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生死

215 生死

趙承煜站在長春宮外,看着張瀾冷聲道:“讓我見一次母后,見完我就走!”

“還請大皇子諒解,奴婢也只是奉命辦事。”張瀾垂着眼簾面無表情,“大皇子還是早些出宮吧!”

趙承煜緊緊攥着拳頭,看着張瀾便道:“你可以去問問母后,若他願意見我,公公就不是私做主張,若她不願意,我立即出宮!”

張瀾面色猶豫,看了眼正不明所以望着他的趙頌安,心頭微軟,朝一邊的小內侍點了點頭,小內侍會意便朝鳳梧宮跑去,過了一刻小內侍跑了回來,和張瀾回道:“公公,皇后娘娘說請大殿下去。”

既然皇后同意的,張瀾也不願意做這個痛打落水狗的事,他看向趙承煜頷首道:“大殿下速去速回!”

趙承煜點頭,垂着手由錦衣衛陪同朝鳳梧宮而去,毛氏則帶着兩個孩子木楞愣的站在長春宮外發呆,趙頌平扯了扯毛氏的衣角,道:“娘,我們去哪裡?”

“跟娘回方山。”毛氏摸了摸趙頌平的頭,“平兒要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只有不忘現在,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回到這裡,站在這些人的面前,將他們踩在腳底!”

趙頌平點點頭,小小的拳頭攥的緊緊的,道:“孩兒記着的,永遠都不會忘!”

“好孩子。”毛氏眼角通紅,她到此刻都不明白,這件事本是倪貴妃他們的錯,爲何最後會變成他們被趕出京城,她不服!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毛氏回頭去看,就看見宋弈和幼清陪着方明暉,以及郭大人,郭夫人,戴望舒和劉氏出來,一行人扶着方明暉慢慢走着,郭夫人看她的眼神宛若利箭一般,鋒利的落在她身上。

毛氏不畏所懼,這些文官膽小如鼠,最會做的就是背地裡使暗招,什麼反目成仇,什麼被離間……根本就是做給她看的。

齷齪!

毛氏哼了一聲,傲然轉頭,腰板挺的直直的。

那邊一行人也不準備和她說話,扶着方明暉自她身邊擦身而過,毛氏忽然想起來什麼,出聲道:“方幼清!”

幼清不曾回頭,腳步不停,毛氏又道:“汪氏可是你的祖母,你這般狠心,也不怕天打雷劈?!”

幼清回頭淡淡掃了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微微牽了牽嘴角,又轉頭過去,一行人漸漸走遠……

毛氏氣的肺疼,朝着他們喊道:“我們的此刻,就是你們的明天,我等着你們不得好死的那一天!”她說着話,卻沒有人打理她,狠狠的閉了嘴。

趙承煜進了鳳梧宮,錦衣衛依舊守着他,皇后身邊也立着好幾位宮女,將她擁護在中間,趙承煜心頭冷笑,道:“可見母后還是心虛的,是怕我恨極了您,而傷害您?”

皇后端坐着,沒有開口。

“您放心,您無情無義,可我不能。沒有我往後您就安安穩穩待在後宮過您的好日子吧。”他擡頭看看空曠的鳳梧宮,滿面的嘲諷。

一個皇后,沒有子嗣,沒有聖寵,甚至連多餘的妃嬪都沒有……

有多可憐。

“你若只想說這些,那就請走吧。”皇后攏着手視線落在趙承煜身上,“本宮如何,不用旁人多言!”

“哈!”趙承煜看着皇后,瞪大了眼睛,“原來我在母后眼中,是旁人!”他走了一步,皇后身邊的女官就緊張的聚攏了一下,趙承煜眯着眼睛道,“母后是年老昏聵了嗎,您背叛我,可不只是背叛我,您背叛的可是您這麼多年來付出的心血,就只差一步,您爲什麼要退回去,您說啊,您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要去幫趙十一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皇后沒說話,趙承煜忽然抓了手邊的一個梅瓶,舉起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錦衣衛要拿下趙承煜,皇后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趙承煜紅了眼睛,在正殿中抓到什麼砸什麼,碰到什麼踢什麼,只聽到噼噼啪啪的一陣響動,眨眼功夫鳳梧宮中已是一片狼藉,他停下來喘着氣,手不知何時被瓷片劃破,流着血,他垂在身側聲嘶力竭的喊道,“你說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幫誰,你知道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你以爲你幫了十一,他就會感恩戴德將你奉爲母后,你以爲他會像我一樣尊敬你,愛護你,不可能,你一定會後悔的!”

