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震驚!無論是凌衝以太清符法劾請雷部正神降世除魔,還是那鳥頭人身天神雷光之威,皆令天星界四大派無數長老弟子噤若寒蟬。烏老更是興奮的雙目放光,烏家所得太清符經不全,亦知太清符籙分爲煉魔、煉神、祈禳三部,每一部修到極處,皆有純陽之望。祈禳部符術最高境界便是劾役鬼神,召請神明助戰。
“那人定是得了太清符法真傳,最少祈禳部的精髓在其手中,定要查出究竟是誰!”烏老一想到完整的太清符籙傳承,便心癢難搔,恨不能立時飛去那一片雷海之中,將施展太清符術的那人捉在手中,拷問出太清心法,但鳥首天仙尚在施法,還上去不得。
法性目中雷光閃耀,默然不語,元元和尚問道:“法性師侄,這等召請神明之法,天星界中並無。當是出自他人手筆,你心中可有人選麼?”法性搖頭道:“此爲符籙之術,劾役神明,本界之中精修符籙者唯有正一道門戶,但並無傳人與我等到此,當非正一道出手。至於符法源流,恕弟子孤陋寡聞,不能得知。”
逍遙派中,方凝姐弟正與一位老者密探。那老者輕袍緩帶,一派雍容之氣,正是逍遙派掌教無垢子,其笑道:“有兩位之助,定能擊破天魔之陣,還我天星界一個太平。”方凝姿容絕美,但面色冰寒,一派生人勿進之色,方勝笑道:“無垢子掌教謬讚了,我們姐弟不過恰逢其會,與貴派同氣連枝,一榮俱榮。區區陣法,不成敬意。”
姐弟兩個皆修煉無形劍訣,但這道劍訣爲七玄劍派根本道訣,便有天大膽子也不敢私自傳授。好在方凝早有準備,尋到無垢子,將一套陣法之道獻上。這套陣法名爲參陽大陣,採大日精氣,化爲雷霆真火,無堅不摧,正是天魔剋星。天星界與地星界相連,周遭亦有一座日宮、一座月宮環繞飛行不絕,太陽太陰之力充沛,正合佈置陣法。
無垢子執掌逍遙派門戶千年,亦是老謀深算之輩,見了方凝姐弟,幾句話攀談,便知其等來自一處大門派,所傳道法還要高過自家的逍遙劍訣,見了這套參陽大陣法訣,當即大喜,立刻選派心腹弟子操演陣勢,但這套陣法非是一蹴而就之物,還需數年苦功,才能運用自如。饒是如此,對逍遙派而言,已是極大好處,當下笑道:“方賢侄過謙了,只這一套參陽大陣,不知能挽救多少無辜性命。我逍遙派上下皆感大恩。”
方凝爲人冷淡,畢生精力只在修道煉劍,欲求長生。方勝心思深沉,資質及不上乃姐,見逍遙派人多勢衆,便動了心思:“這處天星界實是極佳道場,空桑上人將我等送到此間,只是爲了考驗我等手段,能否逼退域外天魔。我若能趁此機會,將逍遙派掌握在手中,豈非一處極大基業?就算我眼下修爲低微,未始不能求姐姐留下甚麼印記,日後再有本門祖師施法跨越虛空而來,有了天星界作爲後手,正是進退相宜,掌教與鄭祖師想來亦會大大高興。”
存了將逍遙派乃至天星界納入掌中的心思,方勝越加起勁與無垢子攀談牽扯,忽聞雷音滾滾,金光遍灑,一片雷海向幽影刀魔之陣壓下。無垢子驚道:“這是甚麼道法?”天星界中並無符修之法流傳,以無垢子純陽級數的眼光,也分辨不出太清符術之微妙。
方凝目現雷光,沉吟道:“當是玄門符籙之道,勾動天地靈機,連通九天仙闕,引了九部雷神降世。”方勝大是興奮,還未見過九天仙闕中天仙是何模樣,運足目力去瞧,可惜蒼海派陣上一片雷海金光,以他功力絕難看穿。
天星界中一片羣山之中,此地爲極天宮總壇所在,極天宮掌教閉關修煉,不問世事,連天魔來襲,也只派了伏魔金劍與長舟道人兩個主持大局。但此刻在極天宮深處一處密室之中,掌教浩光道人卻破關而出,正與一位少年交談。這少年一身英氣,眉宇間更是殺機騰溢,正是少陽劍派楊天琪。
