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表情那麼決絕的姬夜瞳,慕容澈其實心中也知道一直以來,她和姬若玄的關係是極好的,現在姬若玄更是因爲自己而死,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心裡陰影是多麼的大,而姬若玄死前又把自己唯一的兒子和整個國家都託付給了姬夜瞳,更是對他的信任,看着姬夜瞳那原本就十分瘦小的身軀,慕容澈的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心疼。
那單薄的肩膀竟然要肩負那麼沉重的擔子……
慕容澈拍着她的肩膀,喃喃說道:“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會一直在你身後。什麼時候你需要我了,只要一轉身,我就在。”
頓了頓,慕容澈繼續說道:“現在尚稹城的局勢不容樂觀,但是仔細想來,主動權卻也還在你的手上。畢竟,先皇的遺旨和玉璽都在你的手中,那些擁護姬若玄的大臣,會沒有任何理由地忠實於你、忠實於春榮。所以,我們要儘快解決手中的事情,免得夜長夢多。”
姬夜瞳看着慕容澈這個男人,在自己最爲難最無助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爲自己排憂解難,爲自己出謀劃策…有他在真的很好,心似乎不再那麼冰冷,有了幾縷暖意…
隨後的時間裡,姬夜瞳和慕容澈一起,制定出一套相對於比較晚上的計劃。姬春榮要坐穩這個龍椅,所要走的路還很曲折。
望着天空,姬夜瞳的實現變得朦朧,那個有着向日葵一般笑容的男子,似乎正在天幕之上,朝着自己笑着。
姬若玄我的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我春榮的……
姬夜瞳似乎真的看見了天幕之上是姬若玄一般,也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迴應着那個朝着自己笑的儒雅男子。
接下來的幾天裡,姬夜瞳通過慕容澈的線人,聯繫到了一些大臣,然後聚集在一起,將兵力合併,一起聯合對抗姬冉瞳。
事情似乎要比想象的順利,當所有血書上寫了名字的大臣見到姬若玄這用血寫成的遺旨之後,紛紛叩首表示自己的忠誠,願意致死幫助年幼的太子登基。
古代的君臣關係,似乎總是很微妙。像姬殘城,殘暴聞名於天下,那些現在還擁戴他的舊部,不過是爲了能夠在尚稹城這個亂世之中分到一杯羹;而姬若玄的部下,卻是發自內心的忠誠,因爲姬若玄曾經給過他們的不是君對臣的壓力,而是尊重。
大臣在姬夜瞳的聯絡之下,重新團結起來,朝堂之上,那些舊部官員得知太子沒有死,也沒有失蹤,而是好好活着的時候,當場有些人便宣稱要擁護太子登基。
對於依舊反抗的人,姬夜瞳選擇了處死、抄家、家人和部屬全部發配邊疆,斬草除根;對於那些臨陣倒戈、投向姬春榮這邊的原先的舊臣,姬夜瞳沒有委以重任,只是給了一些空有名義的封號而已。
朝堂之中,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拉鋸戰,此刻,終於重新恢復平靜。
只是,姬夜瞳總是覺得這件事情似乎過於順利了一些,覺得似乎有那麼一點的不對勁兒。但這個想法也只是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逝,並未進入她的心中。
選擇吉日,便是姬春榮的登基大典。
但是自從舊部勢力被瓦解之後,姬冉瞳卻不見了。殘陽殿四周的城門已經加派了慕容澈的人馬在內,沒有看到姬冉瞳出城,所以,此刻,她應該還躲藏在城
中的某個角落。
而姬夜瞳也深深知道這點,姬冉瞳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很快她們就要做一個了結了。
整個尚稹城的守衛和軍隊,已經重新換血,一部分是姬若玄的親信部隊,還有一部分則是混入進去的慕容澈的軍馬。但是慕容澈卻沒有出面,因爲不想招來太多閒話。畢竟,他是翰林城的城主,此刻尚稹城太子年幼,他若是出面,閒言閒語又要鋪天蓋地來了。
三日之後便是禮部官員爲姬春榮選擇的登基大典的日子。
今日,姬夜瞳穿着一襲素白的長袍,一頭如雲秀髮隨意用一根白玉簪束在腦後,像是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沒有錦衣華服,沒有珠翠金銀,只有一襲素白長袍,隨着走動的腳步,衣帶飄飛。
殘陽殿的正殿上方,是龍椅所在的位置。姬夜瞳要親自檢查所有的一切,尤其是細節部分,雖然尚稹城的局勢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但是越是關鍵時刻,越要小心謹慎。
按照禮部官員的計劃,姬春榮當天會在自己和輔政大臣的的牽引之下,沿着紅毯,穿越過廣場,進入大殿,邁上臺階,最終坐上龍椅。
今日,她已經沿着計劃的道路,首先走一遍,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慢,一步一考量,看哪裡還有破綻,哪裡還能夠有機會被敵人趁虛而入?
從宮門口到廣場,此刻,已經到大殿了。
擡頭望去,前面便是九層臺階,臺階上面,是金光閃耀的龍椅。此刻,龍椅已經空了,它他的主人已經從正殿高高的閣樓上隕落下來,它的下一個主人還未來到。
龍椅,多少人一生的追求!只爲了能夠權傾天下,有朝一日能夠坐上這權力的最頂峰,於是,歷史上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着兵荒馬亂的人間慘劇。權力慾,真的會使人人性膨脹甚至渙散麼?
