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咦?
顧采薇聞言一驚。“你確定做得到?”
“那是當然,他們還欠我一個大人情呢!以後也會繼續欠我更多。現在我給他們一個機會把人情給還回來,他們必定求之不得。”杜雋清道。
只不過,話是這麼說,等到真正和武家人談判的時候,事情還是不那麼輕鬆。
首先,武三思一聽說杜雋清的目的,他就氣得當場拒絕:“不可能!”
武崇烈武崇訓等人也都在一旁連聲附和。
只有武攸暨聞言低聲勸了幾句:“阿兄,你先聽聽他怎麼說吧!畢竟到現在爲止,長寧侯也已經幫了咱們不少忙了。”
“呵,他幫我們?分明就是他先給我們挖了個坑,然後哄騙得我們跳下去,最後他再站出來裝好人!到頭來,錯都是我們犯下的,他成了力挽狂瀾的英雄,揚名天下!”武三思冷聲喝道。
武攸暨皺皺眉,還待再說,杜雋清已經開口:“這個月初,一個姓薛的人買通了張昌宗兄弟想要求官,張昌宗將此事交給他阿弟張昌儀去辦。結果張昌儀轉頭就忘了求官之人叫什麼名字,他趕緊去問張昌宗,卻被張昌宗痛罵一頓,張昌宗直言道——‘不過些許小事,汝將所有薛姓郎君一併選官,問題迎刃而解’。張昌儀聽話照辦,一口氣將待選人員中六十二名姓薛的全都提拔了。”
武三思等人聽得臉色大變。尤其是武三思,他眼神變得陰沉沉的,死死盯着杜雋清:“長寧侯你這話什麼意思?”
杜雋清輕輕一笑:“陛下年歲漸長,日日被張氏兄弟吹着枕頭風,身邊又沒了狄閣老直言進諫,如今已經有了昏聵的苗頭。而張氏兄弟又從小無什教養,如今一旦得志就太過囂張放肆,玩弄權術、把控朝綱,凡事率性而爲,根本不把朝廷綱紀放在眼裡。想必當初就算是陛下盛寵武家人期間,你們也沒有做過如此囂張跋扈的事吧?”
武三思冷冷看着他不語,杜雋清又說道:“所以說,你們已經失寵了。”
“杜雋清!你不要胡說八道!”武三思目光一閃,連忙低叫。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杜雋清淡然道,“而且現在,我之所以來找你們,一方面是想讓你們還了之前欠我的人情。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你們藉由這件事表現出應有的誠意,這樣我們才能繼續合作下去。”
“合作?我們有什麼可合作的?”武三思冷笑。
“你們陽新縣的礦山,難道不打算要了?”杜雋清問道。
“這個我們要不要,和你有什麼關係?”
杜雋清慢悠悠開口:“的確和我沒關係。只是咱們畢竟做了這麼多年鄰居,又互相幫忙這麼多次,我手下的鑄劍大師們對陽新縣那邊的礦山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話,我是願意讓他們在接下來的年歲裡帶一帶你們陽新縣的。”
武三思瞬時不笑了。他雙眼大睜,不敢相信的看着杜雋清。
一旁的武崇烈立馬開口:“阿爹,您別信他!這個人陰險狡詐,咱們都已經在他手下吃過多少次虧了?這次他主動找上門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沒錯!阿爹,您可千萬別聽信了他的鬼話。他這個人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武崇訓也低喊。
聽着兒子們的呼喊聲,武三思的臉色越發的深沉複雜,詭譎難辨。
杜雋清卻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站在一旁。等他們父子幾個都說完了,他才又開口:“我說了,我是過來找你們合作的。當然,如果你們不想合作的話,我也不勉強。之前我們既然已經說服過陛下一次,讓她放我們離開一年,那麼這次大不了我們再請太平公主從中說和,公主必定能爲我們爭取更長的時間。現在我之所以先來找你們,只是想到你我如今的敵人都是張氏兄弟。尤其你們……”
他頓一頓,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們如果想讓陛下再正眼看你們的話,你們就必須拿功績說話了。可在神都裡頭,你們比不過張氏兄弟;在荊州道那邊,你們又比不過我。光芒處處都被人壓制的情況下,你們確定你們還有機會崛起嗎?”
