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南大街小鎮一等規格的飄香酒樓前, 寧錦攏了把身上的棉襖,跟着門口候着她的人走了進去。
飄香酒樓一頓吃食頂的上普通人家差不多幾年米糧,身無分文苦惱沒馬車回皇城, 苦惱沒銀錢進翠脂館的寧錦, 自然是不會進去的。
慕風流她比較熟悉, 而這招了個七歲女童拉着她衣角來飄香酒樓不知又是何人?
……是皇城的熟人麼?應該不大可能。
隨着門口候着的人上了二樓一雅間, 寧錦進了屋神色還有點愣怔。
八成新的八仙桌邊, 那人單手撐着輪廓清冷優美的下頜,精緻如玉的眉眼微垂,雪白的指尖勾了一塊綴了米色穗子的白玉雙鳳合鳴佩。
淡淡的光亮在屋裡暈染開來, 半開的鏤空木窗外飄着的雪花似乎都晶瑩了好幾個度。
聽着腳步聲,坐在桃木雕花椅上的他懶懶打了個呵欠, 看了她一眼, “王爺。”
明明是端着漫不經心的神態, 偏偏從他嘴裡出來的話讓人感到冰山上雪蓮的清冷。
看着一身石榴紅袍子,領口, 袖口和下襬皆用金線勾了朵朵白色重瓣白蓮的他,寧錦只覺那抹鮮豔的石榴紅似那天空的豔陽,將那如玉精琢的容顏照的尊貴讓人不敢直視時,又讓人想到夜空高懸的明月,清冷高貴的讓人永遠可望不可即。
攏攏身上的棉襖, 寧錦不大自在的看了他一眼, “納蘭扶……疏。”
“來了?”納蘭扶疏擡頭, 淡淡的光亮照在他微擡的面孔上, 精緻如玉的面頰比畫中人還要眉眼如畫, 飄渺似仙。
寧錦點頭,頗爲拘謹的在他對面的桃木雕花椅子上坐下。
納蘭扶疏端着簡單的白瓷素色花紋茶盞, 骨節分明的手掌越發顯得白皙細膩。他擡頭輕輕吹了口茶盞上飄着的茶沫兒,低頭呷了口茶水把白瓷素色花紋茶盞輕輕放下,又擡手優雅的從袖裡的掏出一方素色絹帕把嘴角的一抹茶漬輕輕擦掉。
“近些日子王爺過得可好?”
神色清冷,聲音亦清冷的他說出這話寧錦真的察覺不出多大的關心度,“還好。”端起茶壺寧錦自己沏了盞茶,茶水入腹口齒留香。
“什麼時候回去?”納蘭扶疏眉眼低垂,語氣依舊淡卻帶着他獨有的清冷。
聽着他彷彿在和她隨意談論天氣的語氣,寧錦放下手中的白瓷素色花紋茶盞,狹長的丹鳳眼掩去眸裡的驚訝嘴裡的話卻是風牛馬不相及一點沾不上邊,“能借我多少銀子?”
聞言,納蘭扶疏倒是認真的想了一陣。
寧錦捧起白瓷素色花紋茶盞,突然發現眉頭微蹙,有着清冷眉眼的他在這一刻格外的生動鮮明。
良久,納蘭扶疏搖頭,“應該……沒有。”他的銀子都是放在隨身小侍上的,這次一人出來的他身上銀子自然沒有揣。
“那你怎麼來了這?”指指小鎮上規格一等她們所在飄香酒樓的雅間,寧錦愕然。
納蘭扶疏眉頭一動,手中瞬間多了一把金燦燦的金葉子。
“……”寧錦啞然,“……可以借我一點……麼?”
納蘭扶疏點頭,腰間繫着荷包直接解下給了她,“不用還。”
寧錦打開,裡面裝着一顆顆拇指大小金燦燦的金豆子,掂掂荷包的重量,寧錦默默垂了眼,身爲寧國公認的四玉公子之首——納蘭扶疏現在是打算要走土豪路線麼?
納蘭扶疏轉身,從一檀木匣子裡抓出一把金裸子放在她手心,“夠了麼?”
看着他眉眼清冷,語氣淡然的模樣,寧錦默默地挑了個最小最精緻的金裸子把剩下的還他,“夠了。”
從這裡到皇城坐馬車的花費從那一袋金豆子中挑一顆最小的已足夠。
喝着稱不上一個好字的茶水,納蘭扶疏眉眼神色一直清清冷冷。寧錦捧着一把金裸子,蠟黃的臉色似乎都被照亮了片刻。
納蘭扶疏卻是擰着眉頭,出門招人打了盆溫水,不知還從哪裡弄了塊玫瑰胰子和棉帕。本來靠着牆壁放置花盆的花架上,一盆溫水穩穩放在上面。
寧錦拿着玫瑰胰子愣愣的把臉洗淨,又愣愣接過納蘭扶疏遞過來的棉帕把臉擦乾。
……是她出現幻覺還是今天的納蘭扶疏吃錯了藥?
仔仔細細用胰子把手洗淨擦乾,寧錦覺得今天眉眼清冷待人溫柔的納蘭扶疏一定腦袋不正常!
當然,寧錦也有想過身爲丞相嫡子的他也許是被年後和現在已經是皇太女寧溯成親一事腦袋氣糊塗了,只是看着他和平日沒什麼區別的的面孔,寧錦覺得傳說中他年後要被寧溯以側夫之禮迎進門不過小事一件。
畢竟拋開他是納蘭丞相最疼愛的嫡子不說,不管是文采學識還是武功方面皆是一等一的他,寧錦覺得,只要他肯用心,他未來的妻主不管是誰對他至少也會給予無限尊重的。
他是寧國公認的四玉公子之首,寧溯若是真能順利娶到他,她寧錦的女皇之路上的障礙物怕是又會多了一大堆。
納蘭扶疏,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原因來到這,但是對於寧溯,這個衆人眼裡寧國下一任的女皇你是想嫁呢還是想嫁呢?
納蘭扶疏招人把盆子收走,轉身定定看了寧錦好一會。良久他似乎是下了什麼重要決定,他指尖勾着的白玉雙鳳合鳴佩輕輕一拋,下一秒白玉雙鳳合鳴佩已經順利的落到了寧錦的掌心。
“這是崇德女皇給你我從小定親的信物,明日我帶你回去。”打開房門,納蘭扶疏步子優雅的走了出去。
拿着手中的白玉雙鳳合鳴佩,寧錦愣愣的看着他優雅的背影好久,腦海中才有什麼突然清晰起來。
……納蘭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