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的反擊,很快就悲劇了。
守軍對於突破口的反撲,一早就在虎賁軍的預料之中。炮兵營的所有大炮,都已經瞄準了這片區域。當守軍剛剛集結完畢,大量的葡萄彈就傾瀉下來了。密密麻麻的彈珠,好像是雨點一樣的傾瀉下來,根本沒有絲毫的空隙,韃子的血肉之軀,哪裡抵擋得住?只能是紛紛被打倒在地上。
結果,還沒有發起反擊,多鐸組織的反擊力量,就已經喪失了大半。街道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躺在血泊裡痛苦呻吟的傷員。剩下的小半,也被突破口周圍的虎賁軍奮力射擊,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哪怕韃子再驍勇,在絕對優勢的兵力面前,也只有被虐待的份。
配合韃子作戰的那些叛軍,彷彿是得到某種奇怪的信號,虎賁軍的大炮一響,他們紛紛埋頭鑽入旁邊的小巷子裡,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後面的韃子又急又怒,卻是毫無辦法。對於登州城來說,叛軍顯然更加的熟悉,他們纔是這裡的地頭蛇。
相對於驍勇的韃子而言,叛軍在戰鬥中,更懂得保命。在虎賁軍炮擊的時候,那些叛軍都躲藏在藏身之所裡面,死死不肯出來。結果,在之前的戰鬥中,大部分被打死的都是韃子,叛軍的傷亡並不多,大部分都找機會逃散了。
以前,韃子的實力很強,隨時可以威壓叛軍,讓叛軍士兵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不聽韃子的話。發起戰鬥的時候,只要韃子在後面壓陣,前面的叛軍就不敢不拼命。但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韃子的威壓,已經完全沒有作用了。
“孔有德!”
“你個混賬!”
看到那些叛軍的動作,多鐸就算是白癡,都明白其中一定是出現問題了。他甚至敢斷定,這些叛軍的行動,一定和孔有德的直接指示有關。他轉身去找孔有德,卻發現根本照不到孔有德的蹤影。這老傢伙,肯定是察覺到不妙,自己首先找地方躲藏起來了。
一直以來,因爲食物分配的關係,韃子和叛軍之間,產生了相當大的裂縫。多爾袞儘管比較看重孔有德,比較注重叛軍的力量,但是在食物的分配上,不可避免的要優先照顧大金軍本身。畢竟,他是韃子的貝勒,是正白旗的旗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不可能重點關照孔有德的叛軍。
這使得叛軍的食物,嚴重不足,甚至有人活生生的餓死了。要說叛軍沒有牴觸情緒,那是不可能的。登州城被圍困起來的時候,韃子的數量,只有兩千多人,而叛軍的數量,卻高達八千。但是,多鐸相信,以大金軍的實力,壓住這些叛軍,那是易如反掌。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被圍困的這半年時間裡,儘管叛軍的人數很多,儘管叛軍對於食物的分配很不滿,他們卻不敢表露出來。因爲,兩千多的大金軍,完全有能力將這八千多的叛軍全部消滅掉。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孔有德就算內心有想法,也不敢有絲毫的表露。相反的,他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更加的忠心。
但是,這一刻,多鐸感受到了危機。隨着虎賁軍的入城,隨着大量大金軍的有生力量被消耗,大金軍對叛軍的壓力,再也無法實現。經過之前的戰鬥,大金軍的傷亡人數,已經超過一千多人,剩下的人數,可能不足千人,還嚴重分散,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指揮。
相反的,在之前的行動中,孔有德的叛軍,極有可能通過一些秘密的途徑,集中到了一起。換言之,現在的叛軍,根本不要看大金軍的臉色行事了。搞不好,他們甚至會在暗中下手,奪取大金軍的人頭。畢竟,在張準那邊,好像有一條政策,一個人頭恕罪,兩個人頭立功的。
無奈之下,多鐸只好撤退,他本人也跟着潛入旁邊的巷子裡。由於在之前戰鬥中,主要打前鋒的都是大金軍,虎賁軍重點大家的也是大金軍,因此,大金軍的傷亡很大。多鐸的手下,原來有差不多一千人,現在身邊只有幾個人了。
倖存的很多大金軍也被打散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將他們找出來。走着走着,多鐸發現自己的身邊,人數越來越少,最後只有五個人了。這五個人都是他的親兵,由於不斷的廝殺,也已經是疲憊不堪。多鐸打算立刻去找多爾袞,商量最後的時刻應該怎麼做。
突然間,旁邊衝出一羣人,不問青紅皁白,就將多鐸包圍在中間,然後揮舞着兵器,上來就是一頓砍殺。多鐸一看就看出這些人正是孔有德手下的叛軍,還是他手中最精銳的家丁。顯然,孔有德是要對自己不利了。
多鐸又急又怒,當即拔出彎刀,和叛軍廝殺起來。但是,叛軍的人數很多。而且,他們也好像是要韃子拼命一樣,也不知道孔有德到底使用了什麼辦法來激勵他們。一番廝殺過後,多鐸身邊的五個親兵,都全部被殺死了。叛軍也死掉了十幾個人。多鐸渾身是血,依然繼續奮戰。
“嘭!”