武三思一行人的臉色瞬時變得十分難看。
武攸暨在一旁看到,他也才幽幽嘆了口氣。“阿兄,我也是爲了武家的前途考慮,纔會勸你同意這件事。當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話,太平她必然是會同意的。就她名下那個小鐵礦,自打長寧侯接手後,現在也在製作一些軍用的箭頭之類的,軍方對這個很是滿意,還給太平送過謝禮。”
“竟有這事?爲什麼我們沒有收到過?”武崇訓立馬低喊。
只是話說出口,他就知道原因了。武三思等人也都心知肚明——還不是因爲他們沒用,打造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有完全對了軍方的胃口?
於是他們全都沉默了。
杜雋清也不着急,他就安安穩穩的在一旁站着,等着他們的迴應。
最終,這父子幾個躲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武崇烈才站出來說道:“如果長寧侯你能做到接下來不管打造什麼兵器都帶着陽新縣的人一起,給軍方交付兵器的時候,你們永興縣出一半,陽新縣出一半,我們就答應合作!”
“一半太多了,我允諾可以讓陽新縣出三成。”杜雋清豎起三根手指。
“三成太少了!必須五成!不然……四成也行,不能再少了!”
“你們陽新縣的鐵礦質量不如永興縣的,鍛造起來更費力,而且打出來的兵器無論是殺傷力還是持久度都遠不如永興縣的。我最多能在我們永興縣的兵器裡混進去三成,多了我沒法向軍方的人交代。”杜雋清咬死這一點不放鬆。
雙方又因此拉鋸了半天,最終還是武三思幾個人敗下陣來。
“好吧,三成就三成。你一定要說話算話,不能再忽悠我們!不然的話……”
“樑王殿下請放心,如今下官該有的名氣都已經有了,和軍方的關係也初步穩定了下來。現在正急需有人在神都協調和朝中官員還有陛下的關係。思來想去,做這件事的人除了你們就沒有更好的人選了。既然如此,下官當然不會傻到在和你們對着幹。接下來,咱們要互利共贏。”杜雋清一字一句的說道。
在達成一致之後,他可算放軟了語氣,也會說幾句好聽的話了!
這話着實令武三思父子幾個心情好了不少。
“罷了,看在長寧侯你現在態度不錯的份上,這個互利共贏的事我們就一起試試好了。但願你現在能說到做到!”
“樑王殿下儘管等着看好了。本侯又不傻,我兒女都大了,現在我也該給他們鋪路了。”杜雋清誠實的回答。
的確。
杜逸都已經足十二歲,虛歲十三歲了,馬上都要說親了。顧采薇還又給他添了一雙兒女。兒女雖然還小,但也需要給他們正式鋪路了。
武三思幾個人聞言,他們才徹底放下心來。
雙方將合作的相關條款都商量清楚,白紙黑字的寫下來後,武三思立馬就和武崇訓武延基等人進宮去,纏着女皇軟磨硬泡,又是哭着惦念英年早逝的武承嗣,又是感念武家現在的輝煌,表決心以後還要爲武周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生生將女皇陛下的心都給磨軟了。然後,他們再趁勢提出要繼續鑽研陽新縣的那個鐵礦,但是這中間少不了杜雋清的幫忙……如此等等,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
一羣人一擁而上,你一眼我抑鬱,直接說的女皇暈頭轉向,稀裡糊塗的就同意了放杜雋清一家去永興縣繼續管理鐵礦。
只不過,這一次她也只給了兩年的時間。
“兩年就夠了!”杜雋清得知消息後點頭,“上次一年,這次兩年,下次我就有把握讓陛下繼續放寬限制,直接變成四年八年。”
顧采薇也點頭。“的確如此。”
既然已經得到了女皇的應允,他們一刻都不想耽擱,立馬收拾起行李。
只是東西剛收拾完,太平公主又派人送來了請帖,這次卻是請顧采薇去打馬球。
從太平公主身上佔了這麼多便宜,顧采薇不好拒絕,也就去了。
這次見面的地方是太平公主在城郊的別苑。當顧采薇趕到的時候,太平公主早已經換了一身修身的胡服,一頭烏髮高高挽起,頭上戴着一頂帽子,將頭髮完全扣在裡頭。
她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大馬上,收拿一條長鞭,端的是英姿颯爽,英姿勃發。
顧采薇連忙上前見禮,太平公主則是擺手。“既然來了,那就換衣服去吧!你的馬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
“是。”顧采薇趕緊下去也換了胡服,等出來後果然看到太平公主給她準備的一匹黑馬已經被牽了出來。
這匹馬一看就是太平公主手下的。馬兒膘肥體健,皮毛油光水滑,顧采薇一眼就喜歡上了。
連忙翻身上馬試試,她更加滿意的點頭。“果然是一匹好馬!”
