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徑直走出葉家大門,在那坐立不安,看到什麼都不順眼。
“呸!你這賊獅子,老爺的孃親眼睛又要瞎了,你卻在玩繡球,看老爺把你的繡球給砸爛!”
李逵往腰間一摸,板斧沒有帶出來,一雙紅眼左右四顧,“有了!”,在葉家斜對面有一個賣秤子的商販,在草蓆上擺滿了各式秤子,其中有一個秤砣約莫有拳頭大小,看着好使。
他也不說話,徑直過去。
“老爺,買秤子麼?”
“不買,借你的秤砣一用!”
“這怎麼能借呢!你要麼就買了,沒有銀子便不要妨礙我做買賣!”
“我大把銀子!”李逵從懷裡摸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我不做買賣,要個秤子幹嘛?借你的秤砣來砸個東西,完了還你!”
“走,走,走,你這人是來惹事的,秤砣砸爛了還怎麼賣!”
“那麼容易爛,誰人要買!”李逵一把抓起最大的秤砣,商販急了,一把扯着李逵的衣袖,“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強搶東西,走,跟我去見利保證!”
“見你個鳥!”
李逵正是火氣沒處發作,跟商販磨嘰了許久,他算是好脾氣了,只見他紅眼一瞪,嚇得商販雙腿發軟,“殺...殺人吶!殺人吶!”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孟州府大街上竟然殺人!”
“噓,你不知道,他便是野豬林攔路搶劫的黑旋風李逵!”
“不是已經給抓了麼?”
“聽說他是張都監的人!”
“哦---”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可聽說是張都監的人,大夥也不敢出聲了,有什麼好說呢,他們不知道李逵已經無罪釋放,以爲他仍舊是盜賊,盜賊跟武官勾結,還有誰敢招惹。
嘭!
李逵一把將商販推倒在地,商販聽說他就是“黑旋風”李逵,而且認識張都監,只能自認倒黴。
李逵高舉着秤砣,氣勢洶洶的走到石獅子前面,舉高手便要砸下去。
“呔!李逵,你這廝鳥!受了東家吩咐,不再跟你糾纏,方纔你當街欺壓良善,老爺已經強忍了怒火,此刻你還要來砸葉家的石獅子,不要說老爺跟葉家關係非同小可,便是葉孔目的爲人,你這作爲,但凡孟州府的人看到了,都會教訓你!”
“嗯!”李逵瞪着紅眼,轉過頭來,看到一青年人,肩上挑了一擔禮物,正指着自己痛罵。
“這位好漢說得好,葉孔目爲官端正,不能讓這惡人得逞!”
“對了,他是怨恨葉孔目將之定罪,來報復了!”
葉孔目在孟州府極受百姓愛戴,此刻可謂羣情洶涌,大夥都爲那青年人鼓勁。
李逵是認得那青年人,他正式施恩的心腹,至於叫什麼名字,他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曾打傷過他,這青年人自然是唐牛了。
李逵也不是要跟葉孔目爲難,也不是願意跟一個石獅子慪氣,此刻有活人跟他槓上,正是合了心意。
他也不說話,把秤砣迎面向唐牛砸去,唐牛方纔已經看到李逵強搶商販的秤砣,一來施恩說了,跟李逵已經和解,二來他知道李逵厲害,三來搶個秤砣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四來自有官府處理,他是不願意插手。
可此刻李逵是要砸葉家的石獅子,葉家等於是小煙的孃家,也等於是自己大舅子的家了,如果自己躲將起來,不出頭的話,還如何有顏面迎娶小煙。
所以他立刻出來喝止,可李逵有多厲害,他自然知道,一早有提防,只見他手中一揚,也顧不得肩上的禮物,往地上一扔,立刻向外跳出。
嘭!
秤砣砸在青石板地面,直把青石板砸出一個洞,唐牛心中大駭,若然砸中自己非死不可。
“直娘賊!話兒喊得漂亮,一動手只懂得躲閃,算什麼好漢!”
