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官道上,細雨濛濛,遠遠地有胡笛聲疏疏密密,潤着寒烈的北風傳來,在地形遼闊平坦的荒野上,顯得悠遠意長。
四人四騎就不疾不徐地奔行在官道上,馬不見雄壯卻筋骨遒勁,人不見高峻卻個個不凡。
這四人中除了一個樣貌平平的年輕人外,其餘三個都是令人矚目,一個是八十有餘的老僧,絲毫不見老態,另外兩個則是身姿綽約的美人兒,雖然臉上覆着重紗,令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究竟,只有偶爾山風吹起,纔會揚起紅紗,顯露那之後驚鴻一瞥的春色。
這四個不是旁人,就是八思巴、尤未雪還有王囧季嬋一行了。
至於這四人如何走到一起,原因自不必問,那晚在破廟中,面對八思巴,兩人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糊里糊塗地就被制住,而且身體內還被渡入了兩道梵天真氣,用來禁錮丹田之用。
所以現在的王囧和季嬋看起來如同常人一般,其實卻是根本用不出半點真氣,這也是八思巴會放心讓人騎馬的緣故。
他們四人在官道上已經行走了三天,完全由八思巴帶路,尤未雪則是行在最後,以防萬一。
季嬋似乎是因爲知道這次在劫難逃,所以放下了對王囧的成見,每日裡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是多了起來。
季嬋畢竟是皇家天女,見識遠超王囧,而且這美人兒性子聰慧,常常能出驚人之語,讓王囧深感如沐春風。若非是兩人處於囚籠之中,倒的確是一段難得的愜意時光了。
至於尤未雪,總是用陰沉的目光打量王囧。讓人心裡不舒服。
一路上越往北走,越難見身穿漢服的人,不過地理風貌、房屋樣式都還是和漢人一樣。當時遼人人佔領了華夏的大部分地區,所以這裡的百姓其實大部分還是漢人,只是統治者發生了變化。
這些變化也讓兩人明白,一定是進入遼人腹地了。
這一天終於停了下來,尤未雪示意幾人步行相隨,王囧季嬋依從吩咐下了馬,王囧和季嬋都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心裡奇怪。兩人都加倍小心,尤其是王囧。
季嬋是八思巴用來威脅大夏朝的,所以暫時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王囧卻完全不知道八思巴,或者說是尤未雪會如何對待自己。
又走了一陣,只見前方旌旗飄展,竟然出現了一片營帳,八思巴大步跨入,尤未雪陰沉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容,跟着進入了營帳裡。
王囧季嬋明知前方是虎穴狼窩。但是現在身不由己,只得跟着一起踏入營帳之中。
遼人人世代居住在帳篷之中,現在雖然打下了廣大的疆域,但是土生土長的遼人仍是不習慣住在城鎮之中,他們大部分都會住在城外的營帳裡。
不過這一片營帳不斷的有遼人士兵巡邏走動,顯然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看到有生人走近,立刻就有士兵圍了上來。
待辨認出是八思巴,這些士兵臉色滿是崇敬之色,立即行禮。
八思巴身爲遼人第一國師。地位尊崇,當下這些士兵就爲他通報。
八思巴領着王囧季嬋走向最中間的一個營帳,這個營帳比其他的營帳大了將近一倍。營帳前面還有四名遼人兵守着。
八思巴對王囧季嬋道:“老衲帶你們去見一個人,王小哥是中原武林大大有名的人物,公主殿下更是皇家天女,你們應該會對彼此感興趣的。”
季嬋問道:“是什麼人?”八思巴道:“遼人王子耶律奇,他是當今皇上的二兒子,今次南北兩朝大戰的三軍大元帥。”
王囧和季嬋都是心中震驚,沒有想到八思巴竟然將他們帶到了遼軍元帥的王賬來了。
季嬋也曾聽說過耶律齊的威名,知道這人是遼人國主最喜愛的兒子。而且允文允武,在北地軍中朝廷都很有威望,前兩次北伐若是沒有此人,只怕夏軍早就渡過長江了,真是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他。
王囧心裡也有些疑惑,按理說耶律齊現在應該是在長江附近,怎麼現在還沒有去往前線?其實這一次和大夏一戰的確是耶律齊主持,大量的遼人軍隊已經來到了長江防線,但是耶律齊的王駕暫時還沒有動身,但是不日也將南下。
王囧季嬋隨八思巴踏入營帳,營帳裡面的擺設極爲簡樸,完全不像是一個遼人王子居住的地方。
只見營帳的中央坐着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他手執書卷正在閱讀,看到八思巴進來,這男子立馬起身相迎,道:“多日不見國師,甚是想念。”
這人說的竟然是漢語,王囧心中驚訝,他發現耶律齊長相不算高大威猛,也不是貴氣逼人,相反卻是言語謙和、爲人落落大方,好似大夏朝的一個普通書生一般。
八思巴向耶律齊行了一禮,然後才指着季嬋道:“王子,我爲你介紹一位路上請來的貴客,大夏朝的茂德帝姬——季嬋!”
