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聞言,雲千夢頓時輕擰眉頭,完全沒有想到元德太妃竟會爲了辰王做到這一步。
不過,轉目一想,辰王是元德太妃的親生兒子,也的確只有母愛能夠讓她做到這一步。而且,按照事情發展的事態來看,由元德太妃拒絕聖旨則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即便是元德太妃抗了旨,玉乾帝就能夠放過這個機會嗎?
“參見王爺!”正想着這件事情,外面則是傳來丫頭們的行禮聲。
還不等雲千夢站起身,便見楚飛揚已經大步跨進了內室,只見他面色淡然帶着一絲淺笑,只是眼中卻是含着幾分的凝重,一進內室便揮手讓慕春迎夏退了出去。
“都聽說了吧!”從雲千夢眼中來不及收起的詫異便猜出她已聽說了辰王府的事情,楚飛揚淡笑地坐下,徑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嗯!”雲千夢點頭,隨即站起身,在銅盆中擰乾帕子遞給他擦手,這才重新開口,“當真是出乎人的意料!皇上這是想報復辰王還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對辰王下手?亦或者,想探清楚各王府之間是否有牽連?”
“這些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擦乾淨手,楚飛揚轉身把帕子精準的投入銅盆中,拉着雲千夢坐在身側,接着開口,“元德太妃已經上了車攆,僅帶着一名貼身的嬤嬤便去了皇陵!我想,皇上也是想接着此事,把元德太妃掌控在自己的手裡,這樣辰王這一面即便有什麼動作,也不敢太過放肆!畢竟,元德太妃是辰王的生母,他豈能沒有顧忌?”
聽到楚飛揚如此說,雲千夢的面色也漸漸的凝重了起來,帶着一絲沉重開口,“你可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見雲千夢也跟着擔憂起來,楚飛揚卻是隱去眼中的凝重,淺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聽說辰王在咱們離京的這段時間內,抽調了城防軍,且經常改變城防軍的佈局!只是,當皇上詢問他此事時,他則是回答一切均是以京中百姓以及皇上的安危爲重,以防再出現齊靖元的事情,這才頻繁變換城防軍佈局,且這佈局圖唯有他的親信才知!”
可雲千夢卻並未因爲楚飛揚的輕鬆而放緩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重,讓她半低着眼眸深思着這裡面所透露的訊息,半晌,這才見雲千夢緩緩擡起頭,用僅有自己與楚飛揚能夠聽到的聲音開口問着,“你的意思是,辰王已經是着手兵變?”
難道就是因爲這件事情,讓玉乾帝感到了危急,這才利用這次機會把辰王母子隔離開,也算是給辰王敲響警鐘,讓他適可而止,否則元德太妃的性命便不保。
而楚飛揚在聽完雲千夢的提問後,卻只是勾脣一笑,隨即搖了搖頭,繼而說出自己的觀點,“我看倒不像!只是變換城防佈局,並不能說明辰王就有兵變之心!畢竟,在大家眼中,辰王手中除了一個城防軍,便再無其他傍身的依靠,若皇上以此降罪於他,便顯得皇上心胸狹隘!更何況,辰王理由充足,一切均是以皇上和百姓的安危爲重!朝中大臣又均是住在京中,誰不希望京城能夠固若金湯?皇上若發難,只怕這些大臣也不會贊成的!再說,辰王亦是精明之人,他此時兵變,定會遭到所有人的圍剿,到時候豈不是白白爲他人做了嫁衣?方纔回來時,看到辰王親自送着元德太妃上了車攆,一切正常,想來他也知現在還不是時候!”
聽楚飛揚的分析,雲千夢不禁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他既然不怕旁人知曉變化城防佈局,那自然是還沒有這樣的心思!”
說着,雲千夢想起先前上官嬤嬤送來的兩張請帖,便笑着對楚飛揚說道:“海王府世子麟兒週歲酒宴,以及寒相府喬遷宴,我都給應了下來!只是,想不到寒相如今也是漸漸地融入到官場中了!”