此刻,姬夜瞳的腳步輕緩,一步步朝着龍椅而去。
大殿之中,很空蕩,沒有任何人的影子,就連平日裡駐守的太監都不見了,是不尋常的安靜!屋外照射進來的夕陽,將姬夜瞳的影子拉着好長好長。
她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影子,正朝着她迅速推進!
一步、兩步……八步、九步……
終於上了九層臺階,姬夜瞳望着眼前雕刻着盤旋的金龍的龍椅,不勝唏噓!姬春榮還那麼小,卻要坐上這個位置。龍椅雖然金碧輝煌,但是卻這麼堅硬、這麼冰冷……
空蕩蕩的大殿之中,突然傳來細微的兵器破空之音!
還未來得及從思緒之中抽出身來,便有一柄長劍,鋒利的劍鋒閃着寒光,朝着姬夜瞳的咽喉而去。
本能地一偏頭,冰冷的劍鋒便貼着臉頰滑了過去,臉頰上,立刻是灼熱着的生疼!
劍鋒迴轉,再次以凌厲的攻勢,朝着姬夜瞳的心口而去,招招致命,手下毫不留情,且行動迅速,令人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只能憑藉着人體本能的反應,閃躲。
姬夜瞳咬着牙,向後仰的瞬間,修長有力的玉腿橫掃過去,卻只是沾染到那人的一點衣襬,那人已經趁着勢子後退出去好遠。
垂危的信號暫時解除,姬夜瞳這才站定,望着前面的手段毒辣的攻擊者。
那張臉,是她一輩子、縱使到了死的那一刻,也不會忘記的!那張臉,跟自
己是那麼相似,眉眼之間的仇恨,像是要擰出血來,有怒火在跳躍着!
是姬冉瞳!
舊部的勢力已經被瓦解,姬春榮馬上就要登基成爲新皇了,姬夜瞳理所當然是垂簾聽政的攝政王。至少,在姬春榮十六歲親政之前,朝堂大權都是掌握在姬夜瞳手中的。計劃了一場,逼死了姬若玄,但是最終,卻還會什麼都沒有得到。
此刻的姬冉瞳,眼眸中血絲迸現,緊咬着玉齒,像是要將眼前這個一身素服的女子生生撕裂掉一般。她的出現,毀掉了她一切的幻想和期待。
其實曾經姬夜瞳也曾想過,爲何自己這個同胞的妹妹那麼的憎恨自己,但後來覺得沒有必要便也不再想了,畢竟已經恨了,再問其中的原由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而在她看來,恨便是恨了,知道了原由也是徒增傷感罷了。
姬夜瞳不清楚,但姬冉瞳自己確實清楚的很的。她恨姬夜瞳,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風間雪爲了她,欺騙自己的感情,並且殘忍地將她賞賜給龐家軍。不知那日的風間雪是否注意到,被龐家軍拖走的她,依舊穿着繡着金絲鳳凰的喜袍,那一身喜袍,是爲了他而穿的。但是,他卻爲了姬夜瞳,讓那一襲紅色喜袍,沾染上了更加凝重的鮮血,還有生不如死的屈辱!
走投無路,跳入江中。那垂柳江畔,曾經是她幻想的天堂,但是最終卻險些成爲了葬身之所……大難不死,她在心中對自己說,這一定是老天給了她去復仇的機會!
於是乎,偶然遇到暹羅夕泠,兩個有着相同仇恨的女子,一起開展復仇之路。回到尚稹城,團結姬殘城舊部,利用姬若玄弒父篡位的把柄,將姬若玄逼上絕路。
對於姬若玄的死,其實姬冉瞳並不覺得愧疚,因爲要是那個男子願意配合自己殺死姬夜瞳的話,那麼他完全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君王,自己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可他卻爲了姬夜瞳那個女人選擇了死亡,姬冉瞳覺得這隻能夠怪他自己蠢笨,怪不得她。
計劃一步一艱辛,但是無所謂,只要能夠將眼前這個女子踏成肉泥,那麼,所受的一切苦痛和屈辱,都不算什麼。
望着眼前一臉仇恨的姬冉瞳,姬夜瞳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沒有想到,她居然還能夠活到現在,對自己來說,這是好事?還是不幸?
風間雪負了姬冉瞳,同時也違背了對自己當初的誓言。姬冉瞳當年在風眠城,將兵力部署圖偷給姬殘城,讓自己在愧疚之中生活了五年,讓慕容澈藏身雪域五年,讓風間雪在漠北苦寒之地生死邊沿走過了五年……
一切的罪魁禍首,除了姬殘城之外,便是她了。
最讓姬夜瞳心中揪着痛的,是姬若玄的死!
所以,現在兩人心中都清楚,今日在這殘陽殿的正殿之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能夠走出這個殘陽殿的人,只能有一個。
一切仇恨的根源,似乎都要在這裡、在這一刻終結。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像是血色的胭脂一般,將整個世界染成了一片金紅色。殘陽殿的紫金色雕花大梁,也染上了血的顏色。
兩個人之間所有的糾結和仇恨,在夕陽落下去之前,都會徹底瞭解。當仇恨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時候,似乎除了生死,別無他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