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回哀牢山(上)

記得在監獄圖書室第一次嚐到那種來自哀牢山的冰糖橙時的怦然心動嗎?記得少年時的褚時健在南盤江邊自己開挖的那幾塊準備種黃果的河灘地嗎?

命運有時就有這種奇特之處,將一個偶然,變成了一種宿命,變成了一段新的人生故事。

攀登“第二個高峰”

借錢買地

把自己“發配”山中

土地並不神秘

尋找水源

和老天爺打交道:未雨綢繆,心無僥倖

“按褚大爹的辦法做”

褚橙基地的總工藝師

種出了雲南最好吃的橙子

攀登“第二個高峰”

記得在監獄圖書室第一次嚐到那種來自哀牢山的冰糖橙時的怦然心動嗎?記得少年時的褚時健在南盤江邊自己開挖的那幾塊準備種黃果的河灘地嗎?

命運有時就有這種奇特之處,將一個偶然,變成了一種宿命,變成了一段新的人生故事。

2001年5月,褚時健保外就醫,從監獄出來了。他消瘦得有點兒脫形,走起路來腳跟發軟。《監外執行審批表》上寫的他的病情是:糖尿病、陳舊性心肌梗死、原發性高血壓Ⅱ級。當年那個鋼筋鐵骨的硬漢,成了戴着一頂糖尿病、冠心病“帽子”的病人,開始了每天打兩針胰島素,還要吃一把各種各樣的藥片的生活。

重歸正常生活,他家裡又開始有了衆多訪客,有當年的故舊,也有這些年的新朋友。褚時健無疑是一個有特殊魅力的人,離開了當年“菸草之王”的位置,失去了每年過手百億的經濟權力,變成了一個揹負罪名、被剝奪了政治權利的老人,可他家的客廳,卻從來不缺來訪者。

和多年前褚家門庭若市時的情形不同,來的人都避開了敏感話題,也不再高談闊論。褚時健家客廳的茶几上,時常放幾本來人贈送的書籍,大多是人物傳記和陶冶身心一類的。褚時健明白大家的心意,畢竟他的處境和地位與過去大不相同,人們小心謹慎,害怕觸動他內心的痛楚。他養成了新的習慣,對一些客人乾脆不問姓名。

“來了就坐坐”,他常說這句話,知道太多反而有負擔。經歷了一系列變故,褚時健發現自己的內心變得平和、清朗多了。他說:“有來自社會各個層面的關心,我感到很滿足,過去的就讓它煙消雲散,我考慮的,就是在有生之年把以後的事情做好。”

以後的事情是什麼?

褚時健告訴朋友:“我要到新平種果子——冰糖橙。”聽到的人都當他是心血來潮,覺得那是他爲了解決生計的小打小鬧,是他厭倦繁華、看透世事而想退隱山林。沒有人會想到他懷着種植幾千畝果園的宏偉計劃,打算用當時已經市場飽和的冰糖橙創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品牌。

要矢口道,此時的褚時健已經70多歲,他將開始的,是一次新的創業,在一個新的領域。

十多年後談到當時的動力,褚時健說,一個是要讓晚年有事情可做,讓自己和老伴的生活不那麼窘迫;一個是有些不服氣。改革開放這麼多年,那些給自己乾的人都掙了不少的錢。要說這些人的能力、花的心血和精力,大多比不上自己,他們能成功,自己爲什麼不能?

幾年後,雲南省委書記秦光榮稱這是褚時健的“第二個高峰”。

借錢買地

褚時健對哀牢山太熟悉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陷入低谷時落腳謀生的地方。當年他的弟弟褚時佐到新平來投靠他,也落腳在離戛灑鎮不遠的水塘鎮新寨粱子的農場裡。因爲山高坡陡,引水困難,農作物種植不成氣候,新平是個國家級的貧困縣。

褚時佐所在的農場有一片果林,種了幾千棵橙子樹,面積不大,產量不高,但樹的品種不錯,結出的果實味道很獨特。不知爲什麼,只是一次品嚐,褚時健彷彿一見鍾情般認準了這種果子,認準了這個地方。在獄中,他對提着水果來看望自己的弟弟提出,承包一千多畝山地,種橙子。讓弟弟先搞起來,自己出獄以後和他一起搞。褚時佐想過種果樹,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要種上千畝。要承包這麼大的山地,資金問題怎麼解決?見弟弟面有難色,褚時健說:“我知道你的情況,不可能有大筆資金做這種事情。你放心,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當時,褚時健有法院認定的140萬合法收入,加上馬靜芬的,老兩口共有合法收入兩百萬。清理個人財產的時候,法院的人問過他:“有一塊表,你要不要保留做個紀念?”褚時健不要,他告訴辦案人員:“表對我沒用,可不可以折成錢,有一點兒算一點兒,今後我要靠這個生活。”