驀然間,多鐸的腦門上,狠狠的捱了一棍,身體一軟,跟着就昏迷了過去。叛軍立刻將他扛起來,飛快的撤離。
……
當張準來到突破口附近的時候,多鐸不見了,孔有德不見了,守軍的反撲,也全部潰散了。情況比預計的似乎要好些。本來以爲要用至少兩個時辰來爭奪突破口,實際上半個時辰就平靜下來了。零星的槍聲不斷的傳來,卻已經和爭奪突破口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闖字營的戰士,順着街道,不斷的擴大突破口的控制範圍。沒良心炮和滅虜炮也被搬進來,對着周圍任何可疑的地方,不斷的拋射炸藥包。郝林勇手下的那些神槍手,也分散到各個街區,對可能出現的韃子,實行定點清除。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炸藥包不斷的爆炸開來,將落點附近的建築物,都全部夷爲平地。無論建築物裡面,到底有沒有隱藏有敵人,都先過一遍再說。巨大的衝擊波,將整個登州城都震動不斷的搖晃。不得不說,這樣的震懾效果,其實是挺好的。很多試圖藉助建築物抵抗的韃子,都不得不向後撤退,以避開炸藥包的爆炸範圍。
虎賁軍就這樣不斷的向前推進,一丈一丈的穩步的擴展地盤。在這個過程中,韃子的反擊零星的斷斷續續的出現。偶爾間,潛藏起來的韃子,也能夠用自己的冷箭,讓一兩個的虎賁軍中箭倒地。不過,零星的傷亡,完全不在張準的眼裡,也不能阻擋虎賁軍前進的步伐。
只要虎賁軍的進展順利,只要能夠在三天的時間裡,徹底的消滅登州城的韃子,付出一點傷亡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因此,張準不斷的要求各部隊,加快推進速度,務必在天黑以後,將突破口周圍方圓一里的地方完全控制起來。
兩個時辰以後,虎賁軍已經擴展到百丈之外。這樣的進度,張準還算滿意。同時,從下面報告上來的情況來看,部隊的傷亡也不是很大。到目前爲止,只有十幾個人不幸犧牲,被他們打死的韃子,有兩三百人。同時,還俘虜了超過五百名的叛軍。
對於韃子,張準沒有太大的興趣。倒是那些被押送下來的叛軍,讓張準多留意了幾眼。這些叛軍,一個個都瘦的好像是皮包骨似的,走動的時候,完全像是奄奄一息的樣子。彷彿一陣風吹來,都能夠將他們吹得倒下去。好些人的眼睛,還嚴重的凹陷下去,眼珠暗淡無光,可能是因爲長期缺乏維生素的緣故,導致了嚴重的青光眼。
看得出,他們的確是被餓壞了。他們在登州城裡面的地位,顯然不如韃子。他們的食物配備,顯然也要比韃子少很多。無論多麼驍勇的人,被飢餓了半年以後,都已經萎靡不振了。或許,他們當做做漢奸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今天吧。這半年的圍困,足夠他們將腸子都悔恨青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將軍官和士兵分開羈押。”
張準叮囑押送的軍官。
叛軍的軍官,肯定要清理乾淨,一個都不能留。但是一般的士兵……要是以前,張準多半也下令全部清理乾淨,一個都不留。虎賁軍從來不缺兵員,這些叛變國家的漢奸,留着來做什麼?浪費糧食嗎?虎賁軍纔不要養活這些漢奸!
