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上官擎也被驚嚇到了,他極力地忍住來自於靈魂上的驚駭,又對着那將散未散的人影揮了一劍,然後依舊是虛空而過,而站在那裡看着他的女將軍則是冷冷一笑,甚至於不屑地連眼神都懶得擡一下,也就在那一刻,他陡然發現,那個人,真是不是血肉之軀,而僅僅是一個可有可無存在的虛影。
“怎麼,你也想來陪本將軍嗎?”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控制不住地顫慄感已經將他駭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你——”咫尺之遠的人有着和記憶中重疊的身影,那血紅色的眼眸中盡是殺意,他舉着顫抖的手,想要再出手攻擊,可是被嚇的已經失了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鬼魂衝着他的脖頸砍來一把長劍。
“來人,快來人,給本公子抓住她,殺了她——快,殺了她!”他驚呼。
而臺下那些人瞧見如此詭異的情景,自然也開始躁動不安,更有着已經驚慌失措,轉身而逃,於是乎,不過纔是轉瞬之間,此間就亂做了一團。
這曾經多少刺客闖入都被斬殺的地香樓,第一次因爲有了首領上官擎的失措而亂成了一鍋粥。
而那長劍下一秒似乎就要砍向上官擎,無力反抗的人也感受到了那刺血的痛苦。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餘下的仍舊只是那樣一句話,令人毛骨悚然,久久迴盪在封閉的大殿。
“君主無道,必遭天譴,亡魂猶在,驚天鉅變!”
上官擎被暗處蹦出來的黑影扶起,面上仍舊是驚悚的表情,但更讓他難辦的卻是已經亂做一團的這樓內。
“越弦,一定是她,她回來了,回來了!”上官擎喃喃自語道,連發怒都給忘了。
片刻之前還在縈繞着萎靡之氣的銷金窟,轉瞬之間便成了這達官貴人們的逃命場。
不斷有裝飾的帷幔被慌亂的逃命的人扯下,然後又踩在腳下,還有人踩着衣襟被絆倒在地,後面的人又直直地趴在了她上面,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大團,叫罵,*聲頓起。
就連這其中的姑娘,都被駭的四處奔逃,珠釵,步搖,還有那系的並不牢固的瓔珞,本該是華貴之物,但掉落在地上,此刻也也無人再去撿拾。
那本來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頃刻之間就因爲一個莫須有的魂魄而被嚇的根本沒有理智去想到底發生了何事。
“鬼啊!”
“越弦,是,越弦!”
“戰神越弦!是她,就是她!”
……
震動,驚駭,慌亂,那一句句叫嚷的聲音,讓整個天香樓都陷入到了從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只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樂的自在,看的不亦樂乎。
“二秦,瞧瞧這些平時只耽於享樂,真正到了用腦子的時刻就被嚇得差點尿褲子的傢伙,也難怪會在這天香樓混跡!”君越輕哼,冷聲嗤笑道,回頭卻發現自家二秦這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頓覺好奇,不由得又添了兩句:“二秦,怎麼,你,不會,也被嚇到了吧?”
“大越,你怎麼做到的?這也太神奇了吧,那人不會真的是——”秦樓月雖說是見過大場面,但如此詭異的一幕,她還是被震到了,此刻也顧不得反駁了,直接就反問道。
“瞧你,不是都給你說過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了,拿出奇怪的東西不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嗎?”君越啞然失笑,伸出手指敲了敲某個也被嚇到的人的小腦袋瓜子。
“這麼說,這種足可以以假亂真的手段是你們那個世界的?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秦樓月被驚到,頓時起了好奇寶寶的心思,也不想和君越辯駁,開口就發文道。
“不過是投影而已,這裡沒有技術,在我們這個時代,這些都只能算的上雕蟲小技。手機,電腦,人工智能,全息投影,航空航天,雖然這些現在給你來說,你或許都不甚瞭解。但那也確確實實存在,譬如在這個世界,如果再發展個三四千年,或許就能達到我們那個世界的高度。等到蒸汽機發明,電磁感應原理,以及電的生產和使用,這個世界也許就會大變樣了吧!”君越言笑晏晏地開口,雖然有幾多自豪,可是眉宇間還是忍不住帶了一絲遺憾。
來到了這穿襦裙的古代,她真的好懷念和秦風那個電腦天才工作的時光,曾經,她們約定,只要復仇成功,她們就一起去過過平凡人的日子,去上大學,在那樹蔭下一起躺在草坪上睡覺,或者開着飛機去在世界各國周遊,泡溫泉,穿越叢林,吃遍天下。可是,如今,哪怕是一起蝸居在家中刷刷電腦,打打遊戲,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頓飯,都沒有一點可能了……
冷漠如她,即便是一句話都能噎死自己,現如今,她還是無比想念。
那份友情,從未變過。
“三四千年,大越,你這說的也太難以實現了?我纔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呢,要是你能帶我去你的時代瞧一瞧就好了!我想,你的那個世界,一定會很奇妙!”秦樓月一臉憧憬地搖了搖君越的胳膊,將有些愣神的她一下子給拉回了現實。
“也許,會有機會的吧!”君越悵然開口,目光放在與秦樓月易容過的小臉上,竟然緩緩勾勒出與記憶中冷漠孤傲的那個身影,讓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風,你還活着嗎?