要想承包近1500畝果園,200萬遠遠不夠。這一次,褚時健對來家裡看望他的幾個朋友開了口,說是“借”。那幾個朋友毫不猶豫,表示他們每家拿出一點兒,湊個幾百萬沒有問題。

依照褚時健的做人原則,有借必有還。他在開口前不是沒想過,這筆投資如果搞砸了,怎麼還?一位朋友說:“以後你做好了,就還我們;做虧了,這錢也不用還了。”朋友的話讓他心裡感到暖暖的,不過他明白,這些朋友十有八九是相信他一定能搞出名堂的。相處一二十年,褚時健的朋友們對他的能力太瞭解了。一個老朋友就說過:“老褚這個人,按下葫蘆浮起瓢,他咋個也是要整出名堂的。”再說,朋友們也感慨,一個剛經歷了這麼大挫折的老人家,還在獄中就想着出獄後創業,這種心勁兒,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很快,褚時佐用哥哥湊齊的640萬元投資,承包了新平縣水塘鎮的1400多畝山地。640萬對一項長遠投資來說,並不是什麼大數目,可在當時,這已經搭上老兩口的全部身家。他們能下這樣的決心,主要是基於褚時健的判斷。他認爲,種水果的淨土就在雲南,而要說種橙子,地處雲南腹地的哀牢山更有優勢。那裡日照長,空氣好,水潔淨,加上果園海拔在1300米左右,晝夜溫差大,這都是好果子生長的基礎條件。

褚時健還在服刑,投資640萬的果園由褚時佐先期管理。他按照當地種果樹的慣例,保留幾千棵老樹,開挖臺田,深翻土地,種上了新的果樹。

把自己“發配”山中

2002年春節過後,新平金泰果品有限公司成立,馬靜芬生平第一次當上了總經理。新建的公司除了山地果園,沒有什麼固定資產。

從“雙規”算起,褚時健失去自由已經有六個年頭,回到玉溪,他終於可以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走動了。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位於哀牢山的果園。那時到新平一般是從元磨高速大開門出口下去,到縣城還有近80千米的路途,而二級路正在施工,不好走。新平到果園還有近百千米,大部分是盤山公路,從玉溪下去一趟,這兩百多千米的路途往往要消耗三四個小時。和褚時健腦子裡盤旋着的諸多問題相比,這點兒路途根本不算難題。他很想知道,成立了一家果品公司,它依託的果園到底如何,能保證果品的產量和質量嗎?一個新型的果品公司應該有健全的管理模式,金泰又怎麼樣呢?還有,褚時健對朋友打過包票:“和我褚時健打交道,不會讓你們吃虧。”那麼,自己和朋友的這筆投資是怎麼用的,什麼時候能夠產生效益?

帶着一系列問號,褚時健來到了新平。到果園一看,他不由得心中一驚。褚時佐對果園的管理完全是傳統的農民式管理,這麼大的投資,公司連個財會人員都沒有,一筆筆的花銷,財務上竟然找不到任何憑證。褚時健是一個管理現代化企業的高手,一個對投入產出錙銖必較的經理人,他不能容忍這樣的管理方法。他知道,以這種原始、粗放的管理方法,不可能在短期內還清朋友的投資,更不可能實現自己的創業夢想。褚時健以他特有的簡潔方式提出瞭解決方法,沒想到,碰了壁。“我嘁他請一個會計來,他不同意。我告訴他,一個企業,要有一套管理的規程,他不理解。談不攏,只有分開。雖然他沒有投資,但我們沒糾纏這些,當時就是劃一個範圍,各分一半。他七百多畝,我們七百多畝。”

關於兄弟倆分開經營,當時有各種說法,褚時健把這件事看得很單純,和兄弟情分沒有關係,就是經營的思路和方法不一致。現在到新寨樑子,你很難區分兩兄弟的果園,就在同一片山坡上,高低錯落,連邊界都不太分明。不過褚時健的產品定名“雲冠”,而褚時佐的橙子取名“高原王子”,從名字上看,兩兄弟都有種出高原最好的橙子,種出雲南最牛的果子的決心。

