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元弘策馬朝雲採直直衝來, 林放擋在前面方天戟擡手擋住拓跋元弘來勢洶洶的寶劍,只覺虎口一麻,裂開一道血口, 暗想這拓跋元弘果然名不虛傳。
即便自己和雲採聯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當即朝雲採使了個眼色, 雲採會意, 九尺長鞭朝對方門面招呼上去, 一寸長一寸強,拓跋元弘微微退開,林放兩人虛虛應付幾招, 扭頭就往豐裕山急速行去。
“十三王子,你不但長得像女人, 怎麼打起仗來也像女人, 真真浪費了一把絕世好劍, 我看你以後就用峨眉刺得了!哈哈!”
雲採邊策馬狂奔邊大聲嘲笑着,拓跋元弘已經冷靜下來, 知道雲採是有意激他,只是不知皇甫明軒有何詭計,轉念一想祁軍不過六萬,自己身後卻有十萬將士,無論如何勝算都在自己這邊, 且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看着夕陽下一大片馬蹄翻飛着冰雪漸漸靠近山谷, 皇甫明軒站在峭壁上揮了揮手示意全軍準備, 終於林放二人與兩千精兵並五萬個草人引着拓跋元弘和十萬元軍全部進入谷內。
安靜的山谷讓拓跋元弘隱隱感到不對, 從密探的報告到雲採的挑釁最後來到這裡, 像走馬燈一樣一幕幕在他腦海裡閃過,不好, 中計了!拓跋元弘大吼一聲:“快退出谷外!”
突然的命令並沒有讓元軍慌亂,調轉馬頭,有序地往谷口退去。
然而皇甫明軒好不容易請君入甕,又如何會讓他們輕易離開?谷口傳來隆隆巨響,從山上落下無數的大石,沿着峭壁將狹窄的谷口堵住,雖然只一牆高,卻足以暫時困住他們。
大祁兩千名死士齊齊退讓開,讓負着五萬草人的戰馬左突右闖混入雲軍之中,皇甫明軒一揮手,雨點般的火箭在灰濛濛的天空中綻放開來,有些直接射中士兵,將他們燒得焦黑,有些落到草人上迅速燃起來,一時間峽谷裡成了一片火海,混着碳烤的肉香和將士們悽慘的叫聲。
“皇甫明軒,這裡也有你的將士,你難道要連他們一起燒死嗎?”拓跋元弘看着倒在地上不斷翻滾的衆人,有祁軍也有元軍。
倒不是他爲大祁着想,只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他不信會有人願意犧牲自己來替國家賣命,所以他是抱着離間的心理喊得這些話。
然而峭壁上並沒有再出現皇甫明軒的身影,迴應他的是更加密集的箭雨。
“十三殿下,那石牆不高,卑職掩護你,快出去與蘇察將軍匯合!”
方纔拉住他的大將無比焦急地提議道,拓跋元弘望了望陡峭的石壁,黑壓壓的祁軍彷彿勾魂的小鬼,熾熱的空氣卷着火光,將豐裕谷變成了人間地獄,眸色微暗,咬咬牙點了點頭。
漠北氣候乾燥,谷內又有不少乾枯的樹木,大火直燒了一夜方歇。
清晨谷內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安遠候帶着一隊士兵清理戰場,到處都是燒得焦黑的屍體:“殿下,這裡空氣污濁,您還是先回軍帳吧!”
“不必,我就在這裡等着,直到找到林放二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皇甫明軒清冷的聲音消散在霧裡,吳潛卻是不敢怠慢,催着士兵加快進度,然而掩埋了幾萬具屍體仍然沒有見到他們的蹤影。
皇甫明軒皺了皺眉吩咐道:“去看看谷內是否有狹縫山洞之類,他們可能避在其中昏過去了!”
吳潛應諾又帶着人細細搜了一遍,果然聽得一個小將喊道:“在這裡!”
皇甫明軒聞聲疾步上前,這是一個僅容得下一人的窄縫,林放將雲採牢牢護在懷中,背上的鎧甲早已被燒穿,裸露的皮膚上市慘不忍睹的血肉模糊。
“還有氣!”那小將驚呼一聲,將皇甫明軒從怔忪中喚醒:“快將他們移出來,仔細一些!”
“此次豐裕谷之戰共殲敵九萬七千八十九人,而我軍僅傷亡一千九百九十二人,可謂以少勝多,戰果累累,可惜讓拓跋元弘逃了出去!”
