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衝到了最前面,數十道各種形態的真氣攻擊,從四面八方向癡獸合攏過來,五光十色的真氣形態在空中劃過誇張地弧線,煞是好看,但也眩人耳目。
經歷過幾次鬥法的王囧也知道普通的真氣攻擊,對於同階的對手根本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但是他第一時間領悟了中年男子的意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該是自己出手了。
在炫目的真氣攻擊下,王囧青綠色的藤木毫不起眼,再次快速無聲無息貼近了癡獸的身邊,一丈,三尺,一尺,就是現在。
王囧的心懸到了半空之中,但是出人意料,自己的藤木竟然又成功纏住了癡獸。故技重施,慕容緹娜全力施放的落石術如天降神兵,不期而至!
‘轟隆’一聲。
巨石再次落到了癡獸的頭上,三人還沒有籲出一口氣,癡獸已然像沒事人一般從巨石裡慢慢幻化出了身形,而巨石也憑空化作一陣土靈氣,消散到空中,沒有剩下一絲痕跡。
怎麼回事!爲什麼方纔明明還能鎮壓癡獸的巨石術,完全失去了效用?
慕容緹娜三人眼中寫滿了震驚,但是俏生生立在衆人眼前的癡獸,由不得讓人想到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癡獸已然完全無懼落石術了!
癡獸嫣然一笑,彷彿很是滿意三人的驚詫的反應,手中藍色光華一閃,一把幽藍色的長劍已然握在了手上,劍長三尺二寸,在劍脊上隱有水波流轉,通體藍光瑩瑩,彷彿要將四周的空氣都凝結起來。劍名易水寒,請教!
易水寒在癡獸手上顫動起來,起始時嘯吟似有若無,轉眼化作如龍行天際、低潛淵海,配合着癡獸的流雲訣身法。下一刻帶着無盡寒氣的易水寒以驚人和肉眼難察的衝剌,已然到了慕容緹娜胸口不足一尺之處。
在生死決於一瞬的時刻,慕容緹娜仍然從容寫意,后土劍在慕容緹娜面前抖出一道黃色的光幕。如果說易水寒是滾滾水浪,一波一波毫不留情想要吞沒一切阻擋在前方之物,那麼慕容緹娜的后土劍,就如同千仞絕壁。穩如磐石地矗立在水浪之間,毫無動搖之態。
王囧看得心驚膽顫,兩把靈劍在雙方手裡將各自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一走輕靈,一走厚重,歎爲觀止之餘。更是大開眼界。
‘當’!
雙劍交擊,震懾全場的激響往四周擴散,彷如在平靜的大湖投下萬斤巨石,震撼激盪,直教人人耳鼓生痛。
慕容緹娜衣袂飄飛,在擊退了數波癡獸的劍浪之後,蹙了一下眉頭道:“癡獸。想不到你只會拾慕道友的牙慧,若是你真的技止於此,可真的讓我有些失望了。”
癡獸聞言啞然失笑,搖頭嘆道:“所有神通異術功法在我看來,皆是虛妄。無論是誰,都沒有可能在我面前進入造化之門。”
“狂妄!”
癡獸搖了搖頭:“多說無益,你們這些人怎麼可能明白,若是有什麼手段。但且使出來,我必定一一接着便是!”
慕容緹娜虛揮的幾劍,在空中劃過幾道無跡可尋的弧線,看似毫無意義,其實卻是隱含天地奧義,不但把速度提升至極限,還把全身功力聚集在一擊之內。整個人的精氣神,升至巔峰的境界,刺出了那驚天的一劍,其威勢毫不令人懷疑在這一劍之內。必定能夠決出勝負,甚至是生死。
后土載物!
濃重的驚人氣勁隨後土劍筆直射來,一時之間充盈全場。癡獸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加上了一副無形的枷鎖,即便是流雲訣也是施展不開,而她持劍的右手衣袖也是立即化作隨氣勁激濺的漫空碎粉,顯示她的修爲及不上慕容緹娜的全力一劍。商玉妍狂嘶一聲,勉力後退,卻是發現自己的腳下竟然連移動半分也是困難,癡獸知道這是周圍土靈氣被后土劍調動,施加到了自己的身上,否則憑藉慕容緹娜一個練氣期的修士,絕對不可能造成如此聲勢。
無奈之下,癡獸只好就地化出一層護體真氣,希冀盡最後的努力封擋慕容緹娜的劍氣。慕容緹娜人劍合一,渾身化爲一道黃芒,毫無阻礙地硬撞入商玉妍的真氣護罩之內商玉妍斷線風箏的往後拋飛,眼耳口鼻全溢出鮮血,生機頓時在她身上迅速消散,但是一雙眼睛中卻沒有任何恐懼和遺憾。
化作劍芒的慕容緹娜一直衝出數丈之後,方纔停住了身形,這一擊似乎也讓她真氣大損,半屈着膝蓋,香汗淋漓,大口地喘着粗氣。
癡獸的身子則像斷線風箏般向後拋飛,在空中連續兩個翻騰,落到了天柱的腳下。
這次成了嗎?
