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楚塵山莊的時候,已是子夜,萬籟俱寂,寒風凜冽,寒氣更濃。我並不怕冷,卻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風連忙將我攬入懷中,我不由暗歎他的細心。下一秒,忽覺腰間的手臂緊了緊,身子竟已騰空而起,穩穩地落在了屋脊之上,隨後宣、塵、啓便也躍了上來,我們蹲下身子,四處望了望,果然周圍都佈滿了身着甲冑,手持兵刃的將士,將整個山莊裡裡外外圍得個水泄不通。看來,要見人還得費一番周折。現在的我們,武功已是出神入化,在屋脊上疾走猶如平地一般,而且每次施展輕功,我總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就好像長出了雙翅膀一樣,幾乎可以飛到月亮裡去。
夜霧悽迷,月更圓了。我們來到楚廷英所住的院子“竹苑”,這裡燈火昏暗,衆人均已熟睡,只有滿院的翠竹隨風擺動,不時發出“沙沙沙”的聲響。我們隱匿於竹林之中,探頭望去,只見楚廷英的廂房外有兩名官兵把守,如此寒冷之夜,他們居然能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猶如兩塑雕像,我還真的是由衷的佩服。“他們睡着了。”身後忽然響起啓低沉的嗓音。“什麼?”我微微一愣,回頭望着他,儘量壓低聲音,“睜着眼睛睡覺?”“沒有人說睜着眼睛站着,就不可以睡覺的?”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好笑的表情。
“切!”我不以爲然地白了他一眼,“你又知道勒?”“當然,”他斜瞥了我一眼,墨色的瞳孔中竟流轉着一絲孩子氣的得意,“這幫人當初可都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我嘴角抽動了一下,“你調教出來的人果然夠變態。”啓擡了擡眼,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驀地蹙緊眉頭,喃喃道:“奇怪,爲什麼會派他們來監視?”“有問題嗎?”見他眉頭深鎖的樣子,我不由得緊張起來。他望向了夜空,沉默了一會兒,目光掃過我們四人,低聲道:“還記得那藍衣人嗎?”還沒等我們說話,他又接着道,“他們是帝影裡的暗殺組,而這幫人卻是帝影裡的護衛組,他們是專門負責皇上安全的。
”帝影顧名思義就是皇帝的影子,它分爲四組:暗殺組,護衛組,情報組和密探組。啓則是他們的老大,可是所有的行動,卻完全聽命於康景皇,按康景皇的旨意行事。“這麼說來,名爲監視,實爲保護。”在短暫的沉默後,風淡淡的語聲響起,那聲音很輕很柔,卻讓在場的人精神爲之振奮。保護,竟然是保護!宣驀地從竹林中竄起,閃電般掠到那兩名官兵的面前,迅速地伸出手點了他們的昏穴,啓和塵則及時接住他們緩緩下滑的身子。我推門而入,躡手躡腳地走到牀邊,本想輕輕地叫醒楚廷英,哪知忽被一道極強的力量拉入牀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還沒來得及驚呼,身子卻已陷入那如羽毛般柔軟的牀上,接下來的一秒,只覺脣上一熱,清新而溼潤的柔脣,狠狠地吻住了我的,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幾乎是立時就被奪去了呼吸。這是一個飽嘗了無盡相思的吻,這是一個任憑感情毀滅所有理智的吻,瘋狂卻又執着,愛憐卻又不甘,霸道卻又無助。心裡不由得一陣苦澀,若是當初沒有認識我,他雖然不開心,卻也不會痛苦,想起那日蜀天堡的不辭而別,我就知道那時的他是做了怎樣的掙扎才下定決心的,正當我享受着愛人的呵護、寵愛時,他又是怎樣度過自己的每一個日日夜夜的呢?心疼席捲而來,我沒有反抗,任由他的舌頭強硬地撬開了我的牙齒,探入我的口中,牢牢地捉住我的舌,盡情品嚐……;一滴淚緩緩地滑下眼角,不是憤怒、羞愧,而是內疚、苦澀,是心底深深的刺痛……造成的傷害該怎樣彌補,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無論怎樣,他是我的哥哥,血緣是改變不了的,更何況我真的只是把他當作哥哥。他霍然擡眸,目光落在我臉上時我立時察覺。四目相對,明眸透澈,迷茫中帶着一絲慌亂和不知所措。“楚廷英,你在做什麼!快放開她!”從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暴怒的聲音,我不覺大驚,那聲音是……風。話音未落,風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看到我們現在的狀況,更是怒不可遏,一揚手,一拳打在楚廷英的臉頰上,楚廷英的身子立時撞到了牆上,一絲鮮血沿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別這樣,風。”我立刻爬了起來,一把抱住一臉鐵青的風,緊緊地抱住,阻止了他即將打出的一掌。風的目光已結了一層寒霜,渾身散發出濃郁殘暴的戾氣,他低頭高深莫測地看着我,高舉的手臂,停在半空,最終緩緩落下,改爲環住我的腰,用力的、緊緊的,像是要將我揉碎一般。“你怎麼不反抗?”他的聲音已恢復了平靜,可眼中卻還有幾分戾氣,不過神色卻也舒展許多。“忘了。”真是一個夠爛的藉口,可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不是不反抗,也不是忘了反抗,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反抗?“什麼?”耳邊一聲暴吼像平地一聲雷。
