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早晨再一次被打破，是在半個月後。賀辭早上被安排的是哲學課，雖然哲學聽起來十分枯燥，但是男人挑選的老師卻能把這門枯燥的課程講解的十分生動有趣。
“爸爸，我不要去學校。”楚末委屈的站着，拉着男人的衣袖。男人僅僅是撥開了男孩拉着他衣袖的手，態度不變，“你該好好學學聽話。”口氣淡淡的卻不容置疑。
管家在旁邊遞上外套，門口的司機顯得有些焦急，頻頻往裡面張望，看樣子男人似乎已經被耽誤了出門。賀辭抱着書本繞下來，今天他起晚了，爲了等會按時上課，他現在得快點解決掉他的早餐。
“可是賀辭……哥哥也沒有去學校。”楚末想要跑過去靠近男人，卻被旁邊的下人拉住了，男孩子總是要強又喜歡互相比較的，賀辭這樣想，但是他自己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大概是完全不介意吧，或者說他很滿足於現在擁有的。
男人在聽到賀辭的名字時停頓了下，然後掃了眼不停鬧騰的男孩，楚末清楚的明白男人眼裡透露的警告，咬了咬嘴脣，才憋着眼淚飛快的跑上樓去，路過賀辭的時候還不忘瞪上一眼。
不知道男人是怎麼做的，第二天的時候，賀辭見到男孩乖乖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旁邊放着一隻書包，大概是想清楚了要去學校上學了。
晚上回來的時候，楚末雖然不滿男人爲什麼沒有親自去接他放學，但是臉上愉悅的表情還是讓賀辭側目了許久，究竟是什麼能讓他開心這麼久。
賀靖年生意上的事情很多，從楚末上學開始就沒再屋子裡見過他了，有時候晚上出來喝水的時候，賀辭能從亮着的書房看到埋頭坐在書桌前的男人在寫着什麼。
轉身下樓，在廚房的櫃子上看到了一罐綠茶，偶然間聽到廚娘說起過綠茶能夠提神。沖泡好後，賀辭端着茶杯推開了書房的門。
“出去。”男人頭也沒擡的說，聲音透着股冷意，賀辭停頓了下，還是往前走了幾步，男人擡起頭，銳利的目光直視走進來的人，在看到是賀辭的時候，收起了表情，摘下了鼻樑上的無框眼鏡。
“你怎麼還沒睡？”賀靖年看着他身上的睡衣還是問了句。“下樓喝水，順便給您泡了杯茶。”賀辭走過去，把茶杯放在遠離桌上文件但是又能讓男人方便夠到的地方。
“晚安，父親。”賀辭說着就想離開書房，但是男人突然出聲喊住了他。
“賀辭，你想不想離開？”賀靖年摸着杯口，漫不經心的問，賀辭起先驚訝了下，回過身看着沒什麼變化的男人，確定剛纔確實是男人在問他，想了想，剛想說的時候，男人卻打斷了他，“算了，你回去睡覺吧。”
賀辭默默的吞回嘴巴里的話，“那您也早點休息，晚安。”
慢悠悠的晃回房間，擺在牀頭的玩偶兔子這麼顯眼，賀辭抓過牀頭的玩偶兔抱在懷裡，其實如果父親沒有打斷他的話，他會告訴父親，他不想離開，因爲父親給了他家，給了他一切，雖然他知道名叫蘇馨的那個女人現在可能已經死掉了，或許那天被帶出去後就死掉了，他還是不想離開，因爲他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親人在這裡，那他哪裡都不會去的，這時候他的想法還是這麼的天真。
楚末每天都得意洋洋的在賀辭面前經過，揹着他那隻漂亮的小書包，賀辭不明白他在炫耀什麼。
週末放假的時候，賀辭仍舊聽着家庭教師上課，楚末週末難得不用再去學校，他在男人離開後，跑進了書房。好奇的摸過巨大書櫃，上面的書籍種類繁多，幾乎飽含了各個領域，這足以證明男人的博學。
年輕的教師不認識這個孩子，奇怪的看着這位不請自來的小客人，忍不住咳嗽一聲，好提醒男孩這邊他們還在上課。
楚末裝作沒聽見，仰着腦袋在書房裡轉悠。
