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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過來的時候,賀辭看到男人弧度優美的下巴,他整個人都貼在男人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的挪了挪,沒想到男人卻醒了。

“醒了就起來。”男人翻開被子,穿戴好後纔回頭,發現呆坐在牀上的男孩仍舊一臉迷糊。伸手捏了捏他沒有多少肉的臉頰,賀靖年從衣櫥裡拿出了讓人準備好的童裝。

賀辭站在鋪着厚重毛毯的地板上,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陌生極了,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心底的不安在不斷擴大。

溫暖的手掌覆上了眼睛,賀辭僵硬的眨了下眼睛,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溫度。

賀靖年抱起男孩,走出去的時候,對已經站在門口的管家吩咐道:“把房間裡所有的鏡子都撤掉,在我吃過早飯後不想再看到任何一面。”

管家目送着一大一小消失在樓梯口後馬上着手去喊人過來搬掉鏡子。

賀辭乖巧的坐在位子上,右邊緊挨着男人。

一個助理打扮的男人從門口急匆匆的走進來,在見到坐在餐桌邊用餐的男人時,腳步一頓,調整好姿態,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服,才走過去。

“先生,您要的資料。”助理彎低了身子雙手遞上去,旁邊忽然走出來的管家把資料接了過去,然後對着門口的幾個保鏢示意,助理清楚的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由慌張的拽住管家的手臂,“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目光哀切的看向穩如泰山的男人,男人取過旁邊的巾帕擦了擦嘴角,然後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助理,“你是跟在尋秘書手下的吧。”

助理一聽連忙回答:“是,是的,先生,我是在路上堵車所以才延誤了時間,請您再給我次機會,我保證不會再遲到了。”

賀靖年不去看哀求的助理,反倒是拍了拍雲裡霧裡的男孩,“做錯事不能找藉口,知道麼?如果坦白還能得到原諒,如果撒謊,就是對別人的不尊敬。”

賀辭雖然不明白具體是什麼,但是多少能聽懂男人的意思,當下就點了點頭。

助理一聽整個人就慌了,剛纔在路上只不過遇到以前的老同學,跟他聊了幾句話而已,哪想到會被耽誤,外頭雖然在呼嘯着寒冷的北風,但是助理的額頭上卻不停的冒出汗珠,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被熱壞了。

“機會是自己爭取的,從來不是別人給的。”男人淡漠的掃過癱在地上的助理,外頭的保鏢已經把人架起來拖出去了。

賀靖年從管家手裡拿過資料,一面面翻過去,似乎是在篩選,然後從裡頭抽出了幾張交給了管家,“就這幾個吧。”管家小心的接過紙頭然後退下。

賀辭不明白男人在做什麼,他也不需要明白,安靜的撥弄着自己的手指。

“賀辭。”男孩聽到男人在叫他,茫然的擡頭。

“我給你找了幾個老師,以後在家裡給你上課,你已經六歲了,該學學東西了,我六歲的時候,可不像你這麼舒服。”賀靖年不管他同不同意,果斷站起來取過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自己在家乖乖的,我晚上回來陪你吃飯。”

賀辭大大的眼睛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白茫茫的一片裡。

管家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瘦小的孩子傻傻的看着門口,眼睛都不帶眨的。

“小少爺,您在看什麼?”管家和藹的走過去問。賀辭把目光移到中年男人的臉上,“不見了。”表情似乎很困惑。

管家恍然大悟,把男孩從椅子上抱下來後,替他整理了坐皺的衣襬,“先生去公司了,晚上纔會回來,小少爺要是無聊的話,就去書房看看書吧。下午先生給您請的老師就會到了。”

賀辭木訥的點點頭,然後往樓上走。

管家看着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的男孩,他猜不透男人的心思,幾個月前男人受傷回來後就召集人手查了男孩跟那個叫蘇馨的女人。男孩確實是男人的孩子,但是爲什麼忽然之間男人會做出這樣的舉措,而且他明顯感受到了一絲不詳,好像一場雪把什麼都給掩埋了一樣。

賀辭推開厚重的大門,書房裡,男人特意給他在旁邊加了張桌子,桌子上還有昨天沒看完的半本書,雖然還有好些字不認識,但是男人都在旁邊給他註上了拼音。

坐上自己的小椅子,賀辭認真的讀那本沒有讀完的故事書,一直到下午。

管家帶着人推開書房門的時候,男孩已經看完了故事書,準備再找一本,他爬在梯上,在寬大的書架上搜尋,看到的都是生硬陌生的字眼,無奈的想要爬下去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看到管家帶着一個不認識的人走進來,雖然在房子裡他只認識男人跟管家兩個,但是這個跟在管家身後的人確實沒在這棟房子裡見到過,他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

歪着腦袋打量那個跟在管家身後面上帶着拘謹的青年,管家反倒緊張的走過去把人從梯子上抱下來,“小少爺,以後不能隨便爬到梯子上,很危險,先生知道了會生氣的。”

跟在管家身後的青年,在聽到管家對這個不起眼的小孩的稱呼時,瞪大了眼睛,很快收拾了自己的表情,他清楚的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是誰?”賀辭歪着腦袋,問旁邊的管家。

“他是先生給您請來的語文老師。”管家解釋道,看到男孩露出明白的表情,管家就放心了,他還是很擔心男孩會抗拒跟陌生人接觸,畢竟他曾經生活的不好。

管家對青年囑咐了幾句後就離開了,青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孩,雖然有些拘謹,但是看到男孩那雙澄澈的大眼睛的時候,忽然間就安定了,讓自己看起來更親和些,對着男孩介紹自己以及以後會在一起相處很長一段時間。

賀靖年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管家接過他脫下來的外套,告訴他小孩還在書房。賀靖年倒是沒想到,挑了下眉毛就上樓了。

賀辭從書裡滋滋有味的回過神的時候,看到坐在旁邊的男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表情呆滯。

“在看什麼?連我進來都不知道。”賀靖年好奇的拿過他攤在桌子上的書,“看懂了?”他問旁邊乖巧的男孩,男孩點點頭,“老師講的很清楚,我都能記住。”

男人摸摸他的腦袋,“不錯,餓不餓,我們下去吃晚飯。”

男孩揉揉發酸的眼睛,眼角冒出了一些淚花,又因爲一直坐在椅子上,小腿也有些發麻,男人看着男孩坐在椅子上沒了動靜,早就注意到男孩的異樣,可是他就是沒說破,看着男孩皺成一團的臉,蹲下去伸手替他揉了揉腳丫。

“吃過教訓以後才能記住,知道了嗎?”男人拉着他起來,賀辭試着自己動動腳,確實好了很多,沒有那種痠麻的感覺了,知道自己看書太入迷了,坐姿都歪下去了纔會這樣,“知道了。”一板一眼的回答男人,男人這才滿意的帶着他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