果園分開後,褚時健和馬靜芬沒有了落腳的地方。他們選了位於新寨樑子自己果園山半坡的一個好位置,修建了一座類似四合院的兩層小樓,與兄弟家在對面山頭修的小樓遙遙相對。小樓還沒有修起來的日子,老兩口就住在工棚裡。馬靜芬說:“就是晚上可以看到星星的那種工棚。”

山高月明,哀牢山的夜空,星星比城裡不知亮多少倍。坐在屋子裡看星星,這樣的日子老兩口並不陌生,就算是工棚,比起當年也不知好多少。不同的是,那時候他們是三十出頭的青壯年,而現在兩人年齡相加,已經超過了140歲。還有一個更大的不同,過往的一次次搬家、一次次調動、一次次住“看得見星星”的破房子,都是被動的,由別人決定的。而現在,他們把機會留給了自己,自己把自己“發配”到了山中。他們要開創的,是自己的事業。

同是星空燦爛,看星星的人心情與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土地並不神秘

很多訪問者懷着悲天憫人之情感慨褚時健從一位“煙王”到一個果農的“悲愴”,但褚時健自己從來沒有覺得當一個果農有什麼掉價的。就算是爲生計所迫,他當時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選擇,請他去幫助管理企業的人不在少數,而這些企業都有上億的產值。選擇種果樹,可以說和他少年時的經歷、對土地的感情、對自己人生的判斷有着直接的關係,或許,這纔是他自己內心深處最長久的心結。在那時,沒有人會和他探討這樣的話題,因爲幾百畝果園太小,人們實在很難把它和一個大企業家的事業連在一起。褚時健沒有對任何人談自己的規劃、暢想。他從不做夢,只相信行動。坐看繁星、靜聽蟲鳴的夜晚,褚時健心裡已經開始勾畫事業發展的藍圖。

成立之初,金泰果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就是馬靜芬,褚時健擔任顧問,這個格局,一直延續到現在。不過,褚時健這個顧問不光出想法、出規劃,還出方法。他似乎從看到新平戛灑鎮和水塘鎮的山山水水開始,就在心中規劃出一個大格局,只是這想法是一步步實施的,在它終於變成現實後,人們才明白,對一個大企業家來說,心有多大,舞臺就可以有多大。

可以說,擴大果園面積,承租更多的土地,是褚時健規劃的第一步,用句專業點兒的話說,這叫規模化。金泰公司所屬的果園有兩個山頭,最仞兩兄弟承包下來的主要是硬寨樑子的一千多畝山地,屬於新寨粱子的一地,大部分是分開經營後金泰公司新擴展的。2003年,有新的合作者加入了金泰,帶來了新的資金,很快,果品基地的土地達到了2800畝。

硬寨和新寨都屬於水塘鎮,因此這片土地是從水塘鎮**手中租來的,當時簽訂的合同租期爲30年,租金每年28萬元。後來去果園採訪的各路記者,都覺得這是個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價格,其實當初褚家人決定承包這個山頭的時候,它的面貌和現在有天壤之別。水塘鎮鎮長刀文高多年之後對採訪他的南方某刊物記者介紹說:“這片山地是‘雷響地’——完全靠天吃飯的地,當年是鎮辦企業用來種植甘蔗的。由於長期不輪作、土壤板結、肥力差、灌溉水源和設施嚴重不足、甘蔗施肥和管理不到位等因素,甘蔗單產長年在三噸以下,扣除種植成本後,平均每畝田年收入不到80元。給他的租金相當於每畝100元,還賺了20元。”

不管鎮裡的領導怎麼看,新寨村的農民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認爲,這片山頭世世代代都是他們在耕種,直到1969年,爲響應毛主席號召的“農業學大寨”,由當時的水塘公社投資水管、路、電,新寨村民投工投勞,建起了甘蔗林,這片山地才成了鎮裡的。此後這片山地被鎮屬企業佔用,因爲一直虧損,新寨村村民們拿不到企業補償的土地租金。現在和金泰公司簽了合同,公司每年付給鎮上二十多萬元租金,這些土地算是真正有了收入。不過這筆錢原先到不了村裡,商到2009年,村裡才從鎮裡爭取到了40%的租金。新寨村的老主任白文貴說:“這裡是我們祖輩的地,我們要把租金全部拿回來才合理。”他的說法代表了大多數村民的意思。

