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作協,巴老辦公室。
陳凡將幾張稿紙放在巴老面前,說道,“上次我老舅過來,知道我是寫書的,正好他的家族企業裡面有出版社,就想讓我給出版社投稿。
這個是我寫的小說簡介和大綱,您幫我把一下關,看看能不能投。”
巴老眉頭緊皺,默默抽出一支菸點上,隨後看着陳凡說道,“外國出版社直接找作家約稿,在國內還沒有這個先例啊。”
陳凡聳聳肩,“所以我纔過來找您諮詢,萬一要是不行,那就不寫了唄。”
不寫是不可能的,我第一部都寫完了,只差拿去美國刊印發行,還能半途而廢不成?
就算上級以沒有先例的理由拒絕,大不了自己當個槍手,讓周亞麗拿回去用她的名義發表。
反正都已經是合夥人,自己在海外的資產也是她在代持管理,不差這一趴。
巴老抽了口煙,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稿紙來看,“《龍戰士傳說》?”
(不是書友說的那個龍戰士傳說啊,要不是看評論,都忘了名字一模一樣,那個水太深,把握不住)
他瞟了一眼陳凡,“該不會是《蜀山劍俠傳》那種通俗小說吧?”
一部《蜀山劍俠傳》,開創了仙俠和新派武俠小說的先河,尤其是開天闢地提出真氣的概念,將從古至今流傳千年的神話小說具體化,延伸出了內力、真元、仙氣、神力等設定,影響經久不衰。
這部作品巴老自然也看過,所以一看到書名,就想到那部經典鉅著。
陳凡輕輕點頭,“差不多,不過是以西方歷史爲背景,完全虛構的小說。”
巴老聞言沒有多問,繼續看稿紙,“嗯。主角是處於社會底層的農奴家庭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要承擔繁重的勞動,由於無意中得罪了莊園主的兒子而遭受迫害,在父母親以生命爲代價的掩護下逃離,……黑龍?”
他擡起頭看着陳凡,輕輕嘶了一口氣,“你這是要寫西方版的仙俠小說?”
陳凡乾咳一聲,“差不多,主要還是突出無產者對封建主壓迫的反抗,還有對舊制度……”
巴老擡起手擺了擺,“既然你知道重點,那就不要這麼寫,重點應該突出在壓迫和反抗上,那些什麼黑龍獅鷲之類的東西儘量不要提。反正你這是大綱,粗略一點也沒關係。”
陳凡故作恍然地點了點頭,“明白,我這就修改。”
說着便扯過桌角的一迭稿紙,現場修改。
巴老撓撓頭髮,臉色有些糾結,“我這裡的稿紙都有上海作協的臺頭,你又不是我們單位的人,我建議、最好還是回去找你們江南省文化廳申請,更加合乎情理和程序。”
陳凡頭也不擡,繼續伏案疾書,“沒事,我先這麼寫着,回去再改。”
巴老感覺有點頭疼,“我說,你自己本事也不小,老何前些天也把推薦你加入全國協會的推薦表寄到了總會,他們這點面子總會給的吧,就不要打我的幌子了行不行?”
陳凡擡起頭,兩眼充滿了茫然無知,“我沒有啊。”
巴老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你拿個上海作協臺頭的稿紙過去,不是扯我的幌子是什麼?”
陳凡果斷將沒寫完的那頁、連同底下幾張稿紙撕下來,折吧折吧塞進兜裡,正色說道,“您放心,等我回去了一定謄抄,不會扯上您!”
巴老將菸頭摁進菸灰缸,揉了揉腦袋,“算了算了,不說這個。”
他擡起頭看着陳凡,正色說道,“前幾天老夏跟我說,《擺渡人》的劇本已經交給了上影廠,他們也開始着手籌備,快的話今年年底就可以拍完。”
陳凡無所鳥謂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一般情況下,原創劇本3000塊,改編劇本2000,給原著作者1000,他撐死只能賺1000塊,對比剛剛完稿、即將出版的《龍戰士傳說》,基本稿費就有40萬美元,外加20%的版稅,這個差距拿出來,讓他說什麼?
雖說巴老不知道陳凡老舅給他的稿費具體是多少,可顯然也知道肯定不會低,便略過這一茬,直接扔了一個信封給他,還有一個簽收單,“這是老夏給你的,簽字。”
陳凡二話不說刷刷寫上自己的大名,等名字寫完,他纔看清楚金額,不禁擡起頭來,“怎麼有3000?”