但是後來,張準決定還是饒恕他們一命。他們的確是漢奸沒錯,但是他們不是主動的當漢奸的,他們是被動的。除了殺死他們之外,還有別的更好的懲罰方式,例如放到坑洞裡面去進行暗無天日的工作等等。他們還是有價值的,從他們的身上,還是可以榨取利益的。要是都殺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張準發現,自己越來越仁慈了。嗯,準確的來說,是越來越虛僞,越來越功利了。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肯定是將這些漢奸全部幹掉算了。死漢奸,一個都不放過。但是,爲了政治上的需要,他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做。
如果他殺得太厲害,以後的叛軍,都會拼死反抗的,再也沒有人願意投降虎賁軍的。說真的,在韃子的手上,叛軍的數量還真是不少。之前因爲韃子的連續勝利,在瀋陽、遼陽、東江鎮、寧遠等地,投降韃子的明軍,數量不會少於五萬人。他不能讓這些叛軍,都拼命的給韃子賣命。媽的,骯髒的政治!
隨着虎賁軍的逐漸推進,守軍的反擊力度,似乎有加強的趨勢。主要是他們也走投無路了,不得不拼死的反抗。根據前線總結的情況來看,拼死反擊的都是韃子,叛軍的反擊很微弱。這和戰前的推測是一致的。韃子的確是在負隅頑抗,而叛軍,則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基本上喪失戰鬥力了。
張準看看天色,已經是傍晚了。很顯然,在夜幕降臨之前,虎賁軍是不可能完全控制登州城了。不過,從目前的推進情況來看,或許明天再用一天的時間,就能夠將守軍清剿乾淨。這要比原定的三天計劃,足足提前了一天。這是好事。虎賁軍的兵力越早騰出來,對下一步的行動就越有利。張準看看前方,冷靜的說道:“先將十字長街打通再說。”
大明的每座城鎮,都必然有這麼一條十字長街。這主要是爲了方便軍力的調動。虎賁軍控制了十字長街,就有利於兵力的機動。同時,從戰略上來說,虎賁軍控制了十字長街,就等於是將登州城切成了四塊,斷絕了相互間的關係。分佈在城內的守軍,也就被分割成了四塊。分割包圍完成以後,對於虎賁軍的清剿,是很有好處的。
按照的部署,品字營的戰士,率先向北。闖字營的戰士,則在十字長街的交匯處,向東西兩邊突擊。十字長街兩邊的建築物裡面,時不時的有韃子放冷箭。攻擊中的虎賁軍戰士,也時不時的有人中箭倒下。然而,這樣的阻擊力度,完全無法阻擋虎賁軍的前進。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十字長街順利的被打通。今天的主要戰鬥任務,算是完成了。
簡單的吃過佔地晚飯以後,張準來到了知府衙門。虎賁軍海軍陸戰隊已經完全控制了這裡。在天黑之前,方賀已經派人將戰況報告了張準,並且從張準那裡得到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按照張準的命令,海軍陸戰隊的主要任務,就是控制北城,防止韃子被南面的虎賁軍攻擊,承受不住的時候,向北城逃竄。
看到張準到來,方賀上來報告說道:“大人,我們努力了半天的時間,還是沒有找到多爾袞的蹤影。”
張準神色不變,若無其事的說道:“他肯定還在城內,慢慢搜,總會發現他的。今天找不到,明天繼續找。”
他當然不會相信多爾袞不見了。登州城的周圍,都已經被封鎖得嚴嚴實實,多爾袞一個大活人,能跑到哪裡去?他肯定還在城內!最多是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了而已。登州城的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暫時找不到他,以後總會找到的。
方賀點頭說道:“明天我們派人繼續搜尋。”
