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我們又見面了。”
張準不動聲色的緩緩地說道。
董家堡周圍的虎賁軍營房,都是臨時修建起來的,使用的材料,大部分都是剛剛砍伐下來的木頭。因爲沒有得到足夠的時間處理,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新鮮木頭的方向味道。在木頭和木頭之間,很有很多的裂縫,有的裂縫甚至可以伸進去一個手指。但是這樣的房屋,已經足可以將漫天的雪花,都阻擋在屋外。
史可法是拍打掉身上的雪花才進來的。其實,屋裡和屋外,並沒有太大的溫差。木屋嘛,四處漏風的,北風不斷的從木頭之間的裂縫中吹進來。房屋的裡面也沒有炭爐,任何取暖的設備都沒有。只是,史可法並沒有感覺到這一點。他感覺到的,是張準說話間的不經意的諷刺意味。
自從在海州城和張準第二次見面以後,史可法感覺自己都成了朝廷的專門跑腿的人了。只要朝廷有什麼事情要第一時間和張準商議,馬上就會想到他史可法。比如說,這一次,溫體仁就是將他從通州抓回去的。當時,他正在通州處理戶部的一些賬務。溫體仁要他放下手上的一切事務,以最快的速度回來京師。
隱約間,史可法還能聽到有人在背後諷刺自己是神行太保,諷刺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路上跑。認真計算起來,他前前後後和張準的交涉,已經有四五次之多。每次都是他主動的去找張準。隨着張準實力的增強,地位也不斷的提升,他在張準面前的心情,也顯得越來越壓抑。尤其是這一次,更是特別的壓抑。
張準只是一個反賊。朝廷居然要這樣禮遇一個反賊,實在是太荒唐了。可是不禮遇這個反賊,那又如何呢?出兵清剿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之前的幾次清剿,都被證明是徹底的失敗了,反而坐大了張準的實力,讓他乘機擴展了地盤。既然不能剿,只能是撫了。
現在韃子南下,朝廷手足無措,正是需要張準出大力的時候。聽溫體仁的意思,朝廷爲了讓張準出兵,是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的。只要張準提出的條件,不是十分的過分。爲了朝廷,爲了皇上,哪怕他史可法有天大的委屈,都必須忍着。
史可法收拾心情,儘量平靜的說道:“下官奉首輔大人的命令,專程趕來,向都督大人送上朝廷的問候。”
張準點點頭,漫不經意的說道:“請說。”
史可法面無表情的說道:“朝廷請都督大人兼管青州府的軍務,”
張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漠然的說道:“兼管青州府的軍務?”
史可法艱難的說道:“正是。”
張準微微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勉爲其難,守好青州城吧!”
他回答得如此爽快,史可法一時間反而沒有話說了。他本來以爲,張準可能會爭辯一下,爲什麼不讓他兼管整個山東的軍務,他也準備好了足夠的說辭。可惜,現在,這些說辭都全部浪費了。對於兼管青州府軍務,張準似乎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嗯,這件事就和他完全沒有關係似的。
然而,張準的迴應越是冷漠,史可法的內心就越是強烈不安。顯然,兼管山東軍務和兼管青州府軍務,之間的差別,即使是小孩子都能感覺到。偏偏張準就沒有感覺到?這顯然不正常。片刻之後,史可法艱澀的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朝廷希望都督大人提供一些援助……”
張準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比如什麼呢?”
史可法緩緩的說道:“比如說,派兵北上,直接抗擊韃子。比如說,保證漕運的安全。比如說,支援朝廷一些錢糧。只要都督大人有心,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只是不要親者痛仇者快。”
張準神色熱切的說道:“要不要我入京勤王?”
史可法眼眉一跳,急忙說道:“這個倒沒有必要。”
張準長長的嘆息一口氣,神情明顯的有些落寞,惋惜的說道:“我還以爲可以帶兵入京呢!原來沒有必要啊!其實,我是完全做好了入京勤王的準備的,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我的部隊還沒有進去北京城呢。”
史可法感覺內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正被張準冷嘲熱諷似的,自己之前的一切言語,都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小丑,在別人的面前,不斷的暴露自己的懦弱和無能。同時,史可法又感覺到非常的惱怒。
入京勤王?帶着部隊進入北京?北京,是你可以想去就去嗎?哪一次入京勤王的部隊,是可以直接進入北京城來的?就算是來自四川的秦良玉的白桿兵,也必須駐紮在城外,只有他本人可以入城。你張準想帶着大部隊進入北京城,那隻能是做夢!
