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剛剛和朱清波討論完學問的事,就被一個小小的柔軟的小小身軀抱住了他的雙腿。
同時,陳貝兒那嬌軟的聲音在整個客院響起。
“陳貝兒,你娘教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趕緊放開你小師叔,到爹這裡來…”
陳縣令原本不疾不徐的和陳寶兒一起走在後面。
聽到陳貝兒的聲音響起,他的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有一天居然會這麼大膽。
大膽到抱着一個少年的雙腿,叫嚷着“她喜歡他”“長大後要嫁給他”的話。
“爹,我不。我就喜歡小師叔。我再不緊緊的抱着小師叔的話,小師叔就要被別人給搶走了…”
陳貝兒固執的搖頭。
根本不願意聽陳縣令的話。
她年紀雖小,說出的卻讓人哭笑不得。
好像就這樣抱着張斌不放的話,等她長大,張斌就一定會娶她似的…
“貝兒,放開小師叔。哥哥帶你過去吃東西好不好?”
陳寶兒的鼻子聳了聳,往竈屋的方向嗅了嗅味道,然後雙眼一亮,衝着陳寶兒伸出雙手,充滿了誘惑味道般的開口。
如果平時,陳貝兒看到他這模樣,說不定早就讓他抱了。
可是,此時,顯然張斌比竈屋裡那些美食更加吸引她的注意。
“哥,你不要管我。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抱緊了小師叔不放。我不像你到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不管怎樣,我今晚也得爲自己的終身幸福努力一次…”
陳貝兒衝陳寶兒搖搖頭,小大人般深沉的開口說道。
她那模樣說不出的逗人,整個客院的人都被逗得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唐慄兒也不例外。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有一個這麼小的“情敵”。
“板栗,貝兒可不是你的情敵。你忘了,她可是咱們的師侄…”
張斌果然和她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心裡纔剛剛閃過這個念頭,他那兒已經迫不及待的解釋了起來。
“小師叔,你看低下頭看看我。你看我是不是比板栗師叔好看得多?你還是別娶板栗師叔娶我好了…”
陳貝兒自然不甘心自己被張斌和唐慄兒兩個忽略。
她加大了聲音,努力的表現,試圖找到一點點的存在感。
她的聲音清脆,極具穿透力,張斌果然不得不低頭看向她。
“貝兒,小師叔已經和板栗師叔定了親。所以,小師叔這輩子只能娶板栗師叔爲妻。知道嗎?小師叔是男子漢,必須一言九鼎,從一而終,所以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娶除了你板栗師叔外的任何人。”
陳貝兒今年六歲,卻只有張斌的腰間高。
他自然不願意一直低着頭和陳貝兒說話,所以乾脆一把撈起陳貝兒,將她抱起,然後直視着她的眼睛很是認真的開口。
在他的心裡,陳貝兒年紀小,又是他名正言順的小師侄,自然不存在什麼男女大防。
陳貝兒初初被張斌抱起,甚至還挑釁的看了唐慄兒一眼。
但是,當她聽清楚張斌說的是什麼話的時候,卻再也顧不得挑釁唐慄兒,一張嬌俏的充滿稚氣的精緻的小臉瞬間變得花顏失色,楚楚可憐起來。
“小師叔,你說錯了。阿孃說過,只有女子才需要從一而終。你是男人,應該可以朝秦暮楚,喜新厭舊纔是…”
儘管一張粉臉都已經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陳貝兒卻還是忍不住試圖說服張斌。
或許是因爲她的年紀實在太小,雖然她的行爲有些不太妥當,但是所有人包括唐慄兒都不忍苛責於她。
尤其她說話還這麼搞笑。
“朝秦暮楚”“喜新厭舊”,難爲她小小年紀還能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的這麼到位。
當然,最讓唐慄兒感動的不是這些。
知道現在,唐慄兒還被張斌的那句“從一而終”給砸的暈頭轉向,偏偏她的心裡卻好像剛剛喝了她的大舅媽給她的那些蜂蜜泡出的蜂蜜水似的甜絲絲,看向張斌的目光也充滿了由衷的歡喜和喜悅。