張準點點頭,重複強調說道:“仔細搜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張凌雲、方賀都答應着去了。
隨後,張準進入知府衙門的地窖,查看那些被繳獲的金銀珠寶。
看到地窖裡滿滿當當的金子和銀子,張準的第一感覺,就是應該早點攻克登州城的。要是早點將登州城拿下來,將這些金銀珠寶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上,虎賁軍也不會出現財政困難了。部隊可以迅速擴軍,十四個營都全部滿員,根本不怕皇太極南下。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自己提前打下了登州城,沒有了這個誘餌,恐怕皇太極也不會那麼積極南下的。
說來說去,還是多爾袞的責任。多爾袞真是個傻逼,擄掠到這麼多的錢財,居然不及時的送回去遼東,居然存放在了登州城。這傢伙莫非像當初的阿敏一樣,想要另立山頭?當初阿敏在朝鮮就想搞獨立,不想回去瀋陽。多爾袞在登州城積累財富,多半也有這樣的念頭。這小子大概是想做大金國的山東王。他這樣做也好,便宜了虎賁軍了。
這麼多的金銀珠寶,可真是及時雨了。虎賁軍緊張的財政,又可以得到有效的緩解了。在打敗了皇太極以後,虎賁軍可以進一步擴軍,增加人員,增加裝備。甚至,有一筆錢財可以讓薛知蝶開始製造龍神艦了。那可是東亞海面的終極殺手戰鬥艦啊!六百噸的排水量,加上大威力,長射程的紅夷大炮,即使和鄭芝龍海盜集團正面對碰,都沒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看到一個個箱子裡,裝載的金銀首飾上面,還有隱隱的血跡,張準又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這可是萊州府和登州府兩府的大戶人家的全部家產了。那些大戶人家,因爲恐懼張準的政策,紛紛攜帶家產,跑到登州府來避難,結果,全部都遭受了韃子的毒手。所有的資產,都全部落在了韃子的手上。當時張準還暗自惋惜,覺得大量的銀子,都被流到遼東去了,極大的增強了韃子的實力。現在看來,大部分的銀子,還是被虎賁軍成功的截流了。
但願河間府的那些士紳,能夠及時的做出決定,將財產都及時的轉移到虎賁軍的控制地盤來。要不然,他們的家產,都要被全部搶走了。相對於貧窮的萊州府和登州府而言,河間府的大戶人家資產,可是要豐足多了。要是韃子使勁的搜刮的話,說不定可以搜刮出上百萬兩的銀子來。
張準派人負責清點地窖裡的全部財富。結果,足足兩個時辰以後,到深夜亥時,纔出來一個大概的結果。總共清點到白銀六十三萬兩,黃金四千四百兩,其他的金銀首飾、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這些東西具體的價值,要等沈凌菲負責銷贓以後才知道,估計肯定不會少於五十萬兩白銀的。
一次的戰鬥,就有如此巨大的繳獲,當真是令張準振奮不已。多爾袞斂財的本事,張準還是非常佩服的。不過,這傢伙的吝嗇,同時讓張準鄙視。這麼多的銀子,多爾袞居然一兩都沒有發給自己的部下,好像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韃子都被困在城中,需要的是糧食和其他物資,而不是銀子。就算多爾袞將銀子發下去,又有什麼用呢?銀子又不能當飯吃!
“多爾袞啊多爾袞,你這次真的是爲他人做嫁衣裳了。”
張準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
他打算見到多爾袞的時候,一定要親口問一問,爲什麼多爾袞這麼傻,搶到這麼多的金銀珠寶,居然不拉回去遼東,反而放在登州城,這明擺這是要送給自己嘛!不過,見到活的多爾袞,機會不大。張準估計,沒準,此時此刻,多爾袞已經在哪個隱蔽的角落裡自殺身亡了。
“大人!”
“大人!”
