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的婚禮,本來應該是正月舉行的,只是正月虎賁軍正忙着打仗,作爲情報司的管事,耗子自然沒有空。在戰爭的面前,所有的個人情感,都要全部讓步。二月份,虎賁軍的各項工作也很忙,結果就推遲了。
在二月底舉行婚禮,是張準決定下來的。本來耗子覺得繼續往後推一推都無所謂,三月四月都沒關係,反正他是不着急。但是,張準決定還是在二月份搞定耗子的婚事。你耗子不急,我張準急啊!我還等着娶你妹妹過門呢,你小子準備拖到什麼時候?
因爲戰事的影響,很多人都在忙碌,只有比較輕鬆的人,纔有時間到來參加婚禮。好像王銘宇、劉航等人,那是絕對無法脫身的。由於朝廷已經明確了張準的反賊身份,有些人也猶豫不前。因此,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沒有上次楊銳錦婚禮時到來的多,場面也沒有上次熱鬧。
當然,張準身邊的人,基本上都來了。只有寧靈薇和白娘子例外。寧靈薇是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場面。白娘子則是因爲有了五個多月的身孕,寧靈薇建議她不要出席這樣的場合,免得發生意外。白娘子的性格,活潑好動,萬一遇到什麼高興的事情,就忍不住上去湊熱鬧。人多擁擠,天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故。要是不小心被人撞到肚子,後果可大可小。張準覺得很有道理,同意寧靈薇的意見。於是,她們兩個就留在了紫苑。
喜歡湊熱鬧的沈凌菲自然在。這位大小姐,最近將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給了自己的侍女思思,還美其名曰放手培養。可憐的思思姑娘,又要照顧這位大小姐,又要操持沈凌菲的生意,裡裡外外,哪裡都能看到她的身影,當真是變成全能選手了。
姬玉情自然也來了。她不但來了,還成了婚禮的大總管。因爲她將紫苑操辦的整整有條的,楊映菡十分的歡喜,這樣的大場面,自然是請姬玉情出馬了。果然,這位金陵雨情樓的老闆出馬,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切的事務,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令人讚歎不已。
黃四郎和郭明泰自然也都來了。他們兩個,現在都有些發福了。主要是日子過得比較安逸,開始長肉了。張準被列入逆賊名單,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麼驚訝的,本來張準做的就是造反的事情,現在不過是公開罷了。在這個時候,兩人更是要積極表示對張準的支持。
兩人和張準聊起來,說起海州那邊的事情。自從張準離開淮安府以後,史可法也怏怏的回去了北京。由於他在揚州城的催款任務,沒有完成,所以,這次回去,被申斥甚至是貶斥,都是完全有可能的。至於張慎言,同樣被申斥,然後被貶斥,目前已經被解職了。根據他的意思,極有可能回去老家山西陽城養老去。
“回家養老?”
張準情不自禁的悄悄皺皺眉頭。
其實,張準對於張慎言的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張慎言有本事,有操守,實在是難得的好官員。只要用在適當的位置上,張慎言絕對是處理政務的一把好手。最難得的是,張慎言還擔任過刑部侍郎,以鐵面無私著稱。
要是由他執掌律法,一切的宵小,都要恐懼三分。
不過,要將張慎言請來,難度很大。張準也能察覺到,張慎言對自己,是有一定好感的,很想將自己爭取過去,爲朝廷效力。然而,問題就在這裡。張準想要將張慎言爭取過來,一起造反。張慎言卻是要將張準爭取過去,爲朝廷賣命,鎮壓農民軍造反。
“或許,可以讓高弘圖寫信試試。”
張準冉言自語的說道。
張慎言和高弘圖兩人,都是萬曆三十八年的進士,應該是有一定的交情的。兩人又因爲彈劾奸邪小人,數次被貶,應該有共同的語言。兩人都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朝廷中的奸邪小人。只要有共同的語言,共同的敵人,結合到一起,是有可能的。
嗯,下次見到高弘圖的時候,要請他儘快的寫信。一次不行,那就兩次。兩次不行,那就三次。要是高弘圖寫信不行,那自己親自出馬去請。這樣的人才,就算是三顧茅廬,那也是絕對值得的。萬一到時候朝廷又任免張慎言擔任官職,就要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
回頭說起生意上的事情。張準現在成了被告之於全天下的反賊,私鹽生意卻沒有受到什每影響。相反的,由於河南那邊大戰,山東的鹽更加緊缺,賣得更加的好了。其他的私鹽販子,明知道是張準這邊出來的精鹽,卻故意裝作不知道。這年頭,只要有錢賺,萎你是不是反賊。
“要是切斷漕運,那就更好了。”
黃四郎滿懷憧憬。
“對!要是切斷運河,精鹽的生意,至少要好上一倍!”
