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言欽也遵守承諾，不會打擾我安寧的生活。每天除了上早朝，要麼自己跟自己對弈，要麼到處串門。閒暇時，坐樹下看書飲茶，好生愜意。
看着門前落葉飄落，我靠在柱子上發呆，嘉奕拿着藥，推開門，走了過來，看我傻站着，問道，“怎麼站着？”
我看了看他，笑道，“打發時間。”
嘉奕晃了晃手裡的藥，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屋裡吧。還有，九王爺在裡邊看書，等你來下棋呢。”
嘉奕點了點頭，知道是我想要自己一個人待一會，便徑自走了進去。
秋風拂過樹梢，葉子翩翩起舞，我盯着裡邊的一片葉子，看它在風裡打轉，看它隨風搖曳，最後，被風送到大地。
望了望天空，好像站了很久了，挪了挪站得無法彎曲的腳，緩了緩，才走向裡邊。
“嘉奕，你好歹關照我一下吧，這一個不說話，一個不會說話，我好無聊。”言欽看着嘉奕，抱怨道。
嘉奕瞥了他一眼，喝了茶，過了許久才說，“是你自己要住這的，沒人勉強。”頓了頓，接着道，“這樣挺好，你可以修身養性，順便改改你那壞脾氣。”
言欽拿筆在紙上寫了寫，問道，“你描述的陌凝，是那麼熱情，可如今卻淡漠成這樣。你確定是同一個人？”
嘉奕點了點頭，言欽收入眼底，感嘆道，“那小女娃，也長大了不少，可就是不會說話，差了點。不然，我也不至於無聊了。”
嘉奕剛要接話，我看着言欽，怒道，“離兒會不會說話，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她不會說話，什麼都不會，我子書陌凝可以養她一輩子，直到我死去。即使她會說話，她也不會是你的把弄的東西，她是不會說話，但不代表她得接受別人一輩子異樣的目光，只要我子書陌凝在的一天，我必定護她周全，不讓她受任何欺凌，言語上的，也不行。”
嘉奕懵了，言欽的筆在紙上停住，墨慢慢的暈開。
“你是王爺，也是離兒的皇叔，這是長輩對孩子說的話嗎？離兒的確跟別人不同，可我樂意靜靜地陪着她，你不喜歡，你可以走，沒人求你留下。”說着，傷感地淚水奪眶而出。
嘉奕看了看言欽，眼神裡的意思是說：看你做的好事……
言欽手中的筆脫落，剛想繞過書桌，突然一雙小手抱住我，我愣了愣，低頭看了看，歌黎抱着我，紅着個小眼眶，看得我有些心疼。
我握着她的手，緩緩蹲下身來，勉強地扯出個笑臉，摸了摸她的頭，道，“不哭。柔娘娘不嫌棄，離兒是柔娘娘的寶貝……”
那個瞬間，像是被凍結了一般，沉寂了很久。言欽走了過來，認真地看着歌黎，道，“皇叔不是瞧不起離兒，皇叔只是覺得這一切，對離兒，對離兒的柔娘娘都不公平。”
歌黎伸手抱住言欽，我又恢復往日的淡漠，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遠方。言欽伸手扶起我，道，“聽嘉奕說了，季節交替時，你膝蓋會不舒服，別總站着、蹲着。”
我一旁坐下，言欽抱起歌黎，原地轉了轉圈，道，“皇叔那邊有桂花糕，咱們去取點過來吃吧。”歌黎點了點頭，雙手環住言欽的脖子，言欽樂呵地走了出去。
嘉奕看了看我，不好意思道，“九爺就是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也沒惡意，你情緒別波動太大。”頓了頓，接着道，“最近聽說，存在着不會說話的孩童，經過長期教導，也可以開口說話，不過，可能性不會很大。”
我沉默着，想了想，對了，海倫凱勒，不也在不斷學習中跟老師的幫助下，最後能開口說話麼？或許可以一試。
“知道了。有勞費心了。”我起身，看了看嘉奕，然後踱步出去。望了望天空，現在這會，你應該過着郎情妾意的生活吧……
轉身看見言欽徑直走來，我看了好一會，問道，“離兒呢？”
“在我屋裡睡着了。”言欽尷尬地說道，“可能是真困了，才走到我房間而已，就睡了。”
我點了點頭，表示我知道了，轉身要走，言欽說道，“陌兒，對不起，我那些話不是有意的。”
我揮了揮手，道，“我沒放心上，還有，別叫我陌兒。”
嘉奕正好從屋裡出來，笑了笑，道，“藥一會有人送來，其餘的，就得自己動手咯。”嘉奕說罷，自己走了出去。
我看着遠去的身影，道，“我欠嘉奕跟你的，太多了。”
“要不，你換個名字吧？”言欽靠在柱子上，道。
我愣了好一會，看着他，問道，“什麼？”
言欽拉着我，走到後院，讓我擡頭看外面的天空，問道，“你多久沒踏出這裡半步了？你要清淨，我可以滿足你，可你這是在拘禁你自己啊。”
我看了好一會，才道，“換名字？”
言欽覺得一陣無力感襲來，扶額道，“是。換個名字。”頓了頓，接着道，“她能代替你的位置，頂着你的名字過日子，但我不覺得你得頂着她的名字，你可以自己換一個。”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言欽看了看我不在乎的樣子，道，“自從上次見了皇兄，感覺皇兄好像越來越排斥我了。”
我瞥了他一眼，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落葉，沒說話。言欽道，“龍憐寒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確定你不在反擊了？”
我撿了一片葉子，晃了晃，問道，“你覺得我真的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嗎？”我走向他，道，“葉子落了，我也該出手了。”
言欽一臉糊塗，拿過葉子，問道，“跟葉子什麼關係？”
“快半年了吧？過些時間，皇后娘娘可是要過生辰了呢。”我看了看言欽，道，“你要我換個名字，不也是想要帶我進宮嗎？”
言欽笑了，扔掉手中的葉子，坐到椅子上，道，“看來，你已經想好該怎麼做了？聲音依舊那麼淡漠，可卻也不是默默無聞的人。”
“謝初珩。”
“哦？珩字拿來當女兒家的名字，少見啊。”
“謝謝他給我的初次磨鍊。”我說着，頓了頓，道，“其餘的，你幫我擺平。”
“謝大人府上的長女。”言欽看着我，接着說，“謝大人、謝夫人早亡，謝大小姐一人在外獨居，府中早已空無一人。”
我給言欽投去一個讚賞的眼光，正打算走開，言欽拉住我，道，“喝藥去吧。若是被看破，那就沒意思了。”
我看了看他，點了點頭，道，“你這樣坑哥，你哥知道嗎？”
“坑哥？”
“就是挖個坑，讓你皇兄跳進去啊。”
“不在乎。他不也不信我了嗎？”
看着言欽說得雲淡風輕，想來這半年裡，上門拜訪，也看了不少臉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