“不說話?你心虛了是不是?”趙承煜指着皇后,“是不是他們給你什麼好處了,宋九歌?還是郭召南……你啞巴了嗎。”

左右宮人看不下去,氣的想要制止,可皇后依舊穩穩坐着,面色不變。

趙承煜氣急敗壞,冷笑着道:“哦,對,我想起來了,是不是舅舅讓你這麼做的?怎麼,他和方幼清搞在一起去了?好,真是好,爲了一個女人他連我都能棄,連江山都能棄,真是男人,大丈夫啊!”

“你說夠了嗎?”皇后站了起來,淡淡的看着趙承煜,趙承煜一怔望着皇后,好一會兒他才吼着道,“我沒有,我告訴你們,除非我趙承煜死了,否則總有一天我會然給你們後悔的!”

“後悔。是,我很後悔。”皇后攏着手,長長的宮裝託在碎瓷上,劃在地面發出令人心酸的聲音,她望着趙承煜滿目的失望,“本宮沒有幫任何人,本宮幫的是我自己!”

趙承修紅着眼睛,瞪着皇后。

“因爲什麼?因爲你不配坐上那個位子!”皇后一字一句說着,聲音又低又沉,“老三是怎麼死的?來,你和本宮說說!”

趙承煜驚的後退了一步,搖着頭。

皇后走近他,逼視着:“孜勤辦事一向周密,爲何那日他帶老三出去觀燈的事會泄露出去,甚至連他們落腳的地方,孜勤身邊帶着幾個人,武功如何對方都一清二楚,你和本宮說說,這是爲什麼?!”

“我怎麼知道。”趙承煜拂袖,氣急敗壞。

“你當然知道,因爲就是你泄露出去,雖非你動手,可若沒有你,老三怎麼會死。”皇后失望至極,“你們二人雖不是我親生的,可本宮待你們視如己出。本宮以爲你們兄弟和睦感情很好,卻沒有想到你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你這樣心冷如鐵的人,本宮今日幫你,誰又知道改日你會不會調轉箭頭對準本宮?”

“你胡說。我沒有!”趙承煜搖着頭,辯駁道,“是誰告訴你的,他在挑撥離間,挑撥離間!”

皇后冷笑:“是宋九歌,他告訴本宮!當夜若非他出手,不但老三會死在那裡,就是孜勤也活不成。你太狠了!”

“宋九歌,又是宋九歌!”趙承煜指着皇后道,“你爲什麼寧願相信一個外人,都不相信我!”

皇后目色嘲諷:“因爲你不值得我信任!”話落,拂袖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可她攏在袖子裡的手卻緊緊絞在一起,顯露着她此刻心裡的痛。

她養着兩個孩子,雖有私心,卻從不曾虧待過他們,老三年幼她或許多疼愛幾分,可對於趙承煜她也從不曾冷落,到了年紀她爲他精心挑選了毛氏,他資質平庸她就給他安排能力好的幕僚,他缺少歷練,她就給他想盡辦法鍛鍊,她捫心自問,她沒有做過一件虧欠過他的事情。

卻換來他這樣的彙報,老三年紀那麼小,他也下的了這份狠心。

“不信任?是,你從來都不信任我,你信任老三是不是。”趙承煜瘋了一樣,“你以爲我不知道,就是因爲父皇不喜歡我,所以你和舅舅就更加照拂老三,什麼都先考慮他,就連聖上也對他另看一眼,可我呢,你考慮我的感受嗎!我是庶長子,可他也比我尊貴多少,你們爲什麼要偏心!”