高弘圖和張慎言也先後來到地窖裡面。
看到這麼多堆疊得如此整齊的銀兩,兩人都忍不住兩眼發亮。倒不是說兩人有多麼的貪心,而是這樣的繳獲,實在是讓人振奮。張慎言還擔心登州城被虎賁軍都打爛了,以後重建哪裡來的資金。看到這麼多的銀兩,他馬上就淡定了。只要張準勻出一點來,登州城的重建,就不存在資金的問題了。
“登州城果然是風水寶地啊!”
如此豐富的繳獲,張準的心情,當然非常好,笑呵呵的說道。
“可惜沒有抓到多爾袞和多鐸,否則,一切就完美了。”
張慎言略有遺憾的說道。
“抓到兩人應該沒有問題,不過,活的可能性不大。”
張準點點頭,同樣有些遺憾的說道。
“活的抓不到,死得也行。”
高弘圖滿臉興奮的說道。
“大人,孔有德派人求見!”
忽然間,陸伊典從外面進來報告。
“孔有德?”
張準愣了愣,狐疑的問道。
大漢奸孔有德?
這傢伙居然還有膽量派人來見自己?
他不會天真的認爲,他向自己投降,就能活命吧?
對於這個禍國殃民的漢奸,張準可是從來都沒有手軟的打算!
高弘圖和張慎言對望一眼,也是有些驚訝。孔有德居然在這個時候派人來找張準,難道是又想叛變一次?從大金國叛變會大明國?除了這一點,兩人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別的理由來。
“沒錯,他的確自稱是孔有德派來的。”
陸伊典謹慎的回答。
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對孔有德的來人,也是非常厭惡的。孔有德這個大漢奸,虎賁軍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有好感。不過,對方既然有要求,他還是傳達到了張準這裡來。
“來了多少人?”
張準皺眉說道。
“就一個。沒有攜帶武器。”
陸伊典回答。
張準在地窖裡來回踱步,眉頭悄悄的皺了皺。孔有德在這個時候派人來見自己,無非是爲了活命而已。不過,到了這個份上,孔有德居然還想着活命,是不是天真了一點?他認爲虎賁軍會放過他們?思考片刻,張準最終還是走了出來。他倒要看看,孔有德這個大漢奸,派人來準備和自己說些什麼。
離開地窖以後,張準等人來到外面的知府衙門。果然,有一個穿着明軍軍服的軍官,正在不安的走來走去。他的身體非常的瘦削,彷彿只有一張皮搭在骨架的上面,一看就知道是被長時間的飢餓折磨的。看到張準出來,他急忙彎腰行禮,恭恭敬敬卻又有氣無力的說道:“下官楊構參見都督大人。”
張準神情有些怪異,自言自語的說道:“洋狗?”
媽的,你還洋狗呢,我看你就是個土狗!錯了,說你是土狗還辱沒了狗!誰都知道,狗是最忠誠的,不會叛變自己的主人。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叛變了自己的祖國。
楊構顯然不知道張準是在琢磨什麼,不敢說話,只好尷尬的站住。他能感覺到,在四周的虎賁軍,都向他投來鄙視的厭惡的目光。他的腦門上面,就差刻着大大的兩個字“漢奸”了。想到虎賁軍對漢奸的懲罰手段,楊構就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
張準冷冷的說道:“孔有德派你來做什麼?”
楊構急忙說道:“將軍說,他想和你做一樁交易。”
張準搖頭說道:“我不和漢奸做交易。”
楊構苦澀的說道:“是關於多爾袞和多鐸的。”
張準神色微微一動,眉毛輕輕的向上揚,緩緩的說道:“他倆在你們的手上?”
楊構感覺自己有了一些底氣,緩緩的說道:“不錯!兩個奴酋都被我們控制了!”
張準狐疑的看着楊構,滿臉不相信的樣子。
以你們的本事,也能控制多爾袞和多鐸?要是你們真的有這樣的本事,怎麼不在虎賁軍發起進攻之前,將多爾袞和多鐸拿下來?然後獻城投降?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們活命的機率,就要大得多了。現在,虎賁軍已經破城,你們才獻上多爾袞和多鐸,是不是晚了一點呢?
