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天低眉閉目,似乎對魔女咄咄逼人之態全然不見,淡淡說道:“我的弟子道心凝練,只差真氣變換,因此來尋血河妖魔練劍。我太玄劍派最講道理,倘若是金丹之下的妖魔,單打獨鬥也好、一擁而上也罷,我的弟子全部接着。但若是金丹之上的妖魔要出手,莫怪葉某翻臉無情。”
天瑛魔女從葉向天口中聽到“太玄劍派最講道理”幾個字,簡直要笑出聲來,誰不知太玄劍派強橫霸道,若非前代掌教、長老大多死於與血河宗大戰之中,不得已龜縮起來,如今怕是連清虛道宗的虎鬚都敢捋一捋。就算如此,當年郭純陽還是使壞,着實將一干魔道老祖狠狠坑了一把。這一幫子的劍修就與“道理”二字全無瓜葛。
她頓了頓,抗聲道:“就算要練劍,總有別的去處,爲何要肆意殺戮我血河生靈!”葉向天冷冷道:“玄魔不兩立,天下也尋不到血河這等練劍的好去處了。”魔女無言以對,頗感氣苦。葉向天擺明車馬要張亦如大肆殺戮,藉此修成金丹,還不許修爲過高的妖魔插手,若只有張亦如一人,她早就出手打殺了,但有葉向天依作靠山,又有太陰火樹這株異類,便不敢輕舉妄動。
魔女冷冷道:“你太玄劍派是甚麼做派,大家心裡自然清楚。先有凌衝那小子來此撒野,我等睜一眼閉一眼倒也罷了,如今連你的弟子也來攪亂,是可忍孰不可忍!莫說你太玄劍派高手如雲,我血河生靈也不是好欺辱的,今日總要立下個章法,免得你等得寸進尺,將血河生靈當做了自家練劍的靶子!”
太玄劍派蠻橫霸道,就算花姥姥是玄陰老祖,也不欲輕易招惹,但總不能放任太玄弟子將血河當做自家山場,有事沒事來殺兩個妖魔,磨鍊劍術。血河生靈無盡,殺不勝殺,但這口氣卻咽不下去,魔女揣摩乃師心意,才自告奮勇,尋葉向天談判。
葉向天面色始終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請天瑛道友轉告尊師,本門無意多造殺孽,是我弟子破關在即,纔出此下策。血河之地隱秘非常,除卻本門掌教一脈,並無他人知曉底細,請放心便是。”
花姥姥真是擔心太玄劍派得寸進尺,魔女聞言,心下倒是一鬆:“若真是如此,能兵不血刃,又不得罪太玄劍派,倒也不錯。”太玄重光一戰,郭純陽用計打殺了血河道人六大血河分身,蓋世雄威着實滔天。花姥姥藏身血河之中,感受到太玄峰上法力波動,自此深自忌憚,約束門人弟子,絕不可脫離血河,去到地面之上生事。
魔女此來就是爲了阻攔太玄劍派大肆殺戮血河生靈,既然葉向天表態下不爲例,便算目的達成,頭頂太陰火樹陰火靜燃,也給她無與倫比的壓力,彷彿只要一朵陰火落下,就能將她燒得屍骨無存,只想快些離去,脫開太陰火樹的籠蓋。
葉向天忽然問道:“尊師花姥姥可想知道血河道人的下落?”魔女天瑛當即大驚,失聲道:“你們知道血河道人的下落?”陡覺失態,忙低下頭掩飾。葉向天恍如不覺,說道:“血河道人乃先天魔神,對你等血河生靈而言纔是根本大敵,不然當年血河宗的血痕道人也不會甘冒奇險,想要將之煉化除去。血河道人自在家師手中吃了大虧,隱匿行跡,輕易尋他不着。但只要血河尚在,這株太陰火樹尚在,就必會回來尋仇。家師命我問花姥姥一句,願不願與本門聯手,將血河道人打殺?”
血河道人是先天生靈,受血河滋養,得其大半本源之力。花姥姥等亦是自血河中生出,卻是後天生靈,只是機緣巧合,修成玄陰境界。對於血河道人而言,凡是修煉血河道法,身具血河真氣之輩,皆是最上乘的補藥,必吞之而後快。
當年血痕道人得知血河道人存世,想要先下手爲強,可惜惹惱了太玄劍派,被荀真人率領門徒殺上門來,自家也自身隕。血河道人強攻太玄劍派,花姥姥明明身爲血河同族,卻不肯施以援手,反而恨不得郭純陽一劍將之殺了,就是忌憚血河道人得勢,自家遲早沒有好下場。
血河道人被太玄派驅逐,花姥姥着實鬆了口氣,至少沒了後顧之憂,但血河道人一日不死,總有後患,還要時時提防其反撲。魔女天瑛自然深知此事,葉向天既然提出兩家聯手,共同誅殺血河道人,必是郭純陽點頭答允的,思索再三,與太玄派合作,竟是最爲穩妥之道,她沉吟良久,方纔答道:“茲事體大,我要回稟師傅之後,再做定奪。”
葉向天頷首道:“這是自然。貧道就在此樹之下靜坐,道友若有回信,不妨來此尋我。”天瑛魔女點頭,望了一眼頭頂太陰火樹,目光復雜,猛地轉身便走。直至走出陰火籠蓋之下,葉向天果然不曾出手阻攔,連太陰火樹也自無聲微動。
魔女又瞧了一眼葉向天,猛地鑽入血河之中不見。自始至終,對兀自鼓勇殺敵的張亦如視而不見。
凌衝借葉向天法力,返回地面,迎頭正是巍巍太象五元宮,這一次他入宮之時,再無人膽敢阻攔。太象五元宮中禁制重重,有無窮奧妙,更能顛倒時空,錯亂精神。敵人一經被困,莫辨東西,根本還手不得,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只是此寶的中樞掌握在郭純陽手中,就連凌衝也未瞧過一次。
他每次來,皆有靈光指引,凌衝入得宮來,小聲祝禱:“弟子欲求見四師伯,請恩師允准。”果然一道祥光起自足下,繞空一轉,再睜眼時,面前一座火紅大殿,殿門緊閉,卻有無盡熱力撲面而來,燒的鬚髮欲焦。凌衝如今也算金丹境的大修士,心念一動,太玄真氣佈滿周身,自然將熱力抵消,他也不伸掌扣門,只朗聲道:“郭師座下弟子凌衝,求見四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