“他不死,你們永遠都不會看到我的。”

皇后疲憊的擺擺手,道:“你走吧,本宮不想看見你!”便闔上了眼睛。

“母后!”趙承煜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母后,您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這麼對我!”

皇后緊緊閉着眼睛,不看趙承煜,面色堅定。

“大殿下。”端姑姑走過來,冷聲道,“娘娘倦了,您走吧!”

趙承煜哭了起來,推開來拉他的錦衣衛,喊道:“母后,您幫我求求父皇,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京城,我以後安安分分的行不行,我以後都聽您和舅舅的,母后!”

皇后不說話,錦衣衛當然不會任由趙承煜折騰,四個人三兩下就將他制服,當即將人往外拖,趙承煜嘶喊着:“母后,您今日不救我,改日您一定會後悔的,他們一定會反過來害您,害鄭氏滿門的。”

趙承煜的聲音漸行漸遠,端姑姑朝女官們吩咐道:“收拾一下。”又走到皇后身邊,輕扶了她,道,“娘娘,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皇后由端姑姑扶着,主僕二人艱難的去了後殿,端姑姑伺候皇后卸了釵環躺了下來,皇后望着她輕聲道:“本宮……對不起老三啊。”

“這件事不怪您。”端姑姑半跪在腳踏上,“誰能想得到大殿下如此心狠手辣!”

皇后重重的嘆了口氣,端姑姑勸着道:“娘娘不必憂心,奴婢相信宋大人和宋太太,雖說這麼久以來他們手段層出不窮,可卻都是言出必行之人,正如他們所言,十一殿下也是您的孩子,您的位置永不會變。”

皇后慘笑,意興闌珊:“一個位置罷了,有什麼意義,若是可以選擇,本宮寧願從未入宮,也好過在這深宮之中孤苦一生!”

端姑姑紅了眼睛,撇過頭去飛快的擦掉了眼淚,她們這些在宮中的女子比世上所有女人都要可憐,便是有一日活不下去,你都不敢輕易去死,因爲你的性命並不是你自己的,而是身後家族之中幾十上百的人共同的。

不進則退,容不得你後悔,更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不說了。”皇后疲累至極,“你去看看倪貴妃如何了!”

端姑姑點着頭,等皇后呼吸漸漸輕緩下來,才收拾了一番去了乾西,乾西的門大開着,裡面的有許多妃嬪湊在院子裡說着話,有垂垂暮年她已經認不清面容的,有花枝招展容顏清晰的,還有曾經得寵一時風頭無兩的……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現在也好,以後也罷,這些人都只能待在這裡,直到死!

衆人見端姑姑進來,立刻屏息了聲音,端姑姑帶着人往裡頭走,逃過兩個殿便進了倪貴妃住的院子,於呈正站在門口和藥童說着話,見着她過來便丟了話迎了過來:“端姑姑。”

“於院使。”端姑姑行了禮,道:“娘娘讓奴婢來看看,倪貴妃傷情如何了。”

於院使朝裡頭看了一眼,低聲回道:“傷勢並不算重,但是失血太多了,只有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念!不過,微臣一定會竭盡全力救治。”

“有勞於院使。”端姑姑點點頭朝裡頭看了一眼,道,“十一殿下還在裡面?”

於院使點點頭。

端姑姑便提着裙子進了房內,是一間很普通的房間,桌椅非常的陳舊,擺設也沒有很多,但是收拾的很乾淨整齊,她方纔進來時還看到院子的花圃裡種着菜,倪貴妃身邊並沒有女官,看來都是他自己動手的。

端姑姑進了房間,房間裡光線很暗,有着淡淡的花香遮住了黴味,趙承修正跪在牀邊望着躺在牀上的倪貴妃發呆,聽到腳步聲他回頭過來看向端姑姑,便抹了眼淚起身和端姑姑行禮。

端姑姑側身避開,給趙承修行了禮:“娘娘讓奴婢過來看看倪貴妃,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差人去和娘娘說。過後奴婢也會安排兩個女官過來服侍,還請殿下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勞。”

趙承修抱拳,像模像樣的道:“多謝母后照拂。稍後兒臣便去給母后請安!”話落,回頭看了眼昏睡的倪貴妃,道,“用的東西並不缺,母親說,若是可以她想求見皇后娘娘……”他說着怕端姑姑回絕,又道,“不過,若是母后不願意也沒有關係!”

