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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途含着淚,一步步的隨姨娘離開,這是第幾次了,自從老爺不來看姨娘,那些人就如聞到血腥味的蒼蠅,無論姨娘躲到哪裡都會找來,偏偏姨娘又不會告狀。

小途看着春秋走路不順的樣子,眼裡立即蒙上了淚花,心想姨娘好可憐……

……

傍晚,夏雷轟隆而過,疾馳而下的暴雨沖刷着巍峨的皇宮,如九泉之瀑,肆意沖刷着百年的宮殿。

白公公小心翼翼的從帝寢殿出來,看眼昏暗的燭燈下等着的裴公公,立即走了過去:“裴公公,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裴公公扭捏的一笑,蘭花指翹的比宮妃還要專業:“小白子,你永遠都這麼客氣,跟你說多少回了,叫裴哥哥就行,敲你,總是那麼一本正經的。”說着似嬌似俏的戳戳小白公公的胸膛,險些把嬌弱的白公公戳出走廊,戳進雨幕。

白公公趕緊陪着笑:“小弟哪敢。”裴公公縱橫太監局的時候,他還在刷馬桶,何況身爲在宮裡太差的誰人不怕慎刑司三分。

裴公公掩嘴一笑,嬌嫩的脣色比暴雨中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花朵還討人喜歡:“討厭,就會哄哥哥我開……”

“公公,趕緊說正事。”裴公公身邊第一得力的徒弟,冷着陰沉的臉,毫不客氣的提醒。

裴公公頓時驚呼一聲,趕緊道:“要死了!要死了!大殿下殿裡漏雨了!皇后娘娘又不在宮裡,這可怎麼辦呢!”

白公公倒是不急,其實裴公公也急不到哪裡去,只是該給皇子的面子還是要給:“大殿下有事裴公公怎麼回來了?”這不該是裴公公的事啊。

“還能爲什麼。”裴公公提起這個就有氣:“雲妃娘娘要帶了大殿下去她那裡,大殿下不去,雲妃娘娘要搶搬,大殿下身邊的公公不願意衝撞了雲妃娘娘身邊的公公,於是就驚動了慎刑司,哎,總之就是很麻煩,還是通知皇上,讓皇上定奪吧。”

白公公聞言,已經猜到了事情原委,頓時有些無奈,這是何必,宮裡有些房屋沒在修繕之列,經不過夏雨是常事,去隔壁房間住一晚不就好了,雲妃偏偏——

哎,不過大殿下的行爲也可以理解,畢竟他現在還算是養在皇后名下的孩子,萬一跟雲妃走了,回不來,這得多倒黴:“公公候着,小的去通報。”

白公公彙報結束,金色的帷幔動也沒動一下。

白公公站了一會,無奈的走出去:“裴公公也別管了,依法辦了吧,皇上……睡着呢……”

裴公公聞言,嘆口氣:“到底是沒孃的孩子。”

白公公聞言嚇的半死:“裴公公千萬別這麼說,咱大殿下可不是沒孃的孩子。”

“知道了,哥哥有分寸。”

……

幽暗轟鳴的夜色下,元自冥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背後跟着提着宮燈的小太監,他一身錦繡長袍,身體已經抽長,頭上豎着少年的髮髻,雷電劃過夜空時玉色的髮飾發出柔和的亮光。

元自冥站在那裡,看着恢弘的雷雨在宮殿上空不斷肆虐,嘩嘩的雨聲不間斷的潑下,瞬間凝成長河,形成簾幕,遮擋了他能看清的距離。

“奶孃……”悠悠的男音在空蕩蕩的走廊上響起。

“殿下……”包容的聲音帶着絕對的謙卑。

元自冥望着遠處的夜色,烏黑的長髮在雷電中越發如墨,他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開口:“你說……母后會喜歡我嗎?”

恭敬的奶孃立即道:“殿下多慮了,皇后娘娘當然喜歡大殿下,否則也不會讓大殿下住進鳳殿。”

住進來就是恩賜嗎!元自冥茫然了,母后比以前好了很多……會陪他說話,給他自信,做好吃的給他,可她畢竟不是自己的生母不是嗎……比如發生今天這樣的時,她便不會第一時間衝出來問他好不好。

即便她在宮裡,也好看三弟弟有沒有哭,如果三弟弟哭鬧,來的也會是春香……

元自冥想到剛纔雲妃娘娘強硬的態度,心裡無來由的特備委屈,就因爲他沒有娘,沒有生母守着,那些人就能肆意侮辱他嗎!他的張公公——

元自冥精緻的臉上立即露出少有的苦澀,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雲妃娘娘身邊的小太監,不顧他的懇求就把張公公送進了慎刑司,他大殿下的顏面何在。

元自冥想到這裡突然笑了,他有什麼臉面,不過是一個生母不詳的下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父皇登基爲帝,他不過是一個庶子!

