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位面的穿梭準時完成了,隨着空間節點的波動,衛鏗再度消失在蟲洞中。在珠江區的人員眼裡,衛鏗從蟲洞中離開就是回去度假去了,因爲衛鏗在蟲洞張開前兩個月就對各個崗位進行了請假安排。
所以在衛鏗邁入蟲洞前,不少人對衛鏗說了“度假愉快”之類的話。
對於這樣的祝福,衛鏗只能苦笑加無奈:“我這是度假嗎?一年在這邊無休,返回到那邊也要幹活。二十一世紀農民工打工都能回一次家的。我什麼時候能回一次主世界,無所事事一個星期呢?”
衛鏗的這些抱怨讓旁觀的時空集團感覺到:與大多數穿越者相比,衛鏗缺乏了“全心全意爲位面開拓事業奉獻”的精神。
【這些對衛鏗的負面印象積累,並不會得到衛鏗的反駁。就如同二十一世紀老闆們對“年輕人們墮落的不願意早起”的負面評鑑,並不會得到當事人的修正。
那些熱愛穿越的人,是熱愛什麼?而衛老實在穿越中疲乏,則又是疲乏在什麼地方?名義上可以歸類成‘工作’的每日活動,積極的人是因爲樂觀,消極的人是因爲心態不正?所以只要調整心態就能解決問題?】
……
神州位面2204年九月,衛鏗回來了,從高原的實驗室閃爍出來後,馬不停蹄的開始了新的工作安排。
衛鏗在回來後的第三天,戴着草帽蹲在了戈壁灘東側的沙灘中,手指上捏着一捧沙土,向其上輕輕地吐了一口唾沫感受着手裡沙土的粘性。
而在衛鏗周圍,則是由大片沙荊類植物組成的綠色植物帶。
這是沙漠土壤粘合劑作用後的沙土。通過滲透入有機物讓沙土結塊,從顆粒層面上改變土壤的結構
製備這種粘合劑的原材料很廉價,也就是包括秸稈在內的一些草本植物。
在南國,因爲降水因素,植物纖維自然分解會讓沙土板結化。而在乾燥的西北,胡楊百年不死,死後百年不倒,倒後百年不腐。
自然條件不支持某個過程快速轉換,人類應該思考加速某個過程,從而讓自然恢復平衡。
在關中黃河流域水資源充沛的地方,西經聯已經興建了大量的反應池,對秸稈等原材料進行處理。通過西北方向專列運往荒漠地區。
這一套沙土固化產業鏈技術,雖然是衛鏗從主世界內直接抄來的,但是並不是黑科技。在神州位面的二十年前,就有一些大學做過相關研究,就做出了粘合劑製造方法。只是啊!出於成本,該項技術一直沒有工業化運用。
只能小規模生產,成本就高的不可以接受。而現在即使是大規模生產,降低了成本後,也並沒有競爭力。如果維持農田,一畝的成本依舊是高達萬元。而且還是要持續投入的。如今的市場,似乎找不到商業理由去做。
而主世界,也是在23世紀後,隨着機械化生產力的全面提高,信息網絡讓城市居民能夠控制更廣闊的外界區域,在人民日益增長‘土地支配’慾望下,這種荒漠培植技術纔出現了市場化可能。
【不要用21世紀消費觀來評判23世紀人的消費觀,正如同二十世紀剛剛工業化的東方人不理解的幾十年後會有“昂貴塑料小人幾十萬黃金卡片”這種玩意。而西北這一畝地長一年長不了幾個草的東西,在23世紀恰恰是被城市居民們追逐的理財產品。】
27世紀的衛鏗家裡也有那麼一塊地,全自動化管理。
這樣地就如同“祖上留的現大洋”一樣,想多買一塊都很難咯。
就如同衛鏗和衛鏘雖然相互之間爲這塊地的產權沒什麼爭奪,但兩人都不允許這塊地被賣。
衛鏗、衛鏘:“這是祖宗基業,家破了纔會賣。”
那塊地表面上有完善的沙漠植被。四十七個金屬塑料大棚種植園,可以用太陽能自給百分之五十的能源,當然也對接外界電網,而在地下的則是十六個五十米深度地下建築,有着大量倉庫。水源連接着地下河流。而且某些地下區域專門鑽井到99米作爲墳地。
各個時代的東方人雖然對一些消費品觀念不同,但是還是有一些貫穿了時代的共性。而這種共性,衛鏗兩世爲人體會的非常深。
儲蓄!有效的儲蓄。哪怕自己用不完,但能留給後人做個念想。
而現如今,回顧歷史。在東方的大部分民衆中,“儲蓄即爲希望”的概念從來沒有動搖過。這和西方“自由即爲希望”有着極大的不同。
在21世紀,這兩大概念發生了巨大的碰撞。西方社會丟掉了就業型經濟,公民所謂的自由在“輿論轟炸”下變成了僞自由。而東方陷入了通脹“儲蓄變成了僞儲蓄。”
所以主世界當代在回顧第三次xxx(全面覈對摧)的時候,認爲一切在雙千禧年第一個世紀上半葉就開始了。
……
衛鏗是東方人,所以關注東方問題。也就是儲蓄失效問題。
主世界近古史:東方社會在雙千禧年前,從一開始賣鞋帽的開放到後來幾十年變成世界工廠。一開始的確積累的是資本,但後期達到了全球格局所能容忍的持有信譽上限,積累的只是外匯貨幣數字量。這個讓東方得到限制的格子,就是全球軍事格局,全球其他諸強總和的美系海軍,數百個軍事基地畫出來玻璃天花板。
當換取的國際貨幣對外不能換取技術,在資源購買時又受限,常年勞動創造產值,變成了消費型社會奢靡的揮霍。這導致出口實際上沒有換取所謂“創新科技價值”,反而一直是被輸入通脹。
所以東方經濟內部主要貨幣在大趨勢下不具有保值性!