唐慄兒由衷的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有些詭異。
她的未婚夫抱着別的女娃子向她表白,而她心裡卻沒有因此不高興。
也是,畢竟陳貝兒現在的年紀實在太小,她想吃醋都有些吃不下去。
即便陳貝兒現在這種模樣就像現代她最討厭的白蓮花,她也沒有因此痛恨她。
如果不是她的胡纏亂打,她怎麼可能有幸聽到張斌“從一而終”這句話…
“大師兄,你自己的女兒自己負責教導。反正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朝秦暮楚,喜新厭舊的。”
張斌實在拿陳貝兒沒有辦法,只得上前一步,將手裡的陳貝兒交給陳縣令。
“小師叔,你不要把我給我爹。我爹他會打我的,絕對會…”
沒想到陳貝兒卻突然伸出雙手緊緊的抱着張斌的脖子不放。
她一邊抱着張斌的脖子,一邊聲嘶力竭的叫喊着。她這模樣實在是讓人又好笑又好氣。
“陳貝兒,你快放手。要不然,別怪爲父要打你手心…”
如果是別的當父親的碰到這種情況,說不定不是打屁股就是打耳光。偏偏陳縣令從小在世族長大,將女兒的顏面看得極重。
他所會的最重的懲罰方式就是用戒尺打手心。
而陳貝兒顯然平時最怕被陳縣令打手心。
“爹,爹,你別打我的手心好不好?我還是覺得爹最好看。所以,我不喜歡小師叔,就喜歡爹好不好?”
陳貝兒總算知道陳縣令是真的生氣了,心裡也有了怕懼,所以很快將張斌忘了,一心安撫起陳縣令來。
她是陳縣令嬌寵着長大的女兒,自然知道怎麼做纔會不被打手心。
果然,在她的軟言溫語下,陳縣令不再提起要打她手心這件事。
陳貝兒被陳縣令再次放到地上的時候,果然不敢再去抱張斌的雙腿,一場鬧劇這才終於收場。
“姑娘,菜都已經炒好了。可以開飯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麗終於將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移步宴客廳。
朱家旺因爲臨時有事,所以就沒有過來。
“板栗師叔,我還是覺得你炒的菜更好吃些。還有你以前的烤的全羊好好吃,可是我讓縣衙的廚子烤了,卻一點都不好吃。而且,我總覺得那羊肉有股子怪味,但是,我記得你烤的那些羊肉明明沒有一點怪味,而且還有一股好聞的奶香味…”
這次朱清波從大廚房拿來的食材都是唐慄兒的拿手好菜,有紅燒魚,宮保雞丁,魚香茄子,清蒸鱖魚,悶燒野兔肉,素炒青菜等等。
李麗和顧春花也算是得到了唐慄兒的真傳,這些菜就算沒有十分美味,也有七分。可是,陳寶兒那張嘴卻是生生的吃出了不同來。
“哥哥,板栗師叔炒的菜真有你說得那麼誇張嗎?我明明覺得這些菜也很美味啊…”
唐慄兒還來不及說話,坐在陳寶兒旁邊的陳貝兒卻是擺明了不相信陳寶兒的話。
可能是因爲她也喜歡張斌的緣故,她一向不大喜歡唐慄兒,也聽不得別人說唐慄兒的好話。
對於陳貝兒的這種心思,唐慄兒早已有所察覺,卻沒有放在心上。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很正常。
更何況,張斌還有那麼好看的一張皮相。她早就知道,下到五歲的小女娃子,上至八十歲的無牙老太婆,都逃不出張斌那姿容絕世的魅力…
既然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她自然不會太過關注陳寶兒和陳貝兒的談話,只是姿態嫺雅的吃着自己碗裡的飯菜。
“貝兒,你之所以覺得這些菜好吃,是因爲你從來都沒有嘗過板栗炒的菜究竟有多美味。”
陳寶兒和陳貝兒的口水官司還在繼續。
其他人卻秉承着“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沒有說話。
“我是不信。除非…除非板栗師叔可以做親手炒一次給我們大家吃我才相信…”
陳寶兒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什麼好玩的事似的,一雙星眸閃閃發光的望着唐慄兒。
唐慄兒冷冷的看了陳貝兒一眼,而後什麼都沒說繼續吃自己的飯。
她倒是沒有想到,陳貝兒小小年紀心機卻頗深。她這是用話激她,想要讓她自降身份去和李麗和顧春花她們比試廚藝。
難道在她的心裡自己就這樣的蠢?