端姑姑看着這樣的趙承修就想起來三皇子,三皇子纔來鳳梧宮時也是這樣,天真無邪的也很有禮貌,皇后一見他便和喜歡,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三皇子的命……端姑姑心裡轉了一通,微笑道:“此事奴婢會稟告娘娘,若是有消息我會着人來回殿下。”

趙承修抱拳,道:“有勞姑姑!”

端姑姑點點頭不打算久待:“那奴婢告辭。”她又看了眼倪貴妃,便往外走,趙承修頷首送端姑姑出來,“您慢走。”

“殿下留步。”便徑直出了院子。

趙承修飛快的回到房裡,拉着倪貴妃的手,低聲道:“母親,您看皇后娘娘也派人來看您了,您快點醒醒,說不定皇后娘娘會讓您搬出這裡,以後您就不用受苦了。”

倪貴妃額頭上包着,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趙承修又道:“只要您醒過來,我保證以後好好跟先生讀書,聽宋大人和您的話,我再也不貪玩了,努力做您最喜歡的修兒!”他說了幾句話,見倪貴妃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忽然想到什麼,小心翼翼的伸了根手指放在倪貴妃的鼻尖下,等手指上感受到倪貴妃呼出的溫熱氣息,他才鬆了口氣,對未來又生出滿懷的期待。

“大哥太可惡了。怎麼能用這種事來污衊您。您怎麼可能出宮呢,這事兒我都可以作證!”趙承修託着下巴,看着倪貴妃道,“不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以後我是不是可以喊宋大人作姐夫了,喊宋太太姐姐了呢?我雖然不是您親生的,可是我沒有見過生母,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生母,所以,我可以這樣喊他們吧?!”

趙承修自言自語,又搖着頭:“這事兒我就偷偷和您說,出去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漏的,您放心好了。”

“殿下!”忽然,趙承修有道聲音響了起來,他募地一頓轉頭過來,就看到宋弈帶着封子寒以及於呈站在門口,他眼睛一亮,道,“宋大人!”

宋弈點點頭,道:“微臣請封神醫來看看娘娘的傷勢。”

趙承修知道封子寒的醫術,他高興的點着頭:“好,好!”又回頭對倪貴妃道,“母親,宋大人和封神醫來了,您有救了。”

宋弈未曾走近,封子寒和於呈去了牀便,封子寒一見到倪貴妃臉上的紅點便是一愣,回頭奇怪的看了眼宋弈,宋弈望着他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封子寒就挑了挑眉沒有提此事。

幼清服侍方明暉上了馬車,扶着他趴在車裡安頓好,她正要踏着腳蹬上去,一轉身便看到鄭轅下馬大步而來,她微微福了福,上了馬車。

鄭轅腳步微頓,目送幼清上了車,他擦身而過進了宮門。

幼清坐在方明暉身邊,紅着眼睛道:“是不是很疼?”方明暉搖着頭道,“不疼,一點都不疼!”

幼清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道:“您不該跟大皇子進宮的,也不用遭這份罪。”

“爹爹怎麼能讓你們承擔這份罪責,這份錯是我做下的,便就是今日丟了性命,我也不會有半分怨言。”方明暉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不管倪貴妃當初是被誰送出皇宮的,但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是事實,聖上生氣也好殺頭也罷,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爹爹怎麼能這麼說呢。”幼清給他擦着汗,道,“這件事要恨,也要那罪魁禍首,若非是他,又怎麼會有今天的事情!”