褚時健深矢口農民對土地的情感,從一開始處理土地和水源的關係時,他便要求公司的相關負責人,辦事情要合情合理,各方面都要有好處,事情才能辦得成,才能辦長久。基於這個原則,金泰公司小心謹慎地平衡和處理着與當地**和農戶的關係。

尋找水源

有了土地,這只是理想照進現實的第一步。

一個2800畝面積的果園,在當地老百姓眼中,儼然一個龐然大物,對於剛剛起步的金泰公司又何嘗不是。總經理馬靜芬雖說當過廠綠化科的科長,但她畢竟只是熟悉園林花木,一個大型果園到底要怎麼搞,還得褚時健出主意。水塘鎮的領導認爲褚時健選擇在這裡建果園,必然經過了精心的考量。“有句話是‘衷牢山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長’。以紅河爲界的東西兩邊,水塘鎮這邊屬於河西,雨水只往這邊下。”這是當時的鎮長刀文高對《三聯生活週刊》記者說的話。

那麼,水塘鎮所屬的這些樑子真的不缺水嗎?褚時健不相信別人的判斷,在重大的事情上,他從不放手,這是他幾十年管理企業總結的經驗。上山下河,摸排調研,褚時健跑遍了戛灑、水塘交界地段的溝溝坎坎,他那輛越野車在山路上揚起的塵土如一條翻滾的黃龍,久久未消散。沒有路的地方就爬山,野草叢生的甘蔗地很難行走,跟他一起看地找水的人,不得不佩服這位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褚時健何嘗不累,那段時間,他常常累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兩頰瘦得出現了深深的豎紋,像兩條長長的酒窩。可是他不敢停下腳步,他心裡着急。他知道,身邊的人並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建一個什麼樣的果園,這個果園將用什麼方法管理,它將產生什麼樣的效益……實現心中的藍圖,必須打好基礎,對於一位76歲的老人,這也許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搏,苦和累算得了什麼?

還有更深層面的東西,褚時健自己都不願去想它,那就是他引以爲傲的能力。入獄幾年,失去的最寶貴的東西不是時間,而是尊嚴。褚時健是個高傲的人,他內心強大到不能容忍別人的同情。他不喜歡別人帶着同情憐憫的神情走進他的家門,也不打算把過往的教訓當成一個大包袱扛一輩子,而是要吸取教訓,着眼未來。他知道,給他一個舞臺,他能演出最精彩的大戲。現在,他在爲自己搭一個舞臺。

經過調查,褚時健發現,情況和別人的預判完全不同。果園所在的這兩個山頭,歷來沒有充足的水源,這是造成這裡種甘蔗產量低、土地板結的主要原因。因此,要想在這裡建立大型的果品生產基地,解決水的問題必須先行一步。

地處山區,這裡的傣族、彝族農民世世代代靠天吃飯。硬寨樑子的水源主要靠戛灑江,江流蜿蜒,在山下流淌而過,水流豐富時,可以滋養流域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寨農田,江兩岸植物茂密。新寨樑子的水源則是山下的棉花河。站在山上鳥瞰,這條河如身姿婀娜的少女,在山間穿行,走近它身邊,河水中佈滿礁石,野性十足。這條河和戛灑江一樣,水量大小由老天決定,洪澇和乾涸都可能出現。褚時健認爲,農民對抗風險的能力太弱,只能看老天爺的臉色,可對於一個產業化規模經營的農業企業,靠天吃飯肯定不行。

新寨樑子對面更大的山樑上,有遠近聞名的南恩瀑布,這是一個由多級多支瀑布構成的瀑布羣,遠遠看去像從雲端流下的天河,氣勢壯觀。在傣語中,“南恩”意即銀色的流水,水源來自哀牢山深處的原始森林,河水清71、流量豐富。褚時健決定從那裡架設引水管道,讓南恩河優質的河水,成爲哺育優質水果的乳汁。褚時健的計劃很快得到了實施,從哀牢山到基地的兩條引水管幾個月內就架設起來了,總長18.6千米,投資達到138萬元。這是金泰公司在水源上的最大投資。