數十年內,雞蛋從一兩毛錢漲到了一塊錢。所謂的中產階級只能恐慌的將貨幣換成當時唯一可能保值的不動產(房產)。
而年輕男孩追女孩子,每週幾次下午茶、火鍋就要花費五百。一個月單純要爲了在異性面前體面就必須要有月淨支出三千的能力,而資本創造的各種“有意義”的節日,給了所謂製造“浪漫”的機會,更是要額外消費。
而這些消費最終還不一定有成果,因爲男、女的思想,自從開放後一直被外部逐步攻陷。
當東方大江大河繁衍的這個勤勞民族驟然發現,儲蓄沒用。結婚生子寄希望於未來也變成空談。
那麼十數億人口中的青年人勞動力也就只能選擇躺平。這躺平,就相當於這場超限國戰中,大量非戰鬥減員了。
相對於上個世紀下半葉冷戰,新世紀上半葉涼戰雙方同樣付出了慘重代價,東方在對抗中負重顫抖,也再次應承歌詞讖言:xx到了最危亡的時候。
……
衛鏗在潘多拉位面的工作重點,是帶領災變後的大衆團結、求存,對抗外來侵入,解決溫飽的問題。那是衛鏗對潘多拉世界的承諾。
衛鏗在神州位面的任務重心,則是要將國軌推回建設積累的道路上,讓普民的希望可以重新掛鉤至儲蓄,生子。而這則是衛鏗一直沒有消散的執念。
大漠中的風沙仍然在喧囂,目前固沙設備還在一塊一塊的打入草格。
中午吃完飯後,衛鏗將鐵飯盒放在了沙土中刷了刷。沙土將飯碗刷的乾乾淨淨。
連續多日的操勞,讓衛鏗從潘多拉返回來的紅潤臉蛋再次變得灰撲撲的。
飄蕩不定的沙,會定下來,草也會長出來。
……
2205年,在大半年後,一排排刺槐這類低耗水的防風林成排成排的出現在了西戈壁,土壤改良后土壤中的水分被鎖住,在刺槐構成的格子內是大量填充草綠色玻璃大棚,雖然空氣仍然是極乾燥,但是在塑料和玻璃的保護下是滿滿的茂盛。
東部傳媒工作者乘着直升機,觀察着這鬱鬱蔥蔥的一幕。
這種良田百萬公頃的畫面是非常震撼的。雖然本世界的神州已經完成工業化,農業在國家生產總值中逐年下降,但在華夏人骨子裡,田畝衆多和繁榮一詞仍然是掛鉤的。
當然,東南部公共系學者們不出意料的發出了質疑,他們認爲破壞當地自然環境,會引發天道報應。
因此,相關的票行給這個產業定下的信譽等級很低,票憑交易所不願意接受這部分資產的融資,要再觀察兩年。
他們似乎也進行了一些有理有據的科普。
因爲,就在西經聯盟在西域大規模砸農業的時候,蘇俄在中亞也搞着一套機械化農業。只是,他們的手段非常粗暴,沒有采用大棚,滴灌。直接農機翻土,抽河水漫灌,導致中亞地區鹹海枯竭,同時又造成了土壤鹽鹼化。緊接着,就是災難性的大蝗災難。
這幫磚家,拿着蘇俄的失敗案例,套在衛鏗這種技術密集型、資金密集型的農業生產模式上打分評級,敘述其不可行性,這就是惡性打壓
【主世界二十一世紀,西方一直不承認東方市場經濟地位,在評級時候一直是參考南亞,來爲反傾銷制裁提供佐證。】
當然,這樣的操作並未超出衛鏗意料,搞金融的那幫人那點腌臢心思,早就在防着了。
衛鏗:你不仁,自然別怪我不義。變革,也可以說是博弈,即將開始了。
關於這種大型經濟戰,該如何打贏?需要青年羣體的站位!衛鏗相信自己能讓青年羣體站在自己這邊。
一場消費模式的變革開始了。
這場反擊戰初期幅度並不大:西部的各大城市開始限制私家車通行時段,將原本的共交通體系逐步拓寬,只開放中小型電動車的購買。
遭到了質疑後,宛如確定了敵人主力,繼續大膽進軍:在城市中各個最好的地段完成了公共酒吧的建設,所有公共酒吧對一男一女進入進行了一折優惠!連帶的,還打廣告推銷了鮮花提前預種,網上拼單溫室租用等項目。
