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次,又是例會。
整個會議室即是滿座。甚至連平冢靜和陽乃都在。八幡盤着手,翹着二郎腿,在最前面的一個位置坐着。閉着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身後的相模南拿着一支馬克筆在黑板上不斷地抄寫着什麼。
突然一聲敲門聲傳來。移門拉開之後赫然是雪乃。
八幡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睛,看見雪乃之後急忙站起來,昨天發燒三十八度半,今天就來了,也是不放心。兩步上去,撩開她額前秀髮,量了量她的體溫。
“燒退了,行,坐吧。”八幡對雪乃親暱的舉動惹得四周不少同學有些議論紛紛。但隨後也沒了什麼聲音。
接着八幡走到了黑板前,隨手在黑板上敲了敲:“千葉的名產,跳舞與慶典,如癡如醉?”八幡點了點頭。
“這就是你們這麼多人,討論了二十分鐘,討論出來的主題?”八幡看着黑板上這些個文字,頓時有種想笑的感覺。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靜若寒蟬,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天八幡的威嚴直線飆升。
“誒呀,這標語真好啊,感人肺腑,催人尿下。各位都是沒有讀過小學麼?”八幡苦笑着嘲諷了一句。但依然拿起馬克筆,將這句標語劃掉。
“哈哈哈,催人尿下……笑死我了,肚子疼……”所有人都不說話,唯獨陽乃笑的趴在桌子上打滾。
“內個,靜姐,幫忙把陽乃的笑穴給封上。”八幡無奈地說道。
“陽乃,笑的太過了……”平冢靜在一旁扒拉着陽乃。她纔有所收斂。
“那麼我來寫一個吧。”說着八幡拿起馬克筆在黑板上寫下了這幾句話。
【榮耀存於心,而非流於形。】
這幾個字筆鋒之犀利,宛若一股子大氣磅礴、狂瀾傾倒的氣息撲面而來。正所謂:橫如千里陣雲,折如百鈞弩發。篆法圓奮,章草飄落,八分兇險,飛白窈窕。
八幡在榮耀這兩個字下面,劃上了雙槓:“我們這一次主題就是榮耀。這一次文化祭代表了總務高的榮耀。同時也和總務高的校風吻合:將榮耀存於心底,而不不是流露於在外,讓自己得意忘形。行了,主題就是它,標語就是這句話。各位有什麼問題麼,沒什麼問題散會。”
最後這一環也是定下了。那麼處理完最後雜七雜八的事情,文化祭的準備也都差不多了。
“委員長,這是您當天開場白的致辭。您看看行不行?”其中一個舞美道具組的小姑娘俏生生地將一張A4紙遞給了八幡。
八幡卻將紙片對摺再對摺:“謝謝你給我寫稿子。如果你覺得我還需要念稿子的話,那我段位也太低了。”
“你還幹着真是不錯啊,八幡。提問,爲什麼現在社會上工作效率如此低下?”陽乃點着八幡的腮幫子說道。而她和八幡的親暱舉動惹得雪乃看了過來。
“誰知道……因爲工作嚴謹?”八幡隨口答道。
“八幡真是的,明明知道答案。因爲誰都不敢承擔責任。誰也承擔不起責任。自然就沒有一個拍板的人。效率自然低下。而這一次文化祭所有的事物都是八幡你一個人挑起的大梁,承擔了所有責任。你知道麼,八幡,上一次我擔任委員長的時候。就一個主題整整討論了一天。而你,二十分鐘就定下了。”陽乃在和八幡交談的時候,喜歡動手動腳的。不是戳戳八幡的臉頰,就是勾住內肘。顯得格外親暱。
“姐姐,你礙事,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回去了。”雪乃說着將一大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好過分,雪乃好過分,不過我也挺閒的,順便幫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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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祭當天上午九點五十七分。還有三分鐘就是開幕式了。最終舞臺搭建在體育館內,體育館很大,將近全校師生都來了。
八幡帶着入耳式的藍牙耳機:“各部門彙報情況。”
“燈光,沒問題。”
“這邊是音響,沒問題。”
“這裡是演員休息室,演員還需要補妝,需要點準備時間。”
十秒倒計時之後。
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內,一瞬間舞臺上燈火通明。八幡淡然地走上臺去。沒有從他身上看出來一絲一毫的緊張。慢慢地調試了一下話筒。雪乃在幕後,而陽乃和平冢靜都在做觀衆席上。
“榮耀存於心,而非流於形。我是本次文化祭委員長,比企谷八幡。很榮幸主持本次文化祭。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間造孽錢,比企谷八幡僅代表本次參與文化祭的所有委員,向各位致敬,謝謝各位,謝謝。”八幡的話很一般,但腔調是濃的不得了。而且聲線很低,很有磁性。
隨着會長城廻巡擔任報幕。之後節目照常進行。
該跳舞跳舞,該唱歌唱歌。上午十點到十二點,都是這邊排的節目。至於中午到晚上。那就是校內各種活動了。
“八幡,你在哪裡?”突然耳麥中傳來雪乃的聲音。
“在舞臺前面。怎麼了?”