史可法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張準盛氣凌人,毫無國家觀念,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只想着佔朝廷的便宜,忍不住尖銳的說道:“都督大人,下官斗膽說一句,韃子南下,肆虐四方,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你能坐視不管嗎?你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是不是太可恥了一點?”
張準一本正經說道:“所以,我提議讓我接管山東的軍務啊!以朱大典的能力,根本守不住山東的。既然他不能勝任,那就換一個可以勝任的人來。我的要求,不是很正常嗎?爲什麼朝廷不支持呢?看來,朝廷對我還是有成見啊!我主動爲朝廷分憂,你說我可恥,那我以後就不做這樣的事情了。”
史可法頓時氣結,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
這個張準,一肚子的歪理,偏偏他又沒有反駁的有力的證據。的確,朱大典能力有限,指望他能夠守住山東,不現實。可是,你張準想要一口氣吞併整個山東的地盤,是不是太囂張了一點?你當朝廷的所有官員,都全部是白癡嗎?肯眼睜睜的看着山東被你控制?
但是,這番話,史可法不能明白無誤的說出來。有些事情,只可以做不可以說,同樣的,有些事情,只可以說不可以做。在這個關節眼上,朝廷肯定無法奈何張準這個混蛋。張準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會如此的囂張。
張準完全不理睬史可法的惱怒和無奈,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要是讓我來指揮,我敢讓韃子吃不了兜着走。可惜啊,只讓我兼管青州府的軍務,我就算有能力也無法發揮出來啊!朝廷既然有這樣的安排,青州府之外的生靈塗炭,和我有什麼相關呢?那是你們朝廷的事情啊!那些被韃子荼毒的生靈,在變成了鬼魂以後,要找人算賬,也應該是去找你們啊!”
史可法忍不住直接問道:“張準,你爲什麼一心要對抗朝廷?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你現在已經是正一品的武官,位居極品。你管轄着東江鎮,管轄着三府之地,統軍數萬,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張準慢慢的收斂了笑容,冷冷的說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咱們有必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史可法,我問你,你對當今的朝廷,有什麼看法?和這樣的朝廷爲伍,你不覺得害羞嗎?”
史可法微微一窒,欲言又止。
對當今的朝廷有什麼看法?史可法簡直不需要經過大腦,就能出來一大串的貶義詞:奸臣當道,人浮於事,貪污腐敗,腐朽透頂……當官的只想着撈錢,只想着醉生夢死,花天酒地。軍隊更是貪腐成風,軍官只忙着吃空餉,喝兵血,心思完全不在打仗之上。韃子一來,轉頭就跑,根本不願意和韃子接戰。
西暖閣的爭論,史可法從戶部尚書侯恂那裡約略的知道了大體情況。這讓史可法覺得更加的痛苦。太倉銀是明國的國庫資金,現在只有不足八十萬兩。可是,偉大的首輔溫體仁溫大人,家產就不少於五十萬兩。就算是劉宗周等人,家產也不會少於三十萬兩。一個一個的大官,都是盆滿鉢滿的,只有國庫異常的空虛。
這是正常的一個國家嗎?
當然不是!
白癡都能感覺到,現在的明國,已經走上了一條歧路。明國不是沒有財富,明國有的是財富。只是,這些財富,都沒有集中在國家的手上,而是集中在皇親國戚,集中在大官僚大地主的手上。別的不說,光是揚州八大鹽商的家產清算出來,就有上千萬兩的白銀。
千上萬兩的白銀可以做什麼?
可以組建至少十萬精銳的遼東騎兵!