和老天爺打交道:未雨綢繆,心無僥倖

管道剛架好,天災降臨了。2002年8月14日,暴雨引發了哀牢山中一場嚴重的泥石流災害。地點就在戛灑江西岸、哀牢山東麓的水塘鎮。肆虐的泥石流造成了33人死亡,23人失蹤,2438戶農民的房屋不同程度損毀,大批正在生長的農作物被石塊和泥漿掩埋。泥石流還衝毀了公路、溝渠、涵洞、橋樑和林地。新寨村在這次災害中損失慘重,17人失蹤,土地減少,道路中斷,引水管道也有大段不知去向,村莊一片狼藉。災情嚴重,省地縣的三級領導都到了現場,省裡還劃拔了專項救災款,但短時間內解決不了村民們面對的諸多難題。這個時候,同樣受災的金泰公司,拿出了幾十萬元贊助,用於鋪路和修復引水管道。此舉無疑是雪中送炭,讓當地的村民看到了一個充滿善意的企業家,爲今後解決雙方面對的諸多問題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修建哀牢山引水管道只是解決水源問題的一個步驟。在整個園區的規劃中,除了土地租金,耗資最大的部分就是水利沒施,可見褚時健對水源的重視程度。新寨樑子從棉花河接來的引水管道原先只有一根,土地面積擴大後,增加爲三根。果園在棉花河的取水點位於一個叫邦邁的小村寨,到果園有十幾千米的路程。褚時健讓公司把引水管沿路比較大的魚塘都承包了下來,這樣一來,豐水時節,魚塘裡都能灌滿水,成了蓄水池。雖然每個魚塘的水量有限,但進入雲南三四月旱季以後,儲存的水有時能補充河水引水的不足,解決大問題。此外,果品基地內,新建和擴建蓄水池六個、總容量達26萬立方米;在園區內安裝灌溉用備型輸水管道58.3千米,安裝微噴灌設施2400畝,鋪設微噴管道52萬米。這些設施大部分是在基地建設的初期就開始施工的,此後逐步完善。

到2014年,基地的蓄水池達到了八個,蓄水總量達到50萬立方米,引水管道也增加爲五根。累計算來,褚時健用於解決水源和灌溉設施的經費高達400萬元。這在金泰公司的投資中,無疑是一大筆開銷。在一些人看來,多少有些大動干戈。可褚時健知道,和老天爺打交道,必須要未雨綢繆,存不得半點兒僥倖。

果不其然,2009年,雲南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一直到5月,滴雨未下。省會昆明,供市民飲用的水庫庫容量降至最低值,市區部分實行了限時供水。哀牢山中,旱情同樣嚴重,新寨樑子腳下,棉花河已經接近乾涸。硬寨山頭下,戛灑江寬闊的江面縮成了一條小河,裸露出大片的河灘地。這時正值果樹掛果、固果的關鍵時候,果園緊急投入60多萬元,購置了抽水設備,將戛灑江水引上350米高的山頭,就這樣,每戶種植戶的用水仍不能滿足,用水形勢十分嚴峻。

基地尚且如此,位於半山上村寨裡的百姓可想而知,水管抽不上水,家家戶戶都要到山腳的江裡取水,人畜飲水都供不上,農作物的灌溉更難解決,田地早就乾裂如龜背。這時候,新寨村的支部書記又找到了褚時健,他說:“我知道你們的水也不夠,但沒辦法了,老百姓連喝水都困難了,在下雨之前,能不能給我們用點兒水?”褚時健的回答十分簡單:“可以。”此後雲南連續五年大旱,新寨村又找基地幫忙,將村裡原來2寸的水管換成4寸,褚時健也同意了。這次爲村民改水管,花費了近30萬元。

“按褚大爹的辦法做”

在當地農民眼中,褚時健——這個看起來和他們一樣的老者,是一個說話算話、答應了肯定就會辦的人。實際上,當地大多數農民並不知道褚時健過往的輝煌,甚至在果園因爲褚橙出名之前,他們都不知道褚時健爲何許人也。而現在,只要停車詢問,路邊小販、放學孩童、田間老農都會告訴你:“褚大爹?知道知道,順着路走,往右轉……”

我們在哀牢山恩水公路邊一家小店吃飯時,小店老闆得意地告訴我們:“那邊的褚大爹都來我這裡吃飯,還誇我們山茅野菜做得好吃。”可見褚時健已經融入了當地的生活,成爲當地百姓尊敬的長者。

2014年5月23日中午,在離果園十多裡的公路邊一家叫“小西二”的農家飯店裡,褚時健和鎮裡的領導陪一位省裡來的官員吃飯。那些天,這裡氣溫高達40攝氏度,大中午的在路邊小店吃飯,並不是一件愜意輕鬆的事情。半截牆的飯店裡,木桌板凳,粗茶淡飯,吃飯的人卻並不在意,吃飯中間一直在熱烈談論的,是如何安置和補償遷移農戶的事情。過後我問褚時健:“是你們基地遷移的農戶嗎?”他回答:“不是,這是當年修水庫的時候遷移的,十多年了。我只是幫他們說說話,看國家能不能多給點兒補償,這些農民的生活太艱難了。”