但,他父皇登基了!他是九五之尊的子嗣!元自冥目光陡然迸射出堅定的決心,這屈辱、這天下,包括掌控整個皇宮的權勢——

元自冥看着夜幕的大雨下依然光亮的二十座宮殿,看着不遠處巍峨的鳳殿正宮,想着如是三弟那裡漏雨,現在定是熱鬧非凡的景象……

元自冥不恨,皇后娘娘肯養他,肯對他好,肯爲他選夫子,他已經知足了。他只是自己懂了,人跟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先天不足,必須靠後天努力,他只是告訴自己,要努力!想要,就得比別人更加努力!

……

“氣死了!”

一衆丫頭婆子,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端茶倒水、備衣脫鞋!

王雲雪氣的上氣不接下氣,不顧身上淋溼的衣服氣的直接坐在白玉石的軟榻上,修長的指甲在明亮的燭光下泛着紅黃的色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王雲雪一口喝完手裡的茶,湯的趕緊張開罪,一腳揣在江嬤嬤身上:“你是想燙死我!”花了那麼多心思找來的人,結果對皇上一點用處也沒有,要她何用!

水鴛立即遞上一口溫水:“娘娘息怒,小心傷身。”

王雲雪還在乎什麼傷身,她現在略微比韓妃強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至於形象什麼的她在自己宮裡更不在乎,反正皇上也不會來,她端着架子給誰看!

江鹿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但也不吭聲。

葉奶孃見狀立即上前勸。江嬤嬤雖然沒在皇上那裡起什麼作用,但伺候娘娘可是很傷心的。

王雲雪近些天聽不得別人嘮叨:“行了,行了!讓她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葉奶孃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溫柔的哄道:“好了,娘娘有什麼不痛快的衝老奴來。”任誰當

着那麼多要進宮的女人面,被皇上、皇后下了臉面,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葉奶孃看不見娘娘越來越暴躁的行爲,只是爲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心疼。

“狗眼看低的東西!他什麼東西!我肯養他是給他天大的臉面!怎麼!他還指望他那個便宜娘!心到是挺大!他也不看看林逸衣那個冷心腸的願不願意要他!

只有我!纔不計較他那殘破的出身願意對他好,他倒好!”王雲雪想起來就來氣,氣的摔了手裡的茶杯:“他還不願意!還說我別有居心!是!我是別有居心,怎麼了!他賴在鳳殿他就沒有。”

水鴛趕緊打掃掉了的杯子,以免扎傷娘娘。

葉奶孃耐心的哄着:“他一個小孩子不懂事,娘娘何必更他動氣。”

王雲雪怎麼能不氣:“他也不想想,他那破屋出了事誰去了!還不就是我!”

那是您該去,皇后不在,您自然要去,但這話不能說:“是,是,娘娘宅心仁厚。”

“說句不好聽的,跟着本宮背後不見得比皇后差,皇后有兒子,真若到了爭儲的時候,皇后瘋了纔會幫他!”王雲雪想到這一點惡狠狠的道:“你等着!有他求我的一天。”

葉奶孃趕緊點頭:“可不是,大殿下想開了就知道娘娘的好了。”

……

大雨初晴,卻絲毫看不出昨夜的腥風血雨,反而猶如一個反差,熾熱的太陽一早便烤的人喘不過氣來,讓人們一正眼就見識了大暑初來的氣勢。

聖城外,林逸衣待在茶鋪的陰涼裡,看着越來越近的馬車,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意。

不一會,常縷從馬車裡出來,一襲淡藍色水沙衣裙優雅高貴的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衝着林逸衣笑。

只是笑容還沒有完全綻開,一個水綠色的聲音掀開車簾,瞬間引來了周圍一片驚歎之聲。

連不遠處的林逸衣也有些傻眼。

春秋早已羞澀的躲到夫人身後當不認識那個傷風敗俗的女人。

突然一隻大手吧打算大呼大叫的女人拉回去,放下車簾。

林逸衣總算鬆口氣,心想花江音你不用如此前衛吧,吊帶你也敢穿!連她這麼看的開的女人都想說‘傷風敗俗’了!

林逸衣、常縷隔着衆人失望的目光對視一眼,無奈的笑了,心裡只有一個共識,幸好有狄易,否則他們別想進城了!

常縷是不想從下來的馬車上去,跳上了林逸衣的馬車。

林逸衣不吝嗇的讚美着:“這是怎麼養的,越來越水靈了,難道耀目的水土比較養人,回頭我也要去住一段日子。”

常縷優雅端莊的一笑,燦爛的美麗把今日的太陽都比了下去:“就怕你騰不出時間!小少爺呢?算着也有六七個月大了吧,江音那個話嘮,一天要念叨好幾遍,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常縷喝口綠茶,笑容越發嫵媚清麗,舉手投足間盡顯女子優雅爽朗:“說起來,你也夠趕的,在耀目就有了?一點風聲都沒聽你漏,你呀,嘴夠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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