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的口氣,顯然對這門親事也不甚滿意。
蘇沐更是吃驚的難以言語。
秦嵐嵐身份倒是般配,乃秦家族長之女,年方二七,生得纖腰盈盈,亭亭玉立,只是臉上有塊巴掌大的紫紅胎記……
“你讓我娶秦嵐嵐?”蘇沐可以接受家族的一切懲罰,就是無法答應這個,在他看來,這樁喜事纔是最嚴厲的懲罰。
蘇天河憤憤不平的嘆道:“你隱瞞在先,讓家族蒙受損失,不如此又能如何?現在主要不是你滿不滿意,而是那秦嵐嵐同不同意,你現在這個樣子,以爲她還會對你癡情嗎?”。
蘇沐慌道:“她要是同意怎麼辦?”
“同意就娶!”
蘇天河不容商議的道。
蘇沐道:“我不娶!”
蘇天河猛然站起,怒火蒸騰,罵道:“臭小子,你敢抗老子的命?”
“你罰我做苦工都行,就是別讓我娶她。”蘇沐心高氣傲,別的事情或可妥協,婚娶一事卻不容亂點鴛鴦,除非是能夠讓他傾心的女子,否則他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是同牀共枕。
蘇天河拍着桌子,喝道:“老子一肚子火正無處發泄,你別觸這黴頭,不然教你皮開肉綻!”
蘇沐擰着頭道:“你打死我吧!就是不娶她!”
蘇天河一拳砸在扶手上,眼神愈漸冰冷。他惱恨兒子的不懂事,這幾日他一直與族中幾位執事爭執他的前程,目前這一切已經是最好結果。他讓家族蒙受這麼大的損失。在他們面前。他不得不對他聲色俱厲,可這從來都爭氣的兒子這次卻不爭氣了,難道他還沒看清自己的處境?
他心中嘆息,仍是兇狠的威脅道:“不娶秦嵐嵐,你就不是我蘇天河的兒子!”
蘇沐是寧爲玉碎的人,加之處境悲涼,已是破罐破摔,倔強的道:“反正你們只認名聲。我現在無法給家族帶來榮譽,留在這裡也是多餘,不如一走了之!咱們相互乾淨!”
蘇天河大步走來,一巴掌將蘇沐打倒在地,戟指罵道:“孽障!不將你一頓好打!”
“天河,住手!”三爺喝止正要動手的蘇天河,道:“給沐兒些時間,他會想通的。且等秦家消息,他家女娃若不同意,我等在此干戈也是枉然。”
臉上火辣辣的。蘇沐走出庭院,門外圍了一羣好事者。側目冷笑,當先幾人便是蘇剛蘇芳。
蘇沐置若罔聞,臉色冷峻的走過。
“蘇沐,等等我。”
蘇雪從人羣中跑來,表情乖覺的看他一眼,小心的笑道:“你沒事吧?”
蘇沐沒好氣的道:“我像沒事嗎?”。
蘇雪道:“其實你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的……”
蘇沐一聽就火,這個遠房表妹果然和蘇芳之流沒有區別,才一見面就要挖苦他!當即拉下臉道:“你煩不煩?別跟着我。”
蘇雪一怔,腳步也頓住了,委屈的扁了扁嘴,默默地轉身走了。其實她想說的是你不再高高在上,我就有更多機會親近你。但是別說蘇沐沒有誤解她,就是給她機會,她也不敢說出口。
人有時會變成刺蝟,善惡都無法接近。
看上去是個刺蝟,但是他內心卻無比脆弱,一下子整個世界都變了,他無法融入,他被遺棄。
且不說外界如何議論,族人紛紛冷眼,信任的表姐落井下石,父親兩次耳光,已經讓他的心遍佈傷痕,若說這世界還有讓心靈棲息之處,便是妹妹蘇晴那裡了。
他們是龍鳳胎,兩人眉眼相似,妹妹是個極爲標誌的小美人,所有他也多少有點柔美傾向,跟他熱烈粗狂的內心很不貼合。
他們外貌相像,性格與天賦卻背道而馳,蘇晴恬淡,生來多病,走幾步路都能氣喘吁吁,與橫行霸道的哥哥實在無法相提並論,不過哥哥那點輝煌也已成追憶。
母親死後,他無比疼愛蘇晴,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這個柔弱的妹妹,他親口對臨死前的母親說過,他要用生命保護她。
“哥,我們搬出去吧,找一個安靜的村莊,和那些善良的鄉下人住在一起,不再涉足外界紛爭。”
連日來蘇晴聽說蘇沐的遭遇,看到他鬱鬱不樂的樣子,心中感同身受。
蘇沐笑道:“這是我們家,爲什麼搬出去?我的事你別擔心,我以前能保護你,以後一樣也能。”
蘇晴頑皮一笑,拿出一個精緻的匕首,道:“有你送我的利器,我會保護自己。”
蘇沐將匕首奪過來,放進牀邊抽屜,摸摸她的腦袋,道:“我該走了,早點休息。”
從蘇晴那裡離開,蘇沐又被人管束着送進自己的小院。
眼下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被動的接受一切安排,旁的無可厚非,倒是秦嵐嵐的事讓他心神不寧,那個癡戀他多年的少女,一直讓他頗爲頭疼,他不介意人醜,相貌醜陋的人都有一顆寧靜的心,他喜歡寧靜的人,可她怎能如此不寧靜?多次着人對他送情書不說,每次見面還直勾勾的看着他,恨不能一口吃了他,這得有多渴望才能幹出這事?