方明暉微笑,握着幼清的手,道:“若非他……爹爹怎麼會有你呢。”不管那個人是什麼目的,若非他將倪貴妃送出宮門,他又怎麼會遇到倪貴妃,又怎麼會有幼清這樣貼心的女兒。

幼清嘆氣,今天女官去家中傳信時,她就猜到了這件事,先是宋弈被留在宮中,繼而就有人來請她入宮,還是借皇后的名義……她推脫不了,是死是活這一趟必須要走,所以她來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長春宮中坐着的,是倪貴妃。

但是趙承煜回京的事她倒是沒有想到,她以爲是大皇子妃從中作梗,沒有想到趙承煜會動作這麼快!

也好,這件事早晚都要面對,逃不掉,避不開!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方明暉擔心不已,倪貴妃受傷那麼重,又失血很多,他這輩子不求還能和她廝守,只希望她能平安終老,無病無災。

幼清低聲道:“有封神醫在,肯定沒事的。”幼清想到倪貴妃撞柱時的決絕,那時候她求死的心一定是千真萬確的,她真的好怕方明暉會忍不住說出來,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絕望,她更相信,若倪貴妃真的這樣死了,方明暉肯定也會隨她而去……

想到這裡,幼清心疼不已,拉着方明暉的手紅着眼睛道:“爹爹一定要養好身體,她不會有事的。”

“爹爹不會丟下妮兒一個人的。”方明暉拍了拍幼清的手,氣息已經很弱,幼清給他墊了迎枕,“您快歇會兒,別的話我們回家再說。”

方明暉點點頭,躺穩了,過了一刻他問道:“你祖母她……”

“不知道。”幼清盤腿坐着,“我們自身難保,誰敢去救她!”她說着,掀了簾子和跟車的江淮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汪氏如何了。”

江淮根本不用去打聽,道:“夫人,方老太太方纔已經在菜市口被砍了!”

幼清聞言一愣,和方明暉對視一眼,方纔太亂她根本沒有去深想汪氏的死活,可是此刻聽江淮說汪氏被砍了,她心頭就頓了頓,並非是心軟,她的所作所爲都是她自找的,只是對這樣的結果還需要時間接受。

冷不丁的,這個人沒有了!

“知道了。”幼清點點頭放了簾子,方明暉道,“給她賣口厚實的棺材,讓你二叔扶她回去吧!”

幼清點點頭,父女兩人都沒有說話。

一路回了宋府,路大勇和胡泉帶着人將方明暉擡回他的院子裡,給他擦洗上藥,幼清吩咐了採芩照顧劉氏先去客房休息,她趕了好幾天的路,這麼大年紀受不住這樣的顛簸,劉氏道了謝,紅着眼睛道,“小姐先去忙,奴婢稍後再來和您請安。”

幼清點點頭,道:“您先回房歇着,晚上我再去找您說話,把身體養好了纔是大事。”

劉氏點點頭,將懷裡的畫像遞給幼清:“臨來時方侍衛給我奴婢的,奴婢當時還不明白爲什麼,如今得用了,才理解小姐的未雨綢繆。”

“不是我。”幼清微笑道,“是夫君辦的,等他回來,我再介紹他給奶孃認識,讓他給您敬茶。”

劉氏擺着手:“不敢,不敢!”

幼清微笑,讓採芩扶着劉氏去客房。她則回了自己的院子,剛進去,便看到方兆臨端坐在正廳的主位上,臉色陰冷的看着她,蔡媽媽走過來,低聲道:“老太爺知道了老太太的事情了。”

“嗯。”幼清進了正廳,朝方兆臨行了禮,道,“祖父!”

方兆臨看着她,冷冷的問道:“沒將你祖母一起帶回來?”

“沒有。”幼清在一邊坐下來,道,“祖父安排二叔和堂哥去吧。”

方兆臨一拍桌子,道:“混賬東西,那是你祖母,你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死,你就不怕被雷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我怕什麼。”幼清昂着頭看着方兆臨,冷聲道,“莫說她不是我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她屢次三番的要害我們父女,我爲什麼要救她。今天她既然敢幫着大殿下指證我們,就註定了不是她死就我我們死的準備。是啊,祖父對於我們父女死活當然不會放在心上,想踩着我們父女更上一層?我告訴你,你們會的,我也會!”