李逵大聲罵着,胡亂的把地上的禮物踢得四散,舉起拳頭便打向唐牛。
唐牛自知不是李逵對手,可在葉家門口,自己也不能認慫啊,況且有幾十百姓支持,也是硬着頭皮,掄起拳頭過來跟李逵廝打。
打不到三個回合,便給李逵一拳打中腦袋,整個人暈乎乎的,李逵順勢一把將他舉起,喊道:“直娘賊!你讓老爺不用秤砣砸石獅子,老爺便用你的腦袋來砸石獅子!”
李逵大喝一聲,將唐牛用力的砸向石獅子,衆人一聲驚呼,膽小的早已閉上眼睛,眼看唐牛便要腦漿迸裂。
唐牛給李逵舉起來之際,已經清醒了些許,自知非死不可,可也想垂死掙扎,在半空中扭動身體,可李逵的勁力太大,他如何能夠扭轉乾坤,只得閉着眼睛,雙手抱頭,心裡已經是幻想到那腦漿迸裂的情景,不禁心中慼慼焉。
“啊---”
圍觀的百姓一聲驚歎,閉着眼睛的也立刻張開眼睛,唐牛隻覺得一股極爲柔和的力量將自己託着,隨即雙腳穩穩的站在地上。
衆人眼前一花,只見一條大漢從葉家飛出,剛好擋在唐牛和石獅子之間,雙手一伸,十分輕巧的便將唐牛接住。
衆人迸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好漢是誰,好生威武!”
“他便是打虎武松!”
“不錯,前幾天,他在客棧門口跟那殺牛二的青面漢大戰一場,真是好看!”
唐牛定一定神,知道是武松救了他,也來不及道謝了,緊緊拉着武松的手臂,“都頭,這人便是當日打傷小人的惡賊,黑旋風李逵,方纔他要砸了葉孔目家的石獅子,估計是來尋仇的,你要好好教訓他,替孟州府除害!”
“都頭,這人是野豬林的盜賊,你要替咱們老百姓除害!”圍觀的人大聲喊着,孟州府是英雄地,大多數人都懂一點武功,方纔武松的出手,後發先至,大夥都知道他的武功在李逵之上。
武松對着衆人團團抱拳道:“各位,是誤會,野豬林的盜賊叫李鬼,只是跟李逵長得像,已經被衙門捉拿了,這李逵是無辜的!”
他又對唐牛道:“唐牛,李逵也是自己兄弟,我給你介紹一下。”
“武松,你怎麼認識這鳥賊?”
李逵大聲問道,圍觀的人看到武松跟李逵認識,又聽武松說李逵不是野豬林盜賊,知道沒熱鬧看,只好散去。
“什麼鳥賊!他叫唐牛,是小煙未來的夫君!你跟他拉拉手!”
“嘿!小丫頭牙尖嘴利,我還以爲她嫁的老公有多厲害,原來是個不經打的後生!”
“呸!你這鳥賊,既然跟都頭認識也跟葉家人認識,爲何還要跟葉孔目爲難?”
男人最忌諱就是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說自己不濟,李逵雖然沒有當了小煙面前,可是此刻說來,也差不多了,唐牛不禁大怒。
“嘿!老爺只是看到那石獅子在笑,心中不悅,要將它玩的繡球砸了,與你何干?怎麼又扯上葉孔目?莫非你跟這母獅子是認識的?”
李逵是直腸直肚,說話不需經過思考,可在唐牛耳裡聽來,他便是在侮辱小煙,是要說小煙是母獅子,自己要娶一個河東獅,也就是拐了彎說自己不濟了。
“直娘賊!老爺也殺了你!”
唐牛一下子衝上前,李逵最愛便是打架,你來招惹我,正好了,也立刻衝上去,武松只得搖頭苦笑。
他只得奮起神威,左手一摔一抱,將李逵打橫抱着,右手也是如此將唐牛抱起來,在葉家對面擺賣的攤販看到武松如此厲害,一下子便將兩條大漢抱在手裡,如同抓兩個三歲小孩一般,都不禁駭然。
武松抱着兩人大步走進葉家,潘金蓮和小煙扶着老太君出來,看到此等情形,覺得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二郎,怎麼會這樣?”