一席話讓我想起了二十年前,在被問及關索壩的選址時,他說過,他是農民的兒子,知道土地對農民的重要,知道現在良田越來越少了。他們有能力削山頭修工廠,就可以省下一些好地。記得我當時忍不住說:“這是一位總理的情懷,而不是企業家的,企業家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這多出來的幾千萬投資他們肯定是不願意的。”褚時健當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手中掌握的是國有企業的錢財。現在,時過境遷,他只是一個私營企業的主人,但他的心中,仍有着相同的情懷。

連年乾旱,水的問題非同小可。在2014年的持續高溫下,果園採取了分片區分時段供水。5月24日中午,四作業區的一片果園正逢供水時間。每排橙子樹下纏繞着的黑色塑膠水管管體上,噴着細細的水流。這種微噴灌的方式,一來節水,二來提高了水的利用率,在雲南,這種灌溉方式是褚時健的果園最早採用的。聽基地農藝師張偉介紹,之前雲南的橙子基地華寧縣、賓川縣,一直都採用的是溝灌的老方法,後來才效仿這裡,也採用了噴灌的方式。

四作業區的農戶郭正昌正準備出工,見我們來了,邀請我們進屋坐坐。平常時候,果農住在果園,和外界很少交流,見我們進屋後要拍照,他的老婆有些手足無措。他告訴我們,他和老婆都是水塘鎮的農民,彝族人,到果園給褚老爹種果子已經有八九年了。郭正昌說他過去的家簡直是一無所有,現在屋裡有各種電器,屋外放着摩托車,女兒在玉溪城裡工作,可見生活狀況還不錯。他們兩口子管理2200棵樹,2013年收了130噸果子,收入有七八萬。“今年嘛……”他的目光轉向窗外的果園,沉默了。他的妻子說今年天氣太熱,水也不夠,肯定減產。“減多少呢?”郭正昌說了一個讓我們震驚的數字:“怕只能收80噸。”

褚時健的算法和果農的不同,他說:“減產是可能的,但不會有這麼大的幅度。本來計劃今年的產量可以搞到13000噸,看現在的情況,大體上能保持去年的水平,也就是11000噸左右。今年的情況特殊,是十幾年都沒遇到的新問題,氣溫太高,果實正在成長,有一部分果子就曬傷了。我們現在有五條管道抽水,維持用水還不是最主要的問題,這都得益於我們這些年打下的基礎。還有,我們要提前考慮到,雲南的天氣,到現在還不下雨,也就是雨季推後了。接下來就可能出現高溫高溼的情況,還有一部分果子有可能黴爛,我們現在就是在找問題、想辦法。明天柑橘協會的會長要來果園,我讓作業長們想想,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可以向專家請教。”

辦法總是有的。就像果農郭正昌所說:“我們這些年都是按褚大爹的辦法做,他總是有辦法。”的確,經歷了連續幾年的乾旱考驗,當初想不通褚時健爲何對水源問題大動干戈的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獨到、措施得力。

褚橙基地的總工藝師

2003年,新寨樑子果園中央,一座黃色的小樓建成了。“新平金泰果品有限公司”的木牌,就掛在小院門口。剛建起的小樓,不過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所在,裡面設施十分簡陋。褚時健和馬靜芬不在乎,這座小樓他們一住就是十年,並沒有太多改造。兩個人一致認爲,既然已經下決心在這山中創業,這裡就是山裡的家。樓下是辦公的地方,樓上是老兩口和家人的住房。靠右邊的角上,有一個專屬老兩口的小廚房。小院的天井裡種有幾棵棕櫚樹,小院外側有一棵大樹,這在雲南叫風水樹,山嶺上各民族的村落裡,都有這樣的大樹。誰曾想到,這個小院,這棵大樹,連同院外那個水容量15萬立方米的大水池,後來都成了果園裡的景觀,成了來到褚橙果園參觀的人們留影拍照的地方。