說完,雲千夢把兩張請帖推到楚飛揚的面前。
打開請帖掃了一眼,楚飛揚想起在早朝上的那一幕,便笑着說給雲千夢聽,“人總是要變的!今日在朝堂上,皇上與辰王爭鋒相對之時,也只有寒澈敢拿着奏摺請皇上過目最新章節!轉瞬間便化解了一場爭執!”
雖說是自己先開了這個口,可也只有寒澈一人站出來,其餘的大臣均是裝聾作啞,惟恐玉乾帝把怒意撒在他們的身上。
見楚飛揚這般說起,雲千夢不禁點了點頭,若玉乾帝當真有心拉攏寒澈,自然不會給他太大的難堪,“派出去的人可有回覆?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想來他們都回來了吧!”
雖沒有說明是何事,但楚飛揚卻知雲千夢所指何事,只見他淡笑着搖了搖頭,眼中則是帶着一絲讚賞道:“人是回來了,可什麼消息都沒有打探到!看來寒澈倒是有幾分能耐,竟能夠自己的父母保護得這般好,是個人物,城府也深,皇上看人的眼光卻還是有的!”
雲千夢見楚飛揚對寒澈帶着些許的讚賞,也跟着點了點頭,只是想起容貴妃,卻依舊有些不放心,“雖然皇上現在罰容貴妃去宗廟,只怕容貴妃這番是要吃些苦了!”
這不比在普國庵,普國庵內雖只能用些齋飯,但一日三餐、生活起居均由宮女們打點,容貴妃只需潛心爲陳老太君祈福便可。
宮中的宗廟在後宮的後山上,擺放的均是皇室的牌位,終年只有幾名太監打掃着,除去重要的節日,很少有人會過去祭拜。如今,玉乾帝罰容貴妃前去宗廟,看似是暫時避開了皇帝,可畢竟是在宮中,兇險程度卻絲毫沒有下降。且玉乾帝竟又規定容貴妃一日只能用一餐,想必她的身邊定會有人監視,他們即便想插手,只怕也有些難度。
楚飛揚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目光放在窗外的景色上,淺聲道:“這足以告訴齊靖元,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讓他隨心所欲的!這一次他沒有忍住去看了容貴妃,解了他的相思之苦,可卻也害慘了容貴妃!這已是最好的結局了!若不是顧忌到容家,只怕此時容貴妃會更慘!”
“容貴妃是聰慧,可那樣的女子也有自己的驕傲!都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就怕這後宮之爭會連一個受罰的人也不放過啊!”雲千夢並未點名,可卻已是把自己心頭的擔憂盡數說了出來。容貴妃這樣的女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女,又有陳老太君那位脾氣秉性十分耿直的老人家教養,性子中定也是習得了陳老太君的個性。只是這樣的個性卻也是極其容易吃虧的,剛強易折啊!
“這一點,還用我們擔心嗎?齊靖元雖已回了北齊,可心卻是留在了這裡,怎麼樣也不會讓容貴妃吃虧的!放心吧,況且,這或許也是一個契機!”說完容貴妃的事情,楚飛揚則不再討論這個話題,眼神中帶着一絲喜氣地看着雲千夢,倒像是小孩想討賞的表情。
雲千夢聽之,不禁有些好奇的想問楚飛揚爲何稱此次的事情爲‘契機’,卻發現楚飛揚滿眼鋪滿了笑意,眉宇間更是帶着一絲神秘,讓雲千夢有些猜不透,目光不禁在楚飛揚的身上掃了一圈,見他一如往常並沒有改變,便笑着問道:“有什麼喜事讓你這般開心?”
見雲千夢發現了自己暗藏的表情,楚飛揚不禁伸手掛了掛她的鼻子,隨即對外面喊道:“習凜,把東西拿進來!”