郭明泰也捋着鬍子笑着說道。
現在的大運河,已經成爲江南將物資輸送到北方的唯一途徑。北方需要的糧食、被服、食鹽等物資,都需要經過運河大量運輸。京城的富貴人家很多,他們對精鹽的需求量很大,只要切斷運河,張準的精鹽,基本上就要壟斷整個北方市場了。最保守的估計,每年都可以賺幾十萬兩的銀子。
從地理位置上看,切斷運河的難度不算很大。張準率領部隊從東海中所出發,一個長途奔襲,就能到達運河邊上。當然,這只是一個美好的設想。因爲,張準目前還沒有將萊州府消化掉,根本沒有能力去搞更大的動作。現在的張準,還要認認真真的蟄伏几個月,將屁股下面的根基打紮實再說。
不過,只要張準消化了萊州府,在這裡積累一套有效控制新地盤的政策和經驗,以後消化新地盤,速度就會快很多。尤其是高弘圖等人,應該很快就能召集到一批文化人。在的刺激下,一批熱血青年,也會加入到張準的麾下。有萊州府培養的人才,接管山東全境都不成問題。
張葬憲被罷職以後,韓贊周接任南京鎮守太監。南京兵部尚書則換成了王釋。韓贊周和王釋根據朝廷的詔書,行文江南,禁止任何人和張準做生意,否則,以同罪論處。因爲這個原因,沈凌菲也被宣佈爲逆賊同黨。蘇州沈家急忙聲明,沈諉菲脫離蘇家已久,又送上大量的錢財,疏通各方關係,這才勉強保住。不過,蘇州沈家,對張準,對沈凌菲,卻是更加的憚恨了。
由於張準的反賊身份,江南的玻璃生意,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江南的大戶人家,都不敢公開接手張準的玻璃生意,生怕受到敵人的攻擊,爲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玻璃的利潤,的確非常豐厚,他們又不願意放棄。於是,明面上不敢接受,暗地裡還是可以的。只不過,玻璃的利潤,就要稍微降低一些。每箱大概降低五百兩銀子左右。
“五百兩,行。”張準不以爲然的說道。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只要是有好東西,還怕沒有人接手?
等他有足夠的實力,再次南下,震一震江南,相信那些大商家就沒有什麼顧忌了。他能將張弄憲和馬士英拉下馬來,自然也可以將韓贊周和王鋒拉下馬來。在張準的眼裡,江南就是個聚寶盆,只要有機會,撈一個盆滿鉢滿的回來,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上次去了鎮江府,下次去哪裡好呢?揚州府?松江府?蘇州府?
閒聊了一會兒以後,張準出去,和賓客們打打招呼。現在的他,是以朝廷的欽犯、逆賊身份出現的。敢於出現在這裡的賓客,都是他的骨千支持者,他自然要跟他們見見面,說說話,順便了解一下相關的信息。在這個時候,增加相互之間的友誼,有利於穩定大家的心思,是非常有必要的。
正在說話旬,張準忽然下意識的扭頭,看着自己的斜後方。原來是一個非常俊秀的年輕人,正優哉遊哉的向張準靠近。他服侍華美.臉頰俊秀,身材頎長,手裡拿着一把描金的紙扇,兩個黑眼睛好像是黑寶石一樣的閃閃發亮,果然是個風流人物。
但是,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她是女扮男裝!儘管她的裝扮技術很高明,能夠瞞過絕大多數人,卻騙不過張準。在張準的身邊,有一個柳如是,也是很善於女扮男裝的。對於辨認女子的本事,張準可謂是爐火純青了。
她來到張準的面前,微微一笑,嘴角邊浮現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同時露出潔白的貝齒,彬彬有禮的說道:“都督大人,小女子有禮了。”
張準點點頭,隨意的說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她微微一笑,眼神閃動,溫柔的說道:“小女子姓董,來自臨清。
張準點點頭,隨意的說道:“原來是董姑娘。”
董姑娘微笑着說道:“都督大人如此平易近人,實在是出乎小女子的意料之外,還以爲都督大人手持百萬大軍,執掌萬千生靈,必然是殺戮果斷,心根手辣之輩,想不到竟然如此的年輕。”
張準輕描淡寫的說道:“好說,好說,你先坐下來,喝幾杯水酒,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
董姑娘漆黑的眼珠子輕輕一轉,兩頰的酒窩更加的明顯,輕輕的蹙眉說道:“都督大人這麼忙,就不能陪伴小女子說兩句麼?”
張準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要說什麼?”