巴老又抽出一支菸,先扔給陳凡,再自己點上,吐出一口煙霧,看着陳凡笑道,“這是三個劇本的費用,《雲湖戀》和《上海諜影》,他也看上了。上次我跟你說過的。”
陳凡想了想,確實有這回事,上次和老舅一起來上海的時候,巴老提過一嘴。
只不過……
他臉色有些猶豫,“《上海諜影》沒問題,我也沒想過給別人拍。可是《雲湖戀》,江南電影廠和雲湖地委都表達過要拍電影的意思。”
畢竟是“發生”在本地的故事,還能便宜了外人不成?
巴老一聽,不禁呲笑一聲,“不是我說,就你們那個江南電影廠,除了拍過幾部舞臺劇,還拍過什麼正規電影?”
陳凡很無奈地聳聳肩,“官大一級壓死人吶,何況一直以來江南文化廳都對我很照顧,這事是他們在牽頭,我怎麼拒絕嘛?”
巴老想想也是。
他沉吟兩秒,擡起頭說道,“這樣,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不管事成不成,著作費你都收着,大不了算1500一部。至於《雲湖戀》改拍電影的事,我讓老夏安排人,直接去跟江影廠和你們文化廳去談。”
能讓自己脫身,陳凡自然沒有異議,當即表示同意。
話說自己還有《蘆葦蕩》、《大海》等幾篇小說也比較適合改編,難道就沒有心動的嗎?
……
回到家裡,姜甜甜三人已經整理好行李,隨時都可以出發。
現在是夏天,只需要帶幾件換洗的單衣就行,所以各自都只背了個揹包。
看見陳凡回來,姜麗麗拎着他的包說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回來。”
姜甜甜則比較關心工作上的事,“巴老同意了嗎?”
陳凡從姜麗麗手裡接過揹包,反手背上,對着姜甜甜說道,“看他的意思應該沒有問題。回頭我回到江南,找文化廳走個流程就行。”
巴老還真沒猜錯,他就是要拿着帶有上海作協臺頭的稿紙,送去江南文化廳審覈。
畢竟這種事情沒有先例,即便是陳凡,也不敢說文化廳一定會批准。
如果帶上巴老就不一樣了,雖然他沒有身居要職,可名氣、資歷都擺在那裡,甚至不需要他表態,只要把帶有他單位臺頭的稿紙遞上去,相關領導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個陳凡可能不行,加上巴老,肯定行。
原則上講,陳凡還是希望能夠正大光明的賺錢,而且若是這本小說能在西方國家暢銷,絕對能擡升他的業內地位,怎麼算都是利大於弊。
只要他的作品和名氣能在國外傳開,至於寫的是通俗小說這種小事,誰在意?!
見陳凡這麼說,姜甜甜和姜麗麗都鬆了口氣。 而周亞麗更是開心不已,“那我等一下在路上就把軟盤寄回去?”
陳凡擺擺手,“別,還是等你回去的時候帶走,不差這幾天。”
如果是寄回去,想都不用想,肯定會被截留檢查,他的手續還沒辦好呢。
倒是現在對出入境的檢查沒那麼嚴格,重點主要放在境外出版物的入境方面,這種東西是發現一起查處一起,絕不手軟。
至於其他都不太嚴,尤其是外賓出境,有些甚至連行李都不會打開,周亞麗帶着軟盤,輕輕鬆鬆就能登上飛機。
而且那時候手續也辦好了,被查到也不怕。
簡單聊過幾句,四人便準備出發。
這時姜麗麗從地上抱起半斤和八兩,走過來說道,“它們怎麼辦?”
陳凡轉過身,對着狸貓直瞪眼。
你們兩個很沒有存在感啊,還在關鍵時刻添亂,要不乾脆送走?
可是看見兩姐妹一人一隻摟在懷裡,只能抿嘴微笑,“找個帆布包裝着,帶上飛機。”
反正沒有登機檢查,只要不明目張膽,隨便帶。
再說了,這年頭也沒有規定說不允許帶動物上飛機啊。
這個要到2017年1月1日纔開始執行禁止帶動物上飛機的規定,還有近40年呢。
聽陳凡這麼說,姜麗麗迅速找了個帆布包,打開蓋頭,讓兩隻貓都跳進去,然後把蓋頭合上,只要兩隻貓不從邊上的縫隙裡探出頭來,就不會被發現。
周亞麗見兩隻貓這麼乖巧,不禁有些羨慕,跑過來拉住陳凡的衣襟,“老弟,這兩隻小貓都好乖哦,能不能給我也弄一隻?”
