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眼睛一亮,想起自己讓刀疤猴尋找周衛海的事情,“莫非,是刀疤猴發現周衛海了?”
水秀點頭,“正是。”
藍怡很是欣喜,周衛海入山已經一個多月,總算是又消息了,“他怎麼會到了崖底,可救上來了,有無受傷?”
水秀皺皺眉,很無奈地道,“他看起來精神倒還好,只是人瘦得厲害,受了些小傷。小的並未帶他上來。一是崖高陡峭,二是他不肯。”
藍怡嘆口氣道,“那就隨他吧。”
水秀也覺得周衛海太固執了,“小的給他留了些驅狼和毒蟲的藥,又給了他把匕首,並吩咐了刀疤猴看着他些,若是過幾天他還是挖不到好東西,便給他送點啥值錢的,也省的他命喪山中。”
也只能如此了,藍怡點頭,讓水秀下去歇息。柴雲曦好奇問道,“四妹,怎麼回事?”
藍怡也未隱瞞,把週四發家的事情講了一遍,“所以,周衛海爲了還債,跑到山裡去挖藥材。今年不比往年,山中缺水,也不曉得他是怎麼熬過這一個多月的。”
柴雲曦聽完,眼角帶了凌厲,“蠢材!還有他那個七弟,留着做甚,拉出去砍了了事。”
晚飯後,送了柴雲曦出門,賈氏感嘆一句,“今日見着了,才知道什麼叫做金枝玉葉,原來戲臺上演的,都是真的。”
柴雲曦今晚留在家裡用膳,賈氏做好飯菜,柴雲曦身後的小丫鬟取出銀針逐個試了,確認無毒才端到桌上。柴雲曦用膳時,這小丫鬟拿了筷子在一旁伺候着,只要她一個眼神,飯菜立馬夾到碗裡。而柴雲曦雖說對賈氏做得飯菜讚不絕口,但每樣菜也只吃了三口,一口不多,一口不少。
藍怡笑了,“小公主的教養甚好。”藍怡看得出,柴雲曦其實對村裡的一切都不習慣,特別是看到不講究、不乾淨的東西,便會轉開眼,但她卻從未宣之於口,表情也不帶任何不屑。在她的生活環境裡,一切必定是精緻的,乾淨的,井井有條的吧。藍怡聽着唧唧蟲鳴,陷入沉思。
宇兒和文軒跟着水秀、於燕練習拳腳,藍怡則靠坐在掛着帳幔的竹牀上發呆,這畫面雖說有點搞笑,但卻出奇的和諧。雷晉從跨門過來時,便是這樣覺得。
藍怡笑着向他招手,“三哥,你終於回來了,小三嫂剛走。”
夜色中,雷晉慢步走了過去,坐在旁邊的竹椅上,謝道,“辛苦四妹了。”
“不辛苦,她很開愛,跟她在一起也滿好玩的。”藍怡笑眯眯道,看着雷晉臉上平靜的表情,實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雷晉淡笑,並未接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他今天出去的事情,“我今天跟高簡通了消息,他過兩日會押送一批糧草去西京邊關,到時他會打探衛極的消息,儘快送信回來。”
藍怡記得高簡,他和周衛極成親時他來過村裡,乃是沙門島禁軍都巡檢使高懷德之子,雷晉的表兄,與他長得頗爲相似。
藍怡滿是歉意地看着雷晉,“多謝三哥,給你添麻煩了。”
雷晉呵呵笑了,“你哪一點都好,便是太客氣了些。半月之內定有消息傳來,你安心在家等着便是,不可再胡思亂想。”
藍怡點頭,“那日|我真的是慌了,讓三哥見笑了。現在雖然心裡還是惴惴的,但好了很多。”起碼,那種周衛極要離她而去的恐慌感沒有了,只是擔心他的情況,不曉得他現在如何,不敢想,卻也忍不住不想。
雷晉與她聊了幾句,輕聲道,“你要買下村東的那兩座山?”
藍怡笑着點頭,“嗯。是兩位先生的意思,他們說若是以後客棧再擴建,村東的坡地地方有限,不如把沿着花溪的兩座山買下來,方便一些。我跟里正叔提了一句,也不曉得辦下來沒有。”
雷晉點頭,“買山不比買田,文書上得費些功夫,不夠衛極是官身,想來很快便能下來了。四妹,兩位先生既然覺得擴建客棧有趣,你便讓他們多出主意,尤其是靜曉先生,他精於堪輿之術,若能得了他的指點,對客棧的發展,大有益處。”
藍怡含笑應下,“三哥,先生跑不掉,你也不能逃了去。山那邊雖然現在出入有些不便,但是咱麼只要把山口開了,那絕對是塊好地方。我想着,在那邊建一座宅子,恩師、先生、大哥、還有你每人都有處小院,恩師和先生已經選了地方,你呢,要不要帶着小三嫂去選一塊?”
雷晉頗有幾分尷尬地摸了摸鬢髮,“四妹,你也拿三哥取笑麼,雲曦只是孩子心性,再大些便不會如此了。”
藍怡搖頭,“她可不是孩子心性,是真的愛慕與你。三哥,你不妨認真考慮考慮你們兩個在一起的可能和以後的日子。”
雷晉微愣,看着藍怡認真的表情,“爲兄想什麼,你當明白纔是。”
藍怡暖暖笑了,“明白,三哥,我很懂你現在的心情。你在這裡雖然交了三年書,但是其實,你也不過始終抱着過客的心態罷了。這種感覺是很舒服,但是,你不能這樣過一輩子,你總要回到自己的圈子,找到自己的位置,成家立業,安定下來。”
雷晉在北溝村,套用現代的詞來說,就是一種旅遊的心境,很放鬆的旁觀者心態,高興了參與,不高興了便什麼都不做,樂得逍遙。但是這樣的日子,並不該長久的。
雷晉苦笑,“自己的圈子麼,爲兄都不曉得,自己的圈子該在何處。”一等國公府,家世顯赫,父兄皆在高位,雷晉若再入朝爲官,以他的才能,必定是木秀於林,但他志不在此,幸好父兄也並未爲難與他,將光耀家門的擔子放在他的身上。正是因爲看明白了這一點,當今的皇上和皇太后才任由柴雲曦纏着他,在他們心裡,他便是日後陪着公主在公主府悠閒度日的駙馬,但這並非他所願。
藍怡看着雷晉,認真道,“三哥,你我曾談起過,天澤者,履也。素履,往無咎,履道坦坦,幽人貞吉。你取天澤之字,其意自明。若要無咎,便要有取捨。娶公主,對你而言,並非壞事。”
雷晉目光微擡,看着院中的熱鬧,苦笑,“她乃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處處精緻嬌貴,使奴喚婢,呼風喚雨,從未想過離開京城,又怎能與我,攜手遊歷天下?”
藍怡反問道,“你從未問過她,怎知不可以?三哥,便是遊歷天下,也當有心之歸宿,爲何她不能成爲你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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