“畜生。”方兆臨氣的直抖,“她指證錯了嗎,是你們心思齷齪。”

幼清騰的一下站起來,冷眼看着方兆臨,道:“這件事所有人都可以指責我們,唯獨您不可以,因爲您是方兆臨,是我的祖父。”幼清氣的不得了,“祖母打的一手好牌,算的精細,以爲她撇清了關係,打着我們父女不在族譜之上,就能摘清?我現在可以告訴您,您該感謝祖母的犧牲,若她不死,那我們所有人,一個都逃不了!您以爲你們害我們父女成了亡魂,我就會心甘情願的去死,門兒都沒有!”

方兆臨也站了起來,指着幼清手臂直抖,幼清望着他,道:“快要過年了,祖父還是早點帶祖母回臨安吧,我們家廟太小,容不下您這尊大菩薩!”話落,拂袖出了正廳。

“我們方氏沒有你這樣的孽畜。”方兆臨大喝一聲,幼清停了下來回頭看他,紅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從來都不是臨安方氏的人!”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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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兆臨癱坐在椅子上。

方懷朝匆匆跑了進來,和幼清在院子裡碰上,他腳步一頓看着她眼神複雜,幼清轉身而去,方懷朝追了幾步:“大妹!”

幼清回頭看他,方懷朝垂着頭低聲道:“祖母她……”頓了頓,嘆了口氣,“對不起,我知道祖母的死並非你造成的,你只是自保。你……不要太內疚。”

“謝謝!”幼清低聲道,“她的屍首還在菜市口,你和二叔去將她領回來吧,人多雜亂,若不及時去,就會被人丟往城外隨意葬了的。”

方懷朝點點頭,悲哀的道:“父親他還沒有回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

“這樣啊。”幼清想了想,道,“那讓路大勇陪你一起去吧,我已經讓胡泉去買棺材,你直接送往法華寺停着,過兩日安排好回臨安的事,你們就可以直接扶靈回去。”

他知道幼清不會讓汪氏在宋府停靈的,所以他無話可說,點頭道:“多謝。”便轉身進了正廳,幼清回了房裡。

過了一刻方懷朝扶着方兆臨出去,他又有江淮陪着帶着棺材去了菜市口。

“方幼清。”方懷心跑了過來,叉着腰站在院子裡吼道,“你給我滾出來!”

臥室的門簾子掀開,幼清換了件家常的褙子站在撫廊下,方懷心衝過來指着她,幼清冷聲道:“要是你和我說祖母的事,那就立刻離開這裡,我做的事不需要和你解釋。”

“你立刻去給我退婚。”方懷心脫口就道,“我不要嫁給楊志澤,我死也不嫁。”

幼清皺眉看着她,蔡媽媽就低聲道:“今天上午二小姐出門,在街上遇到了楊公子,他帶着一幫人堵了二小姐的馬車,滿口淫詞穢語,二小姐非常的難堪。”

“你想好了?”幼清道,“你不嫁楊公子就要立刻回臨安,以後可就沒有這樣的高門等你挑!”

方懷心一愣,搖着頭道:“我……我不嫁!”

幼清點點頭,道:“讓二嬸來和我說。”她還要去看方明暉,方懷心卻是眼睛一亮攔住她,“你同意了?”

“我現在沒這個心情和你說這些,你若是不願意就讓二嬸來和我說,其它的事,你們自己商量。”幼清說完,繞過方懷心出了院子,方懷心頓時鬆了口氣,纔想起汪氏死的事情,就道,“方幼清,我恨你一輩子。”

幼清看也不看她,帶着丫頭婆子出了門,走了一段她回頭看着戴望舒,問道:“傷好了嗎?”

“好了。”戴望舒道,“得虧路大哥照顧,若不然奴婢這條命是沒了。”

幼清點點頭,戴望舒就出來以後就沒有回府,而是直接由望月樓的人快馬送出了城,先上了船,第二日方明暉和路大勇纔出發,臨夜登船,他們知道有人跟着,所以戴望舒並沒有單獨一個人住一個房間,而是路大勇住在一起,不但方便照顧,也不易被人發現!