六十三歲的老將一掃半年的鬱結之氣,神采奕奕,彷彿年輕了十歲,吳潛抱着燒刀子在一旁喝的暢快淋漓連話都顧不上說。皇甫明軒卻仍皺着眉問道:“林放和雲採的傷勢如何?”
吳潛手中酒罈子一頓,面上有些僵硬,求救般地看向平寧侯,後者嘆了口氣道:“林家小子除去後背被火燎了倒沒什麼,只那雲丫頭小腿好像被重物生生碾壓過一般,軍醫說骨頭都碎成渣了,只怕後半生要在輪椅上度過……”
皇甫明軒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知道了,估計不到三日捷報就會傳到京中,我離京多日掛念父皇,況且這兩人的傷都耽擱不得,漠北畢竟條件有限不比京中名醫甚多,藥材也好。你們吩咐下去我們明日便收拾行囊拔營回京!”
“是!”
三日後便有祁軍大敗元兵的密報傳到明德帝手中,龍顏大悅,第二日早朝公佈了喜訊,剎時金鑾殿上皇上萬歲的山呼聲一片。
皇甫明燁和七公主聽聞這個消息時正陪着太后說話,祖孫三人喜上眉梢,敬慈太后連唸了三遍阿彌陀佛,把皇甫明嵐看得直樂。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希望聽到這個捷報,比如皇后和太子,再比如武貴妃和二皇子。
鳳翔殿內,太子皇甫明毅有些坐立不安,連服了幾包五石散都壓制不住心頭的焦灼:“母后,想不到那個小賤種居然真的打了勝仗,這可如何是好,父皇不會想讓他繼承大統吧!”
“你慌什麼,不過是打贏了一場仗,在朝中既無勢力也無後盾,唯一願意支持他的白大學士去年死了女兒告老還鄉,即便立了軍功又如何,頂多封一個親王罷了!
“瞧你那點出息,人家還沒做什麼呢,就自亂陣腳了,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趙皇后看着蒼白着臉神情恍惚立在下手的太子氣不打一處來,“今日又服了幾包五石散?”
“不多,大概兩包!”皇甫明毅縮着頭,眼睛四處亂看。
趙皇后嘆了口氣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你呀,不要老想着有的沒的,多去你父皇身邊轉轉,遞遞茶水,研研磨或者老老實實地坐在旁邊看書,這太子之位保管穩穩當當的,哪來那麼多幺蛾子!”
“是,是,母后說的是!”皇甫明毅涎着臉訕笑,突然想到什麼吞吞吐吐道,“母后,今日怎麼不見您身邊常伺候的木晴姐姐?”
“嗯?”趙皇后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我讓她去雲妃那裡送點東西,你提她做什麼?”
皇甫明毅被她看得心裡一虛趕忙道:“沒什麼沒什麼,問問,問問而已……”
知子莫若母,皇甫明毅一個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打什麼注意當即厲聲道:“美色誤人,特別在侍疾期間,皇上眼皮子底下你可別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是,是!”
“母妃,這次豐裕關大捷您怎麼看?”翩鸞殿內燃着嫋嫋檀香,銀絲掐花的暖爐裡炭燒得旺旺的,空氣卻是一如既往地冰冷,隔着珠簾皇甫明澤淡淡的語氣裡沒什麼溫情,自從得知武貴妃試圖陷害蘇璃以後,原本就親情寡淡的母子倆,關係更是墜入了冰點。
“我們倒是一直小看了他,雖然朝中沒什麼人,但他這次立下不小的戰功,保不齊會有人動搖,不過那也要看他進不進的了正德門!”
武貴妃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嚴厲,卻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哥哥府上倒是有幾個人可用……”
皇甫明澤眼中精光一閃,他一直都知道武丞相手下豢養着一批死士,人數不多卻個個以一當十,尤其擅長暗殺,據聞朝中那些與他政見不合的沒少因爲他們而暴斃牀上的。
“明日我就讓人遞消息給哥哥,這件事就交給他處理了!”皇甫明澤聽出她語氣裡的倦意,有些不忍,正要說話,只聽她道:“這幾日宮裡恐怕會有一場風波,你暫且呆在國子監不要回來,免得被捲進去!”
皇甫明澤微微吃驚,知道後宮不比朝堂乾淨,聽母妃這樣說看來是要有大事發生,點了點頭道:“好,母妃還請多保重身體,兒子告退!”
武貴妃不在意地擺擺手:“我這邊你不用擔心,有空多與大臣們聯絡聯絡纔是正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