有了前次經驗的衆人,不敢有絲毫懈怠,繼續雙目灼灼地盯着已然倒斃的癡獸,生怕她又會原地滿血復活。
一息,二息,三息十息,癡獸的身體一直癱躺在地上,三人吁了一口氣,中年男子臉上一喜,正要上去割下癡獸的頭顱。
忽然癡獸的手指動了一下,已然走到離癡獸不足一丈的中年男子停下了腳步,下一步,癡獸神鬼難測地從地上慢慢坐了起來,搖晃了一下腦袋,胸口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速度消逝,直到不見。
“哦,這就是后土劍啊,應該是一把上品的法寶吧,若是之後遇到合適的器靈,怕是能成爲一把靈寶也是未知。真的可惜了,卻是沒有這個機會了呢。”
癡獸的身子從地上一彈而起,臉上笑容依依,但是在三人看來,已然如同最恐怖的魔鬼一般。
一切便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這怎麼可能!
只有慕容緹娜方纔曉得,那一擊的威力有麼可怕,而且她可以肯定自己的一劍準確無誤地洞穿了癡獸的心臟,但是
王囧嘴脣有些乾澀,他用舌頭艱難地舔了一下,忽然有些明白了癡獸的的真正厲害之處。
癡獸的實力並沒有多麼強悍,憑藉自己三人很輕易就能壓制癡獸,但是卻有一點。癡獸竟然可以死而復生,而且每次復生回來,前次的招式就全然沒有用處。
這樣下去,衆人的殺手鐗越用越少,自然是像被綁住了手腳一般,到得最後,恐怕只能用牙上前去咬了。更可慮者是以失去了諸般神通異術輔助。衆人和癡獸的實力對比頓時調轉,這等於以己之短,可能還沒等到自己咬到癡獸,早就被其轟得連渣子也是不剩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一定不會藏私,讓你好好欣賞一下我的劍技。”
易水寒化作萬千劍影,狂風驟雨般往慕容緹娜打下去。方圓十多丈內的寒風細雨。隨着易水寒離鞘而出,以驚人的高速聚集往劍鋒噴發的水真氣去,突破了真氣攻擊的傷害極限,變成至陰至寒之氣,已然接近了寒冰術的水準,實有非一般真氣護罩所能抵擋的可怕力量。
水真氣不斷地流轉,配合精妙如神的劍法。給裹在劍影裡的慕容緹娜真氣早已因爲方纔的一擊,消耗了十之七八,而且又不能使用落石術,因爲這根本對於癡獸沒有任何效用,一時之間她被被殺得左支右絀,再無絲毫還手之力。
慕容緹娜在疾退,癡獸則如影附形的窮追不捨,不予她有絲毫喘息之機。
就在慕容緹娜命懸一線之際。忽然一陣金光插入到了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之間,隨即一連串叮鈴鈴的聲音響起,那本來鋪天蓋地,無所不在的藍色劍影頓時遲緩阻滯起來,一直被壓制的慕容緹娜也是藉着這一機會,從劍影藍霧中脫身出來,王囧飛快上前站到了慕容緹娜的身前。雖然有些螳臂當車之嫌,但是讓身後的慕容緹娜心中也是一暖。不過此刻的慕容緹娜體內真氣翻騰不休,五臟六腑倒轉了過來般難受,一時卻是說不出話來。“鏘!”易水寒回鞘。
癡獸妙目一轉。投到了一側的中年男子身上,眼睛中露出幾絲興奮道:“這不是金系神通異術,千金一擲嗎?若是能夠練到第三階,乾坤一擲,倒是一種不可小覷的手段,不過這一切對於我都是無用的呢。”中年男子在使出名爲千金一擲的神通異術後,顯然也是消耗甚大,臉上的臉色又是難看了幾分,但是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依然用眼睛死死盯住了癡獸,生怕她會突然發難,若是現在的自己被捲入如同方纔一般的劍霧之內,只能是死路一條。
哪知癡獸看了中年男子幾眼,卻是又將頭轉向了王囧處,淺笑盈盈道:“這位大叔的命留到最後吧,現在我還是陪這小哥來玩一下,若是沒有你,那四隻守護獸,雖然蠢笨了一些,但也不至於死得那麼快。你現在有想出能對付我的法子嗎?我再給你十息時間哦,若是沒有的話,姐姐可先要送你下地獄了,不過你不要擔心,我會一劍貫穿你和你背後那美人兒慕容的心臟,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呵呵,姐姐是不是很貼心啊!”