“你要是無聊就去院子裡轉轉，大概會比在書房裡來的輕鬆。”賀辭用筆敲了敲桌子，他的筆記才寫了一半。
楚末轉過頭，對着站在書桌前的年輕教師甜甜一笑，“你好，你就是哥哥的老師麼？好年輕啊，比我在學校的老師年輕多了。”
年輕教師還是比較聰明的，從男孩這句話裡聽出了點端詳，倒是自己介紹了下，“您是賀家的小少爺吧，我是你哥哥的數學老師。”
楚末似乎是被他那句賀家小少爺說的高興，當即就加大了笑容。賀辭雖然平時沒什麼脾氣，但是在學習的時候，他不喜歡被人打擾，而且楚末不是討厭自己的嗎？當下就直言道：“或許你真的可以去其他地方。”
楚末沒想到他覺得溫和沒脾氣的人會有這樣堅決的態度，當下一愣後就紅了眼眶，“哥哥。”
年輕教師尷尬的收起手裡的課本，躊躇的看着房間裡的兩個孩子，想要上前安慰那個可愛的小男孩又覺得自己那麼做不太好。
賀辭垂下了眼瞼，大概是看到了年輕教師臉上僵硬的笑容，放柔了聲音對站在書櫃前的男孩道：“末末，父親說過你會聽話的。”
楚末沒想到他會把男人搬出來，當下眼淚就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年輕教師一下子就慌了神，這裡兩個都不是他能隨便招惹的人，就算他們還是個孩子。
不知道怎麼辦好的時候，門口響起了聲音，賀辭看到管家端着點心進來了。
“這是？末少爺您怎麼哭了？”管家把托盤放下後蹲下了身，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方手帕替男孩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年輕教師看到管家的瞬間鬆了口氣，終於有人能解決這事了。
楚末哽咽的吸着鼻子，小手揉着眼睛，委屈極了，“哥哥不喜歡我，嗚嗚，我就想跟哥哥一塊上課，我會乖乖的。”
賀辭在本子上書寫的動作一停，“對不起，是我不該對你這麼兇的，我道歉，你可以留下來，但是要保持安靜。”賀辭擡眼認真的看着楚末。
楚末還掛着淚花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惹人憐愛。“我會的，哥哥。”軟糯的嗓音，畏縮的走到少年身邊，然後乖巧的坐下來跟少年同看一本書，確實保持了安靜。
管家沒發現這兩孩子間的異樣，看到他們倆緊挨在一起兄友弟恭的樣子，還是十分欣慰的離開了。
年輕教師待管家離開後，才重新翻開課本，賀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十分認真。
一直到課程結束，楚末都表現的十分好。賀辭怪異的看向旁邊的男孩，他十分不解，曾經叫着他名字說討厭的人，怎麼能夠跟他相處這麼長時間。
“爲什麼你要做的這麼好？”楚末在年輕教師走後，歪着腦袋看着旁邊還在補齊筆記的少年，看到筆記本上還稍顯稚嫩的字跡。
賀辭一愣，“什麼？”他擡起腦袋轉向男孩。
“你如果太優秀了，爸爸就不喜歡我了，求求你，把爸爸讓給我好不好？”賀辭看到楚末眼底的脆弱。“父親是喜歡你的，就算沒有我，也是。”賀辭摩擦着手下的字跡。
楚末卒然站起來，“不是的，爸爸一直喜歡的是你，就算把我帶回家了，喜歡的也是你，我知道的，所以，求求你不要再做的那麼好了，好不好？”賀辭看着這個八歲大的男孩，大概是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沉默了會，賀辭再次重申，“父親沒有忽視你，他是喜歡你的，他已經把你帶回家了。”
楚末黑沉的眼睛裡寫滿了怨恨和妒忌，“賀辭，你真的很討厭。”
賀辭不明白爲什麼男孩總是對他抱有這麼大的敵視，看到竄出書房的男孩，他轉回頭收拾桌子上的課本。