武松搖頭笑道:“這兩人小時候沒玩什麼遊戲,長大了才玩過家家!”
“噗!怎麼會?”
小煙忍俊不禁,唐牛看到小煙在那笑着,不禁覺得十分羞愧。
武松看到老太君在堂上,知道李逵不敢發作,便將他扔到地上,反正他皮粗肉厚,摔一下也沒什麼,順道算是教訓他一下愛,唐牛卻是輕輕的放下。
唐牛沒有出聲,徑直往門外走去,小煙感到十分奇怪,跟着跑了出去。
李逵卻是罵道:“武松,你爲何要摔我,那鳥賊卻是輕輕放下,不公平!”
“鐵牛,武松摔你了?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老太君急忙問道。
“沒有,武松只是跟鐵牛開玩笑,不信你問他。”李逵自然不敢在老太君面前說自己在門外的事情。
很快,唐牛跟小煙進來了,原來他們是出去把禮物拿進來,唐牛拿着一個個朱漆盒子,雙手奉給老太君,“老太君,這是東家送給小人孃親的人蔘,說可以補氣,一共兩支,便孝敬老太君一支。”
老太君認得是唐牛的聲音,連忙道:“原來是六兒,爲何不留給你孃親,卻要來送給老身。”
“老太君,聖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老太君對唐牛讚歎有加,便收下了,李逵奇道:“武松,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是亞聖孟子說的話,唐牛的意思是,自己家裡有老母親,伺奉她的時候,也想到了老太君,便把人蔘一分爲二,送一份給老太君,伺奉老太君便如伺奉自己孃親一般。”
“哎呀!唐兄弟,鐵牛生平最敬重孝敬我孃親的人,方纔是鐵牛得罪了,給你磕頭,你是真漢子,小丫頭嫁給你沒錯!”
唐牛看到李逵竟然給自己磕頭,慌忙將他扶起來,心中覺得這人十分奇怪,正常人都會說敬重孝敬母親的人,他卻說敬重孝敬他母親的人。
小煙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可聽李逵竟然讚揚自己未來夫君,也是十分高興。
李逵紅眼一輪,提醒道:“唐兄,鐵牛有一事要提醒你。”
唐牛看他說得嚴重,立刻肅整衣冠,“請李大哥指點。”
“也沒有什麼指點的,只是提醒你,這小丫頭厲害得很,你是孝順母親的人,也就是如鐵牛一般老實,容易受她欺負,你不能太過懦弱,若然這小丫頭不聽話,你便用藤條打她,不然日後你定然成了被女人騎在頭上的人,那鐵牛爲難得很,不知道是要敬重你還是鄙視你!”
李逵的神邏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小煙卻是滿臉通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武松笑道:“唐牛,你今日過來所爲何事?是不是已經把婚期定了?”
小煙一聽,羞得直想往裡屋跑去,卻被潘金蓮一把拉着,只見唐牛支吾道:“是就是,不過....”
“不過什麼?”李逵等着唐牛,“你不想娶小丫頭了?小心老爺的板斧!”
小煙聽了心中感激,可也害怕起來,擔心唐牛真是如此,她是丫環出身,未免有點自卑,要是唐牛母親嫌棄,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怎麼會呢!”唐牛急忙道:“只是...哎,這事等葉孔目回來再說吧!”
“怎麼要等葉孔目回來?現在說不成麼?”李逵心中擔心老太君的事情,本來煩躁,此刻看到唐牛磨嘰,更加的憤怒,“連說句話都要支吾以對的人,看來也不咋樣,小丫頭嫁給你幹嘛?”
李逵是話粗理不粗,武松跟潘金蓮是沒什麼所謂,小煙倒是很想知道婚期是什麼日子,姑娘家總是要準備,雖然說葉家待她如姐妹,可一天在這裡,畢竟也是丫環身份,嫁給唐牛,才正式脫離的這個身份。
老太君是過來人,比較懂的世故,問道:“六兒,是你孃親對婚期有要求麼?”