楊構苦澀的說道:“多爾袞和多鐸也想不到,我們會動手的。結果,我們偏偏動手了。他倆猝不及防,結果就被我們拿下來了。當然,我們這邊,也死了二十幾個人。”
張準不想追問其中的過程。要說陰謀詭計,身爲韃子的多爾袞和漢人還真是有點距離。孔有德這樣狡猾的人,要是豁出去對付多爾袞,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經過虎賁軍的打擊,韃子的有生力量,已經非常的虛弱了。孔有德手上的叛軍,卻基本完好無損,此消彼長,多爾袞就落了下風。
綜合以上的各種情況,孔有德暗算多爾袞的難度,真的不算很大。至於多鐸,難度比多爾袞更小。虎賁軍已經入城,韃子的力量已經很小了,孔有德選擇在這個時候翻臉,的確是夠狠的。當然,要是沒有虎賁軍的入城,孔有德也根本不敢翻臉。城內的韃子,要不是被虎賁軍殺死了大部分,他們對付孔有德的叛軍,還是有把握的。
張準沉吟片刻,緩緩的說道:“他倆還活着?”
楊構點頭說道:“多鐸被打了一棍,神智不太清晰了。多爾袞卻是一點事都沒有,只是被我們用藥迷昏了過去。”
張準緩緩的說道:“孔有德想做什麼?”
楊構直言不諱的說道:“放他一條生路。”
張準嘿嘿冷笑一聲,慢悠悠的說道:“放他一條生路?想得美啊!他認爲自己還有活路?”
楊構無奈的說道:“這是將軍的最後底線了。”
張準思索片刻,冷冷的說道:“好吧,我可以將他活着交給朝廷。但是朝廷如何的處置他,就不關我的事了。”
楊構想了想,無奈的說道:“那也行。”
張準悄悄的皺皺眉頭。
難道,孔有德居然還有從朝廷的手上活命的把握?
算了,管他呢!自己只要抓到孔有德,然後大肆宣揚一番,然後派人押送到京師就行了。至於朝廷如何處理漢奸,那是朝廷的事。孔有德這個大漢奸,到了這個份上,也算是身敗名裂了。他只要落入自己的手上,一切都將終結。與其一刀殺了孔有德,還不如將其賣給朝廷,麻痹一下朝廷也好。
朝廷不懷好意,想要麻痹他,讓他放鬆警惕,然後給予他當頭一棒。他又何嘗不是在麻痹朝廷?他剛好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完完全全上當的樣子,然後暗中部署力量,防備朝廷的圍殲。現在雙方都在爾虞我詐的,放過孔有德一個漢奸,倒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關鍵是多爾袞和多鐸。
顯然,活着的多爾袞和多鐸,要比死了更加有價值。別的不說,光是關在囚籠裡面,從山東一直拉到江南去展覽,參觀一次,收費一兩白銀,相信也能賺不少的外快。江南的大戶人家,誰不願意親眼看看韃子的貝勒到底是什麼樣子呢?說不定,皇太極爲了自己的臉面,願意開出高價的贖金來將兩人贖回去呢。
嗯,以上都是笑話。張準是肯定不會放掉這兩個奴酋的。真正的用處,當然是從兩人的嘴裡,得到有關大金國的最真實的情況了。一直以來,無論是張準,還是明國,對於大金軍的內部情況,瞭解得並不是很深。要是能夠撬開多爾袞或者多鐸的舌頭,皇太極的內褲是什麼顏色的,張準都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先將多鐸交出來。”
張準冷冷的說道。
楊構答應着去了。
不久以後,就有十幾個的叛軍,在楊構的帶領下,押送着一個韃子的奴酋過來。這個韃子的奴酋很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的確符合多鐸的年紀。不過,因爲他身上有多處的血跡,盔甲也被撕裂了,倒是看不出十五貝勒的威風模樣來。
現在的多鐸,和一般的韃子,沒有太大的差別。想到數年以後,多鐸圍攻揚州,製造了揚州十日,這小子的心性也是足夠狠的。不知道史可法見到了多鐸,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楊構解釋說道:“他就是多鐸。”
張準上下打量這個奴酋一眼。
其實,他沒有見過多鐸,身邊的人也沒有見過多鐸。不過,想來應該不會錯。孔有德爲了活命,不會在這個時候矇騙自己。至於是不是真的多鐸,等抓到其他活的韃子,就很容易辨認出來。
張準點點頭,深沉的說道:“好!叫孔有德親自押送多爾袞過來。”
楊構警惕的說道:“都督大人說話要算話的。”
張準冷冷的說道:“我當然說話算話。”
楊構這才轉身去了。
