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得看着兒子孟峰跑入裡屋,完全不管不顧她這個做孃親的,孟婁氏乾脆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哎呀,天吶,我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不孝子呀,哎喲喂,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等會我就跳井,等會兒我就跳井。”
“呵,要跳就跳,別死在我家門口就行,我老蕭家也是書香之家,也是你的血可以玷污的?”
一襲乾淨書生青衣明眸皓齒的蕭樽玉,肩膀上還掛着一方書包,淡淡得眇睨着坐地的孟家老婦。
孟婁氏的脾性,蕭樽玉比誰都要清楚明白,若不是她的阻擾,恐怕這些年來,長姐霓霜和孟峰大哥二人早就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老婦眼底射出一抹毒辣的光芒,“好一個瘸子!你總算回來了!你不知道啊,你妻子你長姐揹着你們蕭家偷漢呢,還生下一個野種呢,哈哈。”
“豈有此理!你胡說什麼?!古有賢良的孟母,可以做到‘孟母三遷’、‘斷機教子’,你同樣也是姓孟,奈何你如同一個潑皮辣婦總是喜歡興風作浪呢?”
說完之後,蕭樽玉又賞了孟婁氏一句“不可理喻。”
“哼,蕭家瘸子,你別對我老婆子整什麼文縐縐的之乎者也,我也聽不懂,反正呢,你娘子或者你長姐,其中有一個偷漢了,是我們鎏金村所有人的恥辱,你自己看着辦吧。”
孟婁氏站起來,滿口牙的鼻子也被她用抹布一樣的袖子給擦掉,也許是她經常用袖子擦鼻涕,所以無論怎麼擦也擦不幹,那鼻涕就好比銀色的過橋米線似的,懸她的鼻樑溝子上,叫人看了好一陣噁心。
更甭提蕭樽玉這樣的書生對孟婁氏是有多嫌棄了。
“我纔不相信你的鬼話,我更相信我的長姐和娘子。”
甩着袖子,蕭樽玉提着書包進入破窯。
誰知道,破窯的門砰地一聲大開,孟峰孟大哥慌慌張張得抱着那個嬰孩,跌跌撞撞得跑着,跑過蕭樽玉身側,跑到他孃親孟樓氏還有衆位鄉鄰的面前。
孟峰趕緊給孟婁氏一看他懷中的嬰孩,“孃親,你快看看呀,快看看呀,這是不是舅舅前不久生下的孩子狗娃呀。月前,你和我一起去舅舅家看的那個。”
“狗…狗娃…”瞧着嬰兒那酷似親弟弟婁大川的臉廓,孟婁氏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更不敢拿目光去直視從破窯走出的楚錦茹和蕭霓霜兩人。
剛剛,楚錦茹可是聽見孟峰說了,說這嬰兒赫然就是孟峰舅舅婁大川的孩子,而這婁大川也就是孟婁氏的親弟弟。
“怎麼會?這怎麼會是狗娃呢,你舅舅家狗娃長得別提多好了,怎麼可能是這個孽種呢。”
其實孟婁氏心裡面這個娃兒十有八|九是弟弟婁大川的孩子,因爲上一次看過了的,弟弟婁大川嫌棄這個孩子腦袋特別大,近幾個月來跑遍了好幾個縣城省城也沒能夠醫治好呢。
但孟婁氏絕不會就此承認,服了軟,她知道今天要是服了軟的,她以後就別想在楚錦茹和蕭霓霜這一對姑嫂面前,擡起臉子做人,混在鎏金村,誰家人不要臉面做人的?
“孃親,怎麼就不是了呢。上次你明明和我去舅舅家看了的,錦茹剛剛在裡屋說了,這個孩子犯了什麼腦積水,這腦袋腫脹得這樣大,不是腦積水,還是什麼?”
孟峰說了她的母親,旋即就將孩子扔給孟婁氏了。
“你…”
孟婁氏舌頭都氣得打結,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便是生了一個總是喜歡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
這個孟婁氏方纔的氣焰那麼囂張,敢情要把蕭霓霜和楚錦茹給吞到肚子裡,現在,孟婁氏生怕她們兩個再說點什麼來,孟婁氏也猜到幾分,這狗娃估計是她們撿回來的,是弟弟婁大川把狗娃給遺棄的。
趁着人羣還不怎麼喧鬧的時候,孟婁氏打算灰溜溜得偷偷抱着孩子先回。
誰知道,人家楚錦茹不讓她走得太快,衝到她跟前,“孟大娘,啥事抱着孩子走得這樣快?”
“那個…額…那個…我記我家廚房還燉着蘿蔔湯呢,得趕緊關爐子,不然我家那個茅草屋可要燒起來的。”
孟婁氏躲躲閃閃的樣子,儼然噤若寒蟬。
“是嗎?”錦茹撲哧一笑,冷冽冽瞪着孟婁氏,看向衆人,“大傢伙,你們可知道我們是在哪裡撿的孩子?”
“哪裡?”大傢伙都是喜歡八卦的人,耳朵伸得老長。
“就在附近的麥田,這孩子我看過了,應該是兩天之前就已經讓人給拋棄在旱井裡頭,大家想想會是什麼人。大家最近有沒有誰聽說過,誰家的孩子剛剛出生,得了大病的,治不好的呢。”
經過錦茹的提點,大傢伙這才恍然大悟。
“對嘛,前不久聽說老婁家的,哦,就是孟大娘的弟弟生下來一個孩子,是吧。”
“就跟這個孩子一模一樣,聽說跑遍了大半個省城也治不好呢。太可憐了。”
“聽來,一定是他了。”
“太可憐了,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狠心的爹啊。”
“孟大娘,聽說婁大川是你親弟弟吧。”
悠悠衆口宛如冰川一般,你一口,我一語得激得孟婁氏快要暴跳起來。
孟婁氏不怪自己的弟弟婁大川喪心病狂、狠心毒辣,倒是怪起了楚錦茹,抓起一塊地上的石頭,就猛往楚錦茹的頭上砸過去,“好你個死蹄子,你趕緊死了好!”
哎喲一聲,是有人喊疼的聲音,不過不是楚錦茹,而是楚錦茹的夫君蕭樽玉。
視線被猩紅的鮮血籠罩着的蕭樽玉,不去第一時間關心自己的傷勢,倒是關心起楚錦茹來,“錦茹,你…你沒事兒吧。”
“都這個時候了,還關心別人,你爲我擋了一下子,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
錦茹沒有想到,蕭樽玉不聲不響就爲自己擋住孟婁氏的石子。
急得錦茹連忙撕下染上不少汗液的袖布,包裹在蕭樽玉的額角上,不顧衆人目光,關切得問起來,“相公,還疼麼?”
“不疼,不疼。”蕭樽玉擺擺手,如果可以接受錦茹的關心慰問,他願意多來幾下。
其他人看了他們這般恩愛,紛紛一鬨而散,“樽玉和他家媳婦兩個人這麼恩愛,樽玉他媳婦怎麼可能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