只聽其笑道:“世人皆以爲我等來此是爲了得到空桑上人所留機緣,卻不知家父與諸位長老早已算定此事,皆空桑上人遺府開光之機,將小侄送來此間,與浩光師伯會合。”
浩光道人亦是少年人模樣,目光透出無限滄桑,微笑道:“極天宮本就是少陽劍派一處下院,乃是一處後手,只可惜我執掌此地良久,外有天魔之患,內有異派未平,不能將天星、地星兩處盡數納入掌中,不然本宗便可大搬場,將弟子長老盡數移入此間,也就不必畏懼甚麼四九重劫了。”
原來極天宮本就是少陽劍派一位長老所創,當年那位長老修成純陽,遨遊星空,無意間發現此地,立下極天宮道統,但天星界中本就另有三派門戶,各有純陽老祖坐鎮,外有天魔爲患,那位長老急切之間,難以一統天星界。其後天魔肆虐,那位長老不得已率衆迎擊,卻死於三位玄陰級數天魔圍攻之下。
其臨死之前已與少陽劍派本宗取得聯絡,告知極天宮與天星界之事,少陽劍派大爲重視,好在那長老在極天宮腹地設有一處空間陣法,少陽劍派能以之爲方向,尋到天星界的所在,又耗費數十年光陰,將浩光道人送至天星界中,重掌極天宮。
浩光道人乃是楊遜師兄,一師之徒,奉了楊遜之命,執掌極天宮,伺機吞併其餘三大門戶,獨霸天星界,將之變爲少陽劍派後援之地。少陽劍派歷代長老推算,所在世界必有一次大劫,四九重劫與之相比,不過過眼雲煙,因此極欲尋覓一處新的道場,脫離原先世界,躲避災禍。
少陽劍派歷代皆有祖師飛昇,其等於九天仙闕忽降法旨,提及空桑上人之事,楊遜糾集數位長老勉勵推算,才知此次空桑仙府竟會將一干才俊送入天星界中,恰好藉此良機,將楊天琪遣來,與浩光道人共謀大事。
楊天琪袍袖一抖,一道金光飛出,一個粗豪聲音叫道:“浩光小兒,你在這裡吃香喝辣,只消勾一勾手,便有無數女徒弟爭搶着侍寢,老子在楊遜那廝手下整日喝西北風……”話未說完,浩光道人將手一指,粗豪聲音戛然而止,金光化爲一柄小小劍器,落入其掌中。楊天琪面有尷尬之色,他所攜來正是烈火金光劍,亦是法寶級數,只是一張臭嘴太也難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浩光道人乃是純陽真仙,自有降服烈火金光劍的手段,才能令其服服帖帖。這也是法寶之悲哀,就算修成靈識,遇上大修士,轉手之間便能鎮壓,絲毫不能自主。浩光道人微笑道:“許久不見,金光老祖還是這般詼諧。”烈火金光劍現了本體,小小劍器之上寒光噴吐,顯得極是忿怒,卻被禁制所限,發不出聲。
楊天琪躬身道:“弟子奉家父之命,將烈火金光劍帶來,聽憑師伯調用。”浩光老祖點頭:“有了金光老祖,再加伏魔金劍,便有兩件法寶,這一波天魔侵襲過後,三大派掌教與玄陰魔祖必有死傷,那時便可行事。”
楊天琪問道:“極天宮的來歷師伯未與門下弟子談論過麼?”浩光道人搖頭道:“極天宮弟子皆是天星界土生之人,不可盡信,我門下唯有長舟修行勤勉,還要他來執掌伏魔金劍,極天宮的來歷也只告訴了他一個。”浩光道人行事縝密,從不曾泄露自家來歷,唯對長舟老道說過少陽劍派之事。
此次天魔來襲也在其算中,歷次魔劫天星界純陽老祖皆有死傷,譬如那一位少陽長老便被圍攻而死,上一次又有宿蒼子被幽影刀魔偷襲重傷,勉強撿回一條性命。