“板栗師叔,貝兒不信你會炒菜。要不,板栗師叔到竈屋去隨便炒一個菜過來好不好?”
陳寶兒平時明明很聰明的一個人,現在卻突然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來,看着他們兄妹兩個一臉天真卻配合的天衣無縫的模樣,唐慄兒心裡卻冷笑不已。
“寶兒,貝兒相不相信關我什麼事?我又不需要到你們家的廚房找活幹。再說,一般的女娃子洗手作羹湯都是爲了自己的心上人吧?我只要你們小師叔吃得慣我炒的菜就夠了。”
唐慄兒原本並不想和陳寶兒陳貝兒兄妹計較的。
畢竟,他們只是孩子。
可是,他們兩個自作聰明的行爲卻讓她十分反感。
他們雖然只是孩子,但是她的年紀也不大不是。陳寶兒今年都已經準備下場參加秋闈了,她就不信他連陳貝兒這麼明顯的攛掇都分辯不出。
可是,他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做陳貝兒的“幫兇”。他也許只是下意識的維護自己的妹妹,但是她憑什麼成全他對陳貝兒的維護之情。
她又不是縣衙的下屬,也不是他們家廚房的下人。
他們兄妹憑什麼以爲自己能夠指使得動她?
“板栗師叔,你…你…我…”
陳貝兒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六歲大的女娃子,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唐慄兒居然會這麼不給她面子。
她怎麼說也是縣令家的姑娘。
在整個高平縣,她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不給她面子的人。
從前她和聶冰娘一起去別人家做客,從來都是她讓別人沒臉,可從來沒有碰到過別人不給她臉面的事。
她氣勢洶洶的站起身子,準備好好的教訓唐慄兒一頓。
可是,最終還是“師叔”這兩個字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是了,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她是“師叔”…
而且,今天帶她出來做客的人是爲人一向嚴厲的爹,不是那個對她百依百順,什麼都依着她的娘。
想到這裡,她的氣勢頓時一泄,張口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板栗師叔,貝兒她就是心直口快,並沒有什麼惡意,請你不要生她的氣…”
看到自家一向被捧在手心裡的妹妹一時說不出話來,陳寶兒趕緊也站起身來向唐慄兒道歉。
“寶兒,你這麼聰明,你倒是說說看,你從哪一點看出來我現在正在生貝兒的氣?我這還沒生氣了,你就開始幫你妹妹討饒,如果我真的生氣了,你又該怎麼辦?”
唐慄兒似笑非笑的斜睨了陳寶兒陳貝兒一眼,面帶疑惑的開口問道。
她知道這兄妹兩個一向聰明。
可是,他們非得用這種方式證明他們的聰慧的話,就不要怪她不給他們兩個面子…
“寶兒,貝兒,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麼回事?還不快點向你們板栗師叔道歉…”
陳縣令即使再遲鈍也看得出來,陳寶兒和陳貝兒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們好像對唐慄兒充滿了敵意。
可是,唐慄兒又沒有得罪他們。
難道真的是因爲張斌的原因?
想到這裡,陳縣令的語氣漸漸嚴厲了起來。
“大師兄,算了吧。我可不敢讓你府上的大少爺和大小姐向我道歉。我爹常跟我說,民不與官鬥。再怎麼說,你也是一縣縣令,我們這些平民家的女娃子怎麼敢讓縣衙的大少爺小姐給我道歉…”
陳寶兒陳貝兒兩個明顯不服,正想說些什麼。可是,唐慄兒卻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們的道歉。
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她纔不稀罕。
陳縣令雖然是張斌的大師兄,但是他這妻子兒女的說話行事實在讓她喜歡不起來。
就算是看在張斌的面子上她都不準備再繼續忍受下去。
“板栗,對不起,是我教子無方。你放心,今天這事我必會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