“現在開始了哦,十,九,唉,反正你也是想不出的,不數了,姐姐來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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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囧只覺得眼前一花,在癡獸移離立身處的一刻,他感到高曠的整個天地似被癡獸牽動的樣子。癡獸再非癡獸,而是天和地的本身,也像天地般雖然不住轉化,但卻是無有窮盡。
王囧終於感覺到一種無力的絕望,那種極虛極無,滿身氣力卻無處渲泄的感覺,令王囧難受至極點,且在沒有選擇下,不得不以不停用藤木在自己身邊佈下一圈一圈的防護,但是藤木甫一接觸這陰寒之氣,藤木中的水分竟然被驟然吸乾,成了枯萎不堪的枯枝。
癡獸將的四周的水真氣全部集中到了一處,包裹在王囧的周圍,令他生出被完全隔斷了與外界的聯繫、絕對的孤立無援、被冰冷寒氣急旋淹沒了的感受,只怕下一刻他就會撐不下去,完全失去自主力量。
“啊!”
王囧也是瘋狂嚎叫了起來,即將死亡的感覺再一次降臨到了他身上,雖然已經無數次險死還生,他才真切感覺到了那種生死邊緣徘徊的極度危險,癡獸的水真氣實在是太過恐怖,以至於他完全沒有能力抵抗,這麼下去。下一刻,就是自己被絞成粉碎的一刻。
不能死!已經度過了那麼多危險……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但是癡獸的真氣攻擊根本不以王囧的意志爲轉移,藍色的水真氣滲入了王囧的每一寸肌膚,整個人的血液、呼吸甚至是思維都在這一刻被凝固起來。
癡獸的聲音也是驀地響起,語氣帶着十足的癲狂:“你們這些無知的凡人,難道真的以爲修習了一些簡單的神通異術,就有資格打開造化之門嗎?不可能。我已然在這裡癡守了一萬年,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戰勝我,我也不會讓任何一個外人,進入造化聖殿!現在就讓你們爲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吧!”
看着已然進入癲狂狀態的癡獸,瀕死的王囧終於明白了爲何她能不斷地復生。而且越戰越強,原來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癡念,那就是守護造化聖殿,不讓任何外人進入。
他心中涌起無力的感覺,這場戰鬥根本就是無解,即便是一向能別出機杼的王囧,也是腦中空白一片。
不——慕容緹娜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晶瑩的淚珠不可遏制地奪眶而出,不過同樣被卷在水真氣和劍霧中間的她並沒有想着怎麼遠遁,下一刻,她伸出雙臂,將王囧抱在了懷裡,一層黃色的護體真氣包圍了在了相擁的兩人身上。
被慕容緹娜突然抱住的王囧身子驀地一僵,但是現在卻根本沒有空暇體驗這香豔的感覺,因爲癡獸的易水寒已然遞到了王囧的鼻尖之前。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那層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護體真氣。
下一刻無盡的真氣向着王囧的身體噴涌進來,沒有痛楚,只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怪異感覺,全身忽冷忽熱,眼前幻象紛呈,全身骨肉,似要爆炸。汗水狂流。“轟!”周圍暴虐的水真氣突然消散開來,而癡獸那帶着癲狂表情的臉,也是漸漸模糊起來,驚訝。不解,最後似乎是一種解脫,終於癡獸隨着水真氣徹底的消逝,癡獸的身子也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
王囧驚詫莫名,突如其來的鉅變,讓他連環抱身上的雙手鬆開,也是茫然不覺。
“王囧!”王囧愕然望去,倒不是因爲癡獸叫自己,而是因爲她的語氣出奇地溫和友善。
癡獸口脣顫動,像有重要的話想說出來。
王囧提高警惕,在癡獸身旁單膝跪下,道:“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癡獸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背後的含義,最後她的紅脣輕啓,只是有氣無力地呻吟道:“謝謝。”
王囧內心的久久震盪,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其中蘊含的感情,還有口氣,竟然好像多年熟識的老友一般,這是爲什麼?癡獸究竟是誰?造化古地究竟是什麼地方?