“節目運行速度有點慢,這樣拖下去可能會超時。你在那裡能不能給他們打個手勢。讓他們加快速度?”雪乃這般說道。
“無所謂,超時就超時吧。超不了多少時間的。”
“好吧,我怎麼沒看見你?在舞臺前面麼?”雪乃在幕後往舞臺方向看了看。卻看見了陽乃再朝自己揮手:“你不會和姐姐在一起吧。”雪乃自己可能沒感覺到,這句話帶着一股明顯的醋意。
“這叫什麼話?我這邊可是想方設法躲着她呢。”八幡的話讓雪乃笑了笑。
“上次……多謝你照顧我。”沉吟片刻,雪乃這般說道。
“那你想一下,怎麼報答我?”
“我……”雪乃還沒說完。劇務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那個,委員長,副委員長。你們這樣公頻撒狗糧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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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員長,大事不好了。我們其中一個演員身體實在不舒服。在廁所間上吐下瀉。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能是食物中毒了,已經送醫院了!”耳機中突然傳來演員休息室的聲音。
“什麼!現在就算是零時替補的話,也背不出臺詞……這可……”雪乃愣住了。這是屬於突發事件。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情,文化祭就等於砸了。八幡一個人抗下這麼多,承擔了這麼大的責任。如果現在文化祭還砸了,那麼雪乃是第一個無法容忍的。耳麥中陷入了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個話劇預定了多少時間?”八幡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二十分鐘。”
“也就是說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填補這二十分鐘的空當。而不是勉爲其難的去演這一場話劇。”八幡頓了片刻便說道:“情況我瞭解了,城廻巡,報幕的時候,把我的名字和陽乃的名字報上去。雪乃,給你姐姐打電話。”
“誒?那……表演什麼節目?”城廻巡緊張地問道。
“落語。”八幡所說的落語是屬於日本傳統文化,是江戶時期流傳起來的。一般是由一個人跪坐着說。具體內容基本上和單口相聲極度相似。所以這一次八幡就想來一個雙口落語。
很快收到信息的陽乃第一時間趕到了後臺。
“怎麼了八幡,想到姐姐啦?需要什麼幫助儘管開口哦。”陽乃興奮地說道。
“是這樣,節目之中的一段話劇演不了了。你我上臺拖二十分鐘。能辦得到麼?”八幡很是開門見山地說道。
“當然可以,演什麼?有劇本麼,三分鐘之內我可以背出來。”陽乃很是爽快地答應了。
“沒有劇本,哪兒來的劇本?臨場發揮,一會兒上臺,關鍵是我說,你負責搭茬,或者吐槽我就可以了。具體形勢你就當成雙人的落語。”八幡看了看錶,時間不多了。
“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陽乃本來就有點人來瘋。現在看見能參與這麼有意思的事情。簡直是求之不得。
不一會兒,城廻巡站到舞臺上報幕:“下面請您欣賞落語,表演者:比企谷八幡,雪之下陽乃。”
八幡和陽乃緩緩上臺。八幡繼續調話筒。泰然自若,而陽乃也是毫不緊張。說實話,在後臺的雪乃已經爲他們倆捏把汗了。
“來了好幾千人,全校師生,和校外的社會人士。謝謝吧,剛纔表演的是三年C班。又唱又跳。唱的好聽麼?”八幡很是隨意,就感覺他是來和你們拉家常來的。八幡的聲音瞬間迴盪在整個體育館內。
“好聽……”臺下觀衆倒是齊刷刷的一片。
“看你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八幡這話一出口,底下觀衆沒反應過來,陽乃反應過來了。回過頭捂着嘴笑了起來。
“其實唱的怎麼樣都無所謂,關鍵是那幾個女的,穿着很簡單的衣服。所以我剛纔在幕後看臺下幾個男生,樂的都不行了。”八幡這麼一說。
陽乃也反應過來了,強忍着笑意,對着話筒來了一句:“這幾位紳士都是看球來的。”
八幡自己也沒忍住笑了一下,但馬上收了回來。擡手壓了壓有些快要火爆的現場。
“好好,那麼落語啊是一門語言的藝術。講究說學逗唱。落語到現在其實也都快沒落了。一些個小茶館裡也都快看不見了。旁邊這位是雪之下陽乃。她的父親啊,也是一名偉大的落語藝術家。”
“呃……是麼?”陽乃楞了一下,但順嘴就說了下去。
八幡:“那位老爺子是一個特別偉大的藝術家,但是前幾天生病了。我去探望老爺子”
陽乃:“哦……得到什麼病。”
八幡:“得的病叫全身不遂。眉毛以下得截肢……”
陽乃又沒憋住笑場了,畢竟這真的是臨場發揮,都沒有對過臺詞。
陽乃:“等一下,全身不遂?應該是半身不遂。”
八幡:“對啊,得了兩回半身不遂。”
陽乃這人笑點本來就低,在臺上就笑場了好幾次。在臺上的陽乃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臺下觀衆可想而知。這二十分鐘的落語,必將被載入總務高的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