“是,王爺!”門外傳來習凜的聲音,不消一會,便見習凜手中捧着一隻紙盒走了進來,恭敬地盒子放在桌上,這才悄聲退了出去。
“是什麼?”見楚飛揚裝神弄鬼的樣子,雲千夢則沒有立即打開,她倒是想看看楚飛揚又帶回來什麼好東西。
見雲千夢不願服輸的模樣,楚飛揚卻也是不着急,修長的手指端起面前的茶盞慢慢地品着,口中卻是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零星的話,“之前心心念唸的想要……現在又不打開……枉費我今日早早的出宮爲你取過來……真是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寒心啊……”
最後那句‘寒心’一出,即便雲千夢不願意被楚飛揚吊着胃口,也只能低着頭拿過那紙盒,心中微嘆口氣地打開蓋子,雙目頓時一亮,那整整齊齊放在紙盒中的不是火槍是什麼?
“這……沒想到真是火槍啊!”雲千夢滿眼地欣喜,趕緊伸手拿出那把被擦得閃閃發亮的火槍,愛不釋手地檢查着各方面的性能,完全把楚飛揚晾在了一旁。
“不是火槍難道是翡翠綠豆糕?”鼻子中噴着氣,楚飛揚看眼雲千夢有槍萬事足的模樣,心中憤恨不已,早知道這東西會搶走雲千夢的注意力,他就應該明日一早再拿出來,這樣自己上朝的時候她正好用來打發時間,自己下朝回府的時候,她的興致大概也就淡了。唉,失誤啊,失策啊,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聽出楚飛揚口中的不滿,雲千夢微瞋了他一眼,人卻已是躍躍欲試地站了起來,雙目掃視着內室中有什麼可以用來射擊的,隨後又低下頭看着手中的火槍,心中讚歎不已,楚飛揚推薦的那兩人果真沒錯,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造出火槍不說,竟還進行了改版,把原先形狀龐大的傢伙改版的如此嬌小,比之現代的手槍並沒有大上多少,使用起來十分的方便。只是,想着她要測試的便是這火槍的射程與威力,雲千夢心中有些擔憂因爲體積的改小而影響了射程與威力。畢竟,古代的重工業還未興起,所有的也只是極其粗糙的重工業加工技術,想要造出精緻的東西只怕是有些困難。
只是,饒是這樣的條件,能夠看到這般精緻的火槍,雲千夢心中已是欣喜萬分,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了。
楚飛揚看到她眼底從未有過的狂熱,心中暗歎口氣,隨即伸手強硬地拉着她坐下,有些不滿地開口,“娘子啊,你眼裡只有這火槍了嗎?”
虧得他一路抱着這紙盒狂奔回了相府,卻不想自己的娘子有了火槍便沒了他,眼裡心底均被那火槍霸佔的滿滿的,可惡!
“乖,一會讓你看看你家娘子出神入化的槍法!”好不容易有了展現的機會,雲千夢早已是有些坐不住了。平日裡看楚飛揚等人飛檐走壁的模樣,她是自嘆不如,也知即便自己此時學起也不可能與他抗衡,便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這火槍上。至少得讓楚飛揚見識見識她的槍法,威震一下這些生活在冷兵器時代的古人吧。
“娘子,你這是在炫耀嗎?”楚飛揚不滿,好歹他也是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卻不想,一不小心便拜倒在他家娘子的石榴裙下,從此只能接受娘子帶給他的新奇的想法和事物,他除了看牢她之外,卻是無計可施,無力感頓時爬上心頭,看向那把火槍的眸子中已是帶着仇恨的目光。
“是又如何?”一手舉着那把火槍,雲千夢眼帶自信地看向楚飛揚,眉飛色舞的模樣頓時黏住了楚飛揚的目光。
這樣喜形於色的雲千夢,這樣自信滿滿的雲千夢,這樣帶點小驕傲的雲千夢,是從未在任何人的面前展現過的,如今見她因爲一把火槍變得這麼開心,楚飛揚心頭亦是十分的滿足。
只見他立即站起身,牽過雲千夢的手,嘴角含笑的帶着她往外走去,“走,去看看娘子的功力如何!好讓爲夫羨慕羨慕!”