八思巴一介紹完季嬋的身份,耶律齊立即動容,他沒有想到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竟然就是季嬋。耶律齊實是沒有想到八思巴竟能將季嬋“請來”,心裡十分高興,有了季嬋在手,面對大夏朝的軍隊,就多了一個很重要的籌碼。
一念至此,耶律齊高聲道:“來人,備酒席招待貴客!”
季嬋到了這裡後也毫不拘謹,對耶律齊行了一禮,然後踏入酒席,王囧也緊隨着她。
耶律齊又指着王囧問道:“這一位是?”
八思巴道:“這一位也是中原武林的年輕俊傑,我的六弟子就折與他的手上,而我的七弟子也曾數次敗在他的手裡,所以我也特地將他請了過來!”
八思巴的六弟子就是殞命在武林大會上的楊川漢,而七弟子就是尤未雪了。許是尤未雪的身份不夠,又或者別有他務,所以並沒有隨幾人入賬。
耶律齊不明王囧的底細,但他氣度恢弘,轉身親自爲幾人斟了一杯酒,將酒遞給王囧季嬋,道:“兩位一個美貌如花,一個...額,氣度不凡,今日得見兩位,真是大幸!”說完舉杯一飲而盡,法王也跟着幹了。
王囧沒想到耶律齊竟然如此灑脫形跡,若不是敵我兩方,說不得真會生出好感,他平日裡極少飲酒,這一次也跟着舉杯飲幹,但覺得這酒辛辣酸澀、入口如刀。
季嬋聽見耶律齊誇讚王囧和自己,淡淡一笑,看不出心中所思,也將酒飲下,喝完後卻是皺了皺眉,顯然這酒不合她意。
耶律齊此時笑道:“我的父親和公主的父親,在三十年前在襄陽城下曾有一面之緣,今日公主鑾駕至此,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失了禮數!”
耶律齊此語倒不是假的,兩人的父親,作爲兩大皇朝的皇帝,三十年前卻是會獵於襄陽城下,不過那次卻是以平分秋色告終。
季嬋心裡一聲冷笑,知道耶律齊是不會放自己走了,她暗暗琢磨逃跑的法子。現在來到耶律齊的王賬,這裡防守極爲森嚴,想要逃跑更加困難,季嬋的美目裡不由的露出了一絲擔憂。
王囧卻是一直打量着耶律齊,心裡不斷翻滾。雖然他只是穿越至此,對於大夏朝並沒有什麼認同感,但是此刻的天下大勢,像極了前世的某一朝代,當初自己每讀史至此,都恨不得能策馬北山,補金甌之缺。所以對於這時代的北朝遼人也是有了強烈的敵對感。更何況諸葛嫣和季嬋都算是大夏朝的中堅勢力,更是堅定了王囧所站的立場,所以他看望耶律齊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善,暗道若是八思巴不在旁邊,自己又武功沒有受制,說不得就能效仿荊軻,一舉除去這位北方元帥,如此一來,豈不是更能爲大夏軍添上幾分勝算。
耶律齊也注意到了王囧的目光,不過他氣度非凡,只是微微一笑,卻是並不介意。
言談間,左右報稱客到。帳門打開,走進了一個人。此人身材高瘦,臉無血色,從面相來說,高鼻深目,一看就是遼人,而且他身着傳統遼人服色,貂帽裘服,腰間懸掛着環佩金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耶律齊指着來人道道:“這一位是我的弟弟,耶律猛!”接着介紹季嬋:“這位是大夏朝的茂德帝姬,現在是我遼國的貴賓。”卻沒有介紹王囧。
待聽到季嬋的身份,耶律猛都極爲驚訝,轉瞬就猜到季嬋必是被強行虜來,見到季嬋長相美麗,眼中露出了隱隱的慾望。
王囧見到耶律猛的神色,心中涌起極端的不安,但季嬋卻是美目閃動了一下,沒有對這赤*裸裸的眼光表示出厭惡。
這耶律猛雖然是耶律齊的弟弟,但是言談卻粗鄙許多,對於八思巴也是不甚尊重,所以酒宴的氣氛就沉重了下來。
反倒是季嬋不知爲何態度積極了起來,甚至還向耶律兄弟主動敬了幾次酒,酒足飯飽之後,耶律齊又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讓兵士送王囧季嬋歇息。
季嬋臨走之前對着耶律猛微微笑了一下,對方微有酒意的眼神一直,昏黃的眼眸中泛出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