土地有了,水利設施已先行一步,現在褚時健心中最最重要的事情,該是種什麼了。

記得在監獄時,褚時健說過,褚時佐帶來的橙子,是使他萌生種這種果子的契機。褚時健是一個技術至上型的管理者。從他對菸廠的管理可以看出,他對品牌的創立和定位特別重視。談到對這些的認識,他總要回憶從前,不是在玉溪捲菸廠,而是十二三歲時烤酒的經歷。褚時健說:“要說對品牌的認識,最早還是來自於和我母親去集市上賣酒的經歷。賣酒的人不止一家,同是自家烤的酒,買的人是有選擇的,要聞,要嘗,好的酒才賣得上價。就是這種經歷,讓我認識到品牌的價值。老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同是橙子,卻有許多外觀、口味都不同的品種,褚時健經過調查,認準了冰糖橙。其實,在當時消贊者的心目中,冰糖橙並沒有很高的價值。這種果樹在南方各省被大量種植,產量相當驚人。當時,昆明街頭的水果攤都掛着這樣的招牌:冰糖橙10元3公斤。並將橙子用塑料袋裝好,10元一兜。一個看起來市場飽和的品種,褚時健爲什麼要選呢?褚時健說:“我搞過調查,超市裡美國的‘新奇士’橙子,價格是國內橙子的十倍。我嘗過美國的洋品種,結論是:賣相最好,但味道偏酸,不合中國人的口味。不過它那麼高的賣價還有人買,說明市場有這樣的需求。”他選中的冰糖橙是老家華寧縣最早從湖南引進的,當時的小苗價格2元錢一株,華寧的苗圃一共有24萬株小樹,被金泰一次性買光。

褚時健下定決心,把已經種了一年的果樹挖掉,全部換上了新選的小樹。新租來的土地改造成臺田,老的果園進行深翻,新寨樑子和老寨樑子的山地上,呈現一片耀眼的紅色。24萬株小樹種下去了,按照常規,等待的時間是四年。不過,褚時健保留了原先果園裡的3000棵老品種果樹,他認爲,這些樹雖然已經種了一二十年,算是老樹,但品種不錯,特別是它們結出的果子,味道濃、好吃,經過改造,有可能會有更好的味道,值得保留。另外,因爲自己理想中的果子還沒有種出來,今後市場的認可度怎樣還不知道,爲了減輕市場壓力,褚時健決定在果園裡種五萬棵溫州蜜柑。這種作物的賣價比冰糖橙約便宜一半,成熟期也不同,可以鍇開銷售高峰。

接下來的時間,褚時健開始了打造品牌的工作。樹立品牌,說起來容易,但對於農產品來說,這其實是一個十分複雜的過程。褚時健並不是農藝師,對於種果樹,最初他只是個門外漢。不過,褚時健是個學習能力超強的人,學以致用,他可以算得上楷模。不管是小時候烤酒、青年時打仗,還是“右派”時製糖、造紙,直到成爲玉溪捲菸廠的掌門人,凡是經他手的事,最終他都成了專家,這是他有別於其他企業管理者的地方。種果樹也是如此,學習是他進入角色的第一步。褚時健自己說:“剛種下的樹只有那麼一點點高,一眼看上去,大半座山都是裸露的紅土,看不見樹苗。果樹從種下去到收穫有個週期,這是自然規律,任何人都躲不過的。要讓一點點高的樹苗長大,然後結果,還要是好吃的果,需要時間、精力和技術,這是一個着急上火也改變不了的現實,你不學習怎麼行?”

十年磨一劍,現在的褚時健,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專家,用公司員工的話說:“廠長纔是這個基地真正的總工藝師。”

種出了雲南最好吃的橙子

2014年5月24日晚,在果園忙碌一天後,褚時健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這次進山,我們發現和幾個月前相比,小院又有了變化。旁邊褚橙莊園的院落施工已接近尾聲,裝修公司的人員也已經開始進入,加上公司新來的員工,小院住得滿滿當當。吃飯時還是**慣,在樓下開放式大堂裡支起兩張木桌擺好飯菜。這些日子,吃飯的人多到兩桌都坐不下,有的人只能吃第二撥。二層上的天台被改成了廚房和茶室,原先廚房的位置,改造成了老兩口的臥室和小客廳,裝上了空調。

近兩年,褚時健覺得精力和體力都在衰退,就連對炎熱的耐受度都不如從前了。不過他也坦然接受了這個變化,他說:“過了85歲以後,我感到體力下降得很明顯。我不想見太多的人了,精神不夠,應付不過來。”