癡獸必然知道答案,但是她的眼睛依然迅速黯淡下去,最後嬌軀一顫,沒有了聲息,王囧感覺到,在那一刻,癡獸心中的癡念已然放下了。
腳步聲響起,王囧一扭頭,才發現中年男子和慕容緹娜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兩人臉上的表情均是精彩之極,驚詫,莫名,興奮,難以分辨哪一種情緒更加強烈一些,唯一的不同,慕容緹娜蒼白的玉容上,還帶着一絲紅暈。
王囧心中一顫,輕咳了一聲,卻是撓了撓後腦,打破了幾人間的沉悶還有那一絲小小的尷尬:“我們似乎勝了。”
慕容緹娜點了點頭,中年男子臉上也是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不過還是問道:“怎麼會這樣?”
沒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王囧笑着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也許是我們吉人自有天相吧,又或許我們就是這什麼造化聖殿的主人,癡獸在這裡守護了萬年,可能就是在等我們回來吧。”
“啪啦!”一塊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了王囧的額頭上,慕容緹娜沒好氣地道:“偶爾心有難念疑慮也就罷了,現在倒好,竟然還狂妄自大起來,好個頑劣的徒兒,真是欠打!”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不論如何,我們快些割下癡獸的頭顱,然後讓最後一根天柱崩塌吧。”
王囧扭頭看了一下,不同與以往的四隻妖獸。癡獸不僅具有人類的體態形容,而且最後那說話的語氣神態,讓自己不自覺地泛起一種情感。驟然聽到要割下她的頭顱,心中竟然有了一絲反感。
不過狂喜中的中年男子,顯然沒有覺察到王囧心底的感觸,利落地割下來頭顱之後,便縱身一跳。直接將頭顱塞到了最後一根天柱的空缺之中。
下一刻,天柱上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縫,天柱開始崩塌,與前幾次不同,整個天下落下無數的碎片,地面也是皸裂開來。一切就如同那最後一幅壁畫上的情景一般,五欲滅,天柱斷,天地合!
昏天黑地,整個天空黑壓壓地向着幾人落了下來,王囧躲過幾塊零散的石塊,心中嗚呼哀哉一聲。這造化之門到底在哪裡,爲什麼還不開,這麼下去,三人豈不是要和這天地一般,歸於混沌?
啊——
天地終於重新合一,王囧沒有任何痛楚,只是覺得自己也是融入了這片歸於混沌的天地之中,原來天地合之後。一切並不是死亡,而是一種別樣的存在。
還未等到王囧多想,眼前閃出一道光亮,而且越來越亮,刺眼地讓王囧掩住了眼睛,等他的眼睛適應了強光後,再次慢慢張開。才發現一道幻化着五顏六色的瑰麗光門已然出現在了眼前。
這就是造化之門嗎?
對了,慕容呢?王囧連忙轉頭,方纔發現慕容緹娜和中年男子均是落在了自己身後幾步處,他們的臉上也是爲眼前的一切。感到一種深深的震撼。
慕容緹娜覺察到王囧的眼神,對着他點了點頭,王囧慢慢地邁出了腳步,雖然腳下一片模糊,沒有任何實物,但是他的腳步還是邁了出去。
造化之門之後是什麼?是造化聖殿嗎?那裡有着什麼樣的東西?寶物,功法,還是那捉摸不透的天道?
王囧的心情忍不住激動起來,快步向着那扇光門走去,下一刻,已然融入了光門之中。
穿過光門之後,空間擴闊,變成可容人直立行走的廊道,筆直往上延伸盡端是濛濛青光。王囧不能置信的呆瞪光源,緩緩起立,道:“這是什麼東西在發光,爲什麼讓人感覺那麼親切柔和?天哪!我是第一次對一種光產生出要親近的感覺?”
慕容緹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聲音裡也是失態:“喵了咪的!這些莫非是傳說中的極品靈石,這裡竟然有這麼許多,極品靈石竟然只是用來作爲照明之用,若是說出去,不知多少修行之人要詛咒這聖殿的主人,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極品靈石?”王囧看着那些散發着柔和五色光芒的晶體狀石塊,心中火熱起來,有了這些靈石,自己豈不是可以不用在被桎梏在現在的瓶頸之中?