浩光道人盤算數百年,又有楊天琪暗中將金光老祖送來,意圖趁此次魔劫,挑動三大派與玄陰真魔兩敗俱傷,再趁機收服天星界。天星界與先前世界相隔太遠,連他這位純陽老祖也耗費數十年光陰飛至,楊天琪還是靠着空桑上人之力,方能將一件法寶送入此界。此舉甚是冒險,少陽劍派本就無有幾件法寶,一下失去兩劍,不能鎮壓門戶氣運,若被外人得知,便是一場大禍。
浩光道人與楊天琪商議細節,如何挑撥天星地星大戰,如何趁亂出手,楊天琪雖是元嬰修爲,但精修少陽劍訣,與長舟道人聯手操控伏魔金劍,勉強能將這件法寶威力發揮個四五分,對付重傷的宿蒼子倒是勉強足夠。但其中變數甚多,不能不仔細行事。
就在此時,天星界上空雷龍嘶吼,一尊鳥首人身天仙降世,催動雷光與幽影刀魔刀陣大戰。楊天琪瞠目結舌,不知所以。浩光道人目中爆發無盡神采,彷彿能穿透無邊雷海,照見凌衝之身形,沉聲道:“奇哉!竟然有人將太清門符術修煉到這等境界,當真稀奇。”
楊天琪奇道:“太清門?”浩光道人道:“太清門與正一道同爲符籙正宗,萬年前曾極盡輝煌,自其創派祖師飛昇之後,迭逢大變,被玄魔兩道明裡暗裡聯手,道統不存,淹沒數千年,難怪你不曾聽聞。只是太清門祖師仍在,據說在星河之中亦有道統流傳。但也只是耳聞,不想今日卻有太清傳人在此現身。他所用乃是太清符籙中祈禳部符法,劾役天神,召來雷神助戰。”
楊天琪驚道:“能劾役神明,豈非又是一尊純陽級數?師伯,我等欲行大事,又添一大變數!”浩光老祖搖頭:“那人修爲不高,並未將太清符法修至最高境界,當是有一件符寶在手,助其行法,倒也算不上變數。那天神受符詔之力而來,要維繫天星界與九天仙闕之聯繫,須消耗海量元氣,非是純陽級數,絕難支持太久,依我算來,再過一炷香功夫,便是極限了。且陰若窺伺一旁,斷不會坐視天神屠戮其部衆,定會出手反撲。”
到底是純陽級數,眼力閱歷皆非楊天琪一個小小元嬰真君所能比擬,浩光道人沉吟片刻,問道:“此次與你同來者,無論玄魔,都有何人,你且與我分說明白。”少陽劍派能尋到天星界,未必沒有其他門派垂涎此界,以太清符法召請天神下界,說明太清門已開始插手天星界之事,必須要將與楊天琪同來之人的底細摸個明白,免得被人暗算還不自知。
鳥首天仙屬於雷部正神,執天雷,受了太清符詔之力感召而來,做法降雷,雷龍亂舞嘶吼,化爲一片雷海,電光頻閃,雷音滾滾,每一擊之下,皆在幽影刀魔刀陣之中狠狠撕下一大塊,其中的刀魔還未化爲幽影,便被雷光噬過,化爲飛灰。
陰若本是好整以暇,靜待宿蒼子受不住門下弟子被刀魔屠戮,自家送上門來,及見雷神降世,以無邊雷海照耀虛空,轟殺自家子孫無數,忍不住一聲厲嘯,自虛空顯形,身爲刀影,一刀豎劈而下。
那鳥首雷神也是鬱悶,本在九天仙闕值守,卻稀裡糊塗受了符詔之力,降臨下界。太清符術確有鬼神不測之力,鳥首雷神受了符詔拘束,不得已要殺盡這一片幽影刀魔纔可,加之九天仙闕常年與玄陰魔界大戰,對域外天魔最是痛恨,一經見面,絕無留手,也算盡了本職,因此賣力出手。
陰若乃是玄陰級數,身化魔刀,一片淡淡刀影遊過虛空,瞬時穿破雷海,往鳥首雷神頭顱劈下。無邊雷海縱有千般神妙,竟絲毫奈何不得。那鳥首雷神眼皮亂跳,見刀光飛來,忙將雷錘一拋,攪動無邊雷霆,將刀光敵住。
凌衝卻顧不上觀看兩位長生級數大戰,他要操控真氣,維繫九天仙闕禁制之力,但召請純陽天仙每時每刻皆要耗費無邊元氣,漸漸支撐不住,丹田中真氣如開閘般傾瀉不止,叫道:“晦明,我要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