最終決定性的會戰是住房:企業直接承擔勞工的住房資金擔保。入職後五個月後工人從公司這裡貸款購房,一旦結婚兩年後,或者一年育親子(與雙方明確血緣關係)正式確定房屋所有權,擔保從公司轉爲個人。
教育誰都能上,穩定的工作可以好找,房子也好買,無需汽車,追女孩子也不要經濟壓力的。這樣的社會經濟是某些上流眼裡沒有活力的社會。
衛鏗:“都信息時代了,這個時代的青年,不缺乏想要消費的項目,難道我們的民業,必須要靠着“讓青年房子不好買,婚不好結,工作得跪着求”才能發展嗎?企業不能總想着讓社會來承擔成本,想要更好的人力供應鏈,那麼就得加入社會改造來。
啥?企業壓力大,購買原材料,還有市場開拓缺乏資金,原材料積分安排上,市場的渠道也都推薦上。別再向東部市場投資了,又換不到技術。
神州,隨着東部的金融中心停止對西部輸入資本,西部的資本同時也停止了對東部的聚攏。炒股不是西部年輕人的選擇,全部被導引到了新儲蓄方向。
隨着西域第一批玻璃大棚的蔬菜大農場成功盈利,它們便立刻被剛有那麼一點錢的人買下了產權。緊接着,就轉手在西經聯控制交易市場低價租給了該地區的承包者。租金低也擋不住投入,因爲產出被大數據安排好了,而有產出就是保值的。
勞動,不是要鍛造由某些高高在上者讚許的奮鬥心。
在東方,刁民們起義了幾千年,早就不受馴了。爺們爲自己攢錢,不是被高堂華府的肉食者隨意爆炒提煉的金沙礦
……
2205年春,雖然傳統消費的增長也卡死了,但是並沒有進入蕭條。
民用汽車行業出現了大幅度的下跌。而其他經濟項目,例如各類私人經營吧檯,歌舞會,也因爲,西經聯在類似公共娛樂廳搞了個一折優惠,酒品拼多多提前預購存放,直接滅掉了東部領銜全國連鎖的行業。
神州西部的普民消費大頭集中在了,電子產品,無人機,各人的生態房,以及每週可以定期出行三次的高速火車票卡上。該出行票卡如果每週不去乘坐,可以直接返現百分之九十,亦或是可以轉爲貨票,將自己要的水果運回來,亦或是把自己要運輸的土壤肥料送過去。
眼見得龐大的消費市場經濟活動運轉,逐漸和傳統集團脫鉤,極大的促進了西經聯新一代民用消費更新。
東部那幫手握金融權杖的傢伙們急了。他們發現衛鏗這混賬是要逆天啊。
東部的財系是要在這盤子上多吃多佔!而衛鏗把盤子直接分出來了。
普民的生活模式徹底變更,看起來沒什麼。但是對頂層這些社會頂端存在來說,類似於生態界的大滅絕,越上面越倒黴。
例如
當社區的燃料使用方式是煤氣罐時,集團掌握煤氣罐就壟斷了民用燃料供應。但如果社區燃料使用方式變更成了燃氣管道供應,就不需要煤氣罐了。
當原本使用摩托車代步是主流,可居民出行方式突然變更成了自行車,電動車共享單車,摩托車產業就要萎縮。
居民需要洗衣機在家裡洗衣服的時候,社區公共洗衣房如果處理了大家的日常服裝清洗問題,那麼洗衣機產業就會頹然過剩。
而現在西部可不僅僅是這些小玩意的消費變更了,而是和東部完全脫節了,重新規劃普民的生活模式。讓日常必須消費更廉價有用,更有助於社會財富積累。而不是資本意志下規劃的過剩消費。
若是讓這樣的生活模式擴張開來!已經意味着開戰,敗者一方的上層傾家蕩產。
……
在皖南,某座佛寺高塔下,白逸雲再次被招到這裡。面見了一位僧人。
這位僧人原本是某位內閣大佬的門生,由於涉及某項對外的貪腐案被革職,在外界看來似乎心灰意冷出家了。
但是他仍然在爲自己的集團效力。
現在他坐在座前,茶過三巡後緩緩道:“幫我處理個人。”
白逸雲沉默了很久:“既然是恩公吩咐,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