“喜歡嗎?喜歡的話送你了。”太平公主大方的道。
她們這些年來往也不少,顧采薇早已經不會再假客套。因此聽太平公主這麼說,她就連忙點頭。“那我就先多謝公主了!”
兩個人正說着話,那邊又來了一隊人馬。顧采薇定睛一看,赫然發現來人正是安樂郡主一行人!
她立馬轉頭看看太平公主,就聽太平公主道:“今天我就是和安樂他們約好了打馬球。”
好吧!
怪她之前沒打聽清楚就來了。
顧采薇無奈點頭,連忙翻身來向安樂郡主等人行禮。
待走到近跟前,看到站在太平公主身邊的顧采薇,安樂郡主眼神微閃,但馬上她就揚起笑臉:“我都不知道,原來姑母您今天還請了外援了?早知如此,那我也該多找幾個厲害的人來幫忙纔對。”
太平公主淡然道:“長寧侯夫人馬上就要去永興縣了。這次一去,少說兩年不會回來,我特地請她過來打打球,說說話。”
安樂郡主目光又閃了閃。“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長寧侯夫人,你們一家子明明在神都待得好好的,爲何又要往荊州道那個窮鄉僻壤跑?那裡可不如神都繁華,以後你們想要點什麼金銀首飾、漂亮衣裙什麼的,可都不能得到了。等兩年後再回來,只怕你身上的衣衫還是我們早已經穿過時了的款式呢!”
才從房州回來多久,她就已經急於洗去自己身上十多年的房州印記了?
舒春蘭撇撇脣:“我對穿戴那些從來就不感興趣,這輩子我唯一喜歡的就是吃。荊州道那邊別的沒有,卻雨水充沛,物產豐富,正好能滿足我這張愛吃的嘴。”
安樂郡主聞言輕輕一笑。“也是。長寧侯夫人你愛吃會吃,也懂得如何教人吃,這事神都上下人盡皆知。那次我生病,也多虧了你及時給開了個食療方子,不然我怕是都不能出席宮裡的團年宴呢!”
安樂郡主在團年宴上穿了一條織錦的拽地長裙,一度驚豔了在場所有人,甚至連女皇陛下都當衆誇讚了她,讓她大出風頭。這件事顧采薇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過,聽安樂郡主這言外之意——她可不是想道謝,而是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生病,然後吃了顧采薇給開的菜譜就好了。至於什麼做噩夢、以及這個噩夢引發的原因,還有解決噩夢的辦法,全都不值一提。
顧采薇心知肚明,她也順從的點頭。“郡主覺得我的菜譜好,那就請一會打球的時候讓讓我,可別讓我出太多醜了。”
“放心好了,本郡主一定會讓你幾球的!”安樂郡主爽快點頭。
雙方看似熱情的寒暄了半天,也就各自整裝,再翻身上馬進入球場內。
馬上一隻馬球飛過來,大家立馬趕着馬你追我趕,好生熱鬧。
而剛纔還口口聲聲答應會讓顧采薇幾分的安樂郡主,她在馬球飛出來後雙眼就黏在球上了。爲了追球,她一路橫衝直撞,好些次都撞到了跟前的人。
顧采薇差點被她撞到了,虧得她反應快,連忙拉緊繮繩往後退去,然後彎腰斜挎在馬身上,手裡球杆一揮,生生就在安樂郡主面前將球給打進了洞裡。
安樂郡主見狀,她氣得雙眼直直瞪向顧采薇:“長寧侯夫人,這就是你說的讓本郡主多讓讓你?”