說着,便讓習凜立即在夢馨小築的院子中搭上箭靶,且把心腹之外的人暫時驅離了夢馨小築,等着雲千夢一展才藝。
雲千夢則是反覆的琢磨着手中的火槍,摸清楚上面每一個零部件,隨即從紙盒中取出已經備好的火藥裝進去,拿在手上試了試火槍的重量,也順便找了找以往舉槍的感覺。
見習凜已經按照楚飛揚的要求盡數準備好了一切,便讓所有人退開,自己立於箭靶十丈處,右手舉着火槍,左手則是拖着右手防止顫抖,左眼微微眯起,右眼順着火槍的弧度往前瞄去,直到火槍與箭靶呈直線狀態,這才見她扣動扳機……
‘砰’!一聲,震天的聲響立即讓所有人捂住了耳朵,隨即便聞到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如何?”楚飛揚最先開口,只見他放下捂着雲千夢耳朵的雙手,出聲問着距離箭靶最近的習凜。
“回王爺,王妃射中了靶心!”習凜上前細細的一看,只見那箭靶的靶心處早已被那火槍射出的東西給射穿,此時上面正冒着黑煙。
聞言,雲千夢與楚飛揚卻是相視一眼,兩人一同走到那箭靶處看了一眼,見這火槍的威力比之弓箭當真是厲害許多,就連楚飛揚亦是好奇地從雲千夢的手中拿過來,掂在手中細細地看着,口中不禁有些驚訝地嘟噥着,“竟這般厲害!我方纔看裡面的火藥射出去的瞬間,速度比之弓箭還要快上許多倍,若非眼神好的人,只怕還看不清呢!”
見楚飛揚如今也嘖嘖稱奇,雲千夢卻沒有絲毫驕傲的神色,只見勾脣一笑,握住楚飛揚的手,讓他正確的握住手中的火槍,然後教他擺正射擊的姿勢,舉着槍頭對準沒有人的地方,緩緩開口,“正因爲它在使用上比弓箭還要簡便,當初我纔想起讓你找人督造!不想竟是成功了!且它的速度快、殺傷力也比弓箭要厲害上幾倍,若是用在戰場上,想必會震撼敵方!只不過,這火槍卻也有一個致命的不足!”
說罷,雲千夢目光看向那靶心被燒傷的黑洞,心中微嘆口氣,這個致命的不足只怕是古代所不能彌補的。
“有何不足?”楚飛揚手中握着火槍,眼中已是顯出躍躍欲試的神色,尤其方纔看到雲千夢擺正姿勢射擊的那一幕,當真是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風情,讓他過目難忘。
“這火槍下雨天則是不能用的!火藥受潮便無法點燃了!這是致命的一點,也是此刻無法彌補的!”古代鍊金術只發展到這個階段,自己尚不是學重工業出身的,對於這方面,當真是有心無力。且朝代社會的發展都是循序漸進的,自己若是貿然地打破這樣的常規,只怕對於子孫後代也不會是一件好事。
聽雲千夢這般說,楚飛揚則是有所瞭然的點點頭,牽着雲千夢往他們方纔站立的方向走去,“如今能夠按照你的設想造出火槍,已是極其不已,既然沒有無法彌補,咱們也可從其他的方面注意!只要小心存放火藥,不讓它們接觸潮氣,相信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
說着,兩人已是站定了腳步,楚飛揚學着雲千夢方纔的姿勢,眼中帶着好學的光芒看向雲千夢,催促道:“夢兒,快幫爲夫看看,這姿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