠻人的聲音。向濤臉上一懍,將牙一咬,催馬便向前去。
剛纔好歹是嶽公子救了他們的人,總不會這會兒還對己方仇視了吧。他們的王,還有被救的那人,方纔都與嶽陵離着最近,如今歡呼,應該是找到了他們。那嶽公子,也便應在不遠了。
“向統領,向統領,我家公子在這兒,在這兒。”前面忽然有人揚聲叫了起來,正是那個少年水生的聲音。
向濤聽明白那話,心中不由頓時一鬆,急急催馬向前,目光及處,但見一羣蠻人中,水生正自向這邊揮着手。在他身後,嶽陵一身狼狽,卻仍是一臉懶洋洋的笑容,站在那個王和剛剛出現的少年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