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商議
“是啊,皇上說御膳房的菜已經吃膩了,故而在全國推舉能人,要進京當御廚呢!”
“嗨……我說呢!之前那個廚藝比試,原來是爲了這個啊!”
“可不嘛?如今勝出的還要往溫良郡去參加比試呢!只是現在比賽還在進行之中,誰笑到最後,真的不好說。”
……
從牀頭坐起的秀才,想起昨日站在村頭佈告前聽到的議論,不論真假,發起這場比試的後臺都不會小。
轉頭看向窗外,此時晨曦微露,‘艾蓮達’扯着嗓子啼叫了三聲,破曉酒肆的院中已經有了掃地的沙沙聲。
桃花村的深秋,風吹刺骨,遠看山嶽,霧氣繚繞。
滿村的桃樹,葉子黃綠間錯,展現着最後的繁茂,好在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整個桃花村人人家裡都糧食滿倉,可以放心的迎接冬天的到來。
“秀才,昨日你不是收到掌櫃的信,她何日回來,可曾說清?”正在掃地的大能見秀才低頭整理着衣服從西廂房的次間走出來,擡頭問道。
“等早膳時間,我正要和你們說此事,有好消息。”秀才將身上的褐色長衫拾掇得橫平豎直,整個人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器宇軒昂。
大能也就不再問,繼續低頭掃地,有好消息,好得過她回來的消息嗎?
胡皓也睡眼惺忪的起來,準備去‘飛雪’的雞窩裡摸蛋,這是每日他必做的功課,結果一雙手卻碰到了別的什麼溫熱的東西。
“媽呀。嚇死我了。”青青的睡意立即被嚇跑了,人也精神了。
“你幹什麼呀,鬼鬼祟祟的……”青青嗔怒道。
“我還說你呢!你平時就是我的活兒啊!二斤叔吩咐的。”胡皓一張臉出落的越發俊俏了,全沒有夏芊鈺初初把他帶回來時候的面黃肌瘦,人也長高了些。說話時難聽的公鴨嗓也已經慢慢退卻。
只是還是很瘦,一身廚子穿的短襟,在他身上晃晃蕩蕩的,深秋看來不禁冒出幾分涼意。
青青自知理虧,羞了個大紅臉,她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目的達到了,便將手中的雞蛋放在胡皓手中,“趕緊去二斤叔哪裡幫忙吧!該張羅早膳了,一會兒秀才要給咱們說掌櫃的信呢!”
胡皓笑着應了,接過手中的雞蛋。朝着伙房走去。
不出半個時辰,師徒二人便將一頓豐富的早膳準備好了,蔥油餅上桌,幾個夥計自發停下手中的活兒,圍坐過來。
秀才喝完手中的粥,擡頭掃視了衆人一圈,然後將手中的碗放下。
其實大家找吃得心不在焉了,所以秀才剛剛將碗放下。便見大家都擡起頭來,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秀才,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秀才清了清嗓子。“掌櫃的來信了……”秀才正在斟酌怎麼跟大家說,因爲……短時間之內,掌櫃的是不會回來了。
青青脾氣急,差點便脫口催他,但是又不敢,只盼着他快點說。
“掌櫃的預備在琴川張羅一個酒樓。於是發信找我們商議……”秀才喝了一口茶水,方纔說道。
“那酒肆怎麼辦?現在一切都步入正軌了。好着呢!掌櫃的難道不回來了?”青青還是沒有忍住,站起來問道。
她這話一出。衆人疑惑的看向秀才。
“掌櫃的信中只說,此事來得巧,不如不必多想,順應而上,開個酒樓只是開始,以後讓各位,還有老掌櫃慕容曉的桃花釀名滿天下才是目的。”秀才將夏芊鈺的意思,直接轉達了。
“那倒是好,可是……我們若是都離開了,酒肆可怎麼辦呢?”二斤已經明白了秀才的意思,這次他腦袋還轉得快。
“掌櫃的說等她盤下了酒樓,便會通知我們過去,酒肆以後便不再經營散客,只釀桃花釀,然後送到酒樓裡售賣,肥水不流外人田,而目的也能夠儘快達到。
桃花釀口感馥郁醇正,價格不菲,確實掌櫃的說的,纔是儘快讓大家知道此酒的方法。”秀才已經將意思表達清楚了。
但是剛剛還心心念念記掛這夏芊鈺的人,此時心中卻想着另外一番光景,那便是到底誰留在酒肆內,這信中夏芊鈺也未提,只說交由秀才全權處理。
一時間大家沉默不語,就好像誰要是說話,就會將她留在這小村中,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一般。
“掌櫃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整個酒肆只有我和大能會釀酒,而以後酒釀成了,還有押送的活兒,我昨天看完信便已經想好了,便由我和大能留在酒肆中,其餘的人等着掌櫃的來信,便上琴川與掌櫃的會和。”
衆人聽完這話,俱是一愣,沒想到秀才已經將每個人心中的揣測盡數解決,但是他放棄江南的繁榮,願意守在這樣的小村落裡,這又是何苦?
