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蕭微微的愣了愣,隨即道:“在哪兒?”
andy又看了她一眼,“在樓下,因爲沒有預約,讓我先請示您一下。”
“說我不在。”蕭子蕭想也未想就答道,臉上的表情有些冷漠。說完之後揮揮手示意andy出去。
andy再次進來的時候,蕭子蕭正在處理文件。她頭也未擡,淡淡的問道:“什麼事?”
andy的臉色有些爲難,猶豫了一下道:“凌總說,他等。”
這早已在蕭子蕭的預料之中,她冷笑了一聲,道:“他要等就讓他等。”
andy出去後,蕭子蕭莫名的有些煩躁,桌上堆做的厚厚的文件讓她很快冷靜下來,起身衝了一杯咖啡,然後埋頭工作。
等到從堆文件被處理完之後,也已經是華燈初上,她伸了個懶腰,端起已經冷卻咖啡喝了一口,然後站了起來。剛收拾東西走到門口,andy就從格子間中站了起來,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麼了?”蕭子蕭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她可不記得她是忸怩的性格。
“凌總還在會客室。”andy猶疑了一下,最後仍舊開了口。最主要的問題是今天的凌墨好像和以前的凌墨不一樣,整個人蕭條頹廢,有種說不出的悲傷。
“我知道了。”蕭子蕭平靜的回答,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電梯。
凌墨一連在顧氏等了三天,都未見到蕭子蕭的身影。如果一個人刻意躲着,就算是近在咫尺,你也看不見。
蕭子蕭已經下定了決心,於是開始頻頻的相親。她這種年紀很尷尬,心態讓她接受不了比她年紀小的。比她年紀大的,好像又多半都已經踏進圍城中。即便是有未踏進圍城的,那也是玩心未收,談談戀愛倒可,說到結婚就算了。
也有稍微比較合適的,可是她的職位再次的成爲絆腳石,因爲稍微有點兒成就的男人,想法和阮慶宇都差不多,想要找個賢妻良母,女強人完全不能接受。
也有能接受的,但是字裡行間透露的意思都是希望她能提攜一把。這目的太過於明確,她接受不了。
再次的從andy訂好的豪華會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無疑的,今天的相親又失敗了。對方是剛回國的海歸,玩心未收,結婚只是爲了敷衍家人,提出婚後各玩各的。蕭子蕭當然不能接受,婚後各玩各的,那還不如不結,何必給自己添堵呢。她雖然想結婚,但是絕對不會盲目的結婚。
一出門,她便看到了站在門口抽菸的凌墨。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身影瘦削頎長,指間煙霧嫋嫋,有種莫名的悲傷和寂寥。
這段時間,他在各種場合等過她,很安靜的等。從來不會打擾到她,因爲他的安靜,所以她悄悄的逃脫過很多次。今天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她以爲他沒來,所以也沒多加註意。
面對面的站着,昏黃的燈光將影子拉得長長的,偶有人進入會所中。時間相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凌墨終於開口:“我都知道了。”
他沒有以‘我們談談’爲開頭,而是直接說‘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很平靜,是沉澱下來的平靜。
蕭子蕭側過頭,沒有說話。凌墨深深的凝視着她,突然喃喃的道:“對不起子蕭,對不起。”
蕭子蕭轉過了頭,直直的盯着他,一字一頓的道:“對不起沒有任何用,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以後,請不要再糾纏。”
她的語氣冷漠至極,像是對一個陌生人一般無情。凌墨早已預料到是這樣的結局,當聽到她親口說出時,仍然有些不能接受,身體顫抖,微微的退了半步。
朦朧的燈光下,蕭子蕭能看得見那張完美得無任何瑕疵的臉上的悲愴。她緊緊的握住拳頭,快步的離開。
她不敢回頭,逃似的進了停車場。在陰暗的角落中站了很久,她才慢慢的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剛伸手去拉車門,她便被人從伸手緊緊的抱住。那人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溫度和味道,她微微的怔了怔,伸手去扳開她的手。
“子蕭,讓我抱抱,讓我抱抱。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凌墨的聲音沙啞低沉,說到尾聲時,像是說不下去了一般,聲音越變越低。
蕭子蕭的身體有些僵硬,手輕輕的滑下,任由他抱着。凌墨摟住她的腰,一寸寸的收緊,像是要將她刻入身體中一般。他一遍又一遍喃喃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即使知道,說對不起挽回不了任何,但他還是忍不住的一遍遍的說着。
蕭子蕭僵直了身體,怔怔的看着模糊的燈光,腰上被勒得生疼,幾近窒息,可她好像沒有任何感覺似的。
氣氛炙熱而又沉默,昏暗的停車場中沒有一點兒聲息。蕭子蕭能感覺得到,凌墨靠着的後頸處有冰涼的液體滑落,她想轉過身,最終卻是沒有動。