唉,我可憐的耳朵,我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耳,同時充滿抱怨地凝視着不知何時已立在我身後的啓,“幹嘛這麼大聲?不拍把狼引來啊,而且我的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啓狠狠地瞪着我,胸口急劇的起伏,看來是被氣得不輕,再斜眼偷偷地看看另外兩個人,臉色也有些陰沉,不過似乎比他們好一些,只是……似乎而已。老實說,他們四人此刻的表情真的很恐怖,他們這個樣子,我還真有點兒怕了。咬咬脣,正想說點什麼,卻忽然聽見楚廷英喃喃自語的聲音,“原來不是在做夢啊。
”啊?我頓時滿腦黑線,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拜託大哥,弄了半天,居然……居然以爲這是夢,唉,若是……算了不想了,看他呆呆地坐在牀上,腦袋低垂着,看不到臉上的表情,說真的,這個時候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決定保持沉默。“楚兄的意思就是說,若是在夢中,你就可以對雪兒這樣做了?”啓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慵懶而溫和,嘴角噙起優雅淡定的笑容,然,就是這樣的一個微笑卻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好詭異!我暗歎。
楚廷英的身子微微一顫,緩緩地站起身來,看了我一眼,臉色瞬間漲紅,不自在地轉過頭去,囁嚅道:“我……我沒有。”“沒有什麼?沒有這樣想過,還是沒有這樣做過?”啓的眼睛半眯着隱隱透出危險的神光,語氣也變得有點咄咄逼人。“別這樣,啓。”看到啓似乎有要動手打人的衝動,我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將楚廷英拽到了自己的身後,“這只是一個意外,我們忘記它,好嗎?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好嗎?”就算我求你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傷到誰我都會心疼。
他們四人沒有再說話,只是視線凝在我的臉上,我們五人一條心,我相信他們知道我在想什麼,果然,他們同時點了點頭,臉色漸漸緩和過來,我長長吁了口氣,總算解決了。“對不起。”身後傳來楚廷英低沉的語聲,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我笑着搖搖頭,真要有人說對不起,那人也應該是我。緩緩轉過身,仰頭望着他,他似乎又清減了許多,臉上略有倦容,我不由又是一陣愧疚和心疼,柔聲道:“哥,你又瘦了,是不是又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嘴角緩緩地浮起一絲浸滿了澀楚的苦笑,靜靜地看着我,不發一言。
雲重,霧濃,幽暗的冷焰光影輕搖,忽然只聽得“砰”的一聲,一扇窗戶聞聲而開,不住地飄動,寒氣隨風進來的瞬間,只覺一藍影閃動。下一秒,寒芒一閃,兵刃未到,森寒的劍氣,凌空向我們劈了過來,我反手一劍,劍未出鞘,卻已輕而易舉地抵擋住了那一劍的攻勢,同時反守爲攻,一個漂亮的回滑,劍已架在來人的脖頸上,“是我,阿竹。”在她飛身躍進屋的時候,我就知道是她。“小姐?”阿竹手中的劍“咣噹”一聲,應聲落地,她沒有去撿,只是難以置信地牢牢地盯着我,生怕自己一個眨眼,我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是我。”我微微一笑。“小姐。”阿竹淚流滿面,緊緊地抱住我,泣不成聲,語無倫次,哽聲道,“小姐,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死的,公子也是這麼說,我們知道你們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真的好高興,終於等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