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重和其妻胡氏出身貧苦,家中並無土地田產。他們本在王家一處莊子裡租種田維持生計,田重爲人本分腦子也靈活,經常幫着莊頭跑腿辦事,得些賞錢後日子過得倒也算滋潤。
普和三年,田重父母染病先後故去,家裡欠下一大筆銀子,偏那年天旱不收鬧起饑荒,田重一家飢寒難度,莊子的莊頭見他家困難,竟趁機提出給田重五兩銀子納他的妹子爲妾。這莊頭爲人好色貪財,田重和胡氏自然不肯將妹子嫁給他爲妾。莊頭惱怒之下斷了田重的差事,家裡的日子更加艱難。
田重見此便與人合夥進山打獵,卻從山上掉下來摔折了腿。家中無粒米下鍋,更無銀錢買藥,莊頭又上門催繳秋糧,真是應了那句“屋漏偏逢連陰雨,船破又遭打頭風”。
胡氏不肯屈服,瞞着田重偷偷到碼頭做苦力。
她出身貧苦,自小幹慣了農活有把子力氣,加上性子潑辣能豁出臉皮與人搶活幹,倒也能換些微薄收入餬口。這點米糧都是先緊着給田重補身體看病,然後給家裡的兩個孩子和小姑果腹,胡氏最後才能自己扒拉兩口野菜清湯。
勞累過度加營養不良,半月下來她就在碼頭卸貨時暈倒。到碼頭查看貨物的王明哲得知胡氏的情況後,給了她二十兩銀子讓她回家還債照顧丈夫,並吩咐王承德去莊子上查看詳情,免了當年租戶的田租。
田重一家感激王明哲的恩德。田重腿能下地後便到王家給王明哲磕頭,自願賣身爲奴報他活命之恩,王明哲看田重此人是可用之材。便讓他在莊子上做了管事。田重做事賣力認真,漸漸得了王明哲的重用,將米糧鋪交給田重打理,一家人的日子越發好過起來。
大夥都說田重懼怕胡氏,其實更貼切的說法是他感激敬重胡氏。胡氏嫁給田重後沒享到一天福,卻毫無怨言,孝敬父母。日日勞作,在他重傷下不了炕家裡最艱難的時候,胡氏沒有想別家媳婦那樣拋夫棄子改嫁。而是咬牙拼命維持全家人的生計。田重爲自己能娶到這樣的妻子而心懷感激,所以家中大事小情都由着她,凡事都順着她的性子來,所以才傳出了懼內的名聲。
經歷過饑荒和窮苦的胡氏對錢財異常執着。總想着家底再殷實些纔好。所以當有熟識的鄰居找她合開胭脂鋪子時,胡氏到待售的鋪子裡看了幾次又四方打聽後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也就不顧田重的反對風風火火幹了起來。沒想到她花錢把鋪子裝修一新正準備開張時,卻發現花高價買進的胭脂水粉都是劣質假貨,這一筆不止賠光了多年的積蓄還欠下上百兩銀子。
胡氏悔得在家哭天抹淚,拎着菜刀尋找那害她之人,才發現那鄰居早就捲鋪蓋跑的無影無蹤。田重雖埋怨妻子,但也不捨她傷心難受。到處籌措銀子還賬才知道那鄰居到地下錢莊用胭脂鋪子的名義借下了高利貸,幾日的功夫的欠款連本帶利漲到了兩百兩!
田重查到這鄰居乃是王明禮的管家王承素的一位遠房堂嫂。王承素自然不肯承認這門親戚,說是早就斷了往來。而這人借錢的地下錢莊與田知縣的兒子又有不小瓜葛,田重心思透亮,知道王明禮是衝着自己手裡的米糧鋪子來的,但是後悔已晚。
王承德查明這些事情後,請示周老夫人用米糧鋪賬上的銀子替田重還完高利貸,沒想到僅僅過了一日,高利貸竟又從二百兩漲到了兩百五十兩!