“老太君真是心水清,便是這個事情令六兒爲難。”
“有什麼爲難的,一個月有三十天,難道三十天都找不到一天來成親麼?況且成親不過是你跟小丫頭走進洞房的事情,能耗多少時光!”
“李大哥,聽唐牛好好說!”武松笑道。
“老太君!”唐牛知道老太君懂得事情多,“孃親說了,家中這兩年多變故,所以成親要找一個好日子,也算是沖喜一下....”
武松跟潘金蓮聽了,心中了了,唐牛的父母好心收留“飛天蜈蚣”王道人,卻是引狼入屋,王道人強行佔有了唐嬌兒,還把唐牛父親殺了,家中確實變故甚多,此刻唐牛大婚,自然是想擇個好日子,希望兒子能婚姻美滿,這是無可厚非的,估計這婚期不能在一月之內定下來,唐牛覺得對不起武松。
“嗯,婚姻大事,便當如此!”老太君點頭道,她心中明白,“一年之中確實有許多日子不能成親,便是過去的四月就不能了,‘四’字總是不吉利!”
“小人的母親也是如此說來。”
“孃親,此刻是五月,不是四月了,過兩天便是端陽節,有糉子吃,是好日子,正好嫁娶!”李逵大聲道:“那就端陽節成親吧!”
唐牛一臉爲難,老太君笑道:“老人家說五月也是不行的。”
“《呂氏春秋》有云,噗!”武松深諳國學,本來想引經據典,可說到這一句話,不期然想到某公寓劇集的臺詞,不禁笑了出來,“五月,陰陽相爭,死生之分,蛇蟲出洞的月份,多瘴氣瘟疫,不宜嫁娶。”
“武松說得沒錯,老身不懂引經據典,只聽老人說,五月是惡月,不宜嫁娶。”
“六月吧!”李逵沒好氣道。
“六月也不行。”唐牛嘆氣道:“孃親說了,六月娶半年妻,六月是一年的一半,要是娶妻,也是隻能共同走一半的路,最後不是休妻,便是夫亡或者妻亡。”
‘那七月更加不行了。’潘金蓮覺得十分有趣,也插口道:“七月是鬼月,鬼門關大開,誰都知道不能嫁娶。”
“難道只能八月麼?”小煙無奈道:“人月亮圓。”
“八月也不行!”老太君笑道:“八月是祭祀土地爺爺的日子,相傳土地爺爺畏妻,要是那時候娶妻,會娶一個河東獅。”
潘金蓮在小煙手臂上推了一下,低聲笑道:“小煙,就八月嫁給他,保證以後只有你欺負他,他不敢欺負你。”
“夫人,你也八月跟都頭成親吧,都頭武功厲害,你要做河東獅才能鎮得住他。”小煙也不甘示弱。
武松哈哈大笑道:“所謂春秋二祭,九月是秋祭,也是不行的,只好十月了!”
唐牛苦笑道:“孃親便是說年底成親!”
“你這廝漢,原來支支吾吾的便是不願意請武松喝喜酒!”李逵罵道。
“小人豈會如此想來,沒有都頭,豈有小人今天,只是母命難爲,小人有不情之請,想請都頭在這住到年底,一切供養都是小人伺候。”
“哼!你真是不懂事!”李逵指着唐牛罵道:“武松是什麼人物!孟州是什麼地方?豈能困住蛟龍,武松是一定要離開這裡的,不過是等孃親的眼睛好了,便走,你成不成親幹他什麼事!”
武松笑道:“唐牛,你不必爲此煩惱,成親是終身大事,自然要選個好日子,母親的話不能不聽,我跟金蓮有什麼的,便是今晚你請我們喝一頓,當做是喜酒,也是可以。”
唐牛聽了,更加羞愧,跪下道:“都頭,小人這便迴天神村,再跟母親商量,一定要都頭喝上喜酒!”
唐牛磕了三個頭,馬上起來往門外走去,小煙也是送他到門口。
“唐牛!我有事要跟你說!”小煙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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