“可是郡主您不也沒讓我嗎?那我就治好自力更生了。”顧采薇攤手,衝她微微一笑。
安樂郡主氣得直咬牙。“你給我等着!”
然後她越發激烈的橫衝直撞,而且這次的目標還鎖定了顧采薇一個人。然而不管她怎麼撞,顧采薇總能輕易的躲過去,而且還三番兩次的當着她的面搶到球打進洞裡去。
安樂郡主氣得不行,最終竟是直接揮起球杆往顧采薇的馬腿上打了過去!
顧采薇怎麼也沒想到,她輸不起後竟然會下這樣的黑手。
結實的馬竿狠狠打在馬腿上,馬兒吃痛,一聲嘶鳴之後朝前跪倒過去。騎在馬背上的顧采薇也不禁跟着大幅度前傾。
在快跑的馬背上朝前傾倒,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就足以令人膽戰心驚,就更別說身在馬背上的顧采薇了。
太平公主見狀,她都不禁臉色大變。“來人,快去救她!”
但顧采薇其實不用人救。
雖然沒有料到安樂郡主會對她的馬下手,但在眼睜睜看到馬腿受傷後,她立馬就反應過來,然後雙腳在馬背上用力一踩,縱身朝前一躍,然後再蜷起身體照地上一滾,總算安然落地。
只是因爲落地得太過倉促,她的胳膊還是不可避免的擦傷了。
太平公主趕緊上前來。“你怎麼樣?”
“沒事,一點皮外傷。只是那匹馬廢了。”顧采薇惋惜的回頭看着那匹倒地不起的黑馬。
太平公主也沉下臉。
安樂郡主此時卻還騎在馬背上。她慢悠悠的走過來,一臉不屑的道:“不就是一匹馬嗎?廢了那就讓人再進獻一匹好了。能給那些賤民機會孝敬我們,那還是給他們面子呢!”
她話音未落,太平公主就已經轉過身去。“你給我下來!”
安樂郡主連忙翻身下馬,太平公主立馬走上前去,擡手就往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啪!
一聲脆響,迅速在別苑裡頭四散開去,安樂郡主都被打得偏過頭去。
四周圍的其他人聽到,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捂上臉,只覺臉上也開始隱隱作痛,彷彿太平公主剛纔那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臉上的一般。
安樂郡主慢慢擡起手扶上臉,而後她才緩緩迴轉頭。“姑母,您就爲了這麼一個外人,對我下這樣的狠手?”
“我纔不是爲了外人,我是爲了我的馬、還有我的臉面!”太平公主怒喝,“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在我的別院裡如此放肆,還差點傷到了我的貴客?就算你阿爹阿孃過來他們都不會有這個膽量,更何況現在是你一個小輩!你是看我這兩年對你太過放縱,你就開始得寸進尺了?”
安樂郡主被罵得傻眼了。
“姑母……”她眨眨眼,立時眼圈都紅了。
一旁的永泰郡主見狀,她趕緊也過來:“姑母您別生氣了,裹兒她年紀還小不懂事,您作爲長輩教育她是應該的。只是現在既然都已經教訓過了,那這件事就過去了,以後她肯定會改的。”
“就是你們這些人太慣着她了,纔會養成她這麼驕縱的性子。而且她在我這裡都如此驕縱,那去了別處,還不是殺人放火、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件事不能這麼完了,她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太平公主冷喝。
永泰郡主也被訓得面紅耳赤,半天說不出話。
安樂郡主吸吸鼻子,她小聲問:“姑母您讓我給什麼交代?”
“你,去向我的馬賠禮認錯!”太平公主一手指向那匹依然躺在地上嘶鳴不已的黑馬。
安樂郡主霎時臉色刷白。
“我不!你讓我給長寧侯夫人認錯我可以認,可一匹馬……我堂堂太子之女,你卻讓我對一個畜生低頭?我不幹!”
“不干你也得給我幹!”論脾氣,太平公主只能比她更硬氣。安樂郡主不低頭,她按着也要把她的腦袋給按下去。
“來人,給本公主壓着安樂,讓她去向馬認錯!”