“一起走吧!在酒樓的後院闢出一個釀酒坊來便是了。”二斤不懂釀酒,說的完全是瞎話。
“慕容掌櫃將釀酒的秘方託付我保管,我便永遠也不能置之度外,他走走停停找了這麼多地方,唯獨桃花村地勢蹊蹺,桃花杏花芬芳撲鼻,山泉水香甜甘冽,正是釀酒的好所在,大能也跟我說過,他不會離開桃花村,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大家不用再多說。”
秀才放下茶杯,大能也只是輕輕點頭,始終未曾說過什麼,桃花釀是他進入桃花村的目的所在,未曾親眼見到桃花釀出缸,他當然哪裡都不會去。
既然已經定下了,秀才便執筆將此事告知了夏芊鈺,衆人也不再說什麼,因爲畢竟都不懂釀酒,繁華也確實吸引人,心中卻隱隱也盼着盛世繁華中,有一杯桃花釀是屬於破曉酒肆的,是屬於慕容曉的。
不管是和目的,這件事情就此定下了,大家也都不再多說。
只是隱約中,多了一些期待,做起事情來也更加賣力了。
……
琴川的聚雅酒樓裡,小二已經將酒樓的看家本領全然使出,夏芊鈺這才罷了,放下筷子。
“這江南的吃食真的如同江南的景緻,細膩婉約中又透着優雅大方,從擺碟便可以窺出一二,果真妙哉。”夏芊鈺每樣都嚐了一些,分量不大,味道卻極其考究。
“今日不是要看在何處盤下酒樓嗎?爲什麼一連吃了三家酒樓了。”王釗摸着快要被撐爆的肚子,完全不避諱蓁胥王爺在場,非常粗魯的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兒。
若是趙福在場,肯定要對他橫加指責,反倒是蓁胥見怪不怪,輕輕摸了摸鼻樑掩飾笑意。
要說這王釗也實誠,主要是爲了嘗味道,蓁胥,禹歌笑,夏芊鈺三人每樣都是淺嘗輒止,他卻一吃就停不下來,每樣菜都是風捲殘雲,囫圇下肚,大有牛嚼牡丹之勢。
夏芊鈺看着他撐得幾乎要翻白眼的樣子,笑道:“考察地勢不急,錦兄已經有了一個好所在,但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連標杆都沒有,又何來超越一說,總要知道一個地方的口味如?...
何,心中才有桿秤,以免臨時抓瞎,壞了名聲。”
這話引得蓁胥和禹歌笑同時看向夏芊鈺,兩人的目光均在她的臉上流連。
“夏掌櫃此舉着實可取,若想要在琴川立足,各大酒樓,食肆最好均品嚐一遍,做一個整合之後,結合自己的優勢,便有了定位,不過這並非一日蹴就的,還需慢慢來。”蓁胥對夏芊鈺此舉表示了肯定。
蓁胥的話讓夏芊鈺突然想起了她還欠他一個感謝。
於是主動斟滿了杯中的酒,然後說道:“在賀府謝謝王爺解圍,最重要的是給了我一個決心。”
蓁胥微微一笑,和她對飲了一杯。
“關於資助我銀錢之事,這就算了,我從接管破曉酒肆開始,便得你處處照顧,明裡暗裡,我心中有數,若是此番再接受你的銀錢,我受之有愧,心中跟難以安樂,所以……”
“我可以投入一部分嗎?你知道,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這便是道,你深諳食理,又動經營之道,而禹兄又是個難得的廚藝高手,這樣的買賣包賺不賠,可否讓我湊這個熱鬧。”
夏芊鈺準備婉拒的話,被他生生的打斷,夏芊鈺一愣,撞上他溫和的眸子。
蓁胥知道,此次一別便有距離,縱然她的消息都打探得到,可是不能相見,總是寢食難安,怕久了會生疏,怕她終於羽翼漸豐,越來越不需要他了,只好用這樣的方法賴着她,以後若是她有何麻煩,自己也好光明正大的幫忙。
所以他不會讓夏芊鈺開口拒絕。
面對這雙澄淨如碧波的眸子,夏芊鈺說不出拒絕二字,只好笑着打哈哈,“王爺,你對我可真有信心,若是蝕了本,可千萬別怨我。”
蓁胥嘴角含笑,信心滿滿的說道:“你不會的,因爲你是‘下錢雨’。”
禹歌笑聽到這樣直白的誇讚,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蓁胥溫潤如玉,從來未曾對夏芊鈺有過僭越之心,若說欲得到,卻更像是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