若非如此,小小的建虜,又豈會如此的猖獗?若非如此,陝西的民亂,又豈會死灰復燃?只要皇親國戚、大官僚大地主手上的財富,漏出來那麼一點給國庫,朝廷就可以至少武裝十萬的軍隊,救濟幾百萬的災民。
十萬騎兵對抗韃子,韃子肯定囂張不起來。災民得到有效的救濟,自然不會跟着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造反。從此天下太平不敢說,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遺憾的是,這只是一個美麗的構思,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這些人拼命的侵吞國家的財產,很容易。但是,想要從他們的身上將銀子挖出來,那就難了。即使僅僅是一兩的銀子,都休想他們痛痛快快的交出來。
這樣的朝廷,有時候連史可法都覺得沒救了。他在戶部做事這麼多年,對朝廷的財政情況,是最清楚不過了。如果崇禎皇帝不下決心改變這個現狀,繼續讓國家的財富,大量的流入私人的腰包,大明朝的末日,是指日可待的。但是,崇禎皇帝有這個魄力嗎?史可法不知道。
史可法乃是儒學學子,他只知道忠誠於皇帝,忠誠於天子。任何試圖推翻皇帝的行爲,都是不可饒恕的。即使大明朝現在很困難,他也沒有放棄過。他覺得崇禎皇帝還有希望。沉默良久,他緩緩的說道:“這些,都是可以改的。”
張準點點頭,神色凝重的說道:“是的,這些都可以改。現在,我就是在幫助國家改正。”
史可法尖銳的說道:“你是在推翻朝廷,推翻當今天子。”
張準冷冷的說道:“史可法,你要搞清楚,國家和朝廷,是兩個概念。我們這個國家,已經存在了幾千年。但是,這個朝廷,只存在了兩百多年。在大明之前,還有無數的朝代存在,也有無數的朝代覆滅。”
史可法神色一變,駭然說道:“張準,你是什麼意思?”
張準冷峻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該改朝換代了。”
史可法怒不可遏的喝道:“你!你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語言!”
張準冷冷的說道:“史可法,認清現實吧!現在的朝廷,已經沒救了。崇禎皇帝的確是努力,的確是殫精竭慮,但是,他的努力,他的殫精竭慮,沒有任何的效果。因爲,他已經被壞人所包圍,他無法掙脫這個包圍圈。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勞而已。”
史可法臉色鐵青,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竟然敢指責皇上的不是!當今聖上,登基之初,就剷除了閹黨,乃是一等一的明君!我絕不會允許你說皇上的不是!”
張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沒錯,他上臺的時候,的確是剷除了閹黨。但是你看,現在朝廷的太監,都在做些什麼?高起潛是遼東的監軍,掌管着朝廷最大的軍力。王坤是宣大的監軍,掌管着同樣龐大的軍力。曹化淳提督京營,京師三大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張彝憲提督東廠。可以說,朝廷最大的力量,都掌握在太監的手上。說的不好聽一點,這和魏忠賢有什麼區別?是因爲他們不姓魏嗎?”
史可法額頭上頓時冷汗直冒。
他感覺,自己最痛苦,最不願意承認的一面,正被張準無情的擊碎。一直以來,他都在有意無意的迴避宦官專權的問題,故意忽略高起潛、王坤、曹化淳、張彝憲等人。因爲,崇禎皇帝上臺的時候,是徹底的剷除了閹黨的。他是明君!他是明君!他是明君!任命宦官統軍,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以後,他一定會改正的!
張準目光冷峻,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你否認這一點,對不起,我這裡不歡迎你,請回吧!”
史可法頓時大怒,霍然站起來,拂袖而去。
張準冷冷的看着史可法離開,一言不發。
“墨煜。”
張準忽然叫道。
“大人有什麼吩咐?”
墨煜急忙進來。
“你不要回去京城了,我們沒有必要和朝廷繼續打交道了。”
張準若無其事的說道。
“屬下明白。”
墨煜凜然說道。
他明白,從現在開始,張準和朝廷,又再次決裂了。並且,從此以後,都再也不會有合作的可能。隨着虎賁軍羽翼的逐漸豐滿,張準擴展地盤,已經完全不需要經過朝廷,看中哪裡,直接搶過來就是了。
墨煜離開以後,又急匆匆的有人趕來,正是豹騎兵的隊正於影幽。
於影幽直截了當的報告說道:“大人,我們發現了韃子的斥候!”