王囧一念至此,便想將一塊幽蘭色的靈石從石壁上挖下來,中年男子連忙出聲阻止道:“這聖殿之中,神鬼莫測,千萬不要因小失大,觸碰了什麼陣法機關!”
王囧知道中年男子說得在理,只好戀戀不捨地將動作停了下來,但是心中卻是暗下決心,等到從聖殿出來之時,定要將這些極品靈石收入囊中!
三人漫步走過了被極品靈光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的走廊,又是來到一道長階面前,層層上升,怕有千級之多,極目望去,隱約可見一座巨殿高踞於上。
千階石階走完,三人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種朝聖的心情,只覺得昂首朝向高高在上的正門,造型雄渾有力,巧奪天工。在對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鑿刻了一行大篆,從殿頂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丈許見方,書著:“因果由此,造化我生。”。若是在別處看到這樣的言語,必定以爲是無知的虛妄之言,但是這幾個字出現在這座殿門之上,卻是讓人覺得渾然天成,覺得本應如此纔對。
王囧伸手拉開了巨門上的石環,想不到這看起來沉重的巨門,竟然一下子就被輕輕拉開。
王囧步進殿內,即便連日來已然經歷了諸般玄奇之事,但是此刻他的腳步也依然戰戰兢兢起來,因爲眼前的所見。令他突然間頭皮發麻,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現在置身巨殿之內,同時被巨殿那極廣極高的空間徹底震懾,就像一個渺小的凡夫俗子,在一時錯失之下,來到了神仙建的大殿內,巨殿前端和左右兩旁的殿璧。離他至少有幾十丈的距離,而自己便像縷蟻那般渺小。
王囧走近細看,石壁上似乎隱有一些圖案,那是一些符號圖形,錯綜複雜,這不就是出現在造化九柱傳送陣上的古仙文?
這五面巨大的殿壁之上。竟然均是古仙文!
王囧忽然覺得這些古仙文有些熟悉,是因爲之前看過嗎?還是因爲什麼原因,他腦中隱約有些什麼,又不能確實自己捕捉到甚麼,不禁有點煩躁。
正在王囧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圍繞之時,慕容緹娜的聲音忽然響起:“造化五則!這就是造化五則!”
“造化五則?那是什麼東西?”
慕容緹娜臉上一片肅然之色,沉聲道:“造化五則並非是什麼東西。而是有關因果造化的五條法則,世人皆道因果難料,造化無常,其實因果千種,造化萬物,背後卻有五條準繩,就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有的因果造化也可以歸結到這造化五則之上!”
王囧喉頭咕嚕一聲,眼中閃過莫名的精光,那豈不是說,悟通了這石壁上的東西,就能將所有的因果變化,造化生生。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慕容緹娜看了一眼面有異色的王囧和中年男子道:“沒有你們想象地那麼簡單,造化五則聽起來只有五條而已,其實每一條規則下的變化又不知凡幾,否則以古仙文的凝練。需要用這麼巨大的石壁來記載這造化五則嗎?”
王囧聽到這裡,心中的火熱被瞬間撲滅,但是馬上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慕容,你怎麼知道這壁上刻着的是造化五則,難道你認識古仙文嗎?”
中年男子聽到這個問題,也是露出了好奇關切的神色。
慕容緹娜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古仙文已然失傳萬年,誰人能夠認識,但是因爲在一些靈寶古籍上,偶然可見一些古仙文的靈散,纔有大能者猜測出了很少幾個古仙文的含義。我也在一個機緣中偶然見過刻有造化五則的法寶碎片,所以纔會知曉。”
“那造化五則,究竟是什麼呢?”
“其實說是造化五則,應該說是最開始的五句總綱而已,至於其後的細則變化,則是根本沒有。而且我也看不懂這有關造化五則的古仙文,只不過是幾代人口口相傳,從而得知了大概罷了。”
王囧拍了一下腦袋道:“既然這造化五則如此難得,我們何不將其抄錄下來,日後若有機緣,能悟通其中的萬一,必定也能受益匪淺。”
中年男子也是露出心動的神色,慕容緹娜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們若是有能耐,儘可以抄錄。”
王囧聽慕容緹娜語氣中帶着不屑,有些不信地去看那些古仙文,哪知本來應該固定不動的古仙文,竟然彷彿有了靈性生命一般,轉動變化了起來,這種毫無規律地變化頓時讓全副心神投入其中的王囧頭暈目眩起來,一時之間,頭痛欲裂,再也無法集中精力觀看那些古仙文。
王囧捧着發痛的額頭,看了一下不遠處的中年男子,見其也是一般模樣,似乎着了這古仙文的道。
慕容緹娜的哂笑之聲傳來:“古仙文雖然能訴諸與筆端,但是卻也是一種九階文字,豈是我們能夠細看抄錄的?”
