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抓週

進了四月,孟氏就開始籌備給銘琛抓週的事宜,讓人準備好印章、毛筆、書冊、算盤等物,到時候好擺在桌上。小銘琛走路已經很穩,只是說話還只能說些很短的句子。孟氏耐心地教他,讓他抓週的時候要抓印章和毛筆,千萬不能抓什麼花呀胭脂呀,小銘琛流着口水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只咿咿呀呀地喊着娘,手裡拿着印章就往嘴裡塞。

孟氏無奈地看着他,其實抓什麼都無所謂,無論他將來是拿印章還是拿算盤,都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之所以要教他抓印章,也不過是爲個吉利,討得老太太和老爺的歡心罷了。

四月十五這天,雖然沒有下請帖,也沒打算大宴賓客,還是來了很多親朋好友,明珚大都認得,幫着孟氏招待客人。這點事當然難不倒操持家務多年的大太太,她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指揮着管事的婆子們籌備中午的膳食,明琳自覺地跟在她身邊,幫她處理些小事。明珊對於這些親戚都不是很感興趣,主要是這些人都是些市井小民,一個像樣的都沒有,這顧家也就自己的父親最有出息,勉強當了個官。

等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孟氏讓人在外院的大花廳裡擺上兩張大方桌,並在一起,鋪上席子,把準備好的印章毛筆等物沿着桌邊擺上一圈,這才讓奶孃抱着銘琛去了外院,隨行跟着好幾個婆子,小心地護着小銘琛。

二老爺和大老爺在外院招待男客,來得多是親戚和二老爺官場上的朋友,見奶孃抱着銘琛過來,笑呵呵地指着衆人,讓銘琛挨個地喊人。

小銘琛今日很給面子,讓喊世叔就喊世叔,讓喊世伯就喊世伯,無論誰抱在手裡都笑眯眯的,不哭不鬧,惹得大家很是稀罕,從這個人手裡又到了那個人手裡,誇讚不已,二老爺賺足了面子,容光煥發,他一直以來都只有明珚和明珊兩個女兒,嘴上雖然不說,心裡還是很遺憾的,也怕別人議論,如今也有了嫡長子,還這麼爭氣,哈哈,看誰還能背後議論他。

看看快到午膳的時間了,二老爺把小銘琛放到花廳中間的大桌子上,上面鋪着席子,一圈擺着印章、毛筆、書冊、算盤、刀劍、胭脂等物,二老爺生怕他拿到胭脂,站在印章的後面,叫道,“琛兒,到這裡來。”

小銘琛坐在中間,很是興奮,他笑呵呵地爬來爬去,拿起刀劍看看,又放下,爬到算盤跟前看看,揮手撥弄兩下,算盤珠子發出清脆的響聲,逗得他咯咯直笑,二老爺急得快要冒汗,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做個商人,好在銘琛還記得孃親這些天的教導,看夠了,摸夠了,徑直爬到印章前,一把拿在手裡,獻寶似地遞給二老爺,“爹爹,給。”

二老爺笑逐顏開,“你自己拿着吧。”伸手把他抱了起來,衆人一起上前,誇獎小銘琛前途無量,二老爺後繼有人。二老爺謙虛一番,看午膳時間到了,讓奶孃把小銘琛抱回內院,招待衆人用午膳。

內院裡的婦人們聽說小銘琛抓了印章,又奉承了孟氏幾句。孟氏這才放下心來,總算是沒有白教,這寶貝兒子笑眯眯的,看來是能記住自己叮囑的話。

大太太已經安排好午膳,衆婦人推讓一番,好容易坐了下來,這麼多人,也不講究食不言了,一邊吃一邊聊,主要是誇獎小銘琛聰明可愛,過會兒又開始誇明珚行事大方,好看懂事,即便明珚覺得自己的臉皮夠厚,也有些坐不住了。這些人倒也沒有惡意,不過是覺得自己將來要嫁進侯府,想着混個臉熟,將來有什麼事好幫襯一下,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如此直白的奉承,讓人有些不舒服罷了。

明珊低着頭,緊緊握住手帕,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比自己早生了幾個月罷了,侯府就很了不起嗎,永平侯在世子年幼的時候就過世了,這世子無人幫扶,將來能不能成器還不一定呢。再說,當年的顧府老太爺相當於挾恩圖報,那世子被迫結了這門親事,又不是兩情相悅,將來能有好脾氣嗎。自己一定要找一門比永平侯府更加顯貴的親事,讓顧明珚給自己行禮,讓顧老太太來巴結自己,讓顧二老爺親自去把姨娘從莊子上接回來,要是能讓孟氏讓出主母的位子就更好了。

不光是明珊,大太太也有些不滿意,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拉着明琳,上下打量一番:“我們琳兒哪裡比那明珚差了,她不過是佔着個嫡長女的身份,才結了侯府這門親事罷了。要是我們琳兒早生上一年兩年的,哪裡還有她的份。”

明琳皺眉道,“孃親計較這些做什麼,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嫁到侯府,未必就是享福。”