不知道抱了多久,凌墨緩緩的鬆開了她,輕輕的扳過了她的身體。當那略微粗糙的指腹輕輕的在臉頰上摩挲時,蕭子蕭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哭了。
凌墨的大手一點點的擦去那些淚珠,像對待小心翼翼的珍寶似的。指腹擦淨最後一滴眼淚,凌墨念念不捨的摩挲着,溫厚的手掌微微的顫抖,過了良久,他收回了手。靜靜的看着側着臉,一直看着遠處的蕭子蕭。
時間漫長而短暫,心臟的某個地方的疼痛加劇,他的面上浮現出一絲柔和的笑意,輕聲的開口道:“子蕭,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一定一定要找個能讓你幸福的人。”
如果他的離開就是她的幸福,他不會再一直苦苦的糾纏。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中,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從來都沒有幸福過。
他經常都會讓她流淚,委屈,失落,生氣。他明明知道,卻一次都沒有哄過她。她跟在他身後的時候,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一般。
別人都說他太心狠,他那時候卻覺得還不夠。他的報復還不夠,他親手將他們之間推進了無法挽回的深淵中。
他清晰的記得她第一次躺在他身下時的屈辱與疼痛,他憐惜,可是,他卻控制不住的讓她加倍的疼痛。
他親手葬了他們之間,他是間接的殺了她的父親,他沒有資格,再說給她幸福。他在她的身邊,只會讓她更加的痛苦。
凌墨的手舉起來,又頹然的緩緩的垂下。他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人兒,喃喃的道:“子蕭,保重,保重。”
說完這話,他毅然而決絕的轉身離去。黑色大衣下,那身影悲傷寂寥。拳頭不自覺的握緊,他不敢再停留下去,哪怕多呆一秒,他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將她擁入懷中。
蕭子蕭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淚沿着臉頰不停的往下掉。打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過了很久之後,她狠狠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拉開車門,驅車離開。
直到車輛消失在暗淡的光線中,凌墨才從柱子後站了出來。緊握的拳頭緩緩的舒展開,他背靠在柱子上,緩緩的滑坐在地上。完了,無論是舍與不捨,念與不念,都已結束。
他想醉,他想麻木自己,可是,他卻連麻木的資格都沒有。她當初有多痛,現在那份痛,千百倍的還在了他的身上。他從包裡抽出了煙,慢慢的點上,眸子空洞的看着遠處模糊的燈光。
結束了,他再無資格,回到她的身邊。也許,他連守望的資格都沒有。
他用力的吸着煙,煙霧繚繞中,他嘴角出現了一抹柔軟至極的笑容。那個黑髮,有着烏溜溜靈動的眼眸的女孩兒,好像就在面前,衝着他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脣畔燦爛如花。
他那帶着柔軟笑意的嘴角漸漸的模糊在繚繞的煙霧中,寂靜無聲的停車場中,只餘下忽暗忽明的煙火。
蕭子蕭沒有想到,她的相親對象竟然是肖和。當在指定的位置上看到面帶微笑,拿着財經雜誌的肖和時,她尷尬得進退不是。
倒是肖和,比她大方了很多。放下手中的雜誌站了起來,彬彬有禮的伸出手,溫厚柔和的聲音響起:“子蕭,好久不見。”
明明是正兒八經的打招呼,蕭子蕭卻感覺像是帶着促狹一般。她不自在的伸出手,隨便的握了握,點點頭道:“好久不見,肖先生。”
一坐下,肖和就叫來了服務生點了東西。他點的是咖啡,給蕭子蕭點的卻是紅茶。
放下精美的單子的時候,他微笑着道:“紅茶養胃,你平時胃肯定不好。”
蕭子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胃不好?”難道他還能算命不成?
“一百個忙碌於工作的人,有九十八個都有胃病。而且你的臉色蒼白,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是胃不好。”肖和說得很認真,蕭子蕭卻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臉色蒼白就是胃不好,這是誰規定的?
見蕭子蕭不屑,肖和拿出了剛纔翻看的財經雜誌,遞到了蕭子蕭的面前,笑着道:“喏,不信你看,可是有研究的呢。”
蕭子蕭一直都以爲肖和很神秘,但是沒想到神秘的人也會現學現賣弄,不由得深受打擊。
她沒有看那研究,直接的將雜誌合上,推到了肖和的面前。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認真的道:“肖先生,我不知道相親對象是你,反正我麼也不可能,就別浪費時間了,散了吧。”
蕭子蕭的心裡鬱悶得很,這介紹人也太離譜了一些,連性取向都沒搞清楚就將人推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