“是!”
一旁的丫鬟們連忙應聲,果然大步走上前來,直接動手將安樂郡主拖到黑馬跟前,再一個人按住安樂郡主的後腦勺,逼着它在黑馬跟前低眉順眼。
安樂郡主被逼無奈,只能小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我錯了。”
太平公主才頷首。“可以了,放開她吧!”
丫鬟們這才鬆開手。安樂郡主擡起頭,雙眼裡早已經盈滿了淚光。
她回頭恨恨瞪了太平公主和永泰郡主等人一眼,就扭過頭去,雙手捂臉一溜煙跑遠了。
永泰郡主見狀,她又急又怕。連忙看看已經跑遠了的安樂郡主,她忙又回頭看看太平公主:“姑母,裹兒她……”
太平公主卻冷聲說道:“今天這場馬球,長寧侯夫人一個人就進了三個,你們只進了一個,所以是我們贏了。你們認不認?”
“我們認!”永泰郡主連忙點頭。
“那好,既然認輸,你們就把一開始答應的彩頭給我吧!”太平公主伸出手。
永泰郡主愣一愣,就連忙叫人將一個小匣子遞過來。
太平公主命人收了,然後一擺手。“你們可以走了。”
“是,晚輩告退。”
永泰郡主連忙行個禮,就轉身去追安樂郡主了。
等人都走了,顧采薇才慢步走上前去。“公主您這又是何必?本來只是我和安樂郡主之間的一點齟齬,我們自己就能解決的。結果您在中間橫插一腳,到頭來就變成了您和安樂郡主不對付,現在她心裡恨的人肯定已經變成了你。”
“那就讓她恨好了,反正她除了恨我,也幹不了其他任何事情。”太平公主淡然擺手,“可你是我的人,接下來你們還要繼續爲我辦事呢!我要是連自己的心腹都保護不了,任由別人當着我的面欺負,那我這個公主又做的有什麼意思?”
這番話入耳,當即令顧采薇感動莫名。
“公主你真好。”她由衷的說道。
太平公主聞言只是輕輕一笑。“這種話,你說出去可沒幾個人會信。在大部分世人眼裡,我可是一個窮兇極惡之輩。”
“公主您的窮兇極惡只是故意做給有些人看的,這是不得已的保命手段而已。要是換做我在您的位置上,我肯定也會這麼做。”顧采薇輕聲說。
太平公主撇撇脣。“你這話雖然安慰到了我,卻還是無法堵住外頭那些悠悠衆口啊!”
“公主您需要堵住他們的嘴嗎?”顧采薇只問。
太平公主怔一怔,旋即放聲大笑起來。
在場的其他人見狀,他們都大吃一驚。
須知隨着年齡增長,太平公主性情越發的深沉內斂,每次男寵都得好聲好氣的哄她半天,才能讓她心情展露笑顏。
結果現在,長寧侯夫人才說了幾句話,居然就讓她開心成這樣了!
在場所有人看着顧采薇的眼神裡也不由多出來幾分欽佩。
顧采薇見狀,她則是跟着笑了笑。“能讓公主您開心一場,那我今天過來也值了。”
“嗯,難得你逗得本公主心情大好,那本公主也該給你一點賞賜才行。”太平公主說着,就對身邊人示意,“把匣子交給長寧侯夫人。”
丫鬟立馬將方纔從永泰郡主那裡得來的匣子交給了顧采薇。
顧采薇還莫名其妙的。“公主,這裡頭裝的什麼東西?”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太平公主笑道。
顧采薇打開一看,卻見裡頭放着的是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幾張紙。隨便打開看一看,卻見紙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右下角寫着安樂郡主、永泰郡主等人的名字,上頭還已經蓋上了她們的印。
顧采薇忙又擡起頭。“公主,這是要幹什麼?”
“送你們的,以備不時之需。”太平公主笑道,“你們不是要去永興縣了嗎?這次一去,你們肯定好些年都不會回來了。我也沒有別的什麼能給你們,也就只能從安樂他們手上贏點這個東西。你們帶去永興縣,以後要是遇到什麼問題,這些蓋上印信的紙張或許能派上用場。”
顧采薇頓時明白了。
“多謝公主!”她連忙道謝。
太平公主擺手。“互幫互助罷了。你拿了我的東西,那也該幫我做點事。”
“公主請講。”顧采薇連忙點頭。
“等去了永興縣後也得記得繼續關照我的那個小鐵礦,記住沒有?”