張準沉着的點點頭,沉靜的問道:“什麼情況?”
於影幽將當時的情況,詳細的介紹了。
張準點點頭,沉聲說道:“韃子的屍首在哪裡?”
於影幽急忙說道:“就在外面。”
張準站起來,向外面走去。片刻之後,他來到五個韃子的屍首面前。爲了保留更多的信息,五個韃子的屍首,基本上都沒有動。甚至連他們搶掠到的金銀珠寶,都依然是裝在鹿皮口袋裡面,上面的血跡也沒有擦掉。
“是正紅旗的人。”
張準仔細的檢查過以後,緩緩的說道。
正紅旗的旗主就是阿濟格。根據情報,阿濟格是在豪格和阿巴泰從古北口入關以後,他才從喜峰口突入的。由此判斷,阿濟格並不是韃子的前鋒。但是,這小子的行軍速度,明顯要比豪格更快。當豪格還在懷柔的時候,阿濟格已經從遵化一路殺到香河、通州一帶了。
這樣瘋狂的行軍速度,即使對於韃子來說,也是非常強悍的。張準不得不猜測一下,阿濟格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如果其他的奴酋,行軍速度也好像阿濟格這樣不要命的話,京師周圍的明軍,恐怕連部署防務都來不及。
事實上,阿濟格的確是受到了刺激。阿濟格和被困的多爾袞、多鐸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自從多爾袞和多鐸被困以後,阿濟格就日夜籌劃,如何儘快的將自己的兩個弟弟救出來。這次大金國南略,阿濟格的正紅旗的確不是前鋒。但是,在阿濟格的吆喝下,正紅旗愣是搶在了豪格的鑲黃旗前面,第一個逼近了京師。
楊致遠沉吟着說道:“大人,阿濟格跑得這麼快,應該是衝着登州城來的。”
張準點點頭,緩緩的說道:“是的,阿濟格可能不會圍困京師,直接南下。”
一般來說,韃子入關以後,第一個行動,就是圍困京師,切斷明國的神經中樞和各地的聯繫,使各地的明軍都陷入癱瘓狀態。豪格和阿巴泰承擔的,就是這樣的任務。但是,阿濟格並不是韃子的前鋒,因此,他非常有可能不參加包圍京師的行動,直接南下,直接向山東發動突擊。所謂兵貴神速,阿濟格可能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楊致遠試探着說道:“也許我們只要兩三天的時間,就會和阿濟格遭遇了。”
張準肯定的說道:“這是必然的。”
他用力的揮了揮手,凜然說道:“召集所有隊正以上的軍官,召開軍事會議。”
……
半盞茶的功夫以後,虎賁軍的各個軍官,都全部到齊。
此時此刻的董家堡,集中了虎賁軍的相當多軍力,飆字營、鼎字營、傑字營、鏗字營、寧字營、虎騎營、豹騎營都在其中。楊致遠、楊子軒、黃亮、魏然、趙宇晨、楊宏文、周焱宇、雷神舟、楊千強、鄒明加、鍾無影、陳興國、劉吉祥、李昭輝、馮偉、馬龍、於影幽等軍官都全部到場。
“兄弟們,韃子來了!”
“韃子的前鋒斥候,已經到了霸州!”
“根據各方面的情況推斷,奴酋阿濟格的部隊,距離我們只有兩天的路程!也許就在後天,我們就會和韃子的大部隊接戰!”