正因爲如此,趙承煜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戴望舒。

“那就好。”幼清望着她笑了笑,“是我大意了,讓你白受了苦!”

戴望舒微笑着搖了搖頭,道:“夫人又不是神仙事事能預料,更何況,奴婢不過是皮肉之苦,一點都不苦!”

幼清頷首,想起來什麼,問道:“方徊回來了,怎麼沒有看到他?元氏的事情辦妥了吧?”

“辦妥了。”戴望舒低聲在幼清耳邊說了幾句,幼清眉梢一挑,驚奇的道,“竟然是這樣的秘術?”

戴望舒點點頭。

幼清這才明白錢寧爲什麼死而復生,她嘆道:“難怪老爺一直盯着元氏。”

戴望舒點點頭。

趙承煜被錦衣衛一直送出城,一家四口站在來來往往的城門外面面相覷,滿目悲涼,毛氏道:“妾身身上還有些銀票,我們去方山,我父兄一定會想辦法幫我們的,殿下不必憂心,只要我們還活着,就一定會有回來的機會。”

趙承煜看了眼毛氏,點點頭,想到十王府正懷着身孕的側妃,有拋在了腦後,握着拳頭道:“走,我們去方山!”

夫妻兩人攔了輛馬車直奔通州,入夜時分在通州找了一條船,直奔江南,船起錨離岸行到半夜,忽然船身晃動起來,驚的趙承煜和毛氏雙雙醒來,毛氏抱着兩個孩子,趙承煜則跑了出去,喝道:“怎麼回事。”

船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回答,就連本來守夜的船員也不見了,他心頭一跳又跑到船底,底下全是滲進來的水,那些划槳的船工一個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條船上只剩下他們一家四口。

趙承煜知道不妙,忙跑上去,毛氏臉色發白的看着他,問道:“出了什麼事。”

“沒有人了。”趙承煜話還沒有說完,船又劇烈晃動了一下,趙頌安頓時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毛氏頭磕在桌子上頓時眼前發黑,趙承煜拉着趙頌平,道:“快到外面去,船要翻了。”

毛氏拖着趙頌安喊道:“殿下,等等我們。”

趙承煜回頭來拉毛氏,毛氏抱着趙頌安狼狽的從房裡逃到甲板上,此時正是午夜,兩岸黑洞洞的,只有半道月牙的光朦朦朧朧的投映下來,趙承煜才發現此處是道岸峽,莫說船,就是兩岸都沒有百姓居住。

他滿目絕望,對着兩岸喊道:“誰,到底是誰,敢做不敢當,給我滾出來。”

船已經沉到趙頌平伸手便能觸及的位置。

毛氏嚇的哭了起來,就想到那一次在運河上的情景,她這一生最怕的便是水……

兩岸傳着回聲,眨眼功夫他們的鞋底已經溼,接着是腳踝,水流很快像是一個巨大的異獸吞噬着他們的船。

“殿下,怎麼辦。”她不會梟水,兩個孩子也不會,其實就算是會,這水這麼冷下去也沒有活路,難道他們要死在這裡嗎。

不要,她不想死!

“誰,給我滾出來。”趙承煜堅信,這是有人故意置他們於死地,否則,好好的船不會漏水,也不可能沉下去,還有那些消失的船工……

過了一刻,水漫過了趙承煜的膝蓋,趙頌平的半身被淹沒,他大哭起來,凍的直哆嗦。

“大殿下!”從對岸上,忽然有道聲音傳來,空空的像是鬼哭更像狼嚎,“公公說,鬼門關很有趣,他來送你們一程,請殿下慢走!”

趙承煜臉色一變,大怒道:“錢寧,你這個狗賊!”