“記住了,公主您就放心吧!”
“還有……二郎同長寧侯世子等人年歲相當,他們又一直玩得好。這次世子跟隨師父出外遊歷一通,回來後可沒少在二郎跟前顯擺。二郎聽說後也是羨慕得不得了,都已經來我跟前求了我半天,也想出去走動走動,見見世面。只是把他交給別人我不放心,那這次你們既然去永興縣,就一併將他帶走吧!等他在外頭呆夠了,你們再派人送他回來。”
“啊?這個……”
“怎麼,不行?”太平公主眉梢一挑。
顧采薇連忙搖頭。“也不是不行。只是礦山那裡時不時就會出現一些事故,一年到頭死傷的人數可不少。二郎君跟我們去,我們怕是不能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她本想說杜逸現在都已經被人盯上了,接下來他們自身都難保呢!只是這種話說出去誰能信?她也就只能委婉的推拒。
奈何太平公主堅持道:“就只這麼點小事?那我多給他派幾個護衛就是了。”
顧采薇無奈,只得點頭答應。“既然如此,那公主您就請讓二郎君儘快收拾好東西,我們後天就要出發了。”
“好,這個容易。”太平公主這才露出笑臉。
商量完了事情,太平公主突然又不禁一聲長嘆。“這次一別,我們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面。或許……再也見不到了?不過你們能離開這個鬼地方,這是好事。我是已經被綁在這裡了,一輩子都無法掙脫開。那你等出去後,記得有空多給我寫幾封信,好好說說外頭的風貌。我看到信上的內容,也就當自己出去玩耍過了。”
聽着她的這番話,顧采薇都不由的心口一緊。
可憐的公主。她從小到大錦衣玉食、高高在上又如何?到頭來,卻連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在手掌心裡,根本無法反抗。
“我知道了,以後一個月我少說也給您寫上兩封信。”
太平公主聞言,她才又揚起一抹淺笑。
“好了,你出來的時間也夠久了,趕緊回去收拾行李吧!你們後天就走是嗎?走了也好,留在這裡,安樂她們肯定會來找你的麻煩。我也不可能一直照看着你。”
聽她又提起安樂郡主,顧采薇又不禁想到了一件事。
“公主,其實您今天真不該發那麼大火的。要是安樂郡主因爲這件事動了胎氣,那就全都是您的不對了。”她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太平公主立馬瞪圓了雙眼。
顧采薇點頭。“是的,安樂郡主已經懷有身孕了。不過現在時間還早,應該還不到兩個月。”
“是誰的?”太平公主忙問。
顧采薇搖頭。“這個您可真是問住我了,我不知道。”
太平公主冷笑。“你不知道,我卻知道。現在天天和她玩一起的不就武崇訓那臭小子嗎?這兩個孩子可真是膽大包天,私底下胡鬧也就算了,結果現在卻鬧出一個孩子來……她是真想把皇家的臉面給丟個乾淨嗎?”
“公主息怒,安樂郡主用實際行動證明她能夠生養,這是好事啊!”顧采薇笑着勸她。
太平公主冷笑。“好事?好事個屁!如今她還嫌鬧的事情不夠多嗎?現在竟然又鬧出這麼一通,我都嫌丟人!”
顧采薇垂下眼簾。“我也是看到了,特地給公主你提個醒。不管怎樣,您心裡先有個準備總是好的。我在這裡的事情辦完,我告辭了。”
太平公主疲憊的擺擺手。“你快走吧!這件事我自己先好好理理。”
顧采薇趕緊行個禮,就抱着匣子走了。
但沒想到,她纔剛坐着車走出太平公主的別院沒多久,又一輛車攔住了她的去路。
“長寧侯夫人,我家主人有請。”車伕跳下馬車,直接送上一份描花燙金的請帖。
顧采薇只冷冷掃了眼,就冷聲喝道——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