田重這些年積攢的家底都被胡氏倒騰了進去,她也被嚇破了膽,再也不敢碰生意上的事情,甚至將管家的權利也交給丈夫田重。
藍怡聽王春榮說過事情經過後,仔細思量,覺得王明禮既然能衝着米糧鋪下手,其他的那些店鋪他肯定也會動歪心思。若是出了事情都用公帳的銀子填補,多少錢都是不夠的。所以她拉着王承德和王春榮將早先擬定的三家店鋪的管理和分成方法細化,增加了對店鋪掌櫃權限的約束和監管,明晰了多條責任追究方式。
反覆審查認爲並無紕漏後,王承德和王春榮約了三家店鋪的掌櫃以及王承圖、王承青兩兄弟到家中吃酒,順利簽下協議。
藥材鋪的崔典和綢緞莊的周鎮兩人心知此協議不止保障了店鋪經營的安全,也對他們個人有極大的益處,心甘情願地簽字後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幹一場。
田重十分慚愧,“王管家,小人沒看管好自己的婆娘,讓她惹出這麼多事情差點把米糧鋪都損了進去。沒想到老夫人和少爺沒因此怪罪小人,幫小人還了二百五十兩的高利貸,還肯將米糧鋪交給小人打理,小人哪能厚着臉皮要這分成呢。您放心,這二百五十兩銀子小人都記着呢,從今開始小人不領月錢,連本帶利還清後再跟您籤這協議。”
王承德對田重的態度很是讚賞,卻還是勸說道:“這銀子本就是算借給你的,協議你也要簽下,日後你多上點心,照顧好家裡和鋪子,多分成還上東家的銀子。”
周鎮笑道:“好在東家不是開地下錢莊的,沒有利滾利的算法,否則老田怕是一輩子也還不清了。咱們好好幹,二百多兩不算多,兩年也該能出來了。”
做得好了,每年店鋪的進項有一成半都是他們自己的,加上他們本來的月例,兩年還上兩百五十兩綽綽有餘,田重紅着眼圈用力點頭,哆嗦着提筆簽字畫押。
協議一式兩份,王承德收起一份後,語重心長地說道:“說起來這件事本就是有人下了套給弟妹鑽的,也不能全怪弟妹,但是你日後也得警醒着些,不能毫無防備。經這一事咱們都該受些教訓,多長個心眼。大爺如今不在了,老夫人年歲已高,少爺尚不更事,咱們得替少爺守住家業,報答大爺的知遇之恩,以安慰老爺和大爺的在天之靈啊。”
幾人都是深受王明哲的恩情的,此時也紛紛表態。
王春榮見桌上氣氛凝重傷感,覺得也該差不多了,站起身給衆人添滿酒,笑道:“田叔,經這一回你的日子該好過多了,田嬸怕再也不好意思拿着擀麪杖追你了吧?”
衆人呵呵笑了起來,田重臉皮發紅,“你嬸子也就是脾氣急些。她悔得腸子都青了,若不是病着起不了身被我按着在家養病,早就過來給老夫人和少爺磕頭了。”
王承圖看着田重三人激動的表情,試探問道:“承德哥,您看我和承青回來後該幹些什麼?咱們秀水街的鋪子這麼空着也不是法子啊,張二爺說了,咱們的鋪子若是接着幹,鳳仙樓那些老人都可以回來。”
王承德微笑道,“鋪子自然是不能總空着,我已回稟了老夫人,她老人家的意思是接着開下去。你和承青這幾日先琢磨琢磨咱們乾點啥好,具體的咱們再商量。”
王承圖和王承青對視一眼,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露出大大的笑意,王承德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這鋪子無論將來做什麼,他們兄弟都是有口飯吃的,自從大爺出事後,王明禮多次拉攏他們兄弟倆,但是他們知道王明禮靠不住,也不想對不起大爺,一直撐着,後來迫於生計拉着店裡的老人去了鳳仙樓。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再說他們在鳳仙樓出入,旁人總覺得他們是做什麼背主求榮的事情,看他們兄弟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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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少爺回來了,王管家也被放了出來,二爺不再一手把持大房的生意。王管家的能耐他們是知道的,田重三人簽下的協議他們哥倆也看得明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秀水街的鋪子再開起來後他們也能簽下這樣的協議,將來的日子會越來越有奔頭的。
衆人推杯換盞,氣氛融洽,王承德感嘆道,“現在大房的生意散的七七八八,改日我叫上各處店鋪的管事和掌櫃,咱們做下來好好合計合計。”
崔典喝的臉色通紅,眼睛卻十分明亮,他笑着建議道:“王管家,小人覺得這一年多算是大浪淘沙,店鋪管事裡哪些個是忠心本份的您心裡有數,不若趁此機會將人手清理整頓一番,日後各家店鋪也能安心做事。”
這一年多來衆人多認爲王家大房氣數已盡,動心思投靠二房的並不在少數。藉此機會將這些人清理換下,整頓店鋪人手重新開張正是好機會,崔典的建議得到衆人附和。
王承德應下,問起這一年多他們都知道哪些消息,各家店鋪的情況如何等情況,王春榮一邊給衆人斟酒,一邊將他們說的事情認真記在心裡。
一場酒下來,王承德父子和他們拉近了關係,衆人訂下以後每月坐下來聚一次,商談鋪子的事情,相互之間也可以有個幫助,互通消息。
中國的生意多是酒桌上談成的,自古至今併爲改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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