不久以後,從旁邊的街道里,出現一羣黑色的人影,正是孔有德等人率領的叛軍。他們的身形都很枯瘦,神情還算冷靜。看來,這些人都是孔有德的家丁了。到這個時候,有能力出手暗算多爾袞的,也只有孔有德身邊的家丁了。一般的叛軍,根本是不可能的。
當頭的一箇中年人,穿着明軍的副將盔甲,腰間挎着一把彎刀,應該就是著名的大漢奸孔有德了。他的神情看起來想到的憔悴,眼神卻是不住的轉動。看來,孔有德做出這樣的決定,同樣是非常痛苦的。但是,形勢如此,想要活命,他只有走這樣的鋼絲繩了。
孔有德出現,周圍立刻佈滿了虎賁軍海軍陸戰隊的戰士。黑洞洞的槍口,全部對着孔有德和身邊的家丁。孔有德識趣的將腰間的彎刀摘掉,扔在地上。其他的家丁也全部放下了武器。
方賀和劉棟悄悄的看看張準。這個時候,正是徹底剷除孔有德的好時機,只要一陣排槍過去,孔有德就要被送入九幽地獄。可惜,張準輕輕的搖搖頭,沒有給他們開槍的命令。
張準目光盯着孔有德,冷冷的說道:“孔有德?”
孔有德的臉上肌肉,不斷的抽搐着,艱澀的說道:“末將孔有德,見過都督大人。”
張準冷冷的說道:“多爾袞在哪裡?”
孔有德急忙揮揮手,讓後面的人將多爾袞擡出來。
多爾袞被放在一塊門板的上面,看起來好像是睡着了,外面看不到任何的傷痕。這位向來睿智的大金國十四貝勒,顯然沒有想到會遭受孔有德的暗算,可能連最基本的反抗都來不及。
張準狐疑的問道:“這就是多爾袞?”
虎賁軍裡面,誰也沒有近距離的見過多爾袞。張準也只是在城外遠遠的看過一次,無法斷定眼前此人就是多爾袞。
孔有德說道:“他的確就是多爾袞。”
“把他弄醒了。”
張準冷冷的說道。
旁邊的人立刻端來一盆冷水,一把潑在多爾袞的臉上。
這正月的井水,可是相當的涼快,多爾袞被冷水一澆,馬上就顫抖着醒過來了。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不斷的變換,顯示出他內心的劇烈變化。從高高在上的大金國十四貝勒,一下子變爲敵人的階下囚,這中間的過程,的確讓多爾袞非常的難以接受。
“你是多爾袞?”
張準緩緩的問道。
“孔有德!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多爾袞醒來以後,目光轉向四周,在張準的臉上只是停留了一下,就立刻轉向孔有德。他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向着孔有德怒聲冷喝。儘管已經是階下囚,但是從他的怒喝聲中,還是隱約能夠感覺到他昔日的威嚴。
“貝勒爺,事已至此,你就認命吧!他就是張準!”
孔有德苦澀的說道。
“你是張準?”
多爾袞明顯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的剋星,張準,現在就在他的眼前。
多爾袞顯然要站起來和張準拼命,只可惜,他做不到。他的四肢,都被捆綁在門板的上面。其實,就算沒有捆綁四肢,他同樣無法站起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虛弱到隨時都會昏厥的地步。
“我就是張準。”
張準鎮定自若的說道。
多爾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深深的凝視着張準,臉上的神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沒想到,他終於是落在了張準的手裡。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活着落在張準的手裡。他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在虎賁軍來到自己面前之前,就淡然自殺身亡。他甚至連短刀都準備好了。
然而,孔有德的突然背後一擊,破壞了他的計劃,也讓張準達到了這樣的目的。結果,他就這樣活生生的落在了漢人的手裡。多爾袞不恨張準,只恨孔有德!漢人果然是不能相信的!多爾袞是完全的徹底的後悔了。
滿腔悲憤之下,多爾袞想要咬舌自盡。可惜,周圍的人早有準備,他剛剛動作,嘴巴就被莫落按住了。很快的,一塊軟木就被塞入了多爾袞的嘴巴。即使多爾袞再用力,也只能咬到軟木,想要咬舌自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張準漠然的說道:“莫落,這個人就交給你了。好好的看着他,不要給他自殺的機會。”
莫落興奮的說道:“好!”