剛纔她找姜麗麗問過,知道兩隻貓都是陳凡訓練出來的,當即就心動了。
陳凡自然大包大攬,“沒問題,等你下次過來,我給你一對。”
一隻貓有點孤單,兩隻貓最好。
周亞麗當即喜笑顏開,“謝謝老弟。你放心,美國那邊的事我一定給你辦好。”
這些天她和家裡通了兩次電話,一次是把陳凡的需求告訴老爸,就是買鼠標專利和詢問恩格爾巴特博士工作的事,讓老爸去跑腿。另一次自然是老爸回覆結果。
經過接觸,周正東發現恩格爾巴特現在的工作並不順心,和原來的情況一樣,公司裡面很多研究員並不認同他的理念,覺得個人計算機這條路走不通。
事實上這纔是當前計算機從業者的主流思想,覺得計算機就是用來做科研用的,個人商務計算機或許有一定的市場,但不會太大。
那種特定的公文處理機就能滿足客戶需求,個人計算機的終點也只在那裡。
直到80年代中期,個人計算機的銷量逐年上升,除了工作,還加入了遊戲的功能,甚至催生出蘋果這樣的巨頭,全世界的計算機研究員纔開始轉變思想,承認個人計算機的重要性,從而讓許多公司重視個人計算機及相關周邊應用的開發。
不過那時候恩格爾巴特已經過了搞研究的黃金時期,即便這時候開始受到重視,卻無力再去主導個人計算機科技的技術研發。
最重要的是,那時候思科已經出現,並且迅速擴張,在商業方面,恩格爾巴特再也沒有機會登堂入室。
由於是打電話,陳凡直接跟周正東說了自己的想法。
先買鼠標專利,然後跟恩格爾巴特聊一聊,看看他有沒有興趣研究多協議路由器技術。
幾天後得到反饋,周正東已經成功將他挖到漢卡公司,擔任首席科學家。
雖然漢卡公司只是一個剛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可是周家財大氣粗,直接注資50萬美元,足以支撐恩格爾巴特的前期研究。
一邊是受到排擠的工作環境,一邊是揮着支票邀請、並有明確研究方向的公司,恩格爾巴特幾乎不用考慮,就跳槽過來。
而且恩格爾巴特表示,在有明確方向的情況下,用不了太長時間,這項技術就能面世,等到用新設備將不同的局域網連通,讓世人看到效果,到時候這家公司絕對不是現在的規模。
將這件事搞定之後,陳凡心情更加輕鬆。
比起漢卡,多協議路由器面對的是一個擁有數千億美元的市場,這家公司的前景肉眼可見。
而他付出的,不過是兩通電話而已。
以後就等着數錢吧。
陳凡開着車,載着三女一起去機場。將麪包車直接扔在機場,登上飛機,抵達後打了個出租車,趕在晚飯之前,便到了大柵欄三位師父家裡。
依舊是小小的院子,院門敞開,陳凡帶着她們穿過門道,往右一拐,便看見幾位老人在小院裡下棋,三位師父都在。
看見陳凡,林遠祥立刻站起來,邊走邊笑道,“怎麼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然後目光落在姜甜甜和姜麗麗兩人臉上,打量了一眼,才轉向陳凡,目光裡探詢的意味不言而喻。
陳凡呵呵乾笑了一聲,“張師父好。”
這時其他幾位老人都站起身,打着招呼往外走,“來客人了,今天就到此爲止,你們招呼着啊,有事兒說話。”
陳凡同他們一一揮手打招呼,目送他們離開。
張玄鬆也走了過來,等人都出門,便把院門關上。
隨後轉身看着陳凡,看他怎麼解釋。
周亞麗是見過的,重點就在那兩個丫頭身上。
陳凡乾咳一聲,笑道,“表姐你們都見過了。”
隨後指向兩姐妹,“這個是姜麗麗,已經見過了父母,我未婚妻。這是她姐姐,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