他不說“老”,可誰能忽視這個字,他畢竟已經86週歲了。從他吃飯時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真的累了,就連眼皮都懶得擡起來。爲了這本不得不完成的書,我們無法放過這個在40攝氏度高溫下工作了一天的老人。八點鐘,我推開了門,繼續白天見縫插針的談話。

褚時健認爲,農產品要讓人家買,必須要有特色。他最早的決定是,先搞產品再搞市場。之所以有這樣的信心,主要是對哀牢山的環境有充分的瞭解。

“自然環境包括氣、水、光、風,你們不要覺得這個說法玄,空氣質量對果子的確有影響。我敢說,自然環境能造就品牌的特色。”

從一開始褚時健就給大家講品牌的重要性,讓作業長們認識品牌的價值,認識到要創造品牌,必須抓質量的道理。這種教育,持續了七八年時間。

“這些年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解決,改良了土壤結構,發明了獨特的混合農家肥,解決了灌溉問題、病蟲害問題、口感差異問題等等。”這樣搞了幾年,2400畝從湖南引進的冰糖橙幼苗,在哀牢山中脫胎換骨,包括老的果樹,品質都有了明顯的提高。到2006年,果子可溶物質和糖、酸比例,達到了這個品種的最高標準。

褚時健對自己的果子在市場上的表現有充分的把握。果真,2007年,金泰公司的冰糖橙開始暢銷。市場反映,褚橙的口感已經不在進口的美國“新奇士”之下,甚至比口感略酸的進口橙子更符合中國人的口味。

2005年,褚橙新鮮出爐時,市場無人知曉。就在這一年,總經理馬靜芬決定在昆明泰麗大酒店召開一個品鑑會。在此之前,昆明這個水果品種豐富的城市從來沒有爲一種水果舉辦過這樣的盛會。

泰麗大酒店二樓的大會議廳裡懸掛着橫幅,進門的樓道口堆滿了裝橙子的紙箱。到會的人有褚時健當年的朋友、企業界同人,還有已經進入褚橙銷售隊伍的商戶。這些人到會的目的各有不同,很多人是“給老褚一個面子”。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這一天,褚時健西裝革履地出現在了與會者面前。這是他自1996年以後,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與朋友們見面。

當天唱主角的是金泰公司總經理馬靜芬,她很得體地應付了這個別開生面的品鑑會,熱誠地介紹了自己的公司和公司的產品,並沒有特意提起褚時健。會前,馬靜芬要求我坐在褚時健身邊,她擔心老頭子已經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其實,褚時健那天的表現同樣很得體。他的臉上掛着特有的褚式笑容,簡單地回答着來自老朋友們的問候。前來參會的朋友們覺得褚時健的到會意味着復出,情緒有些激動,紛紛要求合影。褚時健領會大家的好意,對朋友們的要求照單全收,因此他在會前會後一次次地站在相機前,和所有要求照相的人合影留念。

這一天的場面十分熱烈。現場的朋友們,心中頗多感慨,要知道,褚時健上一次這身打扮是在1995年紅塔集團成立的大會上。白駒過隙,轉眼十年光景。

品鑑會最重要的環節就是“品”,褚時健和馬靜芬請與會的朋友們品嚐果園新結的果實,並留下寶貴意見。結果果子切了一盤又一盤,不管端多少上來,一律被吃個精光。吃到的人都說:“好吃,好吃。”大家很驚奇,和市面上買的湖南冰糖橙屬於同一品種,爲什麼吃起來感覺如此不同呢?

大家總結出來的不同,大體是酸甜適中、皮薄、無籽、無渣,還有一條,好剝皮。這也是日後在市場上大熱的褚橙最初的特點。

最先嚐到冰糖橙獨特口味的人們,對“雲冠”這個品牌名稱不滿意,認爲指向性不明確,不響亮,當時有人建議改名,有提議叫“褚大爹橙子”的,也有提議叫“褚果”的。當時中國作協副主席高洪波到雲南開會,代表當年參加紅塔山筆會的作家們看望褚時健,他提出,乾脆就叫“褚橙”,好聽又好記。聽了這個建議,褚時健面有難色,他認爲自己是戴罪之人,不合適公開出面,何況以自己的姓命名品牌呢。

在褚時健的印象裡,褚橙正式註冊的時間,大概是在外孫女們從國外回來,參與到公司的銷售工作之後。嚴格說來,這個品牌是老百姓叫出來的,是銷售商叫出來的,褚時健用十二年的時間所做的一切,只是讓這個品牌在市場上站起來,有自己的辨識度、有自己的擁躉,具有了品牌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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