九階文字?王囧的腦子混亂起來,怎麼修行之人修爲有強弱之分,連文字都是有了高下之別?王囧想到這裡,不禁問道:“那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文字又是幾階,還有那什麼勞什子的仙文又是幾階?”
慕容緹娜伸出兩個手指:“兩階,你我書寫言談的文字是兩階,這是凡人和修行之人所能接受的極限,文字的階數並不是隨意定義的,這與創造該種文字之人的認識有關,有點而面,而面而體,時間流逝,若說點是一維。那麼面則是二維,體則是三維,加上時間則是四維。二階的文字至多能表述記錄四維的事物,若是維數再多,則會欠於表述。依次而推,文字每上升一階,那麼能夠記錄的事物規則的維數則多出一維。我這麼說。希望你能夠聽懂了。”
王囧略一思索,臉上露出訝然的神色:“這麼說來,古仙文是九階,那豈不是可以表述十一維世界的事物規則?”
慕容緹娜點了點頭:“沒錯,十一維就是我們生存所在世間的最高維數,不過大多數時候。凡人,甚至是修仙者只能在覺察出四維空間而已,所以現今的二階文字已然足夠可以使用。可是若想記錄天地的大道規則,所需要牽涉的維數便會越來越多,而若想描述最複雜的十一維空間的規則,就需要用到九階的古仙文。”慕容緹娜說到這裡,指了一下牆壁道:“你們包括我在內。平日所讀所寫所想的皆是二階的文字,現在試圖想要抄寫九階文字,豈是可以輕易達成的,方纔你們兩人還是淺嘗輒止,否則怕是要有走火入魔之危。”
王囧嘖了嘖舌頭,吸了一口冷氣道:“慕容,既然這麼危險,你方纔怎麼不阻止我們一聲?”
“若是看你們不對。我自會將你們拍醒,你這徒弟雖然缺點多多,但是這世上若是少了一個你,卻是有些乏味。”
王囧不知這句話是褒是貶,呵呵笑了一聲,權當是誇讚之言聽了,忽得又是想起一事。問道:“慕容,你既然認識這就是造化五則,那豈不是說你至少認識這些古仙文咯?”
慕容緹娜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對造化五則總綱的那幾段古仙文太過熟悉。雖然每次去看,那幾段短短的仙文總是不同,但看得多了,卻也將那些變化記在心中,所以纔會一眼認出這牆上開始的幾處和造化五則總綱相同,不過這幾段古仙文究竟何處代表何意,我就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那麼慕容,人間的文字是二階,古仙文是九階,那二階和九階之間的文字又在哪裡,還有隻能封錄在玉簡中的仙文又是幾階呢?”
慕容緹娜道:“其實比二階高的文字,就在你我的身邊,平日裡我們所慣用的符籙,其實就是一種高出二階的文字,還有一些上古妖獸的語言,比如說玄龜背甲上的河圖洛書,華夏至高神獸龍的語言,這些都是高於二階,甚至是接近九階的文字。至於那仙文,其實並不能算是文字,能夠溝通和書寫纔是文字的標準,仙文只能意會,卻無法訴之筆端,所以根本算不得文字。若是真要將其歸類,只能說是介於天地規則本身和文字之間的一種存在了,它是凝練的天地規則,但是卻需要進一步凝練才能成爲文字的存在。”
一開始關於符籙和河圖洛書那段,王囧還聽得一知半解,但是等到最後繞口令般的那一句,卻是讓他徹底迷失起來,只能感嘆之前的自己是在太過狹隘,比起慕容緹娜來,實在是太過渺小膚淺了。
王囧小心瞄了一眼中年男子,見其也是一副似懂非懂,大開眼界的樣子,心裡才總算平衡了一些,看樣子非是自己知道的太少,而是慕容緹娜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無量天尊,慕容身後究竟還有怎樣的秘密啊?