大太太笑逐顏開,“對,將來咱們琳兒也能嫁個如意郎君。”

明琳不贊同,“我纔多大,說這些爲時尚早。”

“也早不了多少啦,今年咱們先留意着,明年開始就可以爲你相看了。孃親定要爲你好好挑選,未必就比不上永平侯府。”

明琳對這個話題倒是並不羞澀,“孃親,咱們是什麼樣的人家,自己還不清楚嗎,何必非要攀附權貴,我可不想嫁到婆家被人瞧不起,處處受氣。人家都說要門當戶對,什麼樣的權貴會和咱們結親?真是碰上這樣的,我也不敢嫁,裡面肯定是有隱情的,必然有什麼不堪的事呢。”

“你——”大太太被她氣得噎住了,“你怎麼不盼望着,就是有那麼個權貴公子偏偏就喜歡你呢?”

明琳翻了個白眼,“您自己的女兒,您還不瞭解,又不是國色天香,又不是驚才絕豔,憑什麼人家就偏偏喜歡我呢?娘,我不管,反正你不許一門心思地想着給我找個權貴人家,我將來的夫君定要人品好,踏踏實實的才行,讀書郎也行,商戶子亦可,反正不能是個紈絝子弟。”

大太太被她氣笑了,“還夫君,你也不知道害羞。”

“害羞什麼,這是正經話,再說,不是孃親你先提起這個話頭的嗎?孃親,你聽下我的話了沒?”

“好,好,聽下了,孃親不找權貴,行了吧。還有你這樣的。”

大太太很是無奈,等大老爺回來,不免把明琳的話學舌一番。大老爺說道,“就算是咱們想攀附,哪裡就有權貴看得上咱們呢,還是找個踏實可靠的好了。欸,當初老太爺怎麼就救了一個侯爺呢,要是再多救一個不就好了,咱們明琳也有份了。”

“都怪那個孟氏,進門三年沒生,生出來一個就把嫡長女的位子給佔了。要是咱們琳兒是嫡長女的話,那永平侯府的親事可不就是咱們的了嗎。到時候琳兒嫁過去,過不了一兩年世子就能襲爵,琳兒就成了侯夫人,哎喲,你就是侯爺的正經岳父,我就是侯爺的正經岳母,何等風光,你哪裡還用得着操勞家裡這些庶務,到時候別人定是把銀子送到你面前來,求着你收下。”

饒是大老爺經商多年,向來冷靜,竟然也被她說的心熱,侯爺的岳父啊,聽起來還真是誘人啊。

“你說,要是那明珚出了個什麼意外,那咱們琳兒不就是……”大太太湊到大老爺的耳邊,悄悄說道。

大老爺被她話裡暗示的意思嚇了一跳,“不許胡說,也不許亂來,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你今年先留意着,看看京都裡和琳兒年紀相仿的公子,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到明年了再開始相看。未必就沒有個好的。”

大太太點點頭,“知道了,我要把京都裡的公子挨個過一遍,定能挑出個乘龍快婿來。”

明珚可不知道今天衆人對她的奉承引起了別人這麼多的想法,等到客人都走了,她幫着收拾好殘局,就到孟氏的院子來了,今日是弟弟的滿週歲,她做了一身小衣服當禮物,還有一隻虎頭帽,一雙虎頭鞋。銘琛很喜歡,戴在頭上不肯摘下來,還非要到銅鏡前照來照去的,很是臭美。把小鞋子套在腳上,在屋子裡跑了幾圈,拉着明珚的手,“姐姐,姐姐。”

明珚被他喊得心裡一片柔軟,把他抱在膝上,他又不肯老實坐着,扭着身子又要下去,明珚只好把他又放到地上,他笑眯眯地在地上走來走去,也不看路,只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新鞋子,幾次都差點撞上椅子,奶孃寸步不離地盯着他,只要他有危險就拉他一把。

孟氏今日也很高興,衆人的奉承她雖然不在乎,但是這一雙兒女確實是她的寶貝。“珚兒的女紅越發的好了,這小衣服做得可真精緻,瞧瞧這針腳,細密勻稱,繡的花樣子也好看,娘都沒見過。”

“每天都要上一個時辰的女紅課,再不好的話我可就是笨蛋了。”那花樣子都是她借鑑前世的卡通形象繡的,孟氏當然沒見過。

“珚兒旬末總要出門,是去永平侯府嗎?”

“嗯,永平侯府的姑娘元汐和我很好,她有事讓我幫忙,我每個旬末都得去一趟。”

“那你就幫幫她吧,只要你沒事就行。明珊最近也總是出門,我問上幾句,她就拿你說話,說你不也是每個旬末都出去的,偏偏就她不行。”

“娘,你提醒了她就行,聽不聽全在她自己。你要是管得嚴了,她肯定不樂意,就算是爲了她好,她也不會領情的。”

“珚兒說的對,上頭還有老太太縱容呢,我又能怎樣,不過白說兩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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