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隔花深舊夢遊,夕陽無語燕歸愁。
落絮無聲春墮淚,玉纖香動小簾鉤,
行雲有影月含羞,東風臨夜冷於秋。
天微微見亮,我右肩上揹着一個包裹,從柳家別院的後牆上翻了出來,站在空無一人的街市上,看着自己住了數月的莊園,內心泛起絲絲酸苦,輕聲和自己的親人灑淚告別,最後一咬牙,狠心的轉身離去。
出了北城門,我茫然四顧,卻不知路在何方,一腳擡起又落了回來,孤身一人,我該去哪?
愣了半響,此時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開始有稀稀拉拉的小販挑着擔子在我身邊走過,偶爾有人好奇的打量我,我只能回以尷尬的一笑,看着這些平民一早上就開始忙碌的身姿,我有些羨慕起他們來,每日能吃飽穿暖就開心好久,應了那句老話,簡單就是福啊。
我將手放到了小腹上,這裡面的小生命已經兩個月,我並不孤獨,我還有寶寶的相伴,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向北行去,前兩天我聽人說起過,滄楚國有個臨豫城,那裡是個三不管地帶,也許我可以去那裡隱居些日子,打定了主意,就只顧着趕路,也沒有了那麼多心事。
走了兩個時辰,我就有些氣喘,兩條腿越來越沉重,看前面有一個草亭,我擦了擦汗,走了過去,正是秋收時節,農家人都忙田裡活去了,其他有閒有錢的公子爺們都還在賞花舞文弄墨呢,誰能沒事出來吹秋風。
我將包裹裡的乾糧拿了出來,食不知味的吃了幾口,接着趕路。
中午時分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個碼頭,這路真不是人趕的,我捶了捶發麻的腿,實在是走不動了,想着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又擔心哥哥們尋來,提心吊膽的找了一個船家,上了船,等船到了地方,靠了岸,船家說:“夫人,前面全是陸路,小人只能送到這了。”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我雖然易了容,做婦人打扮,但畢竟是孤身一人上路,又怕後面有人追,小心肝一直懸着,見到了地方,趕緊付了錢,向船家道了謝,順着官道就往北走,離老遠就看見韓宿城三個大字,我就像看見了親人,甩開了兩條腿,進城尋了一家客棧住下。
吃過晚飯,一個人躺在牀上,只覺得腰痠背痛,這一天不到,腳上就磨出了水泡,沾了水,火辣辣的疼,我一邊上藥,一邊尋思着,過了這韓宿城就是臨豫了,說着挺容易,真要我這一步步走過去,沒個兩三月,那是癡心妄想,我這吃苦受罪倒沒什麼,我怕孩子會受不了,倒不如包個車。
這一天心力交瘁,實在是累的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這一夜出奇的安靜,困擾我多日的噩夢突然間消失了。
第二天尋了一個車把式,我見老爺子挺素樸,一看就是實誠人,談妥了價錢,我們就上路了。
一路走過有驚無險,半個月後接近了韓宿城的邊境,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擡眼望去荒野一片,一條大道不知蜿蜒到何處。
“夫人,今天晚上只能趕夜路了,晚上天寒,你多加件衣服,明天早上就能到地方,臨豫那個地方不安穩,幫派的人太多,你孤身一人可要小心吶。”
“呵呵,大爺,這一路上多虧了您的照應,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您了。”這半個月沒黑沒白的趕路,本來就食慾不好,現在是吃什麼吐什麼,就算我內力深厚,也多少有些熬不住了。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家相公也是的,怎麼就讓你大着肚子趕路呢,若是有什麼好歹,可怎麼辦喲。”
我但笑不語,天有些發陰,“一會不會下雨吧?”
“這天陰的厲害,現在不下,後半夜肯定下,一場秋雨一場涼,您吶多穿件衣服。”
這位大爺姓李,今天五十多了,常年走長途,懂得東西不少,爲人也和善,這些天的朝夕相處,我對這位大爺倒也多了些喜愛。
和大爺聊了一會天,腦袋昏沉沉的,我靠在軟墊上,擁着錦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大爺不愧是老把式了,車駕的很穩,很少有顛簸。等到了後半夜,大雨點就噼裡啪啦的砸了下來,我讓大爺進來避雨,他死活不肯,穿着厚厚的雨蓑,頭上戴着遮雨冒,看着他和藹的笑容,我鼻子發酸,實在擰不過他,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陪他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