董姑娘含笑說道:“小女子想送給大人一份禮物。”
張準皺眉說道:“什麼禮批”
董姑娘說道:“還請都督大人輕移玉步,禮物就在附近。”
說罷,在前面升路。
張準點點頭,跟在她的後面。
他身後的宇文寒濤等人,自然也跟了上來。
董姑娘帶來的禮物,其實是一口巨大的箱子,就放在旁邊的岔路上。箱子的外表,不算簡陋,也不算華麗。很多人家裝貴重物品都是用這樣的箱子。這麼大一個箱子,要是滿裝金銀的話,恐怕有兩三千兩。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給自己送來滿滿的一箱銀子。張準自信自己的王八之氣,還沒有濃烈到如此的地步。
宇文寒濤將箱子打開。
周圍的虎賁軍戰士,立刻將槍口對準了箱子裡面。還有人將槍口對準了董姑娘,滿臉的警惕。只要一聲令下,董姑浪立刻就會香消玉殞,滿身彈雨。在他們的眼中,可沒有美色這個概念。
張準皺皺眉頭,下意識的看了旁邊的董姑娘一眼。
原來,箱子裡面,居然是一個蜷縮的人影。不是想象中的美女,是一個醜陋的男人。大約在五十來歲,皮膚黝黑黝黑的。額頭上有一顆很大的黑痣。由於他身材佝僂,被裝在箱子裡面,倒也不顯得狹窄。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董姑娘沒有絲毫的慌亂,淡然自若的說道:“這就是小子送給大人的禮物。”
張準神色不動,緩緩的說道:“他是什麼人?”
董姑娘若無其事的說道:“大人不妨親自審問審問“卜女子就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禮物既然送到,小女子就告辭了。”
說罷,朝張準拱拱手,當真飄然離開了。
張準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宇文寒濤等人要攔截,張準輕輕的搖搖頭,放任董姑娘離開。
隨後,邊鋒提來一桶冷水,傾瀉在箱子裡。
箱子裡的醜陋男人,頓時醒來了。
張準冷冷的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個醜陋的男人看看四周,滿臉的驚恐,看來之前受到的驚嚇一定不少。
張準冷峻的說道:“我是張準!我的時間很寶貴!你不要跟我廢話!”
聽到張準自報家門,那個醜陋的男人頓時臉色大變,身子一軟,彷彿又要蜷縮起來,連聲說道:“大人饒命!”
張準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宇文寒濤上去一槍托,砸在醜陋男人的身上,狠狠的喝道:“大人要問你話呢!老老實實回答,哭喪什麼?”
醜陋男人急忙止聲。
張準圍繞着箱子轉了兩圈,忽然發現,在醜陋男人的身下,還有一些很熟悉的用具。一些用來吹毒針的用具。他馬上明白了。當日在萊陽,他就是被這樣的毒針給暗算的。看到這些吹針的用具,醜陋男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張準深沉的問道:“你是聞香教的人?”
醜陋男人渾身一震,條件反射的說道:“是......”
張準不經意的點點頭,不動聲色的說道:“將你抓來的那個姓董的姑娘,是什麼來頭?”
醜陋男人越發的駭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臉色都情不自禁的扭曲了。這是發自內心的驚駭,是無法忍受的驚駭。由於過度的驚駭,他甚至無法說話。好大一會兒以後,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她叫董淑嫣,是徐、徐、徐青鸞的徒弟......”
張準隱約猜測到子事情的前因後果,冷冷的說道:“將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醜陋男人顯然是被教訓過,根本不敢拒絕張準的任何問話,急忙說道:“是,是,是,我說,我說,我都說。”
原來,這個醜陋的男人,外號三眼蛤蟆,原來的名宇,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反正別人都叫他三眼蛤蟆。三眼的意思,是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巨大的黑痣。他是聞香教教主王益倫的手下。上次在萊陽暗算張準,就是他策劃了的。這吹針的技術,也是他負責傳授的。當然,這是王蓋倫的指示。
王益倫要他,無論採取什麼辦法,都要殺了集準。
聽完三眼蛤蟆的描述,張準暗自皺眉,董淑嫣將三眼蛤蟆送來給自弓,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澄清此事,和徐青鸞無關?只是王益倫的個人行爲?澄清此事,又有什麼目的呢?是要借自己的力量,去消滅王蓋倫?
“來人,將他帶下去,好好的看管起來!”張串沉穩的說道。
邊鋒等人找來繩索,將三眼蛤蟆捆綁起來帶走。
張準站在原地,來回踱步,思索着董淑嫣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用意。要是徐青鸞想要借這樣的方式,來表現她的清白,說明聞香教顯然是準備有求於自己。那麼,聞香教有什麼求於自己呢?徐青鸞想要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好處呢?
聞香教信徒,大量在萊陽聚集,顯然是要準備舉事的。目前山東各地的兵力,都非常的空虛,聞香教在萊陽舉事,也是符合張準的利益訴求的,所以,他也不準備武力千涉。古怪的是,張準不想和聞香教發生關係,聞香教的人卻找上門來了,還是以這麼古怪的方式找上門來。
正在思索間,忽然聽到有人說道:“嗨,玉麟,聽說你被一個美得不像樣的俊秀少年帶走了,怎麼只看到你在這裡,卻看不到他?你不會是喜歡上了龍陽斷袖,將他藏起來了吧?”
張準擡頭一看,就看到一個笑盈盈的大姐姐。
不用說,自然是毫不客氣的以張準姐姐自居的孫維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