“大越,你怎麼了?”這廂秦樓月終於發現了君越的不對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驚疑地開口問道。
“沒事,只不過是想起來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罷了。”君越回神,將淺淺漫上來的傷感全部給埋在了心中,目光放在臺下還是人已經跑的差不多的臺下,打了個響指,盈盈一笑,“樓月,看誰來了?”
“誰啊?”秦樓月轉身,還有些驚詫,一轉頭就看見了化作一道流煙而來的斷魂,幾多驚喜,讓她直接自來熟地就撲了上去,“啊,斷魂姐姐!”
做*的那兩天雖然斷魂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可是照着秦樓月的性子,自然是也熟稔地兩天就成爲了朋友,好久未見,她一個擁抱就上了去。
已經換回一身黑衣的斷魂看見如此熱情的秦樓月第一次也有了不知所措,求救的看向了君越。
君越聳了聳肩膀,看着頗爲好玩的這一幕,又瞧了瞧了斷魂那張冷漠面癱臉上出現的另外一種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的表情,心情大好,故意停了片刻才吭了吭聲:“好了,樓月,談正事,談正事!”
“斷魂姐姐啊,剛纔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啊?太神奇了,我真的想知道啊!”秦樓月期盼地望着整個不知所措加生無可戀的斷魂,繼續好奇地不肯放過。
“這個,也沒什麼。”斷魂遲疑了一下,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說。
“樓月,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先聽聽斷魂所說。”君越擺了擺手,用了嚴肅的語氣。
“好吧。”秦樓月也是知大局的人,只好悶悶地開口道。
“主子,我們的計劃已經安排妥當了,目前唯一棘手的是那已經升任皇宮金吾衛統領的於風闕,他孑然一人,沒有什麼把柄,實在無從下手,當初正是受了那上官一族的恩惠才被提拔到了如此職位,只要我們想要成就大事,勢必就要與他抗衡。”斷魂垂首一拜,慢慢開口道來。
“他?本尊記得他三年前曾經爲了江北洪水之事奔襲千里,兩年前蝗蟲之災他是捐贈財物最多之人,想來也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兩手準備總是好的,你再去查查,明晚本尊去探個究竟。對了,近來可有什麼大事發生?我們總是要挑個好時候去讓老天將那狗皇帝給拉下來!”君越斂眉,微微一沉,想起來了許多,然後從容不迫一一道出應對之策。
“大事?十日之後,是月軻的誕辰,據說是要整個大雍共同慶賀,屆時宮中應該會大辦宴會,如果主子想要動手,那應該是最好的時機。”斷魂一絲不苟地回答道。
“過壽?還真是個送終的好日子,從哪裡來的,就從哪裡結束,還真的是妙極了!”君越輕笑開口道,半調侃地語調卻是殺意瀰漫,連那墨黑色的眸中都有着輕易看不見的微怒。
“斷魂,你去皇宮與黑冥殘影聯絡,明日我要那個人會面,你讓他們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另外,我在嵐王府,有什麼其他的事情用隱蝶彙報,還有,協助千霽在這郴州多多埋點隱患,必須讓月軻人心盡失,本尊才能名正言順當上這女帝。對了,天人感應,你去毀了月氏宗廟的牌位,讓它們自然而立。還有,大雍河也做點手腳,血水將亡,本尊倒要看看,這月軻還能無視這一切撐下去不!”君越轉了轉了那靈動的眼珠,轉眼間就有了應對之策,面上胸有成竹,有着揮毫一切的魄力。
“是,斷魂知曉,定然會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斷魂跟了越弦多年,自然知道君越的意思,轉身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走吧,二秦,我們也回去,去好好睡一覺,明日去瞧瞧這大雍如今最受寵的人。”君越佈置完畢,拍了拍手,故意整亂了衣衫,做了個倉皇而逃的樣子,拉着秦樓月就奪門而出。
“最受寵?”秦樓月一臉迷茫,不由得反問了三個字,可是身子卻已經不受控制被拉走了。
一片狼藉,一地殘物,爲這戲劇般的一切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