“那麼姑娘,恕我地唐突,那這事關萬物因果造化的五條規則,究竟是什麼呢?不知道能夠告知一二,嘿嘿,實在是被姑娘的妙論聽得欲罷不能,若是有什麼不妥當之處,還請姑娘莫怪就是。”
王囧心中也是同樣想法,不過對於中年男子所說的欲罷不能四字卻是有些聽不入耳,你一個實際年歲已然七老八十的男人,對我慕容欲罷不能,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
慕容緹娜倒是不以爲杵,道:“造化五則雖然在修真界裡並非人人皆知,但是對於卜算子來說,卻是五條基本的規則。就和劍仙常說的心中有劍,手中無劍之類的總綱境界無異。所以在這裡說說也是無妨,再說我這徒兒入門也有些時日,卻一直不得機會將這造化五則說與他聽,今日在這造化聖殿之中,將此傳下,日後想來。也是一段不錯的機緣。”
‘啪啦’,一塊石頭直接砸在了王囧的額頭上,還沒等他出言表示憤怒,慕容緹娜卻是沒有絲毫虐徒的覺悟,而是一本正經地道:“日後你無論是替人卜算也罷,自己推演吉凶也好,始終需要記得這五條規則。否則牽扯因果太多,落得一個五勞七傷,天地不容的地步,慕容也是救你不得。”
“這麼誇張?可是滿街的相士,替人算命卜卦,除了有些假扮瞎子之外。似乎也沒有五勞七傷這麼嚴重吧?”
慕容緹娜肅然道:“你懂些什麼,那些只不過是凡俗中的江湖術士而已,而且如你所說,術士爲何好端端的要扮作瞎子?”
“瞎子似乎顯得道行高深一些?”
“你知道就好,卜算得越準,牽扯的因果越多,就越可能爲天地所不容。所以纔會六覺失調,五勞七傷。那些江湖術士作此打扮,雖然是照樣畫葫蘆,東施效顰之舉,但是卻也非是沒有半分道理。”
王囧方知道竟然還有這麼一番道理,也就不再插科打諢,靜下心神,以聽慕容緹娜的教誨。
“這造化五則顧名思義。一共就有五條。第一條則是,世上萬事萬物,因果只得九環。”
慕容緹娜說完這一句,良久不言,一心學道的王囧不禁一怔,道:“慕容,你怎麼不說了。莫非這就完了?”
慕容緹娜點了點頭:“說了是總綱,自然是簡短明瞭,你還想怎的。就說這麼短短一句,其中所需要參悟的東西就不知凡幾了。”
“還請慕容指教。”
“首先你要清楚的就是什麼是因果的環術。簡單來說,你喝了水,你就不會渴,這就是最簡單的一環因果。九乃數之極,世上最複雜之事,其實只需要九環因果即可達到。”
“什麼是世上最複雜的事?”
“比如說”慕容緹娜語出驚人道,“你要成爲聖人。”
“聖人?慕容莫不是說那經過無量量劫而不死的的聖人?”
“沒錯。”
王囧滿是不信地道:“這怎麼可能,我喝水解渴就是一環因果,那我喝九次水,豈不是能成爲聖人了?”
慕容緹娜妙目一瞪道:“你這人怎麼那麼胡攪蠻纏,喝水解渴自然是一環因果,但是想要成爲聖人的九環因果豈會是這麼簡單!”
“那麼究竟如何,還請慕容詳細說來,弟子也好記下啊。”
慕容緹娜氣惱地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沙盤,然後在上面開始畫起了小點,這些小點當然不是胡亂畫之,而是明顯有一種規律可循,若是從下而上來看,最下面的一排就有九個小點,上面一排則是八個,以此類推,直到最上面的第九排,只剩下了一個小點。
慕容緹娜指着沙盤上的小點道:“這就是九環因果最簡單的一種表述,最下面的一排就代表一環因果之事,你前幾日纔是一個凡人,最上面的那一點就是終極的九環,那就是你成爲聖人。所以要想大成從凡人修成聖人之事,也就是說你要達到第九排的最高一點,和上樓一般,要想登上九樓,自然先要上得一樓,你這幾日的所爲,讓你有了一品武道家的修爲,在無數其他凡人來說,這已然是了不得的機緣,但是其實不過是剛到了一樓罷了,想要再上一層,你需要種下正確的因,才能達到第二層的果,但是從這圖就可以看到,從一樓到二樓的點是遞減的,如果你自己代表了一樓的一個點,那麼周圍的那些點則是代表了其他與你最後成聖有關之人。”
慕容緹娜說到這裡,將九個點依次上上面的八個點連了起來,那麼一個二層的點就連接了兩個一層的點。
“看清楚沒有,要想從一層達到二層,除了你要種下合適的因,還需要另外一人也種下正確的因,也就是說只有當你們兩人同時種下了合適的因,方能達到第二層的點。”
王囧被攪得有些暈眩,不過對照着圖案,總算明白了過來,斟酌着道:“也就是想要達到二層,已然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就行,還需要別人的配合方可。慕容,那對我來說。這另外一個人究竟是誰啊?”
