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激烈地撲在他的面上,心中如隆冬的冰雪一般寒冷徹骨。
有難,盼君歸!
有難……
是什麼樣的災難,竟連皇上與趙先生都解決不了?!
他心亂如麻,冰涼的林風吹來,也澆滅不了腦中那幾欲逼自己崩潰的各種不安的猜測。他錯了,他不該離開她的身邊。
從華地一路而來,都是他在守護着她,而如今,他竟捨棄她離開。
馬蹄哚哚之聲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心頭,快些,再快些……
……
長夜寂靜,昏黃的燭火搖曳一室的迷離,歐陽箬累極趴在牀榻邊睡着,微弱的光線下是她秀美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青色的陰影。
在她臉側的手微微動了動,漸漸地,那隻手擡了起來。
楚霍天的眼睛微微睜開,昏黃的燭火下,他面色青白,肌肉微微抽動,似在痛苦中極力忍耐。
他終於呻吟一聲,努力地撐起自己略顯僵硬的身體。
他只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迷夢,夢中被人一碗碗苦澀的湯藥灌進去,然後就是五臟六腑的劇痛,還有哭泣聲,一聲一聲,那麼痛苦心碎。
有人在喚着他:“霍郎,霍朗……”對,就是這個聲音一直支撐着他要醒來!他終於記起,努力撐起身來,一側頭,卻見到歐陽箬趴在自己身邊沉睡。
她的面容即使在夢中亦是含着愁色,楚霍天的手顫抖地扶上她的面,輕喚:“箬兒……”歐陽箬的睫毛顫動兩下,她在做夢麼?怎麼會聽得他在呼喚她?
“箬兒……”他的手撫摩着她的面,許久未曾溼潤的眼漸漸水光一片。歐陽箬擡起頭,迷朦的雙眼怔怔地看着他。
她不由輕笑:“皇上……是你嗎?”
輕聲的話語在空蕩的內殿迴盪,帶着小心與不確定。楚霍天的手撫摩着她,歐陽箬不再驚疑不定,只怔怔感受着他手心傳來的暖意。
“霍郎!你終於醒了!”她驚呼一聲,撲入他的懷中。
三天了,自他第一次吐血後昏迷到現在已經三天了,三天三夜裡,她日夜如受針扎一樣的痛。
三天裡,她費盡心機與趙清翎分析着這朝堂後宮,努力去平衡每種可能的大風波。三天裡,她心力交悴唯願他能早點醒來,就像現在一般,能喚她一聲“箬兒”。
她的淚現在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流下來,不爲辛苦,只爲他又醒過來了,即使上天叫她登時死了,也甘願了。
楚霍天心中感慨萬千,懷中的人無聲地哭泣着,每一顆淚都是爲他而流。這一刻,他在也不覺得她的心飄渺難尋,再也不怕她再趁自己不注意之時展翅高飛。
一切苦難都值了。他愛她,她亦是愛他。
兩人從未像此刻心與心這樣融合在一起。
兩人默默相擁,聞聲而來的趙清翎立在門外,沉默半晌終於轉身離開。
……
過了好一會,歐陽箬才紅腫着雙眼從他懷中擡起頭來。像是再也看不夠,看不厭,她仔細地看着他,生怕漏掉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楚霍天面上動容,輕嘆一聲:“箬兒,你瘦了。”
歐陽箬含淚道:“皇上吐那麼多血,臣妾看着都害怕……”她想起他兩日的慘狀,幾乎說不下去。
楚霍天啞着嗓子輕笑道:“無妨,朕身體好,吐點血沒什麼……”他還未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俊魅的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歐陽箬嚇得連聲喚人。
趙清翎閃身入內,手一探,將他的脈門把住,半晌才點頭:“不錯,還有四成的毒,要慢慢逼了,不能再用猛藥了。”
他說完,看着楚霍天,輕鬆笑道:“皇上應該謝微臣有先見之明,日日叫皇上服了避毒丸,如今才能這樣早醒來,若皇上今日再不醒,微臣打算一針紮在皇上的‘百匯穴’上了。”
楚霍天瞪了他一眼:“‘百匯穴’上扎一針可不就死了?你也不怕滅九族!”
趙清翎見他暫時無恙,心神微鬆,對他似笑非笑道:“皇上可錯了,微臣這一針下去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謝微臣呢。皇上不知道自己昏迷之時,有多少人巴望着皇上死嗎?”
此言一出,楚霍天便變了臉色,歐陽箬亦是面色微緊。
燭火畢剝,三人的沉默更顯得十分沉重。
楚霍天沉吟半晌才問道:“是誰?!”
歐陽箬不接口,趙清翎冷哼一聲,清朗的面上罩了一層陰鬱的神色:“皇后趙氏。目前就她的嫌疑最大。”
楚霍天的身軀微微一震,竟是她?!
他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忽然李靖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娘娘,趙先生……啊,皇上啊,你終於醒了,奴婢日夜爲皇上祈福……”他正要哭。
楚霍天沉聲道:“快說!到底是怎麼了?”
李靖才這才一愣,忙道:“皇上,不好了,外邊被一隊不明來路的人包圍了,奴婢連一個御林軍都找不着。”
殿中的三人皆“啊”地一聲。歐陽箬更是失聲道:“不可能!御林軍怎麼可能不見了?他們可是聽命於皇上啊!”
楚霍天與趙清翎兩兩相視,不約而同地道:“李老將軍!趙忠!”
御林軍統領李老將軍一定是身遭了不測了!而身爲御林軍副統領的趙忠可是皇后趙氏之人。完了!趙清翎千算萬算,卻算不出皇后的行動竟然如此迅速!她一定是下了魚死網破的決心了!
楚霍天臉色鐵青,怒吼道:“朕不相信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謀反!”
正當這時,外邊又滾進來一個小內侍,他嚇得渾身發抖:“皇上……皇后娘娘帶了一大幫人進來了,奴婢們擋不住!”
他渾身顫抖,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情形不妙了,而他們作爲伺候皇上身邊的宮人的,到時候也難免身遭魚池之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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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親說我日二更,555……明明是每日三更嘛。雖然……更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