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一陣輕笑,身形打了個轉飄然的一下坐了起來,盯着進來的丁當,又輕輕一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走到這一步?”
“丁姨,記得我是答應過你跟你一塊來陌府,但沒想到你會利用我來爲你死去的女兒認祖歸宗了,我一直以爲,你最多帶我進來鬧一鬧就走,那怕你做了這樣的事,我也一直縱容你做下去,也沒有揭穿你的目地,就算陌夫人要把我嫁給一個人人眼中的怪人,我也沒有對他們說過你的任何話……”
“現在,你卻覺得我會去認親?”
她又一笑,對着丁當尷尬的臉,“我只是臉上不舒服,揭開面具清爽一下,別太着急,我不會去認他們的,如果不是你求我過來,我連進這個地方都不想來。”
“所以,你知道陌夫人要把我嫁給別人了?”
丁玲一直在看着她,在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表情只有尷尬跟一閃而過的內疚外,竟沒有絲毫驚訝,便明白是什麼事了。
看來,自己被人賣了。
“不是,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對不起,其實……”丁當抖了抖嘴,連忙解釋,她還想說什麼卻只是拖了個‘其實’二字,就連忙低頭慌亂的看自己腳尖,又直搖頭低聲道,“你快把面具帶上吧,你的身份已經得到證實,他們一會便要邀請你去赴宴,就要宣佈你的婚事了,如果,如果你不想去就拒接吧,對不起……”
她說着對不起,飛一樣跳到門邊逃也似的跑了。
從進門到出去,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而她是瞭解這個女人的,這三年以爲,她們朝夕相處,她早就把這個女人看透了,在她撒謊的時候,最怕看別人的眼睛,也不敢看別人的臉,所以,剛纔她一直低頭看着地上,她在騙她。
丁玲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破碎的臉,一陣苦笑。
身份證實?爲什麼不提前告訴她是這種身份證實,用一條大蛇來證實她的身份?可笑,連親生的父母都無法證實她的身份,竟用一條怪蛇來證實,那些人,分明是想用這條蛇來殺死她的吧。
而你,到底知道多少,又爲什麼不告訴我,你也是想我死的嗎?
所以,不敢看她,所以才說對不起的。
鏡中的臉如果不是破碎的話,竟跟陌府上現在的少主陌千絕長得一模一樣,而她就是失蹤了三年的莫雪。
摸摸這張臉,莫雪一言難盡。
當年她以爲自己就此死掉的,沒想到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還活着,如果是別的人,一定會驚喜無比,可是她,早早就沒有活着的慾望,活着,只會讓她更痛苦,那麼大的爆炸,就算是在硬的石頭也會成爲碎片,她這個脆弱的人類,卻靠着怪異的癒合之力,活了下來。
這世上可笑又荒唐的事,她見得太多,自己活了下來更是荒唐中的荒唐。
如果就這樣活下來,慢慢過日子也好,可救她的人卻是她。
丁當以爲她不知道,卻不想到她什麼也知道,爲了報復陌氏夫妻,丁當一直在尋找毀掉陌家的把柄,卻無意中發現陌家失蹤了的嫡小姐去像,一直跟隨找機會抓她,可從小到大她都沒有什麼機會。
說來好笑,這就要歸於丁當的能力不足,要不然早就抓住了陌千塵。
可就要三年前,她用計殺了仇人,也不想在活下去了,卻被一波大沙浪給滾到了山下的河流中,就剩下一口氣沒嚥下,被跟隨而來尋機要抓她的丁當給撿了回去,那個女人本沒想到她會受這麼重的傷,硬是用幾包草藥誤打誤撞的救活也她。
除了藥草,她的身體被體內那些存下來的術力給慢慢恢復了過來,除了這一臉的傷痕沒辦法好外,身體幾乎沒問題了。
就在來陌家的幾天前,丁當才告訴她自己跟陌家有恩怨,求她一塊去陌家討公道,她彷彿有把握莫雪是會答應的。
“爲什麼要答應你?”
就算這個女人救了她,莫雪也不想去陌家。
從以前,她就沒想過回莫家的,爲什麼還會爲了她的恩怨去面對討厭的人,就算她救了她,所以她不在意道,“不想去。”
“你不想知道你爲什麼會被陌家遺棄嗎?”
莫雪一愣,爲什麼?這還要問,總會有些奇怪的原因吧,不管什麼原因,遺棄了自己的女兒在外,都是可恨的,知道原因又怎麼樣?
“爲什麼?”
莫雪本不想理會,卻嘴巴一張竟然問出了疑惑,就像這張嘴不受自己控制了,莫雪一陣驚異摸了摸嘴,卻發現自己的手摸起了臉上的傷痕,又問道,“爲什麼?你知道?”
腦子裡突得,就像電影畫面一樣突得跳出許多模糊的畫面來,她不想看,卻被不知什麼力量給強迫的去看它們,卻怎麼看不清。
看到她很感興趣,丁當連忙說,“知道你陪我去一次陌家,過後我就告訴你,別的事你都不用管,這麼多年了,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你是陌家不想要的女兒了吧,你要答應我,在我的事沒完成前,你不許認你的父母,就算你想認,等知道他們爲什麼遺棄了你,你也不會在認的。”
莫雪一晃神看向她,卻看到丁當淚目的雙眼跟轉身的背景。
可是今天……
莫雪摸摸自己的臉,剛纔在大廳裡,才感覺到陌夫人把她第一次‘推’向那條大蛇,彷彿想要大蛇咬死她的時候,她的神情也變得跟那天聽到自己是被‘遺棄的女兒’這個話時,晃了神,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悲鳴而去,心裡又酸又痛又苦。
摸着胸口,那感覺還是存在,可也越來越淡。
莫雪又怔怔的看着銅鏡中那張破碎的臉,眼中的變化越爲越多,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像是在疑惑什麼,就這樣坐了好幾刻,突然,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莫雪帶上面具化身成爲了丁玲。
誰能知道,陌長致爲了表於他對女兒的重視,在婚宴之後,又大開了現在認親之宴,之前沒有走掉的人全都到場,爲父母女兒相認祝賀。
陌家人多大家,這樣的事跟本不需要做什麼準備,流水宴如過江龍般的辦了起來。
“好多年沒看到過,用紅龍來測驗血脈了,這可真是勝況呀,那位小姐,果然是陌家之子,這一下子旁支們都沒有話說了。”
有人這樣嘲笑道,也有人感慨,“這真是獨一份,要是別的人,怕是要被紅龍給吃了吧,聽說許多年前,陌家就出過這麼一出事。”
莫雪站在幕布後面,靜靜聽着裡面的嘀咕。
“身爲陌家大小姐,心裡是不是很有感想……”
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從背後傳來,莫雪心頭一震,飄遠的熟悉感又心而起,彷彿不過是昨天,或是從來都沒有分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