一個浪翻上來,趙頌平被捲走,趙承煜目眥欲裂去抓,但轉眼趙頌平就不見了蹤影,等他再轉頭過來,毛氏和趙頌安也不見了蹤影,趙承煜大吼一聲:“父皇,救我!”嘴裡嗆了水,也被捲入了水中……

運河上又靜下來,只有水流聲宛若天籟,響在耳邊。

錢寧靠在軟榻上,挑眉看着常公公,冷笑道:“雜家還要多謝你,若非是你,雜家還不知道東廠裡這麼多存有異心之人!”他說着把玩着手中的拂塵,道,“說起來,我們也是老相識了,你小子也有點本事,從太后到大殿下,混的風生水起……怎麼着,下一步打算投靠誰?”

“雜家不需要投靠誰,有聖上照拂便已足夠!”常公公昂着頭,回道,“錢公公本事大,可你現在也動不了雜家,若不然叫聖上知道,只怕你還得去鬼門關走一趟。這一次就看看聖上傳給你的仙氣能不能救你了。”

錢寧掩面一笑,譏誚的道:“你說的還真是對,我確實動不了你,不過也用不着我動你!”

常公公臉色一變,看着他。

“走吧,這段時間有勞你幫我照顧東廠了,雜家既然回來了,這裡也就不需要你了。”錢寧翻了個身,舒服的道,“哎呀,雜家趕了三天的路可還沒閤眼呢,不過,也總算沒白忙活,算算,也能安然睡個三五年了。”話落就闔上了眼睛。

常公公失魂落魄的出了東廠,錢寧打了個盹兒,醒來就看見曾毅像只狗似的蹲在他面前,笑的見牙不見眼,錢寧就點着他的額頭,道:“怎麼,雜家沒死,你就這麼高興。”

“高興,高興的不得了。”曾毅笑着道,“昨天太匆忙,兒子沒好好看父親,今兒一定要看個夠。”

錢寧失笑,搖着頭道:“好了,好了,別拍雜家馬屁了。”便坐了起來,道,“怎麼樣,事情辦妥了沒有。”

曾毅點着頭,回道:“辦妥了,四具屍體,一個不少!”

錢寧就哼了一聲,撫了撫鬢角,道:“想弄死雜家,雜家就叫他也知道死是什麼滋味。”話落,摸了摸肚子上的刀疤,“這傷一到陰天就疼,疼一次雜家就恨他多一分!”

曾毅伸手要去給錢寧揉,錢寧拍開他的手,啐了一口,道:“去,去,忙你的去,以後有你的好處。”

“是,是,兒子知道了。”他笑眯眯的說着,扶着錢寧起來,卻沒有離開走,而是給錢寧倒了杯茶端着過來,錢寧端茶飲了一口,舒服的嘆了口氣,就在這時,門外有小內侍隔着門道,“公公,乾西方纔傳來消息,說倪貴妃傷重不治,死了!”

錢寧一愣,挑眉道:“還真的死了?”話落,點點頭,道,“死了好,死了好!”

死了,鄭家就安心了!

------題外話------

我葉良辰在此祝大家中秋快樂,團團圓圓~哈哈哈哈哈哈哈

033 恩怨169 張網098 求和091 潑茶048 公平022 進府150 初端257 目的145 圈套196 馬腳178 進步076 出嫁075 大定180 善惡093 人情012 立場067 不成011 二嬸110 截胡193 進府179 責罰131 吵架258 結局232 借情208 應對218 過年060 漁翁089 猜測061 惡果040 疑惑139 暗涌232 借情106 怪異124 回門091 潑茶050 有因005 難忘196 馬腳026 比較232 借情257 目的176 舊人206 試探163 父親226 默契010 體恤130 矛盾214 心寒034 求證016 不及100 勸說002 洗三004 離別226 默契249 往事147 驚動249 往事009 抓週093 人情095 爲何105 出氣133 夫妻146 反撲062 格局194 試探155 閒暇210 疑心158 夫君130 矛盾051 線索250 相悖103 改變150 生氣165 契合195 心思216 緣分127 小試098 求和167 憤恨195 心思214 心寒023 敵對161 宋氏136 驚愕100 勸說029 疼愛116 請期233 陷害031 滅口046 澆油145 圈套113 添人217 團聚028 關心045 出事060 漁翁246 千金188 家人171 堂審035 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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