希望她也像蘇芳蘇雪那樣,狠狠嘲諷他,將以往一脈癡情就此斬斷。
可是畢竟是蘇家提親,若是被一個醜八怪拒婚,這臉面以後也是沒地方擱了。
“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爲什麼成了這樣!”
一拳砸在石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這樣的石桌以前他一拳打得粉碎,現在連它都能欺負他!
他憤怒的跳起來,將石凳踹了個底朝天。
他怒命運捉弄,怒親人不親,怒自己窩囊,連問題出在哪裡都不知道!
“你!不喜歡一個雷劈死我,別讓老子受這些零碎!”
他指天叫道。
說罷,忽然肚疼,疼得直不起腰,滿頭汗珠,兩腳發虛,緩緩跪在地,心道:“這麼快就靈驗了?老子半年來怒氣散盡,找不出原因,弄得老子的老子破口大罵、擡手就打,趕明兒還要娶一個對老子垂涎已久的醜妞,這麼悲慘的下場,罵你兩句都不行?”
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麼,他似乎聽到體內傳出輕微的咔嚓聲,像蛋殼破裂,可他體內哪有什麼蛋殼?難道老天要他爆體而亡?
牙齒緊咬,臉色慘白,不由得苦笑連連,一頭歪倒在地,眼角斜睨天空,從牙縫中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折磨死我算了。”
不知過了多久,待死的蘇沐,體內痛感突然消失,眼前紅光一閃,憑空出現一個赤條條的少女,漂亮的如同百合,一雙火熱的大眼睛包含着深深的熱戀,如她此時的身子一般,赤裸裸的看着他。
蘇沐一驚,看看左右,道:“你是哪院的丫頭?怎麼會在這兒?”
“娘。”
少女忽然撲來,緊緊抱着他,不住地往他懷裡鑽,光滑柔嫩的臉蛋在他脖頸間磨蹭,雙目微合,秀容微醉。
蘇沐二驚,趕忙推開她,道:“誰是你娘?我是男人!”
少女撲閃着無辜的眼眸,水汪汪似是滴出水來,很是不解娘爲何將她推開,而不是疼愛的擁抱?
“娘。”
她輕喚一聲,較之上一句顯得內斂了許多,包含着些許傷心與委屈。
蘇沐哭笑不得,確定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只有一種解釋了,她神經病。
“別碰我,站着別動。”
他阻止再次撲來的少女,脫下外衣讓她披上,不悅的道。
“你從哪來?”
少女難掩失落,委屈的指了指他的肚子。
蘇沐如遭雷擊,恍然道:“我剛剛肚子疼,而後紅光乍現,肚子不疼了,你出現了,所以你是從我肚子裡冒出來的?”
少女點頭如搗蒜,幾縷秀髮散落在臉上。
蘇沐擰着眉頭沉思,時而看一眼天空,時而看一眼少女,頭緒一直捋到半年前,彼時春江之上,水中忽地冒出一頭猛獸,也是身披紅光,陷入昏迷前他根本沒看清面目。不管兩者有何關係,他是不能相信少女爲他所生,搖頭道:“這半年我只是怒氣消失,沒別的反應。”
少女偏着頭,也在認真想着什麼,緩緩道:“我也不懂,我在你體內感受到的不是孕育,而是滋養,有了你的怒氣供給,我才能破殼而出,可是如果你不是我娘,我怎麼會在你肚子裡?你就是我娘。”
噌的一下躍起,蘇沐雙拳緊握,兩眼通紅,瞪着她問道:“你吸走了我的怒氣?”
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得不住後退,少女瑟縮着瘦小的肩膀,害怕的抱着手臂,不敢對視他的目光,做錯事般垂下頭,聲若蚊蠅:“嗯。”
想通某些關節,蘇沐顧不上質問她,連忙併腳而立,兩手結下手印,口誦法訣,默默感受着體內變化,不消片刻,丹田燥熱,周身經脈無比順暢,頓覺怒氣充盈,漸有洶涌之勢!
“回來了,總算找到病根了。”蘇沐收功,欣慰的一嘆。
不過眼下不是修煉之時,少女的事必須處理清楚才行。
他追根溯源,越發覺得有理,道:“首先,我不是你娘,這個無需佐證。其次,我大約能夠猜到你的來源,半年前我見到一頭怪獸,蛟龍出水般晃過我眼前,隱約記得身形頗長,之後我昏迷,醒來體內怒氣就在慢慢消失,應該就是你搞的鬼。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警告你,以後別再靠近我,怒氣被你吸走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