張準開門見山的說道,伸手指着地圖上霸州的位置。
下面的軍官頓時激奮起來。
該死的韃子,終於是到來了。他們等待這一刻,可是等得有點望穿秋水了。說真的,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埋頭戰備,可真是累壞了。張準對戰備工作的要求很高,他們都必須全力以赴才能完成。俗話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可見,苦累要是死亡更加的折磨人。現在,苦累總算是到頭了。
“在阿濟格的後面,就是韃子的大部隊,包括大量的韃子騎兵和蒙古騎兵,還有韃子的僕從軍,皇太極、濟爾哈朗都在其中。”
“一旦我們和阿濟格進入戰鬥狀態,其他的韃子部隊,肯定會像蝗蟲一樣撲過來的。源源不斷,前赴後繼。”
“我估計在未來的兩個月的時間裡,我們都要和韃子苦戰。過年,那是別指望了。元宵節,也別指望了。在韃子完全撤退之前,我們別想着輕鬆。”
張準的神情嚴肅,語調卻還是比較活躍的,所以會場的氣氛,還算是比較的輕鬆。鍾無影等幾個軍官都會心的微微一笑。打仗,誰怕誰呢?又不是沒有殺過韃子!
“下面!我進行一些臨時的安排!”
“第一個,虎騎營全體,進駐任丘、文案、大城、青縣一帶。第二個,豹騎營全體,進駐滿城、保定府、高陽一線。你們的主要目的,不是擋住韃子的前鋒,而是有意識的將韃子的兵力吸引到董家堡來。注意,你們的主要目的,是引誘敵人到來,不是和敵人死磕。因此,部隊不要出現大的傷亡。”
“第二個,鼎字營駐守董家堡,要注意火力的節奏。既要擋住韃子前鋒的攻擊,又不能一下子將韃子打怕了。要是韃子恐懼不敢來,我們的計劃就要失敗了。記住,你們打死的韃子越多,韃子對董家堡就越是痛恨,上鉤的可能性就越大。”
“第三個,沒有我的命令,炮兵營不許開炮。”
張準簡單快捷的下達了幾個命令。
所有的軍官,都頓時興奮起來,有人還激動的搓着自己的手掌。
“大家有什麼問題沒有?”
張準說完以後,目光橫掃,朗聲問道。
鍾無影舉手示意,得到批准以後,站起來大聲問道:“大人,打死的韃子屍首,要不要拖回來?”
張準肅然說道:“不用。不過,你們可以在屍首的旁邊,留下字跡,就說他們是被我張準的部隊打死的,我張準就在董家堡,韃子有本事就往這裡來。”
鍾無影一本正經的回答:“那我要請墨煜多寫幾百張佈告,打死一個韃子,就在他身上塞一張。對了,墨煜懂不懂蒙古語啊?漢語韃子可能看不懂啊!”
其他的軍官都轟然大笑起來。
劉吉祥站起來問道:“大人,韃子的戰馬呢?要不要拖回來?”
張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劉吉祥急忙說道:“大人,我知道了,都要拖回來。”
說罷,自己急忙坐了下去。
鍾無影低聲說道:“老劉你個白癡,戰馬你不要,給我唄。”
劉吉祥低聲說道:“你懂個屁!我準備打埋伏呢,結果被識破了。”
鍾無影這才反應過來,隨即豎起大拇指,表示小子有種,居然敢在都督大人的眼皮底下打埋伏,真是不想混了。只是都督大人也是火眼金睛,哪裡會讓你小子如願?無論繳獲到多少韃子的戰馬,都老老實實的上繳吧!想打埋伏?做夢!
張準揮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繼續說道:“另外,有些話我要提醒大家。大家心裡明白就是了。這次,和我們配合作戰的,是朝廷的軍隊。在我們的南面,有山東的官軍。在我們的北面,有吳三桂和許定國。”
“我要提醒大家的是。第一,不要對官軍的戰鬥力期望太高,不要以爲官軍可以擋住韃子。一切,都要根據最壞的情況來設想。官軍的戰鬥力太挫,在野外被韃子騎兵一衝,就會全部潰散。一般的城鎮,也支撐不了多久。”
“第二,不要以爲官軍真的是我們的盟友。我們和朝廷是對立的。這一點,大家必須時刻都警醒自己。要是你不提防,官軍就會在背後插你一刀。爲此,必須小心在意。”
所有的軍官,都神色凜然,仔細的聽着。
張準揮揮手,沉聲說道:“散會。”
一衆軍官散去以後,張準站在議事廳的門口,看着北方有點灰濛濛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雪了,還是大雪。或許,在大雪過後,激戰就要開始了吧。雪白血紅,好一幕壯麗的場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