“駑鈍!”慕容緹娜拿着樹枝在王囧額頭敲了一下,“這另外一人並非是確指某人,那人也不是有心配合與你,怎麼說呢,套用一句粗俗之語‘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那另外一人就是送來枕頭之人,他並不知道你想睡。你想睡的時候,也並不知道他會送枕頭,但是兩件事情就這麼正好發生了,這樣才能讓你達到舒舒服服睡一覺的結果。”
王囧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中年男子倒是點了點頭道:“姑娘所說的應該和那機緣差不多吧?”
慕容緹娜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王囧一眼,對着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頭:“沒錯。就是這麼回事。”然後也不顧王囧懂是沒懂,繼續指着沙盤道,“一環因果只需要自己踏對腳步,二環因果則需要旁人也踏對腳步,若是要達到三環因果,就需要三人同時種下正確的因,達到二環。再在達成二環因果之後,種下同時的因,達到三環。這其中說起來簡單,實際上條件依然極爲苛刻。若是要達到最後的九層,就需要所要牽扯之人不停種下合適之因,在達成下一環因果之後,再種下合適之因,只要其中有一環出現差錯。一切就要推到重來!”
“一切都要重來?這豈不是說我好不容易達成了三環因果,結果那個送枕頭的人沒來,或者說給那送枕頭的人送枕頭的人沒來,那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就白費了?”
慕容緹娜點了點頭,淡淡道:“正是如此!”
王囧搔了搔後腦道:“這未免也太苛刻了吧,對了,那我們有沒有可能知道這九環因果具體是指什麼呢?若是能夠按圖索驥。豈不是成功機率要大大提升?”
慕容緹娜斜了王囧一眼道:“這就是我要說的造化第二條規則,所有因果都是註定的。”
“啊?”王囧怔了一下,“不是今日之因,明日之果嗎?因果怎麼可能一早就註定了呢?”
“你說得沒錯。今日之因,明日之果,但是你別忘了,昨日之因,也就是今日之果,而今日之果即是今日之因。也就說今天的事情,決定明天的事情,看起來一切事情都是未知的,但是什麼決定了今天的事情呢?那就是昨天的事情,昨天的事情已然發生了,所以因已經在昨日種下了,那麼今日的事情其實就是昨日事情的結果,也就是今日的事情是由昨日的事情決定,而明日的事情由今日之事決定,換句話說,明日的事情,其實已經由昨日的事情決定,昨日今日明日只是虛指,將其擴展開來,就是過去現在未來,過去決定現在,現在決定未來,你想一想,是不是過去決定未來呢?所以說所有的因果都是註定的,在這天地一開始的剎那,已然決定了直到天地毀滅的一切經過。”
“呃——”王囧真的震驚了,良久之後才舔着有些乾燥的嘴脣道,“那既然一切都已經註定,我們做任何的事情還有什麼意義呢?”
“呵呵,這就是造化第三則,因果是可以被改變的。”
“啊?慕容,你這話怎麼自相矛盾啊,因果既然是註定的,怎麼又可以被改變了呢?”
慕容緹娜又用樹枝敲了一下王囧的額頭,“因果註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所有人都按照設下的常理行事,但是若是有人能夠突破常理,那麼因果就可以被改變,一個人被一羣野狼逼到了千仞懸崖旁邊,是不是無論前進後退都是必死?但是若這個人能飛,那麼是不是結果就不一樣了?更誇張一些,若是這個人能料到有被狼羣逼到懸崖之事,他今日就不出門了,結果是不是也不一樣了呢?”
王囧點了點頭道:“噢!我明白了,所以那些修行之人和可以卜算吉凶之人就不是常人,他們可以改變因果!慕容,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你個頭!”一塊石頭毫不留情地砸到了王囧的頭上,“造化因果是對人世間萬物而言,凡人有凡人的常理,修行者有修行者的常理,卜算子有卜算子的常理,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個人看起來都有突破註定因果的可能,但是因果造化豈有是這麼簡單,這就是造化第四則,所有被改變的因果都是可以修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