說罷,就上來直接將多爾袞提起來。
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大猩猩將自己提起來,多爾袞頓時渾身一陣寒意冒上來,恨不得立刻撞死在地上。可惜,他是以腦袋混飯吃的,手上的力量,的確不怎麼樣。在莫落的手中,他就好像是一隻小雞,雖然不斷的掙扎,卻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莫落舔着舌頭,滿臉獰笑着說道:“你個死韃子,落在我的手裡,哼,你等着好看吧!”
多爾袞一陣激靈,渾身一軟,跟着又昏迷過去了。莫落毫不留情的將他直接的提起來,然後帶走了。旁邊的所有人,看着莫落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多爾袞提走,都忍不住內心一陣寒意。多爾袞這次,肯定是要悲劇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張準的目光慢慢的轉向孔有德,臉色逐漸的陰沉下來。孔有德這個大漢奸,現在也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了。要是就這樣放過對方,張準的確是心有不甘。總要讓對方留下一點東西作爲紀念再說。
孔有德噗通一聲跪下,連聲高叫饒命。
張準冷冷的說道:“砍掉他的雙手!”
孔有德急忙大叫:“張準,你言而無信!你答應過,不殺我的!”
張準冷冷的說道:“我答應將你活着送給朝廷,我失信了嗎?我有說過要殺你嗎?”
孔有德頓時愣住。
張準冷冷的揮揮手,森嚴的說道:“動手!”
旁邊魏大哥和孫繼明上來,將孔有德按住。劉芒舉刀,當真將孔有德雙手砍掉,然後毫不留情的扔到一邊去。對於這個漢奸頭子,沒有任何人會憐憫。張準不得已饒了孔有德一名,心裡已經是非常的不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孔有德,罪有應得!
鮮血飛濺,孔有德頓時昏死過去。但是,他想死卻是不可能的。因爲,張準答應過,一定要將他活着送到京師去的。因此,很快就有醫師上來,給他的斷臂止血,然後拉下去救治。
孔有德的家丁,一個個都神色木然的站在那裡。他們早就預料到,張準不會輕易的放過孔有德。但是,孔有德爲了活命,採取瞭如此冒險的辦法,他們也只好聽之任之。在處理了孔有德以後,大概輪到他們了。
果然,張準冷峻的目光,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慢慢的掃過,眼神銳利的好像是刀子一樣。每個家丁都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四周虎賁軍的槍口,都全部對準了他們。只要張準一聲令下,他們就要被全部打成篩子。對於漢奸,張準從來是不手軟的,他們的確不希望張準會放過他們。
事實上,四周的虎賁軍戰士,手指都全部壓在虎賁銃的扳機的上面。只要張準一聲令下,又或者是一個細微的動作,一個細小的眼神,他們就會開槍射擊,將這些漢奸都全部清理乾淨。一時間,知府衙門周圍的氣氛,沉重的好像呼吸都困難。
旁邊的高弘圖和張慎言,雖然不主張過分的殺戮,但是,對於漢奸,兩人也的確不同情。無論張準如何的處理這些叛軍骨幹,他們都不會求情的。這一切,都是他們罪有應得的。
“押下去!”
“都送到礦上去!”
張準忽然冷冷的說道。
那些家丁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最終,張準還是放過了他們,他們的冒險,終於是取得了成功。至於被送去挖礦,這是完全意料中的事情。你總不能指望張準在饒恕了他們的性命以後,還給他們安排美滿幸福的生活吧?能去挖礦,那也是上輩子積累下來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